作者：赫至灵
顾梦一笑，“不会忘的。”
张盼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一定要接我走。”
“当然了。”
张盼儿这才离开，走到一旁背起她装满红薯的竹篓，在街上喊着：“卖红薯！又大又甜，一毛钱一斤！”
选拔进行了整整十天，从八千多个能人异士中，选了两百个天赋异禀各有所长的。
卢青云跟铁路部门打好招呼，订了集体票，准备回北平了。
那边还有一场选拔，预计能组个五六百人的团队。
出发前两天通知所有入选人员，出发前一天入住到同一家旅店。
顾梦核对着人数，忽然发现少了一个。
张盼儿，她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脸。
一翻签到表，果然少了她。
顾梦按照留下的地址，到了宜县城郊，找到了一处破烂的农家院子。
大着肚子的女人在院子里洗衣服，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她拍了拍院门，“您好，是张盼儿家吗？”
女人警惕的看了一眼，“是，你找谁？”
顾梦笑着推门进来，“我找张盼儿，她没跟你们说吗？她参加了奥运选拔，已经被国家体育部选中了，可以跟我们去北平训练了。”
女人往屋里看了一眼，“她说了，我们不让她去。”
顾梦一愣，“为什么？”
屋里的男人出来，一身酒气道：“我不让她去的，一个女娃子跑那么远干什么？她都十一了，再过两年就出嫁了，参加什么这会那会的，我看她啥也不会。”
顾梦连忙解释道：“奥运会是为国争光的，我们可以把她带到国外去，和全世界最优秀的运动员一起比赛。”
一听出国，夫妻俩反应十分激烈。
“那就更不能去了！她跑那么远她还能回来吗？”
“我们好不容易把她养这么大，到了报答我们的时候了，你把她带走？不行！不能去！”
顾梦听着眉头都皱起来了，她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是家中独女。父母乃至周边的亲戚，都是知识分子，要文化有文化，要格局有格局，她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没办法沟通的家长。
顾梦气得咬牙，“去不去不是你们说得算的，被选中的是她，去不去我要听她自己说。”
“我是她爹，她去不去得听我的。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男人抄起一旁的扫帚开始扫地，恶意的扬起灰尘。
顾梦一边躲着，一边试图和他讲道理。
“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她有她自己的人生。你把她捆在你们身边能怎样？让她跟着你们过一辈子穷日子吗？”
女人搓着衣服，不以为然的说：“你这是什么话？她怎么会跟我们过一辈子？她嫁出去之后就是婆家的人，跟我们没关系了，还要赖我们一辈子呀？”
顾梦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把她生下来难道不用对她负责吗？她是物品吗？你们把她交给男方家里之后，就交货了，不用管了吗？”
男人怒道：“你这女人真是混账，没听说那句话吗？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她出嫁了我们还管什么管？我们都不管，你又凭什么管？你是谁啊？”
争吵间，张盼儿卖红薯回来，激动的扑到顾梦怀里，“姐姐，你来接我啦？”
顾梦忙拉着她的手问：“去不去北平？”
张盼儿用力点头，“去。”
“去什么去！”男人操起笤帚打到她的背上，“你哪儿都不能去！”
张盼儿背上立刻出现了红道子，她被打得满院子乱跑，顾梦护着她也被扫了几下。
男人抓住孩子的一只胳膊用力的把她往屋里拽，顾梦抱着张盼儿的腰，和他拉锯着。
这时大着肚子的女人一盆洗衣水泼了过来，将她和张盼儿浇成了落汤鸡。
张盼儿胳膊疼得哇哇大哭，她擦了擦顾梦头上的水，哭着说：“姐姐我走不了了，你走吧，你快走吧，他们会打死你的。”
孩子被男人拖进了屋里，女人叉着腰拦在她面前，开始用她从来没听过的脏话骂她。
“一群无赖！”顾梦点了点头，抹了把脸上的水，“你们等着。”
第302章 来不及了
顾梦一路上越想越气，骑着自行车，一路哭到县政府门口。
冯琦正带着孟虎和福宝六子在门前打羽毛球，远远的就看见顾梦被浇得跟落汤鸡似的，哭着回来了。
福宝忙问：“怎么了这是？骑自行车掉河里了？”
顾梦擦了把眼泪，委屈道：“我遇到无赖了。”
她把事情一说，气道：“我找洛总统去，我就不信，还没人能管他们了。”
冯琦一把薅住她，“你别去，我先批评你几句，你怎么搞得？一个司令警卫员，能让平民老百姓给欺负成这样，你没带枪啊？”
顾梦一愣，结结巴巴道：“我……我不能因为这点事杀人吧？犯纪律的呀。”
冯琦噗嗤一笑，“谁让你真开枪了，你吓唬吓唬他，他敢跟你动手吗？”
顾梦老实道：“我寻思着，不能站在群众对立面，想跟他们尽量沟通，讲清楚道理。”
，秀才遇上流氓，你讲啥理啊？这不是正常群众，这就是臭无赖。”
福宝气道：“我去看看，我看他有没有三头六臂，打我的警卫员，反了天了。”
顾梦忙道：“他们看起来像是文盲，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不进步的那种封建式家长，也许您去了也没用，他不认识您啊。”
福宝挽着袖子笑了笑，“他要认识我，我倒不好动手，他不认识我不是更好？我揍他一顿就跑，他都不知道谁打的。”
冯琦兴起道：“咱一块去，六子，赶紧去开车。”
孟虎真是佛心全泯啊，才还俗第二天，一听打架，立刻把佛珠摘下来挂柱子上，这就开始甩胳膊甩腿儿的热身了。
顾梦一看这架势，心里有点慌，“咱……咱这样好吗？要不要跟洛总统商量一下？”
这会儿工夫卢青云恰巧出来，忙问怎么回事儿，顾梦刚说了几句，六子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冯琦和福宝一叠声的催着她上车带路，卢青云挡着车门，劝道：“你们先等等，那家人大肚子的大肚子，耍无赖的耍无赖，你们出手太重，别打出事来。”
冯琦道：“放心吧，我们又不会把他们当鬼子打，教训教训，把人抢回来就是了。”
卢青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稍等一下吧，我去和洛总统说一声，问问她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冯琦点头，“你去吧。”
卢青云刚一进门，冯琦立刻道：“快开车，晚了这架打不上了。”
六子一脚油门，嗖一下就跑没影儿了。
卢青云找到洛九，把事情一说，不安道：“冯元帅要带着她们去打架，我觉得以她们的身份，出手有点不合适。
万一人家告起来，显得咱们好像以官欺民似的。
这事哪怕让耿县长出面呢，也比咱直接打人抢人好吧？”
洛九正在写着文件，抬头看了她一眼，“地方官出面的确更合适，冯元帅她们在哪儿？”
卢青云道：“大门口呢，她们要开车走，我给拦下来了，我这就去跟她们说。”
“大门口？那不用了。”
卢青云一愣，“为什么？”
洛九笃定道：“来不及了，人肯定已经走了。”
卢青云从窗户上探出去一看，果真，一眨眼的工夫影儿都看不着了。
洛九不由一笑，“琦姐这个脾气，是受不了一点委屈的。她的拳头晚打出去一秒，她都觉得自己吃亏了。
你不用担心了，惦记也是白惦记，这会儿追也追不上了，由着她们去吧。”
洛九悠然的翻着文件，一脸的云淡风轻。
卢青云深吸一口气，“她和胡司令都做了首长了，还这么冲动啊？”
洛九笑道：“军人嘛，就得有些血性。别说她们当首长，当皇帝也是这德行，女人至死是少年，看开点。”
卢青云默默安慰自己，“也许打不起来，她们抢完人就回来了。”
洛九掐指一算，冯琦带去的这几个人，福宝、孟虎、六子，有一个算一个，一个比一个莽。
洛九笑道：“全国最喜欢打架的四个人都去了，一个顾梦是拦不住的。这架要是打不起来，我走路回北平。”
洛九说得不错，四人在路上就商量，冯琦甚至提议，“咱要不装扮一下，让他们认不出来？”
福宝：“认出来能咋的？我就揍他，谁让他先动手了？我还手还不让？”
冯琦：“先把军服都脱了，咱就是平头百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六子：“要不你们别出手了，我来。大不了处分我，顶多让我回东北待几天，谁还能关我禁闭咋地？
我那些老部下还活着呢，我老姑也不能让啊。”
孟虎：“那还是我来吧，反正他们肯定不认识我。”
顾梦听着她们跃跃欲试热火朝天的讨论，小声道：“要不，咱考虑下不打架呢？”
四人异口同声的反对，“那怎么行？那我们白来了？都对不起这车耗的油。”
福宝：“你咋这么老实呢？挨了打不打回去，这不丢我的脸吗？我的部下不能吃亏，你一会必须打回去，你要不出手，别当我警卫员了。”
顾梦一听，饭碗都要没了，爱咋咋地吧，反正天塌下来，有领导顶着呢。
五人转眼到了张家门口，院子里晒着刚洗完的被单衣服，依稀能听见屋内的说话声。
福宝推了把顾梦，“去，叫阵去。”
顾梦一个知识分子，这会儿不得不拿出彪悍的架势来，一脚踢开院门，尽量不露怯道：“人呢？出来！”
男人手里捏着半根黄瓜，从屋子里气冲冲走出来，“小丫头片子，你还敢回来？”
顾梦叉腰道：“怎么不敢？那什么……”她回头看了眼院墙外扒着的四个脑袋，“你认识她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