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芸娘倒是很能体谅,“你既要学规矩,又要准备进宫,事情繁多,我还怕我扰了你呢。”
穆芝摇头:“三嫂这是说哪里的话,你能看我,我的心底总是高兴的。”
其实穆芝这姑娘真的没什么野心,和她两位姐姐不同,她是真的性情平和安贫乐道之人,和芸娘交好也是因为她向往江南盛景,时常和芸娘讨论诗词歌赋。原本大家都以为她会嫁一位读书人,夫唱妇随好不快活,没曾想宫中下旨,她也不得不去选秀了。
姑嫂二人说了几句话,芸娘便说明来意,“你要选秀,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这盒珠子旁的不提,光泽圆润,颗颗饱满,无论是赏人还是打首饰都是很好的,再有这幅头面,是我未出阁时家里打的,如今出阁了,送与你正好。望妹妹日后前程似锦,舒心自在。”
“多谢三嫂了。”穆芝郑重道谢。
正欲再说什么,外边却说是庞姑娘来了,芸娘还不知道这位庞姑娘是谁,穆芝却十分熟稔的喊她进来了。
“云容姐姐,你总算过来了。”
庞云容笑着走进来,见了芸娘一顿,但又立马恢复如常,“我娘这几日拘着紧了,我也是抽空出来的。”
说罢又要对芸娘行大礼,芸娘笑道:“快些请起,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行此大礼。”
庞云容却嗫嚅不敢多说什么,芸娘不知道穆芝和
这位庞姑娘交好,见她特意过来,穆芝又那般熟稔,她乖觉的先告退了。
等她一走,庞云容松了一口气。
穆芝捂嘴直笑:“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怕我三嫂。”本来家中事情不欲为外人道,只是庞云容和她脾性相投,者庞云容也要嫁入穆家,提前了解妯娌,也对她有帮助,同时也算不得外人。
末了,还道:“老太太无法,那俩本来准备送给我三哥的女人,养在了咱们府上,硬是没送出去。”
庞云容听的咋舌,想当年她甫一嫁进来也不是没对穆莳动过心的,只是穆莳这个人十分冷淡,后来老太太赐下的那对双胞胎姐妹那般的伶俐会讨巧,三房是完全没有她的立足之地的,可以说穆莳对她连正妻的尊重都做不到。
好在后来她有了身孕,也就撒手不管了,只盼着儿子出生才好。
想到这里,庞云容脸色变幻莫测,当初她难产生下孩子之后,九死一生,那对双胞胎姐妹就不见了。
听说是惹怒了穆莳,被卖到了烟花之地,花一样的姑娘就此陨落,不得不说穆莳这个人实在是狠心,宠她们时,不敬重正妻,不宠了就狠心卖掉。
同为女子,实在是兔死狐悲啊。
现在看着夏皇后这般,恐怕日后那人不喜了,不知道她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她重生以来总想改变一切,但什么都好像无能为力,后来她好像明白了点,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也许只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瞧,结交穆芝就是第一步。
如果她猜测的不错,穆芝会在这次选秀落选,之后被许配给未来皇后之弟,到时候权倾一时的国舅爷。
不过,她也并非是因为势力才结交,主要还是她嫁到府里来的时候,穆芝就待她很好,包括现在也是如此。
……
就在穆芝正煊赫的准备进宫之时,二房将军府也要为七爷娶妻了,二太太麻利儿的让人去下聘。
庞家也是欢欢喜喜的,近来庞夫人发现女儿在理家方面无师自通
,还把家中的一个粮油铺子打理的有模有样,故而穆家聘礼送来时,她让女儿收库。
庞云容瞧了瞧数目,却觉得有点不对,“娘,这聘礼是不是太少了?而且所用全部是次货。”
聘金不过两千两,比如男方聘礼头一担便是聘饼,一般是一百斤,她记得姐姐当初得到的聘饼是老字号荣庆斋的,她的聘饼却只是但记点心铺的。
再说茶叶生丝到酒都只是比寻常的好一些,根本都不是京中最好的。
庞夫人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道:“这已经不算少了,你嫂嫂进门,聘礼六百两都已经不少了,你问问咱们这一片,聘礼可有超过两千两的,穆将军的夫人说了都是按公中出的,就是侯府也是一样的。”
庞云容想不通,“可是姐姐当初可是得的五千两的聘金啊?”末了,她心道自己当初也是五千两的聘金啊。
卫国大将军府那也是勋爵府邸,不至于差这么多的。
却见庞夫人了然笑笑:“那是因为你姐姐当年许配的人是穆莳啊,他当年二甲传胪,风光无限,即便侯府只按公中出两三千两银子,但长辈也会贴补的。”
庞云容怔愣。
第37章 二更
首轮选秀,穆芝轻松过了,只是她脸色苍白,芸娘在林氏那儿听了一耳朵,据说首轮除了核实有没有急病之外,最主要的是看你是不是处女,至于如何验出来,谁也不知道,但穆芝肯定是受了大罪了。
林氏就庆幸道:“还好我当年那年逾龄了,否则我也受不住。”
“但凡要成为人上人,比得先吃苦中苦啊。”芸娘意味深长的道。
林氏一愣,又笑,“是啊。”
原本苏姨娘是个低调平和的解语花,这么些年都在太太面前伏低做小,如今却因为女儿可能要成为皇妃,言语中嘚瑟起来,今日在侯夫人那里请安都露出点意味来,虽然极力掩饰,但大家看的分明。
看来泼天的富贵在跟前,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淡定的。
好在林氏厚道,同芸娘道:“我也盼着三丫头能有个好归宿,这也是大家的期盼,哎,说起来我娘家有个表妹今年也是要选秀的,只盼着他们都得偿所愿。”
林氏也是勋贵世家出身,她有个姨母的女儿进京参选,为此,林氏还回了娘家好几趟。
更别提姚氏了,她嫡妹本待字闺中高不成低不就,现如今有选秀,也是准备拼一把的,姚氏虽然不喜嫡妹,但她现在肚子一无所出,日后怕是还得靠娘家,所以拿了体己和从穆芙那里打听到的宫里的消息回娘家卖好。
其余如端敏郡主在养胎,这芸娘倒是成了最闲的人了。
原本二太太以前是打算让芸娘过去帮忙,可又担心老太太气未消,当然不敢请芸娘。
正好,芸娘乐的清静,一时让下人买了几口大缸养荷花,让人去马车弄了马粪来在缸底厚厚的铺上一层,把藕秋子盘在马粪上,再盘上半缸泥,到外边让大太阳晒几天,出现裂缝了,再担水来浇水。
只穆莳下衙时回来看到捂着鼻子喊臭,又是说淤泥如何脏兮兮的。
芸娘解释:“你别看它现下是这
样,不出十天,就有小荷叶呢,等荷叶长大了还有花骨朵,到时候长成荷花可美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吧。”穆莳看着室内收拾的清清爽爽的,忍不住脱了鞋,就往榻上躺着。
怕下人看到他这幅不正经的模样,芸娘让下人先下去了。
她把绿豆糕往前推了推,“喏,你尝尝。”
绿豆糕压的并没有那么实,却甜而不腻,穆莳多吃了两块,只觉得浑身舒坦。
耳朵里听着芸娘说起家中事,首先当然是三姑娘穆芝复选,将军府的七爷成婚俩桩大事,旋即又是老太太近日有些风寒,姑太太过来探了一次病,那位白表妹侍疾十分用心,老太太逢人就夸。
还有二房紫晶动了一次胎气,听说是吃了姚氏的排头,姚氏遭到了李姨娘和侯夫人的斥责云云。
别小看这些闲话,零零总总的汇总起来,穆莳对后宅有了个大概的判断。
他含笑递了一块绿豆糕给她,“你也尝尝,等会儿带你去骑马。”
好几天没去骑了,芸娘想的就是这点子事情,见他主动提起高兴的围在穆莳身边转圈圈。
夫妻二人俱换上骑装,一齐去马场,芸娘见他脸上面露惋惜,不免问道:“你是怎么了?这样惋惜的样子。”
谁知穆莳道:“我是想着天气热了,你不能穿绒球的骑装了,那件多好看呀。”
“嗯~,可是把我穿的跟兔子一样,这件多好啊。”芸娘美滋滋的。
今日穆莳教她的是跑马,一人一骑,芸娘在前,穆莳在后护着她,见她开怀,他也跟着高兴极了。
骑马之后,芸娘香汗淋漓,她立马回去沐浴更衣。
等小荷叶从裂缝长出来时,芸娘已然连续学了十天左右,她本来胆子大,又不怕困难,穆莳不在的时候,她自己便去练习,穆莳在的时候她要求穆莳多讲一些打马球的经验。
忙的脚不沾地的林氏知道她在学骑马的时候,羡慕的很,还道等天热了,到时候一
处去庄子上骑马去。
芸娘当然期盼了,毕竟林氏的马技是她见过的,很是不俗。
同时,身为女子更明白女子骑马应该注意些什么,如果可以,她都想让林氏告诉自己骑马,把穆莳给换了。
言语中芸娘不免带出点儿,把个穆莳气了个倒仰。
平时二人说说笑笑开个玩笑也就过去了,没曾想要睡的时候,芸娘见穆莳还心情郁闷,她不免问道:“怎么啦?我不是跟说了开玩笑的么。”
穆莳却摇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朝中远不如现在看起来的平静,他原本寄希望于自己在新政上出头,但是自从彭固死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他也不敢随意打听,再想着这次选秀,觉得蹊跷。
但他也没个人商量,见芸娘关心他,一时嘴快便说了出来。
芸娘见他把这样的大事都跟自己说,显然是很信任她的,于是道:“皇上如今春秋也五十有二了,人年轻的时候难免雄心壮志,想青史留名,但如果身体不好了,哪里还有工夫管那个。”
一语中的,但是穆莳害怕,连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声音,除了我可不能跟旁人提。”
“我知晓。”
说出来了,人心底也就舒服多了。
穆莳又道:“我听闻齐映容也去选秀了,虽然齐潼之死与我无关,可所有人都会怪我不会怪皇上,如若她真的一朝成了皇子妃或者后宫妃嫔,恐怕就会报复于我了。”
很简单的道理,皇帝年迈了,就不会那么锐进了,打击文官集团就没必要了,毕竟当君的得罪文官集团,名声都会不好。就冲最近袁太师又受了封赏,他的孙女齐映容也大张旗鼓的被宫里皇后接进宫去,明显就是要指一门十分显赫的亲事了。
袁家的人既然想报复,想出口气,皇帝不会把祸患揽在自己身上,那么穆莳就是最佳被推出来的人选。
“你待如何?”芸娘知道官场瞬息万
变,也许今日高高在上,明日就匍匐于旁人脚下。
那么如果她们夫妻还在京城的话,着实处境不妙。
她看向穆莳,穆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别急,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她们就能把我如何的,你且安心。”
芸娘也不想让他焦虑,面上镇定的点头。
复选角逐十分激烈,原本建国候府对穆芝寄予厚望,没曾想在最后一步穆芝落选,听闻苏姨娘很是失望,但也不想让别人看笑话,硬是强撑着,只她以前那些得意和炫耀看在别人眼中都成了笑话一样。
还是侯夫人发了话,说一定会为穆芝找一位十全十美的夫婿,苏姨娘才恢复如初,只当这次选秀如做梦一般,没有发生过。
孙姨娘得知穆芝没被选上,当着芸娘和穆莳的面,不免幸灾乐祸,她还道:“她凭什么跟我比?靠她的女儿吗?真是可笑。我一个儿子抵着她四个儿女呀。”
还是穆莳道:“姨娘,您少说几句。”
孙姨娘并未看出儿子的焦虑,她认为儿子从小就聪明,现在年纪轻轻又是三品官,非常人所能比,能有什么烦恼呢?
唯一的烦恼——
她看了芸娘的肚子一眼,还不就是儿媳妇半年多了都没有身孕。
但是现在知道他夫妻二人感情不错,她也不当恶人,否则便宜了外人。
反正再过几年,等夏氏再生不出孩子们,他们就知道着急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到时候不必他们张罗,恐怕儿子都会偷偷摸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