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高数要、要吗?”
“……老太太也没那么爱学习。”
条件有限,只能忍受着不适继续看。窸窸窣窣一阵翻书声后,她俩又开始了。
“看不下去了……老太太我一把年纪了,不想遭这罪,还是把高数给我吧。”
“我以前很、很多书,都怪香香,说对脑、脑子不好,给我扔、扔了。”
“都有什么书?”
僵尸一一报来,老太太听后摇头,问:“太平淡了,有没有刺激点的?”
“哪种刺激?”
“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一个不愿意,一个强行占有……哦对,叫强取豪……”
“院士,您在车上说想起来了,是想起了什么?”傅七突然开口打断了老太太。
不打断不行,僵尸学习能力太强,香香害怕。
两位女士本来以为他睡着了,在偷偷摸摸说话,一听他醒着,就不遮掩声音了。
老太太说:“我想起来在哪里看见过DF标志的医疗机构了。”
消息来的猝不及防,秦臻清楚感受到傅七的身躯瞬间紧绷了起来,她歪头看去,被傅七察觉,他又很快放松。
这是那些A国人不顾丧尸病毒的可怕,千里迢迢在我国翻山涉水寻找东西的真相,也是他们死缠着傅七的根本原因,只有弄清这些,才能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
这项任务持续了好几年,是秦臻入队之前就有的,她知道的不多,也不怎么关心,但那些A国人对着她开过枪,多少算是她的仇人,她也偏过脸仔细听了起来。
江院士缓缓说道:“那家是一家慈善医院,叫海音,海音慈善医院,三十多年前……不,有四十多年了,那时候我经常去那家医院,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接受治疗……”
“你朋友是不是,坐、坐你的车,摔、摔伤了,才住院?”
老太太说:“不是,那时候我二十岁左右,驾照已经吊销了。”
“……”僵尸纳闷,“你怎么好意思,这、这么淡定,说出来呀?”
老太太哈哈大笑。
深夜狭小的车厢里,气氛本来是有点凝重的,被她俩这么一问一答地说了几句,沉重氛围荡然无存,傅七也跟着笑起来。
笑了会儿,老太太低声解释:“其实是我姑婆退休后被聘请过去坐镇,我是医学生,有事没事就往那里跑,跟着学习一点东西,时间久了,就认识了些患者,慢慢处成了朋友。”
行吧。
秦臻点头,让傅七问问题。
傅七:“医院叫海音,和DF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关系不大,我才一直没记起来嘛。”江院士说,“那家慈善医院是外国人出资的,我听姑婆说过,DF好像是他们的什么标志……太久了,我不记得具体情况了。”
“这家医院在哪里?”傅七问。
江院士回忆了会儿,说:“街道名字不记得了,位置……在我老家一中旁边,和学校西门只隔了一条林荫大道……对,每年暑假前后,林荫道两旁的合欢花全都开了,那几年我经常去医院找我姑婆、我生病的朋友,每次骑着自行车从合欢花街道上穿过,都觉得自己是小说女主角……”
说着她笑了起来,眼神柔和又遥远,像是在怀念那段回不去的青葱岁月,和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美好记忆。
真让僵尸羡慕。
跟老太太比起来,僵尸的记忆十分单一,只有空旷的墓洞,和那具陪着她的尸骨。
不过自从傅七闯进墓里后,一切都变了——
先是被踹棺材板,再是墓穴被炸,老公被迫埋了,只身出墓第一天就被枪击,接着遭遇了可怕的小道士、暗杀、车祸、疯老太……
怎么这一梳理,以前独自在墓里的时候,僵尸的生活只是寡淡、灰暗,出墓后,直接就暗无天日了?!
想到这儿,僵尸板着脸瞪了傅七一下。
傅七:“?”
没明白秦臻是什么意思,傅七接着问正事,“这家医院还在吗?”
老太太从回忆中清醒,摇头说:“早就不在了,我姑婆只在那里工作两年就去世了,后来我学业繁忙,加上实习、考研,很少回老家,毕业后再回去才发现那家医院已经搬空了。”
“因为什么搬空?”
“不清楚。”
事情实在太久远,那时候的江院士还是个在外省念书的普通大学生,对家乡的事情只在与家人通话时偶尔获知一些皮毛。
“好像还有警察的介入……”江院士努力回忆,“我知道的时候医院已经关闭一年多了,有人说是因为医院里买卖器官,有人说是投资方破产了,还有人说医院闹鬼……小县城就是这样,流言又多又杂,说什么的都有。”
江院士知道的就这些了。
医院被查封,还有警察介入,网络上却查无此事,说明这事很严重。
要是末世前,傅七还能通过正常程序一道道盘查,现在司法程序瘫痪,只能自己抽丝剥茧地去查询了。
更重要的是,线索太少,年代久远,相关资料就算还保存着,恐怕也都是封存起来的纸质材料,得深入城市中心的庞大资料库仔细核查……还未必能够找到。
傅七思量片刻,问秦臻:“你有什么想法?”
傅队长注重团队集体性,每次任务相关的事情都要求队员积极参与讨论,秦臻已经习惯。
她动了动脑子,问:“姑婆有留、留下过,什么资料吗?”
“没有。”江院士摇头,“这么多年过去,她的东西早就一件不剩了。”
“你朋友呢?”
“出国治疗了。”江院士道,“那时候智能产品还不怎么发达,小县城更是少见,我去大城市读书,她在县城治疗,联系不多,后来我再去找她,听人说早在医院查封前她全家就离开了。”
这几句话等同于没说嘛,僵尸想不出还要问什么了,转头看队长。
傅七问江院士还有没有别的与那家医院相关的信息。
江院士摇头说没有。
她大学里表现出色,接着考研、读博,去首都深造、定居,父母跟着她搬离了小县城,再之后结婚生子、忙于事业,渐渐的,少年时期的熟人、朋友都没有了联系。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小县城被查封的医院,要弄清事情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过去。
总有些当地人还活着,总能打听出来一些消息。
江院士也想到了这一茬,说:“你们要去那里调查,如果遇到幸存的本地人可以提我的名字……”
她是科研大佬,省城荣耀,青年榜样,在当地无人不知。
停了一下,江院士又说:“还可以去一中教职工宿舍楼去找找看——那时候教师还能分配房子,我朋友父母都是一中教师,习惯把资料收拾的整整齐齐。他们一家搬去国外后,房子留给了一个叫白云边的亲戚,这个亲戚住在外地,很少回去,房子好像没怎么动过,里面可能留有一些线索。”
傅七点头,问:“您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江院士说,“老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秦臻也点头,说:“你朋友名字,一定很普、普通,很土。”
江院士大笑着点头,说:“是啊,要是跟她那个亲戚一样特别,我肯定能记很多年……白云边,我记得我当时一听这个名字就猜她表哥肯定是个大帅哥,还想过和他谈恋爱呢。”
“谈了吗?”
“没有。”江院使揉着太阳穴回忆,说,“就只作为笔友通过几回信,怎么说呢……那个白云边,名字潇洒帅气,字丑的一塌糊涂,我当时就下头了。”
秦臻哧哧笑了起来。
“你怎么好意思嘲笑别人的?”傅七说。
秦臻听出来他在学自己质疑江院士的那句“你怎么好意思这么淡定地说出来的啊?”,知道他在暗指自己的字也丑,拎起桃木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冷酷地说:“再说一次?”
傅七说:“僵小僵。”
这个名字在僵尸耳朵里自动转换成了“秦至秦”,她“啊呀”了一声,一手持剑,一手掐诀,念叨着:“急急如律令,三清祖师爷在、在上,财神保佑,阿弥陀佛,让我一剑,了结了,这、这个大坏蛋!”
念完她往前座扑去,拿着桃木剑往傅七脖子上划。
他俩打打闹闹习惯了,就是这一动,搁在秦臻腿上的手电筒和书都掉到座椅下去了,车厢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哎呦哎呦……”江院士叫了起来,“这还有个老太太呢,别误伤了我……”
老太太避开战局弯腰去捡手电筒,意外摸到一个背包,问:“这是什么?”
秦臻在与傅七的搏斗中抽空回头瞅了一眼,手电筒光线有点偏,她没看清,说:“不知道,打、打开看看。”
老太太随手拉开了拉链,然后惊呼:“哎呦,传度证、道教教职人员证、道符……”
秦臻知道这是什么了!
是范空送给她的离别礼物!
“啊啊啊!”僵尸尖叫着放开傅七,飞快返回把背包抢过来拉紧,一股脑地重新塞进座椅底下。
傅七在前面笑个不停。
只有老太太对往事一无所知,看僵尸那么紧张,再看看她不离手的桃木剑,恍然大悟说:“小江姑娘原来还是个道士啊,失敬失敬,看来以后得叫你小江道长了。”
“对,小僵道长。”傅七跟着喊道,声音里的笑意丝毫不遮掩。
“……”
僵尸被这个称呼震撼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人类世界混了几个月,她一个僵尸竟然被人尊称为了道长。
僵尸对这个荒谬的称呼感到麻木,因为亵渎“道长”这个称呼有点害怕,但同时心里有些淡淡的骄傲。
试看中华上下五千年,有哪个僵尸有过这种殊荣?
而且这也不是她的问题啊……要怪就怪人类太邪门。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她,僵尸虚荣心爆发,在老太太敬佩、傅七揶揄的眼神下,矜持地说:“咳,小小道士,不、不算什么啦!”
第34章 吃草 大男子主义。
僵尸找到了新的乐趣, 不再看那让人不适的小说,用心研究起怎么做一个合格的道士。
道士必备的工具肯定是不能少的。
桃木剑因为不好藏,用起来方便,她已经在傅七的刺激下被迫使用习惯了, 但对道符、道士证这些东西还是有些敬畏心的, 尝试了好几次才鼓起勇气拉开背包。
就这还得捏着傅七的袖子去扒拉, 让傅七盯着她, 万一有什么意外好及时救她。
傅七说:“放心, 我一定盯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