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追云
可就在他们以为一切回归正轨时,人鱼们不知为何狂躁发作,他们合力击破玻璃,将两个值班晚归的研究人员:斯科特和乔治撕成了碎片。
意外事故让冰原站的四五层被紧急关停,剩余的三位研究员被暂时调回丹麦海洋研究中心安置,可人鱼的杀戮还远没有结束。
埃琳娜被梦魇缠身,在一次面向大学生的示范实验中当众捅穿了莫妮卡的脖子,鲜血喷了她满脸。
回过神后的埃琳娜在“是她要吃掉我!”的绝望呼喊声中被警察逮捕关押。
她的律师以精神病为由进行辩护,让她躲过死罪,被关入精神病院。可不久后就传来她从高处坠亡的消息。
至此,分身阿怜成了五人当中唯一幸免于难的那个。
她在做实验时十分谨慎,研究上的天赋和不错的运气让她避开了与实验材料的直接接触,极大地降低了死亡的风险。
可人鱼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对研究的狂热使得她在收到西蒙抛来的橄榄枝时,刻意忽略了同事们惨烈的下场。
她重新踏足噩梦开始的地方,而后与整艘船一起,沉向格陵兰海的海底。
《极寒深海》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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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在船体实验室里找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实验员,他的眼里闪着极度兴奋的光,“快来看看,我们抓到那东西了!”
两人从实验室往甲板走时,西蒙不停盘算着今后泼天的财富,“他的头发,皮肤,血液,一切!一切都可以变成我们的专利!我们是捕获人鱼的第一支队伍,历史会铭记我们!天呐这简直不可思议,就像在做梦一样!”
“只可惜他的攻击性太强了,子弹已经把他打成了筛子,估计活不了多久”
“我们需要等等,捕获一些健康的人鱼再返程”
他因喜悦而咧得过大的嘴显得有些诡异,看得Lyan皱眉劝阻,“西蒙先生,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小心为上。既然已经捕获到一尾人鱼,还是早点启程回去为好。”
“他们的自愈能力很强,不见得活不下去。”
可看到那尾人鱼的状况后,Lyan才发现自己的话说早了。
人鱼一动不动地面朝下趴在地上,鲜血漫了一地。
他巨大的尾巴上有着十几个清晰的血洞,尾鳍摇摇欲坠,只剩筋骨相连。
“天呐!”她的直觉敲响了生物警钟,不由责备道,“你们怎么能把他弄成这样?”
那些满身蓝色血点的雇佣兵听此,戾气比往常更甚,“不做这活的人当然怎么说都行,但我们肯定要以保命为先”
闻言,Lyan讪讪地住了口。
Lyan给奄奄一息的人鱼注射保命镇静的药剂,戴着手套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
雇佣兵抬着人鱼放进了底层船舱,蓝色的血迹顺着甲板洒了一路。
当晚,Lyan被奇异呼唤声吵醒,她愣愣地打开舷窗:
不远处的海面上,颜色瑰丽的人鱼在海水里欢欣起舞,他们热切地邀请,“快来啊……快下来,让我们带你去看位于深海的人鱼巢穴。”
“你不是想知道有关我们的一切吗?为什么不下来,让我们亲自说给你听呢?”
在人鱼的蛊惑下,Lyan动作缓慢地坐上了窗沿,双腿悬空,手往后一推就滑了下去。
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包围的刹那,她的神智陡然清醒了过来。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身后的大船已经因灌水而倾斜,甲板上冲天火光伴随着激烈的枪声和惨叫声。
她听见西蒙惊惧地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是你们的老板!把枪放下!”
“不!回去我给你们钱,很多钱!别杀我!救命!”
一声清晰的枪响,而后是重物落水的声音,Lyan的心沉了下去。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都会葬身此处。
脚踝一重,她被未知的生物拖入了海中。
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部,窒息和呛水所带来的剧烈痛苦自胸腔蔓延。
弥留之际,她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肉身加速下沉,她看见了那些分布在海底热泉附近的巢穴,椭球形,似横放的蛋壳。
抬头往上看,她缓慢下沉的肉身被一条尾巴拍出去很远。
她突然意识到,人类不在人鱼的食谱上。
他们攻击人类,或许只是因为……不想被人类打扰。
他们显然有着和人类相同的智慧,又或者,更高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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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走了,”阿怜指指光门,“去新的世界生活吧”
新分身是个穿着赤黑曲裾的美人,她的体态纤秾合度,莹润的肌肤亮得似新落的雪,狐狸似的眼里既无喜色也不见惧意。
“你不好奇这是哪里吗?”
“总归是我该来的地
方,”她娉娉袅袅地福身行礼,压低了头,恭顺地露出一截后颈,“还请神女为我解惑,我为何会来到此处?”
她眉眼柔和,情绪平稳,似乎对刚刚结束的一生没有任何怨言,教阿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因为你死了,却没有得到爱”,阿怜言简意赅道。
美人的脸上因最后一句话终于有了微妙的波动,不过她很快又平和下来,自我劝解道,“我已经比世上大多数女子都幸运了。那样礼崩乐坏的时代,爱本就是极稀罕的东西。”更别说眼里只有天下争霸的诸侯王。
他们的爱全都给了权力,其他的则被当作可有可无的战利品。
只是她确实没想到,她衷心以待的王上居然到她死都吝啬给予一点爱意。
还好她早早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心中没有多少喜爱,自然也无恨意,只剩下浓浓的不甘。
她的语气里带上些许讥诮,“从父,从兄,从夫。由生到死,事事皆非我所愿。”
“为什么女子总是遭受男子的摆布?什么时候女子才能反过来摆布男子呢?”
阿怜不知把后世的发展说出来是否能算作点滴慰藉,“你放心,今后会有一个时代,女子不再被迫背负骂名,也可自由选择属于她们的生活。”
“至于你所处的时代,天下战乱,女子无权,天生处于弱势。若想反制,只能以柔克刚,化为己用”
阿怜起身走向光门,已经踏入一只脚的关头,分身犹豫着叫住了她。
“神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生下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美人眼中含泪,她对这份未受权力染指的血缘羁绊抱有期待,“这是我仅有的遗憾。”
经过这些位面,阿怜隐隐有种预感,这些分身的愿望会变成存在于她潜意识里的暗示。
她回眸看向眼含哀戚的分身,点头应道,“我尽量吧。”
第86章
自三家分晋后,周皇室式微,各诸侯先后称王,积极任用能人变法强国,以图争霸天下。
秦王宫。
天色还未明朗,只隐约透着点黑沉沉的青光。
手持长戟的卫尉军昂首挺胸,列队站在庄严宽敞的御直大道两侧。
秦国大小文臣武将或深衣绶带,或玄甲战袍,自端门鱼贯而入,沿着黑石直道,跨过御阶,往盘踞在秦王宫制高点的咸阳宫而去。
靴履踏过石道,发出沉闷的响声,拉开了今日廷议的序幕。
待日头升起,金乌之光铺洒在参差错落的宫殿楼宇间,这场激烈的辩驳才渐渐接近尾声。
国家大事议程渐歇,客卿这才提起那位远道而来的陈国公主。
“陈国来的车架已经于三日前的傍晚到达咸阳城内,大王以为何时迎入宫较为妥当?”
这些天诸事繁忙,大臣们默契地将此事搁置在侧,因为他们知道勤勉于政的秦王煦不会加以怪罪,反倒会默许嘉奖这样轻重分明的做法。
四十九年前,韩魏联军于武阳大败楚军时帮助陈、蔡复国。
陈国现如今被楚国环绕,取一弹丸之地苟且偷生,除非出个什么天龙救世之才,再次被灭亡是迟早的事。
他们眼下谈论的那位,就是陈国复国之后出生的陈国公主怜妫,年十八岁。
相传她出生时万蝶振翅,齐齐飞往陈王后所居宫殿,后被游方道人作诗传诵,不知怎的,传出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有人嗤之以鼻,道是陈国国君为了嫁女联姻保全国土而故意传出来的,就为了找个实力强劲的夫家。
百官上首,剑眉星目头戴冠冕的秦王煦微微坐直身子,疑惑道,“哦?陈国来的车架?是哪位?”
他不记得有陈国姻亲这么回事,严格算下来也不怪他没印象。
秦王煦已是而立之年,有王后丽姬,夫人无数,膝下三子一女。
他擅长领兵征战,朝堂之事多仰仗丞相处理。
上次在战场,他拒绝了小国求和送来的美人,提起红缨枪不屑地撂下句,“若是怜妫那样的美人,或许我还会多看上几眼”
本是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话,不知怎的传到了陈国国君的耳朵里。
楚国前几年得了位大将,气焰越发嚣张,烧得陈国国君夙夜难眠,他正愁着该如何嫁女,为陈国谋求些生机。
听秦王煦这番话,便以为他对自己的女儿有些想法,于是连夜与秦国丞相联系,得了准许后便将怜妫打包进了车架,送来咸阳城。
秦王煦还以为是前来投奔的有用之才,听闻来的是怜妫,他意外地皱眉,“今日无事,便于未时迎她进来吧。”
……
和煦的阳光落在兰台书房的扉页上,随风飞入的花瓣被一只修长的手抹去,束发的少年公子跪坐青玉案前,腰背挺得笔直。
眉眼间的从容贵气,衬的他身上价值连城的银螭纹玄色锦衣都逊色几分。
“王兄!”来人呼哧喘着气,似是一路跑来的。
他推门而入,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好奇兴奋,“听说父王要娶那陈国的公主,今日未时迎入宫呢,我好想去看看!”
“公子!公子!”他身后追着的侍中堪堪停在书房外,弓着身子小声朝门内呼唤,不得准许不敢跨进去一步。
书房内是与他们主子公子鱼一母同胞的哥哥公子昭。
作为秦王煦的嫡长子,他从小被当作秦国储君培养,惯也成器,是如今王储里头表现最出众的一位。
八岁熟读典籍,十岁出口成章,十二岁就能与国君坐谈国家大事,秦国上下对这位继承人的表现赞不绝口。
虽说公子昭看着温润儒雅,谦和礼让,但上次不小心在他跟前犯了忌讳的侍中第二天就没了消息。
他们面对十五岁的公子昭时,比对着脾气外露的秦王后丽姬还要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