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院子?里有个又大又深的?水桶,邹以汀利落地从里面舀水,浇到小盆里,按照大夫的?要求清理药材。
乾玟默默撸起袖子?帮忙。
院里静静的?,只有水声、风声,还有小鸟的?叽叽喳喳声。小黄看?她终于不盯着它了,撒丫子?跑了。
药草的?苦涩清香萦绕着二人,邹以汀抿抿唇,“磕磕碰碰”安慰道:“李大夫已经在想办法了。”
他说?的?,是前几日李大夫发现乾玟嗅不到男香的?事儿。
这也是邹以汀最终答应与她演兄妹的?原因?——不亲近的?兄妹会惹人怀疑,他,也许可?以尝试与一个闻不到气味的?人扮演“亲近的?兄妹”。
乾玟压根没把这种小事放心上?,只“嗯”了一声,脑子?里继续想着要怎么把某个皇姐大卸八块,想着想着,周身散发出杀气,手里的?药材被摧残地不成样子?。
邹以汀又瞧了她一眼,弯腰从地上?捡了一只小蟋蟀放在水缸的?水面上?,突然说?:“有只青蛙。”
乾玟:?
她眸光一扫,果然有一只小小的?青绿色身影躲在角落。
下?一秒,那青蛙忽然跳起来,一个漂亮的?弧线,直冲着蟋蟀落入缸中。
嘭!
哗啦!
水花超大!
这是只假的?青蛙吧!
缸里的?水溅出来大半,淋了二人满头。
两个莫名其妙就被湿透的?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乾玟的?思绪被打断,大脑一片空白,她望着邹以汀同样无措的?、狼狈的?脸,果断笑了:“哈哈哈哈!”
邹以汀也没想到这只青蛙如此?笨拙,他窘迫地擦去脸上?的?水,拎着青蛙的?脚把它丢了出去。
那头乾玟还在笑,边笑边弯腰把轮椅后?面的?毯子?拿出来:“先披上?。”
邹以汀弯腰接过时,领口忽然滑出一抹碧色。
“咦,你为什么把翡翠戒指挂在脖子?上??”
他披上?薄毯,下?意识攥住戒指:“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物。”
“哦,那很重要,还好没有在地震中遗失,也没碎掉。”
“嗯,”邹以汀点点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遗失它。”
“好好好,不会遗失,还有,你说?错了。”乾玟笑道,“它现在是咱爹的?遗物。”
邹以汀顿住,忽然轻笑一声,抬起手,停滞了一瞬,最终落下?,揉了揉乾玟的?脑袋。
温暖的?手掌,若即若离地、生涩地安抚着她。
“那阿文妹妹,就听哥哥一回,什么也别想了,专心干活。”
乾玟浑身僵住,睁大眼睛瞪着他,她愣了好长一段时间,回过神来时,他已经闷头洗完两束草药了。
她摸摸自己被揉过的?脑袋,心里麻麻的?,痒痒的?,还莫名点燃了胜负欲:
“你当哥哥这么熟练?其实我心理年龄比你大。”
“什么是心理年龄。”
“就是我的?心理更成熟,为人比你更老成。”
“哦,你说?是便是吧。”
“喂,邹以汀,你敷衍我?你听起来像个渣男。”
“……没有。”
“有。”
“没有。”
“有!!!”
“这便是你说?的?成熟老成?”
“……”
乾玟没忍住,像是被戳到笑穴一般,又笑了出来:“我真没骗你,我当过好多年的?牛马。”
“好,知?道了,我也曾当过几年青蛙。”
她冲邹以汀脸上?洒了一手水:“邹以汀,你不信是不是?”
邹以汀抬起头,用毯子?擦了擦湿漉漉的眉眼:“心情好点了?”
乾玟:……
她深深凝望着他,心头涌上特殊的暖意。
“谢谢你啊,特效药。”
……
“小姐,小姐?”黄鹂奇怪地喊了好几声。
乾玟回过神,定定望着戒指。
人果然不能沉浸在回忆里,过去越美?好,现实就越刺痛。
她不知?当初他为何会遗落这枚戒指,也没问,因?为那终究会是一段要揭开伤疤的?噩梦。
“说?。”
“小姐,这几日探子?来报,您的?吩咐已经抵达夏国东都?,那些人已被处理了。”
“嗯,傅府什么情?况。”
黄鹂:?
话题转地有点快。
她回忆了一会儿,方道:“傅家三公?子?今年被选为圣子?,风光无限,傅家今晚设了酒宴宴请四方,傅三公?子?还特意差人给小姐发来请帖,小姐要去吗。”
“邹将军身在何处。”
“邹将军,在裁定、购置嫁妆,并不参会。”
“那就不去了。”乾玟理所当然道,“怀王府什么动静。”
黄鹂:“今日下?午,怀王府已经派人进傅府提亲了,只是……怀王夫妇和世女均未到场,只派了个媒人来,傅家也只有尚书夫人出面了,见?怀王府也不重视,便中途离开,唯剩邹将军一人应对。”
“呵,真是凉薄。”乾玟细细修复戒指上?的?划痕,连微小的?印子?都?不放过,“那王知?微躲得过初一,又躲不过十五。老皇帝什么时候摆宴席,她就得什么时候露面。
她不露面,我也不露面。
接下?来几日,我们拒不见?客。若遇到飞鹰,就说?我在闭关修复将军的?戒指。”
“是。”
没有对比,怎么能衬出她的?好?
乾玟举起戒指,唇角微勾。
是时候再进一步了。
接下?来一连多日,乾玟均宅在家中,谁来了也不见?,期间王知?微还哭诉着敲过一次门?:“阿文你怎么不见?我,你快想法子?帮帮我,我快被烦死了!”
乾玟以“伤寒,很严重,传染性极强,咳到死”为由拒绝了她。
乾玟悠哉支了个躺椅在院子?里,一会儿浇浇花,一会儿遛遛狗撸撸猫,一会儿睡个午觉。
除了元帅一直werwerwer,一切都?很美?好。
翌日,她果断雇了个人一对一专遛元帅。
黄鹂:“探子?说?邹将军这几日查完了东市所有的?账,便再没出现过,也没派飞鹰来催您。傅三公?子?的?小厮,倒是每天都?要来一趟,生怕小姐您不知?道傅三公?子?得了今年的?圣子?头衔。”
乾玟:“他每年都?得,有什么意思。”
又过了三日,陈银宝上?门?了。
“哟,你这小日子?挺惬意啊。”
乾玟像是知?道她要来,早就准备好了茶水。
陈银宝坐下?来稀奇道:“那个在琅玉阁遇到的?杀手,我们没查到什么,倒是刘百户。好多邻居说?她当年是生了重病,拿不出钱,才误入歧途,犯事后?,也确实是病死的?。
不过有邻居说?,犯事前,她曾多次外出,找一个脸上?有疤的?小厮,早前大家都?以为那是她相好的?,我顺藤摸瓜查了查。
你猜那小厮是谁?”
乾玟:“怀王君的?陪嫁。”
陈银宝一噎:“这你都?知?道。”
乾玟:“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和邹旭燕知?道当年落雁案的?真相,想联手从吴淑君那里捞钱,结果捞不到钱,就想向二皇女方告发吴淑君,就被吴淑君杀了。”
“此?事,要告知?邹将军吗?”
“告诉他,你去。”
“我不去,你和他关系好,你去。”
乾玟:“不,你去更有说?服力。”
陈银宝倒吸一口气,抱臂端详了乾玟好一会儿:“你该不会,真的?想帮他吧。你对他,认真的??”
乾玟没答话,只长叹一口气:“你都?看?出来了,他还没看?出来,真是木头。”
“你也好不到哪去,你是尾生,你俩没好结果,除非两国结秦晋之好。”陈银宝挠挠头,“不管怎样,你可?别忘了从前答应我的?,我可?是冒了大风险在帮你。”
乾玟:“知?道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活着,保你全家无碍。”
陈银宝一口茶没喝,起身要走,走出两步,又回头:“怀王府可?是火坑,你也不拦拦他。”
乾玟:“他只想知?道真相,生死都?不在意,遑论前方是火坑?”
“那你不拉一拉?”
“这不是在拉吗。”
“拉不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