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皇帝管天管地都管不到人家的家务事,连芸娘自己想为女儿说亲都要斟酌再斟酌,人就李氏允诺祖训在此,她们夫妻都不敢贸然。
就怕女儿去人家家里,做爹娘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事儿。
穆莳一听眼睛发寒,“你怎么哭了?”
“哎呀,没事,就一点小事儿。”芸娘难得今日有好心情看宅子,可不想破坏心情。
这个宅子半旧不新的,刷了点漆,看的出来大门是新了点,可真的拿钱出来大修大补也没那么必要,况且现在钱也不趁手。
五千两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可不经花呀。
穆莳本觉得分家了,自家一家人就能安逸了,没想到芸娘还哭。
他私下牵着女儿,不免多问了几句,“你娘为何哭了?”
“是大姨走了之后,娘才哭的。”
她这么一说,穆莳心里也有数了。
看完了房子,穆莳对芸娘道:“通州的庄子上你知道的太大了,但是我管不过来,偏生我们家新宅子弄好也要散散气。正好儿子考完了,也让他通庶务,打理打理庄子,如何?”
他还小声道:“好些部曲是大哥那边拨过来的,我要收服也没功夫,元澄文武双全,就缺锻炼,你让元澄去施展身手,如何?”
唔,这倒是个大事。
尤其是通州大庄子可是她们以前那小庄子的三倍大小,人员复杂,也确实需要她这个主母去看看,管事的传话有限。
“那好吧,我去,正好把姝丽元澄一起带去。”说完她又想了想
,“你说咱们儿子这次下场能不能中啊?”
穆莳得意一笑:“不能中,我还让他下场,你可真是的。难道我是后爹,想看着他出丑不成?”
狗嘴里素来吐不出象牙,说什么后爹,芸娘也习惯了,她冷哼一声,带着女儿去院子里看了。
穆莳摸摸鼻子。
科举真的是非常辛苦,先是县试连考五场,过了之后这还不算,还有府试,只有成为童生了,才能去考院试。
“娘,哥哥肯定会成为秀才的。”
小姝丽倒是很相信哥哥。
芸娘笑道:“罢了,是我太过紧张了。”
顺利过了童生试后,元澄几乎就在书院日夜不辍的读,芸娘和穆莳不常去看他,生怕他分心,芸娘现下新宅子在修缮,家中因为分了家,走动就没以前频繁了,大家都有新家要顾着,林氏也忙着重新安排下人。
家里闲下来,芸娘一心想着元澄。
院试考完,元澄回来倒头就睡,等醒了,芸娘亲自整治了一桌小菜。
这孩子吃的狼吞虎咽,“娘,我在书院就想您的炒合菜,还有这个松鼠鳜鱼,想的儿子都流口水了。”
“好吃就多吃。”绝口不提他考的如何。
元澄却没心没肺似的,“娘,是不是等儿子结果下来,咱们就去通州大庄子上了?娘啊,我要不要带弓箭去?”
芸娘点头,“都可以。”
“那岂不是没法子参加何表姐的婚礼了?”元澄忽然道。
这事儿芸娘算了算日子,还真是,但穆莳则道:“你们又不是不认得刘芮,我去就成了,芸娘你们娘三个散散心。”
芸娘眼含深情的看着穆莳,他真的太贴心了。
出乎芸娘的意料,元澄中了秀才,还是头名。
穆莳带着娘几个在新宅子门前放了炮仗,还得意的对芸娘抬抬下巴,“说了不是后爹。”
芸娘捶了她一下,但心里总是高兴的。
听着放炮仗的声音,隔壁俩家纷纷探出头来,左边的许仙姑和右边新搬来的唐氏都不明所以,隔壁这家
怎么了?
第194章
“您二位还不知道呀,这户是穆家三爷的宅子,他家哥儿才十一岁,中了秀才,北直隶的案首呢。”
许仙姑正是许二小姐,她“啧”了一声,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真不知道,要是知道怎么着也会送一份贺仪过去了。”
这处宅子是婆母华阳公主所赐,听闻当年奉昭帝临死之际,想起爱女还未嫁,故而指定了几座官宅送给华阳公主。
如今这座宅子就给了夫君张少安,俩夫妻住在升平坊里,这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以前这旁边一直空着的,她是听闻穆家分家闹了几个月,没想到自家旁边住的是穆三爷。
她和穆家婚事告吹之后,也不怎么听穆家的消息。
对三房的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但是听夫君张少安曾经提过,说华阳公主和穆三太太关系还不错,她还挺诧异的。
但秉持着远亲不如近邻,许仙姑总想自家住这里肯定是要住长久的,邻居亲近些,总比成恶邻好。
因此她回家开库房,默默准备了一份文房四宝,拜之前差点和穆家说成亲事,对穆家人口也多有了解,穆家三房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家准备些软缎轻绸就行。
再有唐氏听说了之后,忙回来同陈明喻说了,“真没想到我们家附旁边住的居然是穆家三房,他家儿子中了案首了。”
“哦?是么?”陈明喻搬进来也不过十来天,他这座宅子是有价无市的,不可能因为穆莳避开,虽然觉得晦气,但这个宅子朝向实在是好。
京城居住大不易,陈明喻当年分家就分了个小庄子,还是这些年在外地攒下私房,这里的宅院还通过关系拿到,就这样统共都花了十五万两。
难得价钱合适,升平坊的宅子从来不愁卖不出去,但寻摸一处合适的难得,就是知道邻居是穆莳他也没有轻易说不在这儿住,再说了,若是知道穆莳住这儿,他就打退堂鼓,岂不是表明他怕穆莳。
“是他们也很正常,升平坊
这样的地方能够随便分宅子的大概也只有建国候府了。”
唐氏一族世居江南,对京中不甚了解,她道:“建国候府和咱们长丰侯府难道不同么?”
陈明喻点头:“自然不同,建国候府原本是平南王府,开国元勋,丹书铁券之家。我们长丰侯府不过以外戚才得以封侯,三代而斩。”
唐氏心道,没想到夏氏居然嫁的这般好。
她旋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肚子里是男是女,但只要生下一个她和相公的孩儿,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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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林氏特意摆了宴席,拉着元澄道:“咱们状元公来了。”
元澄还怪不好意思的,“大伯母,我只是秀才,离状元还差好远呢。”
老太太赐下文房四宝,还送了一匣子玉佩给元澄,只道:“你大伯母这是巴不得你考个状元公回来呢。”
分了家,老太太反而踏实下来,自知道三房要分出去,反而和颜悦色起来。
自古独木难支,穆莳本人如今是正二品,难得的是元澄才十一岁就是秀才,姝丽也是生的美丽,老夫人心里知道三房宏图大志。
只她也有心对芸娘道:“你们还年轻,能生就生一个,你们俩都是聪慧之人,再生一个指不定又是个小元澄。”
大家都捂嘴直笑,芸娘也没想到老夫人会提这个,还有点不好意思。
偏老夫人又对孙姨娘道:“你日后可不许劳动她。”
孙姨娘巴不得孩子多多益善,忙笑道:“妾身知道。”她已经是定了要跟着儿子出去的,最主要是身份够,她是三品诰命,不像李姨娘只是个老姨娘,即便穆节分出去也只能跟着老夫人过日子。
这大概就是有诰封和无诰封的区别了。
在这样的场合陈氏惯会说讨巧的话,“三嫂家个个都是文曲星下凡,我家这个小子跟皮猴子似的,刚刚开蒙就坐不住,澄哥儿,你可要好好的跟你弟弟说,你说一句话,顶我们说十句呢。”
元澄没有被众人的夸赞冲昏头脑,他爹昨儿就
说,这日后面上都夸你,暗地里希望你摔下来的人不计其数,你爬的越高,他们就希望你摔的越狠。
所以自个儿一定要绷住,现下得意忘形了,到时候一准儿的让人看笑话。
于是,他道:“十婶真的是谬赞了,我小时候也常常想着玩儿呢,小孩子哪个没有玩儿性的,就是现在我娘都说我毛毛躁躁,婶子娘家一门翰林,书香世代,我看淮弟一准是个读书种子。”
常年奉承人的人倒是被别人奉承了,陈氏心里却美滋滋的。
林氏和老夫人越发觉得元澄不简单,沉的住气,年轻人哪个不是喜形怒于色,容易志得意满,难得的是他居然没昏了头,反而说话滴水不漏,又不自矜身份,实在是不错。
因此,这顿饭吃的让元澄更是得了一圈礼物,姝丽悄悄看着哥哥得了礼物,与有荣焉,比自己得了还高兴。
穆莳更是明里暗里被人恭贺一番,他是无所谓,还道:“小子年纪还小,不过侥幸罢了,诸位大人可别夸耀太过了。”
罗主事更是看了气愤,若是以前大家是因为穆莳进宫,猜测他得皇上看重而倒戈相向,现在纯粹就是觉得穆莳之子杰出,日后怕是前途无可限量,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些兵部的老油条们现如今就是真心巴不得和人家通家之好。
以前和罗主事关系不错的人,居然也去捧穆莳臭脚,他气了个倒仰。
家去之后,见了罗夫人,又是好一通抱怨。
“那个穆莳真的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伤仲永伤仲永啊,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有什么可得意的,才十一岁的人儿,日后路还长着呢。”
罗夫人有种不真实感:“他儿子真的是北直隶的案首啊?他那儿子以前我见过,不还只是个小孩子吗?”
“是啊,谁知道呢。”罗主事又问起罗夫人,“我们湘君在宫中如何?”
这才是最主要的,女儿若是日后真的定了前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得上的,宸王真的到了那个位置,他可就是国丈了,哪
里还会受这些闲气。
他问的如何,就是和宸王关系如何。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才能发展的好呀。
提起这个罗夫人就喜笑颜开,“咱们娘娘如今和贵妃一处管着宫务,二公主和宸王向来又是跟亲姐弟似的,上回我进宫,湘君说她和宸王在惠妃那儿还说过几句话呢。”
“这就好,这就好。”罗主事抚须而笑。
兴许是有这个好消息,以至于罗主事把今日的憋屈一扫而空。
而芸娘则带着婆母孙淑人,还有一双儿女去了通州的铺子,马车“咯吱咯吱”的在路上走着,姝丽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凑到芸娘耳畔道:“娘,爹爹还望着咱们的马车呢,爹爹肯定是还想上前来和娘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长辈们催孩子,芸娘同穆莳说了之后,确认芸娘身体无事,芸娘也想生之后,他便开始大开大合,昨晚又知晓她来庄子上,兴许一个多月都见不着面,愈发疯狂了些,芸娘下边都微微肿痛。
“你这孩子,还学会打趣起你爹娘来了。”
姝丽则道:“娘,何表姐成婚我们不去才好呢,我不喜欢何表姐,每次她一来,我都要退一射之地。”
“傻孩子,你何表姐过来的少,而你处处在娘身边,要说喜欢,你才是娘的心肝宝贝。你瞧你何表姐现在都出嫁了,娘能帮她的也少呢。”
连个孩子都看的出来自己对牡丹的真心,沅娘却还觉得自己不尽心。
一路上元澄都是骑马而行,他身边都是跟着数十个护卫,这些都是部曲,武艺高强,穆莳也很礼遇他们。
元澄这孩子可不会只学文而荒废武艺,他时刻以自家老爹为榜样,爹爹是进士,却能上战场斩敌人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