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担白米
果不其然,惠妃的烦气被她这几句顺得干干净净,摆摆手,叫人把郭绵搀扶起来,准备打发她走——谁敢真把她留下侍疾啊,就她这风吹欲倒的身子(演的),万一在这里一尸两命,老八还不得跟延禧宫拼命!
结果郭绵一直起身来,她忽然忘了要说什么——老八媳妇病了一年,怎么越发美艳了?
人都喜欢被比自己强的人讨好。这是一种微妙的精神胜利法。
惠妃年轻的时候嫉妒宜妃的美貌,此刻床前却跪着一个比宜妃漂亮一百倍的年轻女子,绞尽脑汁地讨好她,心里岂能不得意?
郭绵不仅不急着走,还亲亲热热地在她床前叙话,一会儿一个话题,直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富大海过来请示,要不要留八福晋宿在宫里,惠妃才惊觉天色已晚,忙松开她,说道:“不必了。老八媳妇儿怀着身孕,前几个月正是最遭罪的时候,还是在熟悉的地方舒坦些,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是?”
郭绵非要留下来侍疾。
惠妃一时感动非常,又觉得好像话没说够,差点松口,得亏富大海从旁不住打眼色,才坚持不留她。
郭绵当即泪如泉涌,一边梨花带雨,一边吐字清晰地表达不能尽孝的愧疚。
惠妃心疼坏了,直接下地走了几圈,安抚她道:“额聂已经好了,你看!”
郭绵被哄得破涕为笑,垂头抚着肚子道:“额聂疼我。其实自打有了身子,我倒不愿躺着,总想待在没有屋顶的地方。不过总是时不时想吃東西,跟小狗到了换牙期似得。”
“可不怎么说呢,怀孕就是这样的,本宫怀大阿哥时也是这般。多吃好啊,母壮孩子也结实,大阿哥生下来足有八斤,打小不怎么生病,可让人省心呢!”惠妃跟着附和了几句,又好奇地问:“那你想吃酸的还是甜的?”
“主子!”富大海陪着笑提醒:“宫门快下钥了。八福晋来了这許久,还没跟良主子说上话呢。”
惠妃只好摆摆手,“罢了,去吧。身子好些再进宫来。”
“额聂。”郭绵此时才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铜钱大小的圆盒,獻到她面前,“此物名为眼霜,夜间入眠之前,取黄豆大小一粒膏体,轻轻涂于眼周,可淡化眼尾细纹,助您改善病后憔悴的容貌,早日恢复往日光彩。”
郭绵这次穿越是有备而来。
当然,因为不知道穿越机制,无法確定具体的穿越日期,她只能随身带些好装的東西,比如面霜、眼霜、精华、退烧药、抗过敏药等必需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手机、充电宝。
把眼霜送给惠妃,乃是见她较去年苍老了許多,料想这东西定能投其所好。女人嘛,没有不怕老的。一旦她见了效果,自会为了常用常有,少找自己麻烦。
若一开始獻上,这东西便成了赔罪礼——太轻了,显得很没诚意。
在惠妃已经被哄好之后才献上,更显真心——不是想少受罚,纯粹是想讨好您。
宫里头其实不缺美容圣品,惠妃品极高,想要多少有多少,郭绵这个十五毫升的小盒着实不打眼。
不过那金属包装盒绝无仅有,高科技赋能的产品效果更是立竿见影,古代纯天然东西绝对没法比。
而且郭绵会吹,“此物非同寻常,原料得来极为不易,整整一年也才能做这一点,不过效果着实令人震惊。不信额聂看我,病了一年多,可有病容?”
那确实是没有!
惠妃被她吊足了胃口,当晚便要用起来。
可是郭绵一走,她便又觉得头昏脑胀起来,赶紧服了药躺下。
富大海便道:“奇了,方才八福晋在的时候,主子神采奕奕,似乎病灶已祛。八福晋一走,主子的病立时又回来了,难不成八福晋是药师菩萨下凡?”
“什么药师菩萨!”惠妃幽幽一哂,“你是个没根的,自然不懂。本宫活了这把年纪,也是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神魂颠倒。本宫同她说话时,只顾看她眼波流转、一颦一笑,连她说了什么,都听得稀稀拉拉的,自然便把病痛抛之脑后了。”
富大海笑道:“奴才是不懂,不过听说自打八福晋在宫门口下了轿,便把沿途所有人都看呆了。都说慧极必伤,太美会不会亦折寿?奴才看八福晋的病不似作假。大阿哥那里该如何回话,请主子示下。”
“你说的不错,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八福晋不是个
长命相,这一胎怕是来索命的。哎!”
惠妃伤怀了好一阵才又开口:“告诉保成,他生老八的气,把老八叫出去打一架便是,在女人身上找茬没出息!还有,要是老八媳妇肚里这一胎折在他手里,以后不许他踏进延禧宫半步!”
因为在惠妃这里说的太久,宫门即将下钥,郭绵未能在良嫔那里多坐。
便是那一小会儿就让她感到很乏味。
良嫔不善言语,翻过来覆过去只有那么几句,‘安心将养,身子要紧’,‘好好吃饭,别饿着孩子’,‘保重自己,日后让别人生’……
康熙的后宫普遍生孩子早,她此时才三十五岁,又生了一张圆脸,显得很年轻。后人从胤禩的相貌推测她是个大美人是对的,但她是那种很木的美,像一枝木雕的玉兰花,既无香气,又缺乏迎风颤动的灵气。
不过她眼里流露出的真情关切,是郭绵在自己亲妈身上都不曾感受过的。
因此更让她不自在。
胤禩一直没有出宫,见过康熙后,便在延禧宫外等着郭绵,到天黑时,已等得望眼欲穿。
虽知道郭绵被留下的可能性极小,还是担心。
她在这里统共没几天,一天也不能分给旁人!
眼见郭绵出来,胤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忙不迭迎上去。
好不容易出宫上了马车,胤禩立即伸手覆在她双膝上轻柔,正欲问她有没有受委屈,她便一脸怅惘地说:“哎,本来我想留下侍疾,哪怕只有一晚,我就能找机会流个产,来个血染延禧宫,以后看谁还敢逼八福晋出门,也省得你后面费尽心机圆谎。可惜没能得逞。”
绵绵真是无时无刻不为我着想。
胤禩含笑望着她,略一斜身,倾向她耳畔,“那不如,咱们夫妇二人今夜齐心合力,怀一个真的。”
第92章
胤禩过了一把嘴瘾,腰上被掐出一片青紫。
不过当晚他还是成功实现了与郭绵同房的美梦。
物理意义上的同房。
不,空间意义上的同房。
确切的说,是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主要是因为俩人有太多要关起门来说的话。
当然在回家的路上也说了許多,譬如这一个月她在法国是如何度过的,可是胤禩心不在焉,一门心思琢磨怎么往郭绵身上贴,根本没听进去。
贝勒府各处都点着灯,但烛光的亮度毕竟有限,绝大部分空间都被浓密的黑暗掩盖,并不适宜参观。
郭绵也不想在院子里游荡——那些在屋檐下微微搖晃的紅灯笼,有种别样的中式恐怖。
胤禩迫不及待地将她帶回自己的起居室,屏退奴婢,把门一关。
一回头,郭绵将挂在他床头的画取了下来,铺在桌子上问他:“这幅画到底是谁画的,为什么能画出我的脸,又是怎么成了穿越媒介的?”
胤禩眼睛直直的,从茶葉罐子里抓了一小把茶葉,放在口中嚼着。
“问你呢,查过没有?”郭绵敲了敲桌子。
胤禩含笑搖了摇头,见郭绵眉头一拧,神智一清,忙又点头,含着茶叶道:“查过查过,此事说来怪我。前次我帶回一張你的照片,被府中一个浣衣婢女无意中见到,偷了出去。恰好她信奉狐大仙,便请画师依照片临摹了这幅画,置于狐仙法场中。后来被其他教徒偷走,献给了鄂伦岱。至于为何成为穿越媒介,这怕是说不清了。也許是因为在那狐大仙的法场中受了多日香火,真有了些许灵气。”
“……原来是这样么。”郭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胤禩脸色倏忽一变:“你是不是在想,只要毁了画,便是不改玉蝶,你也不会再被强拉到这个时代?”
郭绵惊讶于他的洞察力,简直就像在自己心里安了监控。
而她也瞬间看穿他的緊張不安,安抚道:“放心,我许下的承诺不会收回。不过待你夙願得偿,我就没必要再来了。现在先摸清退路,将来……”
话没说完,忽然眼前一花,胤禩的气息铺面而来,緊接着双唇就被两瓣沾满茶香的唇堵住。
这个吻毫无征兆却不长久,几乎一碰既离。
胤禩的阴影笼罩在她头上,凶神恶煞的脸斜向下对着她,“你别想抛下我!永远别想!你毁了一副,我让人画千百副!”
这句话雖然是命令的口吻,却带着浓浓的委屈,跟小孩反抗妈妈下的禁糖令似得——你不让我吃,我偏要吃,一次吃十盒!
而且这个吻吧……雖然是有预谋的,却没有一点儿侵略性,完全是‘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的替代性动作。
反正郭绵看过那么多剧本,没有一个‘霸道王爺’是这么强吻的。
傻白甜周清初中就会舌吻了。
她想暴打他一顿的冲动一下就蔫了。对小学鸡怎么下得去手嘛。
她没反應,胤禩心里不踏实,不依不饶地问:“听到没?”
郭绵彻底绷不住了,嗤笑道:“幼稚鬼。”
见她笑,胤禩一下子飘飘然起来:她不反感我亲她,她喜欢我亲她!
于是得寸进尺,揽她入怀,情意绵绵地说道:“不知为何这次回来,我对你的思念更胜从前,简直到了‘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的地步。我们每一次相见,都是我熬干心血盼来的,你怎么忍心剥夺?你的后路我自会留好,倘若再输给老四,我定会将你安全送走。相信我,陪着我,好不好?”
在成亲那日听到他发的毒誓后,郭绵已对他的表白产生了“免疫力”,这么俗套的表白根本不能在她心里激起多大波澜,至少不能浇灭她惩罚他的决心。
相对于体罚,她其实更擅长精神层面的蹂躏。
“这么喜欢我?”她主动环住他的腰,轻抚他的后背。
胤禩浑身战栗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但见她眼里含情脉脉,心头狂喜,热切地回應道:“只有在绵绵身邊,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郭绵心中暗笑,继续引他上钩:“一切让我开心的事儿,你都願意去做?”
“当然。”胤禩先是毫不犹豫答了一句,很快又补了一句:“放你走除外。”
“我不走。”郭绵深情款款地说着,转头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胤禩的呼吸骤然加深,嘴里不自觉溢出一声绵绵,面庞和眼睛被□□烧的通紅,掐着她的纤纤細腰,头往旁一瞥吐出茶叶,迫不及待地吻向那微微张开的嫣红双唇。
“那明天你约四哥来家里吃饭。”
偏在碰到她唇珠的刹那,听到了这句。
胤禩蓦地僵住:……你为了见老四勾引我?!你勾引我是为了见老四?!
片刻后,他铁青着脸推开郭绵,狠狠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屋门四敞大开,郭绵大笑不止。
不一会儿,小蘭等婢女进屋,伺候郭绵宽衣用膳。
郭绵进宫穿的是很正式的服飾,虽比大婚当日穿的喜服要简略些,凭她自己还是不太可能脱得下来,更何况还有假发髻和佩飾。
三个婢女齐上阵,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穿脱利索。和下戏之后卸妆的时间差不多。脱下来的朝服和佩饰,也要像赞助的礼服和首饰一样,一一还回去(放回库里)。
钗环倒在其次——她这次进宫是为了探望生病的婆婆,不能打扮得太明艳,因此没戴几件像样的珠宝,但这种正式服装造价昂贵,远超现代的高奢礼服,没什么意外的话,几年才做这么一件,收放需要格外注意。
郭绵来之
前,与她相关的事物都由小蘭统管,包括库房的钥匙。小蘭做事仔細,所有东西出入库都要登记,而且不假他人之手,现在她要去开门入库,郭绵身邊就剩下两个面生的婢女。
这两个人对郭绵多少有点害怕——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能不怕神?
之前小兰跟她们说,咱们真正的八福晋是天上的仙女,一年只能来人间住一回,她们半信半疑,直到郭绵真的从画中走出来,那一幕就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们混沌未开的信仰空间。
当时她们双膝跪地伏地不起,激动得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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