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欢 第14章

作者:雪落蒹葭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她忽视他的嘲讽:“先帝已死,谢家的血债也已铸成,我早些年听闻,当年征讨长川的军队主将横尸荒野,如今看来应该是你做的,他只是奉命行事,你若报复,应该报复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萧愈闻言冷笑,眸底再无温度:“你以为先帝死了,我便会放过他?他日我必崛其坟墓,将之挫骨扬灰。”

  “你知道长平军的主帅为什么会死吗?他并非该死在奉命行事,而是他治军不严,纵容下属烧.杀.奸.掠,将无辜婴孩的尸体任意抛玩。”

  萧愈的声音陡然升高,他的情绪似乎也逐渐失控,他口中的话一字字砸在李琬琰耳里。

  李琬琰怔怔的听着,如雷贯耳,她一时回不过神。

  萧愈血色眸底是浓烈的恨和杀意:“你与我说这些始作俑者,可是想告诉我,罪孽是先帝一人做下的,小皇帝是无辜的,李氏宗亲是无辜的,那你告诉我,谢氏族亲何辜,我父亲何辜,母亲何辜,我的兄嫂何辜,我出嫁的姐姐何辜,我姐姐那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何辜?”

  “先帝不仁,我只恨他死的太早,未能将他抽筋剥皮,如今你却让我给他留后,李琬琰,你真敢想,你凭什么?”

  “你想将先帝如何摧坟毁墓,挫骨扬灰,我不管。可阿仁当年还未出生,你知道他是无辜的,先帝生前生性多疑,对李氏宗亲也多是防备冷待,他一人做下的孽,为何要用这些人的性命来偿还?你如此做,又变得和先帝有什么分别?”

  “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的教训我?”萧愈的大手顺着李琬琰细腻的肌肤下滑,狠握住她那一截纤细的脖颈,他俯身压近,面面相对,他眼底的戾色一清二楚:“你不是也和先帝一样,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出卖了对你深信不疑的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觉得分外可笑:“你告诉我,即便你真得到了这天下的至尊之位,然后呢?”

  然后呢?

  然后呢……

  李琬琰闭上眼,眼角有一滴湿热的东西滑落:“阿愈,求你了,求你肯放了阿仁,和宗亲一命,哪怕将他们流放外域,哪怕你此生将他们软禁别苑,活在你的监视之下,我也只求求你,别杀他们。”

  “你若答应,我即刻交出兵权,就让人拟写禅位诏书,以你如今的兵马,这天下无人能撼动你分毫。”

  “我若想要这皇位,根本无需你来让,这天下要如何收服,也无需你来教。李承仁必须死。”他早恼了她祈求,大手用力一甩,她整个人摔在床上,他立在榻前,垂眸睥睨,似俯视蝼蚁:“李琬琰我如今给你两条路,要么我送你进教坊司,对外说你病逝,我会让驻京的幽州军轮番前去,直到你死为止。要么,你跪下求我,我如今正缺一个暖.床的侍婢,拿出你当年如何逢迎我的手腕,摇尾承欢,若能讨我欢心,我便饶你不死。”

  李琬琰从未有一刻觉得萧愈像现在这般陌生。

  她闻言怔怔望了他良久,忽而闭上双眼。

  “你为何不肯给我一个痛快?”她反问他。

  作者有话说:

  我看到好多小可爱问女主为什么不解释,我先解释一下,第一章回忆对话里,女主的确和先帝交易,背叛出卖了男主。

  男主没将谢氏灭族算在女主头上,他恨的就是当年,女主为什么背叛他,派了无数杀手取他性命。

  目前只能说这么多(其他的涉及剧透啦…)

第17章

  她虽未直言回答,可她的选择已十分清楚。

  萧愈垂眸看着李琬琰,见她艰难的从床榻上爬起,费力坐着,她低垂眉眼间的那抹倔强一清二楚,他闻言连连点头,神情已瞧不出是喜是怒:“好啊,你既有此骨气,那就让帮你的刘氏,陪你一起去。”

  李琬琰猛地抬头:“她不过受我指使,你何故要迁怒于她?”

  “迁怒?”萧愈觉得可笑:“若你所谋之事成功,我身首异处之时,她难道不会向你邀功请赏?”

  “她出身将门,兄长又手握兵马,多事之秋,你若只为了报复我,不必给自己多树敌人。”

  “刘常怀那点人马,你觉得本王会放在眼里?”萧愈闻言冷笑,不屑之意露于言表。

  李琬琰仰头看着萧愈,她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话来驳他,可她也不能坐视刘氏被自己牵连。

  ‘吱呀’一声响,寝殿的门被从外推开,霍刀走进来,他垂首立在半扇雕花镂空的月亮门后:“启禀王爷。”

  听到殿门声,狼藉满布的床榻上,李琬琰身子下意识一僵,她看见萧愈转身,背对着她,他的身影将她的视线悉数挡住。

  萧愈转身挡住榻上的李琬琰,他冷眼看向贸然进来的霍刀,语气不善:“何事。”

  “启禀王爷,南境急报。”霍刀脑袋越垂越低,片刻不敢抬头。

  霍刀话落,寝殿中安静几瞬,接着响起脚步声,萧愈未曾回头,径直往外走去。

  未央宫外,明琴从膳房回来就被霍刀拦在门外,不久何筎风前来,同样也被摄政王的手下阻拦住,两人等在外面,明琴担忧之色流于言表,何筎风面上虽不显,内心却交杂难安,不多时辰,他已觉得煎熬。

  霍刀刚入殿不久,便跟在摄政王身后一道出来。

  明琴看着走出来的萧愈,心里一喜,低身行礼后,端着粥膳快步跑入殿中。

  萧愈走出寝殿,迎面便看见等候在廊下的何筎风,瞧他一身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御医。

  萧愈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何筎风面上,果然一副小白脸的模样,与那折了腿的裴铎如出一辙。

  这是何筎风初次与摄政王直面相对,从前多是听宫人们私下议论,也曾有两次在宫中见到摄政王的仪仗,只是相距甚远,他只遥遥望到一个轮廓,却也能窥见宫人口中所说的气度不凡。

  如今近距离直视,果然生得丰神俊秀,许是因久历沙场,身上自有一股让人不禁震慑的气场。

  乱世里,何筎风也算见过不少拥兵自重的诸侯,却从未有一位像萧愈这般年轻,优越,从容。

  何筎风注意到萧愈投来的目光,他连忙垂下头,俯身揖礼:“太医院院首何筎风,参见摄政王。”

  萧愈记住名字,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径直往未央宫外去。

  明琴跑进寝殿里,见李琬琰身影孤独的坐在床榻上,她急忙上前,目光触到李琬琰苍白憔悴至极的面容,不禁心口一疼:“殿下,摄政王走了……”

  明琴此刻怨极了自己嘴笨,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才好,只好将手中端着的托盘奉上:“奴婢从膳房取了些碧玉粥,香甜软糯,殿下可要尝尝?”

  经了先前一遭折腾,李琬琰此时已觉不出饿,可闻言还是点了点头。

  明琴见了,面露喜色,快步到茶案旁,将盛粥的白玉盏放在案上,掀开盖子,还隐隐有热气溢出来。

  李琬琰费力撑起身子,往茶案去,她吩咐明琴:“将榻上收拾干净,被褥…拿去浴室都烧了。”

  明琴闻言,摆汤匙的手一顿,回神忙应:“是奴婢这就去。”

  李琬琰坐在茶案前吃粥,甜滋滋的米粒滑过舌尖,她尝到甜味,终于从四下茫然中一点点抽回思绪。

  明琴收拾好一切,再回殿中,忽想起何筎风还等候在外面,连忙禀给李琬琰。

  李琬琰将一碗碧玉粥吃光,身上缓了些力气,让明琴把何筎风召进来。

  萧愈走后,何筎风兀自在廊下候了多时,久等不到里面李琬琰传召,又看着摄政王留下的一队持剑士兵,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等明琴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殿门内招手,他连忙背好药箱,快步上前。

  何筎风在内殿里见到李琬琰时,心头一沉,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憔悴,不止是身体上,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脆弱。

  “院首何事?”

  何筎风在李琬琰的问题中回神,终于想起自己今日前来的要事。

  “臣这几日研究陛下的脉案和药方,查出陛下病情忽而加重的原因。陛下如今圣体虚弱,药方的效果过于强硬,虚不耐受,才至陛下连连吐药,臣查阅古籍,只需再填一味药引进去,便能好转。”

  “好。”李琬琰闻言点头:“若需什么药材,院首尽管从尚药局中取。”

  何筎风听了却面露难色:“回殿下,那药材名唤幽谷草,臣之前去过尚药局,并无此药。所以臣才来求殿下,要想办法弄到这药材才行。”

  “这药草很名贵?”李琬琰闻言不由蹙眉。

  何筎风摇头:“这药草原是寻常,只是习性的原因,只生长在北境高峰的雪山上,在北境很是常见。”

  在北境很常见,可近年来萧愈逐渐占领整个北境,很多与京城来往的商路,都被他下令阻断了。

  “正因这药材既不名贵,用处也极少,尚药局这几年便不曾特意采买。”

  “那可有能替代的药引?”李琬琰问。

  何筎风摇头:“若有药效相近的,臣岂敢来麻烦殿下。”

  李琬琰一时沉默下来,如今京中与北境阻断,京畿地区的人若想去北境,听说需层层审查,在北境当地还要有保人。

  萧愈一心想让李承仁死,求他自然是行不通,不仅不能求他,还要极力瞒着他,若让他知晓陛下需要幽谷草救命,他定更加全力封锁北境,不会让一颗幽谷草流入京中。

  “还有……”何筎风为难补充:“每次药引,至少要熬半斤幽谷草,才能达到药效。”

  “本宫知道了,”李琬琰支颐飞快思索着:“你出宫后,再到京中的医馆看看,若有存余就都买来,如今摄政王的耳目遍京都是,切记不可露出风声。”

  “你画了药草图样来,本宫在北境还留有几个眼线,明日派人传信给他们,让他们想办法将药草运送入京。”

  何筎风依言画了幽谷草的图样奉给李琬琰,他立在一旁,见她垂眸看纸上的图样,纤长的睫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留下一扇阴影,她坐在窗畔,微弱的光影下,本就清瘦的身量,更似一缕薄烟,美丽却极易破碎。

  何筎风看着揪心:“殿下,可需微臣替您请个平安脉。”

  李琬琰闻言,长睫颤动,她将手上图纸折叠好,抬起眼直直看向何筎风。

  “本宫需要你开一副药。”

  “一副避.子药。”

第18章

  日落后,殿内的光线越来越昏暗,明琴手拿着一截短烛,将寝宫里的烛台悉数点燃。

  何筎风怔怔立在原地,明亮起来的光线,将他面上僵硬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殿下…”何筎风开口,嗓音竟一时生出些沙哑,昨晚摄政王兵围未央宫的传闻,他一直以为是谣言,今日前来亲眼撞见摄政王的此举,他才相信,可是万没想到,摄政王竟…竟敢……

  何筎风忽然跪地:“殿下,臣虽只是一介御医,不似大统领般能领兵御敌,但臣想保护殿下…和陛下的心,自问不逊于任何人,若殿下有任何难言之处,臣愿为您分忧解难,万死不辞。”

  李琬琰看着忽然跪地的何筎风,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医者,即可用药救人,也能用药,断人性命。

  下毒行刺,古往今来,皆是一本万利之事,有时候,更胜万千兵马。

  李琬琰抬手,让明琴先将何筎风从地上扶起。

  她看着他,面上温和笑笑:“院首的心意,本宫明白,也十分感激,只是如今,本宫不想如此做。”

  “先替本宫去配药吧。”

  何筎风闻言,心底莫名生出几分落寞,他微微垂首:“是。”

  ***

  萧愈走出未央宫门,便命霍刀去调查何筎风,不想他话音刚落,霍刀就在一旁如数家珍的禀报。

  “启禀王爷,那何筎风今年才二十有六,他这个年纪坐上院首的位置,太医院中有很多人不服,且属下听到许多宫人私下盛传,何筎风至今不娶,是因与长公主之间有私情的缘故,之前的禁军统领裴铎与他在长公主面前是平分秋色,现下裴铎折了一条腿,想来往后何筎风会更受宠些。”

  萧愈停住脚步,回头冷眼睨向霍刀:“本王不想听这些宫闱里的长舌闲话。”

  霍刀意识到主子的神情不悦,急忙闭嘴,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何筎风出身医官世家,祖上都是御医,他祖父就曾做过院首,想来家学渊源,他的医术不会差。”

  “臣还听闻…这个何筎风是长公主当年去御医院亲自挑选出来的,这些年一路提拔上来,长公主和小皇帝的所有药饮之物皆经他手,是最心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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