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赫至灵
他警惕的看着合同上的每一个条款，踌躇片刻，措辞谨慎道：“授权费用分给甲方百分之二十，这一条……”
他故意没有说下去，洛九笑道：“其实，如果不是我方提供了可以全球转播的卫星，奥运会的影响力不会像今天这样空前。
将奥运会打造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赛事，二位功不可没，但我国的贡献也是居功至伟，你们说呢？”
顾拜旦先生点头道：“的确如此，而且百分之二十也很合理。剩下的部分，奥委会和主办国各得百分之四十，我没意见，西特总裁觉得呢？”
西特犹豫着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洛总统，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信心满满的来做这件事，难道你确定会得到令人惊喜的效果吗？”
洛九笑了笑，她来自未来，她当然确定。
但她看着西特，意味深长的反问道：“瞻前顾后似乎不是西特总裁的风格，难道您喜欢做万无一失的事吗？”
西特眼睛一亮，有种遇到知音的欣喜感，“你觉得我勇于冒险？”
洛九笑着回答：“我觉得你敢做别人都不敢的事，坦诚的说，如果这次主办国是别的国家，我可能不会提出这样大胆的计划。
我能指望那些老头子打破陈腐的规则，拿出惊世的魄力，来做这件开创先河的事吗？”
顾拜旦喝着香槟，感觉自己被骂了，心里刚有些不是滋味儿，忽听洛九又道：“不是每个年长的人都能像顾拜旦先生这样前卫的。”
顾拜旦怀疑的摸了摸自己苍苍的白发，“我算前卫吗？”
洛九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当然，您是奥林匹克运动的发起人，有谁会质疑您的眼光？
再说，有了这笔收入充盈奥委会的经费库，您也能为体育事业做更多的事，是不是？”
顾拜旦听得连连点头，鼻子都酸了，“我正是这么想的，你们知道的，我生下来就不缺钱，这些钱不进我自己的钱包，我只希望奥林匹克事业能够蓬勃壮大。”
洛九又对西特道：“我们华国人有句古话，叫敢为天下先。
意思是敢做全天下的人都不敢做的事，这句话我觉得形容你最适合不过。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我知道有的人生下来就注定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我觉得你就是那样的人。”
这番赞美之词真是夸到西特的心坎上，高兴得他合不拢嘴。
洛九把“敢为天下先”翻译成“Daretobethefirstintheworld”，西特重复了几遍这句话，又兴致勃勃的问：“你真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勇的第一人？”
洛九点头，“是的。”
西特忙问：“我比你们的全总统如何？比你如何？”
洛九诚恳的回答：“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我们都排在你的后面。”
这是实话，洛九心里想，就冲你发动第二次世界级大团战以及屠杀六百万悠太人这两件事来看，世界史上没人比你胆子还大。
我们打仗都留下平民的，也不敢师出无名上去就闪击邻居，更不会按族群把人关起来。这种变态的事儿，你干吧。你胆大，你第一，我们不和你争。
西特看着洛九无比诚挚的目光，心潮澎湃，恨不得将洛九引为知己，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这份合约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可以签约吗？”
隔壁桌默默干饭的福宝听到这儿，不由愣了一下，“这就签约了？”
程瑶瑶笑道：“你二妈那张嘴，跟赵本山卖拐似的，忽悠人从来没失手过，忽悠一个瘸一个。你学着点儿，这都是知识。”
正说着，洛九挥了挥手，“程部长，麻烦再拿一份合同来。”
“稍等。”程瑶瑶赶紧走开，躲到空间里又打印了一份。
三方合同，各执一份。
洛九、顾拜旦和西特代表各自的组织签了字，洛九看了眼钟嘉灵，一百万米元的现金立刻装箱奉上。
西特看着洛九身边这几位行事干练的同事，又重新端详着洛九。
只见她握着酒杯，悠然的靠在皮椅上，嘴角一抹淡然的笑意，眼中自信从容的目光告诉他，这一局，她胜券在握。
那一刻西特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他不可能征服全世界，至少不可能征服华国。
对手强大到难以捉摸，他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不相信自己有赌赢她的幸运。
第345章 维也纳的雪
洛九留意到他复杂的目光，笑问：“西特总裁在想什么？”
西特笑着回答：“你让我感受到了恐惧。”
洛九不解，“我做了什么？”
西特摇头，目光开始变得深远，“我几乎从不惧怕什么人，我十一岁的时候，想要当一个画家，但我的父亲不同意。他希望我做一个公务员，我那时还不到他的胸口高，却也敢和他大吵一架。
我十七岁那年，被艺术学院拒绝。后来父母相继去世，我的生活过得十分窘迫。
洛总统，你能想象无依无靠前途黯淡的日子吗？”
洛九微微点头，“我能，我的父母也很早离开我，我一直无依无靠。”
西特忙问：“几岁开始？”
洛九淡然道：“从生下来开始。”
西特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即道：“那我大概明白了，我们这样的人，都是从苦难中熬过来的。
总之，那样四处打零工，靠施粥填饱肚子的日子我过了很久。
单身宿舍的冬天很冷，年轻的我缩在那张小床上，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才对得起所遭受的苦难。
所以我参军后，勇敢作战，一步一步向上爬。
我想我要站到最高的位置上去，站到全世界瞩目的地方，我要用我的方式征服这个世界。
我自信我一定做得到，但在刚刚我忽然发现，我似乎忽略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一个强者。
如果我是那个能把天捅破的人，那么你应该能从容起身，将天顶住。
我上次听你提到女娲的故事，我不知道东方的神是什么样子，但我猜应该就是像你这样。
你有一双悲悯世人的眼睛，眼神苍凉又坚韧，眉宇间英气十足，气势磅礴。
你总给我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让一向身为胜利者的我都觉得相形见绌。
我年少落魄时被人雇佣到街上扫雪，一小时只有八个便士。
我记得那时候的寒风冷到刺骨，雪停了一阵，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人们都匆忙的跑回家去，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
我扫啊扫啊，感觉要一辈子也扫不完了。我恨天空我恨风我恨雪，我憎恨一切。
但腰酸时我停下来，仰起头看着天空中洋洋洒洒飞舞的雪花，比大师手下的名画还要漂亮。
我有希望这雪不要停下来，让美好一直继续下去，或者干脆将我淹没冻死随便怎么样，因为这太美了。”
他说到这里，又一次看向洛九，“洛总统，你让我想起那年维也纳的那场雪。
坐在你身边，我能感受到雪的凛冽。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那年维也纳的雪没有冻死我，你却有机会终结我的生命。
但我的心情还是和当年一样，希望雪不要停下来，否则这世界会缺少一件美好而残酷的艺术品，太无聊了。”
洛九静静的听完他这番话，垂下眼眸沉默了几秒，忽而一笑，一语双关道：“感谢你的赞美，我相信艺术学院没有录取你，是艺术学院的损失，甚至是全人类的损失。”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这样不吝词藻的赞美我，是有什么合同也要我签吗？”
西特闻言哈哈大笑，顾拜旦七十三岁了，耳力已经不大好了，这时连忙擦了擦嘴，问：“还要签什么合同？”
洛九和西特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福宝嘴巴吃得鼓鼓囊囊的，一脸不解的问程瑶瑶，“什么维也纳的雪，我怎么听不懂啊？”
冯琦：“你听不懂吗？意思你二妈像雪，快把他冻死了。”
福宝：“可现在是夏天啊，他怎么那么怕冷？有老寒腿啊？”
程瑶瑶笑着摇头，对冯琦道：“你又不懂，别瞎教孩子了，都让你带沟里去了。
三妈告诉你，这权力的游戏，也不都是打打杀杀，你死我活。
有时候，就要有点人情世故，有点残酷中的温情。
你要学会像理解朋友一样，理解你的敌人，征服你的敌人。
你二妈最厉害的本事是让爱她的人爱她，恨她的人惧她，连敌人都会敬佩她。
慢慢学吧，这种能力是需要天赋的。”
福宝看向冯琦，“大妈，你到哪个境界了？恨你的人惧你吗？”
冯琦顿了一下，想了想，一脸茫然，“我都不知道谁恨我。”
福宝嘿嘿一笑，“俺也一样。”
一顿饭，收获颇丰。
告别的时候，洛九想了想，还是单独跟西特说了一句话。
西特听完愣了一下，而后快步离去。
当晚，洛九就跟带来的摄制人员开会，准备广告拍摄的相关事宜。
大家各司其职，下去准备。
就剩她们几个，钟嘉灵好奇的问：“今天散场的时候，你和西特说什么了？”
洛九笑道：“我跟他说，征服世界不是只有一种方式，不是把人杀光就等于赢了。”
程瑶瑶惊讶道：“怪不得他吓得脸色大变，会不会以为你知道什么秘密啊？”
洛九道：“他下次要是问我，我就说我们祖传的巫术，可以预知未来。随他吧，反正为了世界和平，为了维也纳的雪，我就劝他这一次。”
钟嘉灵道：“你觉得他还会打仗吗？”
“不知道，如果他还是坚持要打，那就随他吧。如果打的话，这一次，我们要学米国，前中期卖武器狂赚一笔，后期进战场收割，以极少的投入刮分最大块的果实。”
冯琦闻言又问：“那要是不打呢？”
“不打还不好吗？世界和平，大家一起发展经济民生。不打咱们就好好带货，辛苦干完这个月，一跃成为发达国家。”
冯琦听着这美好愿景，不由嘴角上扬，“好好好，赶紧成为发达国家。那啥，钱够不？要不我有空的时候去扫荡一圈各大银行，手动加速咱们的经济实力。”
洛九笑道：“你可别，瑛国刚招了贼，正满世界找嫌疑人呢。你别把鸥洲人都偷毛了，回头他们联合起来，事情就不妙了。”
“好吧。”冯琦无奈的放弃这个想法，本来她还琢磨呢，好不容易再来鸥洲，附近各国这些银行她以前都偷顺手了，再干肯定轻车熟路的，熟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