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大将军的俸禄两千石也不能这样祸害啊。
“你怎么不吃?”
林寒抬起头,看到说话之人是七岁大的楚扬,“我在想先吃哪个。”
“吃肉啊。”楚扬小手一指,林寒看到左手边的羊肉。
前世林寒不止一次听人后娘难当,继子的心焐不热。如今见楚扬不是对她冷嘲热讽,就挤出一丝笑,“好吃吗?”
“我不喜欢吃!”六岁大的楚玉突然开口。
林寒:“为何不喜?”
“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为什么。”楚玉大声说。
没有任何防备的林寒吓一跳,见小孩说完还盯着他,不禁想这孩子难道怕她逼他。
“不喜欢就不吃。”林寒试着说。
楚玉哼一声,夹一块白肉塞入口中。
林寒见那肉和她面前的清蒸羊肉一样险些呛着,很想提醒他,孩子,你吃的就是羊肉。但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发现坐在另一侧,最小的楚白把一碗鸡蛋羹搅成豆腐脑,“你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啊。”楚白脱口而出。
林寒想说,你才吃一勺。话在嘴里转一圈,选择装鹌鹑,待她摸清这仨熊孩子的秉性,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一炷香后,林寒放下碗勺。
楚扬再次双手撑着方几直起上身,“你吃好了?”
林寒又挤出一丝笑,“是的。”
“进来,把这些收了。”楚扬冲外面喊一声就站起来。
林寒注意到这点也跟着起身。
四位头发后梳,身着浅青色深衣的女子缓缓进来,分别蹲在四个方几前把羊肉倒入鸡蛋汤里。
林寒忙说:“不能倒一起。”
“你还要吃?”楚扬说着就打量林寒的肚子,瞪大他那双小凤眼,“你吃了一条鱼,一碟羊肉,一碟茼蒿,两碗汤和一碗饭,还没吃饱啊?”掰着小手,惊得张大小嘴。
四个丫鬟同时看向林寒,这位新夫人是个饭桶吗。
饶是林寒不知什么叫羞都忍不住脸红,“不是。我是想说为何不单独放着。”说出口心底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你们要把这些菜扔掉?”
“是呀。”楚扬一直仰头很累,不禁活动一下脖子,“你还吃不吃啦?”
林寒深吸气再吸气,不断提醒自己,此地不是粮食珍贵的末世,也不是她那个远在百里之外,位于凤翔县城,穷的只剩四堵墙的家,这里是将军府,祸害的起。
可一想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赶明儿大将军在战场上有个好歹,不但留给她一个空空的将军府,还撇下三个孩子,心就一抽一抽的痛。
“我有件事想问你。”林寒走到楚扬面前蹲下,免得他有压迫感,“晌午的饭菜是不是比早上丰盛?”
楚扬点一下小脑袋,“是呀。你不知道吗?”
林寒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心在滴血,再一想整车整车的铜钱直接扔水里,眼前一黑,身体往后趔趄。
“你怎么了?”楚扬脸色骤变,慌忙抓住她的胳膊,“你,你没事吧?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我爹爹也不在家,你死了不能怪我,也不能怪我爹爹。”
第2章 收拾刁奴
林寒反手撑地,稳住身体,“我没事。”随便指个丫鬟,“命账房速来见我。”
四个丫鬟相视一眼,转向楚扬,等他示下。
小楚扬见她没死,松了口气,“你又想干什么?”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末世前的林寒脾气就不大好,但为了生活一直压抑着本性,以至于了解她的不了解她的都以为她是老好人。
末世来临,父母载着弟弟和他女朋友离开,扔下林寒,林寒想活着,更不想再委屈自个,就变成谁也不能欺负的暴龙。
来到古代托那两位恶仆的福,林寒再次压制本性,不光学会皮笑肉不笑,还学会了前世一直不屑学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面对一个小孩的指责,林寒没反唇相讥,也没一巴掌把他拍出去,而是拿出早几年练出的耐心,“我的妆奁里有许多金银细软需归置入库,不把账房找来也行,让她去把库房钥匙拿来。”
楚扬介绍自个时跟个小大人似的,可他毕竟才七岁,林寒说的冠冕堂皇,小孩就信了,“快去!”
丫鬟面露迟疑。
林寒心下纳闷,大将军不在府上,楚扬兄弟三人便是府上的主子,怎连楚扬也使唤不动她。
“她连你的话都不听?”林寒故作惊讶。
小孩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双手叉腰,抬起下巴,“想让我告诉爹爹是不是?”
那丫鬟迟疑片刻,方起身离开。
林寒看一眼步履匆匆的丫鬟,又看了看还未收拾干净的方几,如果这些人连楚扬的话都不听,那厨子也该敷衍了事啊。
然而,这些菜的味道虽说没法跟林寒末世前吃到的街边小炒比,但也比丞相府做的用心。
厨子不敢懈怠,说明府上有他们畏惧的人。林寒冷不丁想到楚扬提到的管家。
“她们是不是只听你爹爹的话?”林寒瞥一眼还在收拾碗箸的丫鬟别有深意地问。
楚扬摇一下头,“不是啊。她们也听管家的。”
“管家?”果然不出她所料。
“夫人找我?”
林寒循声看到一个身高五尺,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身着黄色深衣的男子说着话走进来,眉头微蹙,想起一件事,她先前一直呆在凤翔县,没学过规矩,到了丞相府,她便宜爹就请人教她规矩。
林寒听教她规矩的婆子提到,宦官穿正色,即青、赤、黄、白、黑。平民着间色。林寒担心她乱教,曾细心观察过,丞相府的女仆皆着浅青色。男仆多着耐脏的褐黄色。
依照规矩将军府的管家没资格着正黄色衣裳啊。
还有丞相府的女管事有事禀报她嫡母都是先立在门外,得到许可方进去细禀。
管家一男子,她乃大将军新娶的夫人,虽未拜堂,也是九卿之一的太常迎进门的。整个长安城有此殊荣的唯有皇家公主。不看皇帝的面子,不提男女之别,单单一丞相,管家也得给她应有的尊重。
林寒心底百转千回,面上宛如古井无波,“来的正好,我想知道库房的钥匙在哪儿。”
“在我这儿。不知夫人要库房钥匙做甚?”
林寒看了看和她同样高的管家,心底愈发疑惑,这是他该问的吗。
“先给我。你若不放心,随我一同前往便是。”林寒道。
“这可不妥。夫人有所不知,大将军把库房钥匙交给我时,曾反复叮嘱,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库房。”
林寒心底生出一丝不快,“我也不行?”
“不行!”
林寒转向楚扬,“大公子呢?”
“大公子要库房的钥匙?”管家不答反问。
楚扬下意识摇头,“不是我。是,是她要用钥匙。管家,就给她吧。她不敢偷咱家东西。”
管家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
林寒来到古代六年,这是她第二次真想杀人,“合着管家担心我拿府上的东西。”板起脸,冷声道,“我乃林丞相长女,陛下亲自为大将军选的妻,还不值你一把钥匙?”
“不是的,夫人,大将军走时——”
林寒:“大将军比当今陛下如何?”不待他开口,扭头看向身边小孩,“楚扬,我且问你,是你爹爹大,还是陛下大?”
小孩不假思索道:“陛下啊。爹爹说陛下天下最大,谁都要听陛下的。”
“管家听到没?”林寒说着突然发现不对,去找账房的丫鬟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账房何在?”看向立在门外的丫鬟。
丫鬟下意识看管家。
管家张了张嘴,林寒率先开口,“我要见账房,她去找你?我这位将军夫人非但不如一把钥匙,还不如一奴才。”
“夫人误会,我是担心——”
林寒抬起手,很是不耐,“我不要你担心,也不想听你解释,只管把钥匙给我,账房给我找来。”
“夫人——”
林寒:“我的话没听见?你去!”指着先前那丫鬟。
那丫鬟屹然不动。
突然多出仨儿子,喜当娘,林寒很是不快。然而,一想要不是她看中大将军的万贯家财,也不会被她爹糊弄过来。
说白了此事怪她,怪林家,唯独怪不得大将军以及他的孩子。所以在听到楚扬要喊她娘,嫌她是饭桶,可她用膳时却未出言阻止,林寒心底的那点不快就消失了。
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主子没拿乔,奴才反倒蹬鼻子上脸。
林寒不由得想起那俩被雷劈死的恶奴。
今儿要是服软,她这个将军夫人可就无实也无名了。
林寒冷笑,“既然使唤不动你们,我自个去。”
管家旋身拦住。
林寒微怒,“让开!”
“夫人,我虽喊你一声夫人,但你别忘了,你还未和大将军拜堂。”管家伸出手臂挡住林寒的去路,脸色比她的还要难看。
林寒扭头看向楚扬,“我是不是你爹爹新娶的夫人?”
前儿皇后把仨孩子接进宫,再三叮嘱仨孩子要和新娘好好相处,别让大将军担忧。以至于在小楚扬看来,皇帝亲自赐婚,皇后姑母承认的娘,就算没和他爹爹拜堂,也是将军府的女主人。
楚扬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林寒忍不住摸摸小孩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
“看见了?”林寒直视管家。
管家:“大公子还小。”
“你是不让开了?”林寒冷声道。
管家面无表情,“夫人别让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