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岚
义兄再不回来,便要错过春节。
孟溪摇头:“不,还是等等吧,哥哥肯定会在年前回来的。”
“也许他跟那个大儒一见如故,在那边过年了呢?”
不会。
怎么可能呢?
孟溪道:“我都给他做了新衣了。”
年前,他们每人都做了新衣服,孟深虽然不在,但她也知道他的尺寸,毕竟之前做过。
孟奇看她不写,只好作罢。
“那就等到大年三十吧。”
“嗯,”孟溪笑着道,“我们到时候一起去集市,多买些东西回来,晚上吃拨霞供。”
这拨霞供是众人围坐在风炉周围,等炉上汤热,便将蔬菜,肉片,菌菇等投入汤中,烫熟捞起食用。极其热闹,也极其暖,故而冬夜一家子吃拨霞供最为合适。
“好好好!”孟奇一口答应。
“用鸡汤做底。”孟溪道,“哥哥肯定喜欢吃。”
孟奇听了心想,堂妹真的很想念堂弟呢,希望他年前真的能回来。
等到年三十早上,除开老太太,一家子都去了集市,买了一大堆自个儿家里没种的菜,除了除夕要用外,也得屯着年初一,年初二用,因为这几天集市上基本没有农人来卖菜了。
到家后,众人各自忙乎。
孟竹择菜洗菜,孟方庆劈柴,王氏跟郑秀梅洗衣服洗被单,孟溪是准备写春联了。
她心里真不想写,暗道义兄的字比她好看太多了,本来应该他写得,奈何他一直没回来。
难道真的如堂兄所说,是跟大儒一见如故?还是……
她心头一跳,会不会他是出了意外?
这么一想,她指尖都凉了。
义兄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在路上遇到劫匪,怎么斗得过呢?他长得又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而年前也许就容易出事,好些劫匪就指着抢些钱过年也说不定。
她越想越慌。
手一颤,一滴墨水落于宣纸上,很快化成一团黑色。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孟奇的声音:“阿溪,阿深回来了!”
这声音好像是一道光,将眼前的黑暗驱散,她扔下笔,飞快的跑了出去。
不远处,义兄站在那里,穿着那身离开时的衣袍,宛如芝兰玉树一般,乃是她眼里最俊美的样子。
“哥哥,”她疾步上去,拉住他衣袖,“我以为你……”她真以为他出事了!
小姑娘仰着头看他,眼里满是关切。
多么真实。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觉得亏欠了他,却也是真心的关心他,孟深拉住她的手:“你以为我怎么了?以为我不回来了?”
“嗯,我怕你出事。”
他是出事了。
孟深心想,他在京都待了这么多日,却始终没有办法不想起她,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不管是吃饭时还是闲着时,她总是突然就浮现在脑海中,对着他笑。
他只好回来了。
他只好继续当她的义兄。
不过,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他感觉着掌心中小手的柔软,心想,他这次回来,也不是只想当她的义兄。
就像之前留在盐镇,绝不是只为吃她烧得菜那么简单。
他早该知道的,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想着,耳边忽然听到孟溪后怕般的道:“你要是再晚上几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陈大夫交代,都是叶师兄帮忙才能约上的。”
是了,要去看病。
孟深手指差点用力,想捏她的手指。
但是……
算了,扎吧!
不管她请什么大夫,也看不好他的了!
第34章
孟深回来,众人都颇为高兴,一家子算是齐整了。
但孟竹眼尖,出来后就发现孟深的动作,立刻质问道:“你干什么?”居然抓着堂妹的手。
就她事多,孟深眉梢一拧,松开来。
他本来想多牵一会,不过被孟竹提醒,孟溪肯定就会觉得奇怪了,刚才是分别多日她担心自己,恐怕也是没有在意。
“哥哥,快去写春联吧,刚才堂哥让我写,我是觉得拿不出手。”
往年的春联也是他写得,在孟家人看来,他的字在这个时候最派得上用场,无需去外面花钱买别人的。
孟深道好。
“哥哥,那位张大儒可解了你的疑惑?”路上孟溪询问。
“嗯。”孟深不欲多说,因原本就是骗她的。
“泸州比起盐镇如何?”她又好奇。
其实他何曾去过,这些日就住在京都的客栈,在客栈与姑姑家之间徘徊,但最后还是决定回盐镇。姑姑没有与他相认,日子也过得和和美美,但孟溪没有他在身边,虽然少了一个需要养活的人,可她在被欺负的时候呢,谁能帮她?
就孟家那一干子人,不连累她都算不错的了。
当然,主要还是他不能不见她。
孟深看着她秋水般温柔的双眸,胡诌道:“我也没有仔细看,天天忙着像张大儒请教,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义兄这么勤奋让孟溪很是欢喜:“哥哥明年一定能考中!”
如果打定主意不做回宣宁侯的话,他还真得要成贡士才行,不然又落榜,她肯定要继续供他念书。这样的话,他还得跟蒋夫子斗智斗勇,少不了要挨打。
通过会试就不一样了。
这已经是足够光耀门楣的事,而蒋夫子也不再够格继续教他,后面的殿试,只凭自己的才华与运气。
到这里他或许该止步了,不然殿试又成的话,万一给他一个外调的官岂不是又要离开孟溪?指不定跑哪个山沟沟里去!
他盘算时,慢慢走到屋内。
孟溪磨好墨,让他写。
“你如今的字也不难看。”
孟溪摇头:“我才不写呢。”
“你写一副,贴我这儿。”他指指门。
孟溪讶然。
就她那个字,孟深居然愿意贴在自己门上?
以前当然不会,打死他也不贴,但现在不一样,孟深轻咳一声:“你好歹是我教出来的,在这方面我算是你师父,徒弟给师父写一副春联不应该吗?”
倒也说得通。
孟溪道:“你既然不嫌弃的话,那好吧。”她提起笔,写“梅传春信早,竹报日平安。”
孟深在旁边看。
“这样写如何?”孟溪不时问他。
好像一个好学的孩子,孟深差点想手把手的教她,可又怕太过唐突。
“就这么写,不用问我。”孟深自己也拿了一支毛笔,摊开红纸写别的春联。
他得找点事情做,不能总盯着她。
两个人很快就写好了。
孟竹拿来浆糊,准备贴春联。
结果竟发现孟深的门上要贴堂妹写得,由不得瞥了他一眼,心里有种奇怪之感。
“阿溪,是他要求的吗?”
“嗯,说是教我写字,算是回报。”
怎么会要这种回报?堂妹这字虽说勉强可看,但比起孟深的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说回报,难道不是让堂妹做道菜吗,要什么字啊,孟竹摇摇头。
等到春联贴完,天色也暗下来了。
厨房里支了炉子,在炉上放一口小铜锅,里面滚着白天就炖好的鸡汤,鲜香味已经四处飘散,而在铜锅旁边,则摆着洗干净的冬菇,切成片的羊肉片,鸡脯肉,兔肉片,薄薄的极为新鲜,还有山药片,白崧,豆腐,菠菜,应有尽有……
孟方庆道:“别忙着吃,先放爆竹,今年我们家也买得起了!走,阿奇,”看看孟深,“阿深,你去不去?”
“不,你们放吧。”孟深袖手。
京都爆竹的花样十分之多,什么串串响,一窜天,满天花,他曾见父亲放给他看,但那印象极为模糊。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其实没有太多的记忆。
“哥哥,你真的不去放吗?”孟溪道,“大伯买了好些呢。”
“你跟我去放,我就去。”
孟溪一愣,随即莞尔:“好啊。”
孟深就拉着她去大门口。
见到他们来,孟奇递给孟深一支点燃的香:“小心些,这东西响的很。”
就是普通的爆竹,半个手臂长,孟深提着给孟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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