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子,走官途 第30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市井生活 正剧 穿越重生

  喝了酒,身子暖烘烘。云崇青送走常河,拿书在灯下读。亥正熄灯,炕烧过,睡着极舒服,不一会他的气息就趋于轻缓。夜半,咯吱咯吱…咯吱入耳,好看的眉头微微蹙动,眼睫颤颤一下定住,双目睁开,其中不见一丝迷蒙。

  咯吱咯吱踏雪声自他后檐过,云崇青掀被下炕,拿了挂在床头架上的轻裘穿上,推开后窗,翻出屋。低头看雪上脚印,有两个人。抽了抽鼻,酒味中夹着股酸腐。

  脚尖点着脚印走,轻巧地绕到屋前,看那两佝偻着背的鬼祟身影扒在耳房窗边,他毫不犹豫地掠上前…

  “谁?”两人察觉异样想转头探看,脖子才动,只脑袋已经被掌住,大力对撞。嘭一声,头昏眼花。

  “快…快走,好汉饶命,饶命…”

  云崇青没松手,凝目瞅了一眼掉地上的柴管和药包,摁着他们的脑袋又砸向墙,立时见血。

  吱一声,正屋门开了,温愈舒衣着齐整,端着盆热水顶着门帘走出,娇喝道:“你让开。”

  依言,云崇青松手闪开。哗啦一盆水泼向那两人,两人被淋个透透,连番重创下嘴都哆嗦了话也说不清:“扰命…让了安,”爬起还想跑。闻着声响赶来的常河,手拿小儿手腕粗的棍子,上来抡起就往他们腿上招呼。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敢跑这来撒野,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常汐点了灯挂檐下,同样衣着齐整,跟着端来第二盆水,恨恨骂道:“今天不死一个,明儿你们还敢来。”

  耳边是连连惨叫,温愈舒提着盆,胸口起伏剧烈,冷眼与云崇青对望着,差不多时候,让常汐、常河住手。丢下盆,进屋拿了一团细麻绳出来,扔给常汐。

  常汐接住,示意常河拉起一个。她从脚开始绑,绕一圈绑一个死结,放过手和半截胳膊。一样绑法将另一人绑好,然后让常河牵他们去冯子屯口那。什么时候把自个身上死结全解了,什么时候就可以走人。

  温愈舒幽幽吩咐:“仔细着点,别叫他们冻死了。”

  “姑娘放心。”常河打了个哈切,拉牛一样拉着两人,踩着厚雪,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庄子口去:“快走。”

  “饶命啊…求求了…”

  这声,云崇青午后在冯子屯外小道上听过,是那个醉汉。常汐用帕包着手,捡了窗下的柴管和药包,拿给姑娘过目。

  温愈舒只瞥了一眼,便让常汐回屋歇息。

  常汐看了一眼站在丈外的云家小爷,轻叹一声,没有迟疑:“姑娘也早点休息。”

  “好。”

  只余两人时,温愈舒转过身,面向东方,语调平静地说:“明日一早,你离开。”

  手上沾了黏腻,云崇青蹲下身抓了把雪搓洗:“我很抱歉,晚了一年才来寻你。”

  “晚与不晚,结果都是一样。”温愈舒早已看透己身。

  搓干净手上的血渍,云崇青站起身:“你有心悦的人吗?”

  冷夜里,眼中清泠更显寒冽,温愈舒嘴角微勾,不掩讽刺:“如果我心有所属能让你离开得心安,那么你就当我心有所属吧。”

  “那就是没有。”云崇青感受着她一身的孤傲与冷漠,脑中是那个暗夜里站在船头看着千盏花灯抹眼泪的稚童,上下牙磨了下,这些年她过得很辛苦吧?

  “我曾在长洲上许下一愿,愿温…舒所求所愿皆顺遂。”

  眼里渗出晶莹,温愈舒梗着脖,微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滚出,迟迟才回:“那些都是骗人的。”

  “在拾月庵,我也祈愿过,希望树芽儿能迎阳而生,不惧风雨,茁壮成长。”

  一滴圆滚的泪珠逃出眼眶,温愈舒气极:“那些都是骗人的。”猛然回身,面向云崇青。“我让你走,是给你机会。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今天在冯子屯没听够是吗?”

  云崇青看着她的脆弱:“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在眼里。”

  “看在眼里?”温愈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咧嘴笑开,窈窕地漫步上前:“让我瞧瞧你这双多情的桃花眼有多利?”杵近仰首像模像样地细观,面上的笑渐渐冷却,沉着声缓缓道:“我的性子远比你在冯子屯听到的要恶劣。”

  馨香袭入鼻,云崇青不躲避她的审视:“说说有多恶劣,看我能不能承受?”

  温愈舒不假思索:“我恶毒霸道,素来是人犯我一尺我侵他一丈,眼里也容不得脏。你是不是打算娶我?”不用云崇青回答,她语带戏谑,“那你可要少许多乐趣。什么红袖添香、煮酒吟诗通通不许,更别提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了,那是做梦。敢在外面养,养多少我弄死多少,连生的一块弄死。”

  专于一人,正好合了他的意。云崇青面不改色示意她继续。

  “是你先跑来招惹的我,若惹得我倾心于你,你又辜负我…”温愈舒狠绝道:“我不会像我娘一样心慈手软,我会让你死的无声无息不明不白,搅得你家破人亡,大家一块下阿鼻地狱。”

  云崇青并不觉话刺耳:“既然主动惹你,自是想倾心互许,执手同行,白头到老。”

  盯着他清俊的脸看了许久,温愈舒嗤笑:“还不怕?”抬手捶了下他,“难得我发回善心,你怎么就不识好歹呢?”用力推开人,转身闭眼任泪流,“谢谢你…让我听了一番美言。但我也要说我刚所言,一字一句都是真…我容不得我的夫君有二心。”

  “我除了一妻,不会再有旁人。”云崇青笃定。夫妻间私密事,一生与一人是美好,与两人…他自己也接受不了。

  温愈舒舒缓了激荡的心绪,睁开眼笑问:“我娘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吗?云崇青眼睫慢慢落下,沉凝两息回屋拿了庚帖,来到她跟前。将庚帖打开,里面朝她。

  眼下望,一目了然。温愈舒撇过脸,才歇了的泪又如雨下,这回再忍不住哽咽。

  云崇青托住她发软的身子,由着她发泄心中积郁。屋内,常汐耳贴着门,焦心得额上都冒汗。

  好似要将这么多年的不甘与思念全部倾诉,温愈舒一哭就是近一刻才慢慢平复。周身没了刺,抽噎着显得有些乖巧。

  将庚书塞她手里,云崇青拿了巾子出来,轻轻为她擦拭眼泪。

  温柔的动作让温愈舒心都不听话了,怦怦乱跳。只待擦完,她又是过去的温愈舒,红肿的眼睛望进他敛着的桃花目里,在其中捕捉到心疼,不由触动,抿了抿唇,还是问道:“你有心悦的女子吗?”

  云崇青面色如常,正想说什么,一道阴影袭来,有柔软贴上了唇。

  她知道他没有。温愈舒在心里默默数了五下,她给了他五次退离的机会,他没退,那…她就不客气了,踮起的脚跟下落,唇离开他的,背手指紧紧捏着庚书,正式宣告:“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心悦的女子。”

  抿了抿唇,他好像被轻薄了。云崇青清了清嗓子,点头说:“知道了。”忍不住舔了下唇,难得羞臊,撇脸笑开,抬手覆上愈舒的脸,不让她盯着看。

  温热的大掌盖在脸上,温愈舒能感觉到他指腹上的粗糙。从指缝中看着那人笑颜,不得不说娘给她挑的这位,很赏心悦目呢,嘴角亦不自觉地跟着扬起。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

第30章

  滚热的气息打在手心,羞臊难消。云崇青不勉强自己,他脸红她笑得愈欢,覆在其面上的手不由轻轻摁压了下。细腻软嫩,嗯,肉不少。手离开脸,顺着她的臂膀往下,抽走庚帖。

  “回屋休息吧。”

  温愈舒头回跟个男子如此亲近,这会样子也没好到哪,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嗯…”脚跨出又回首,“你也早点歇息。”

  “好,”云崇青看着她进屋,在要关门时道:“你安心睡,我警醒着。”

  关门的手一顿,温愈舒眼睫颤颤下落,心头有股什么流过,暖暖的,很陌生。门轻轻关上,她站在那久久不离,樱唇渐渐抿紧后不一会又慢慢扬起。头抵着门闩,露了一丝小女儿的娇羞。

  里间,常汐已经在炕尾躺下将被裹紧,今夜她能睡个好觉了。希望小姐能入梦,正好把这好事告诉她。

  门外云崇青还站在院里,手里的庚帖有了温度,他仰望雪后的夜空。不知是不是被这漫野的雪白映照的,夜空显得很明透,异常清澈,就似他此刻的心境。

  他对愈舒…起于长洲之上的共情,落尘小居外的心疼,之后担着托付,时刻不忘她,偶会惦念,想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在接到常汐姑姑的信时,他承认自己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生了一丝紧张,然后迫不及待地来寻她。

  刚刚心落定了。也许目前他对她责任重过爱恋,而她对他还不甚信任,但他相信他们最终会归于至亲至爱夫妻。

  至亲至爱夫妻…云崇青轻眨眼,弯唇粲然笑之。

  正屋里间,温愈舒已脱衣就寝。躺在炕上,区别着身下炕的暖和与心头里刚流过的那股异样的暖意。她不喜欢陈丰,第一眼见了就知其与温棠峻是一类人,没种又自傲,叫她厌恶。

  也就诚黔伯嫡长孙媳的名头,让她有几分不舍。不过后来察觉了温雨琴和温雨玫的心思,再三权衡,她对那名头也无留恋了。

  手覆上心头,温愈舒深吸,双目中神光一点一点聚敛。在离开温府时,她把她的不甘埋葬了,唯一念着的便是给常河叔、常汐姑姑养老送终。

  到了庄子,恶意自四面八方来,她并无在意,本来也没想过邵瑜娘会放过她。可沉寂了许久的心就在刚刚被唤醒了,她…还有颇多不甘,凭什么要她将它们埋葬?

  温愈舒轻吐息,眼眸越发地亮。云崇青的亲姐嫁在沐宁侯府,他早已非局外人。既如此,她与他一道…也很好。

  “姑姑,您等他一年了,不会什么也没准备吧?”

  屋内寂静。

  “我知道您没睡,咱们在三泉镇有落脚地儿吗?”

  常汐翻了个身,嘟囔道:“这几年因着严五酒坊,五严镇的地都紧俏了,更别说镇上的店铺屋宅了。也就咱们手面宽,找了那有名的中人,留了银子,才在四月买着处小院。院子在五严镇上,位置挺好,就是太破旧了。我已拿了银子让飞羽推了重新盖。”

  温愈舒笑问:“能住人了吗?”

  “九月底才捯饬好。听大哥说出了门,走个一刻便是西街市,啥都有的卖,热闹得很。”

  温愈舒没再问话,闭目放空心绪,准备入睡。

  第二天早上,云崇青正打坐冥思,屋外忽来嘈杂。睁开眼睛,不用去想便知是“两贼”事,下炕穿了靴子。

  “出人命了,骚狐狸快点出来。”

  “烂心肺的东西,大冷的天竟那般折磨人,俺还是头次见。快点出来,今日任你躲到娘胎了,俺们也要把你扭送了去见官。”

  “快点出来,你不是会发·骚吗?去牢房里尽量发,别霍霍俺们冯子屯的老少爷们了。”

  几个妇人蹦跶得欢实,一众男女跟在一位身着圆领棉大褂中年男子身后,站于矮篱外叫嚣,还有人在陆续往这方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若是以往闹出此般动静,那些佃户早拿着家伙什来了,但今天却没影儿。

  正屋里,温愈舒不急不慢地洗漱,洗漱好抠了面脂来擦。常汐伺候在旁,有些担忧:“肯定是濑二和二麻子那两畜生给他们吹了药了,不然不会不来。”

  “一会让常河叔去看看,天这般冷,别出什么事儿。”

  “好。”

  门外,常河拿着双棍到了:“吵什么吵?”口气极重,两虎眼大勒,凶相毕露,“死了也是他们活该,我还为民除害了。”

  “草菅人命了。”濑二的嫂子大拍腿,哭嚷:“天爷啊,没天理了…”

  “里长,您可是俺们冯子屯的主心骨。冯子屯的人都被欺辱成这样了,您今日必须拿个主意。就是不将那毒女送官,也要把她和她这一窝子恶仆赶走。”

  听着话,常河明白了:“赶走?敢情你们来闹,是寻着由头,打起侵占我们姑娘庄子的主意?”朝地上啐了一口吐沫,“一帮刁民,别做梦了。”

  “瞧瞧…大家伙快瞧瞧他这气焰。”

  偏房里,云崇青听声,就辨出是昨日车头岭小坡上那几妇人在搅和,写好帖子,拿着推开门走出。

  “哎呦呦…装什么烈女,还不是养了个…”三角眼妇人认出人是昨日逗野猫的青年,嘴上稍有迟钝,主要人穿得体面,但回过神一蹦三尺高:“原来是好这口,嫌弃俺们屯里男人糙啊。你个小娼·妇,还不死出来。”

  “费二娘,你再胡嘞嘞…”常汐冲出正屋:“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一窝子的男盗女·娼,你还有脸出来见人?”三角眼腰板极硬,冲冲上前叫:“撕烂俺的嘴,你有本事倒是来撕呀?没本事,就赶紧叫你那小娼·妇出来。”

  对上这种泼妇,就不能软弱。常汐冲起就上去撕,只在经过云家小爷身边时,被一把拉住了。

  “放开我,今天不撕烂她的嘴,我也没脸下去见小姐了。”

  “姑姑,你进屋去陪着愈舒,这事我来处理。”云崇青转眼看向那位背着手不吭一声的里长:“你报官还是我着人报官?”

  人群里豁牙老妇讽道:“小相公是被狐狸精迷晕了头了,还报官?官老爷可没空管这闲事。”扬手起哄,“濑二和二麻子已经被送去县里医馆了。小娼·妇识相地掏五百两银子了事,没银子就把庄子抵了。”

  “是啊是啊,姘头都养上了,五百两银子指缝漏点就有了。”

  “瞧小相公这脸这身条,不便宜吧哈哈…”

  “你们嘴放干净点,这是我家姑爷,是举人老爷。”常汐臂膀被拉着,挣脱不得,眼里怒火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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