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选暴君 第29章

作者:三月蜜糖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不是进宫穿的那身衣裳。

  马车不知压到什么,谢瑛晃了下,云彦伸手扶她。

  然谢瑛睫毛一动,睁开眼看到他要靠近,小脸登时凄白,脑袋一偏避开他的触碰。

  云彦的手停在半空,逼仄的车厢,空气压抑中透着焦灼。

  风搅动车帷卷起谢瑛的帔子,半截滑下,露出一段酥颈,几乎同时,云彦的目光瞟过,谢瑛手忙脚乱捏着边角重新覆在那里。

  一闪而过的吮痕,触目惊心,不止一处。

  夜间,谢瑛早早躺下。

  帘帷内,她睁着眼睛总也睡不着,哪怕又干又涩,开始泛红,可脑中清明,她翻了个身,听到脚步声。

  云彦站在帷帐外,身影颀长,半晌,又默默转身回到榻上。

  谢瑛松了口气,手指摸在肩颈,眉眼垂下,自胸口往腰间,皆有深浅不一的印子,想到那场景,她便忍不住惶然后怕。

  如何让一个人厌弃,她自认已经做到足够。

  周瑄金尊玉贵,自幼被以储君之尊教养,生性寡言稳重,骨子里自然更有帝王的清高倨傲,她曾为人/妇,曾与云六郎和离,曾触之逆鳞惹其憎恨,她根本不明白周瑄缘何非要死死揪着不放。

  即便曾经对不住他,何至于帝王屈尊同她一个妇人过不去。

  便是报复,也不用亲自动手,印象里,他极爱干净,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碰到污脏,恨不能洗十遍,洗的皮肤烂掉也绝不留下丁点难看。

  她不就是那颗砂砾,合该避之若浼的吗?

  如果再这么拉扯下去,那个秘密必然也将掩盖不住,滔天的丑事,谁听了不会恶心,震惊?

  谢瑛担惊受怕了几日,幸好没再发生什么,这日在廊下修剪花枝,听见奴仆经过时说了一嘴。

  才知昌河公主和王家姑娘王毓相携去了紫霄观上香,两人求签祝祷,各自抽了上上签。回宫后昌河公主被赐婚汝安侯世子曾嘉和,他们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幼时曾嘉和常去宫中,昌河公主每回都能跟他偶遇,故而这段姻缘是昌河公主苦巴巴向太妃求的皇恩,太妃爱女心切,放低身段亲自去紫宸宫同陛下开口,这才有了曾嘉和尚公主一事。

  昌河公主心情大好,适逢喜事,她便将王毓留在宫里,好多闺房女儿的悄悄话也都说给她听,连手底下的丫鬟也跟着受赏,镇日看到的都是喜上眉梢,欢颜笑语。

  紫霄观求签一事被坊间有心之人故意放大,借此议论起王毓和陛下的婚事,因为王毓长居宫中,不少人便笃定日后的中宫之主必然出自王家。

  外甥难不成会舍弃亲舅,找别的靠山?断不会,是以王家门前门庭若市,王大人尽管避而不见,却保不齐有投石问路的主儿,借各种手段送去奇珍异宝,人心若扛不住贪婪,自会一步步走向消亡。

  紫宸殿里,周瑄信手将密信扔过去,何琼之接住,展开草草扫了眼,又转给旁边站着的吕骞。

  吕骞眉宇清宁,少顷后折叠起信,听到圣人低声道:“烧了。”

  化为灰烬的信犹带着灼热的温度,慢慢变成灰黑掉在案面。

  信中所说之事牵连甚广,大理寺盘查旧案发现冤情,查出廷尉李绅三年前当街纵马撞死一老一小,被刑部收押问审定罪,原判的是秋后斩立决,后李家四处托人,死刑便一年年拖延下来,时至今日,竟悄悄释放回府,若不是前几日在教坊司闹事被人认出来,恐刑部做的滴水不漏。

  教坊司一众纨绔当即口不择言,阵仗闹得十分巨大,消息传到被害人耳中,遂气愤难平重写状纸,状告李绅及刑部官员收受贿赂互相包庇,罔顾伦理纲纪,视人命于无睹,草菅而轻之。

  谁料状纸刚递上去,家里便遭大火,一夜烧的骨头都没了。

  刑部有人写密信向大理寺举查,这桩不见天日的冤案才得以重新整理归册,只是前后证据链损毁严重,当年的证人也都先后迁居,前有举证困难,后有势力牵制,帮李家的幕后朝臣里,或有王家手笔。

  正因如此,负责调查本案的谢楚,先后被多名朝臣参奏,罪名五花八门,更有甚者找出城外伏击案的关联,将弑君的罪名重新扣到谢楚头上。

  厚厚的案录被周瑄逐一翻开,何琼之和吕骞皆明白其中艰险。

  陛下初御极,根基不稳,尚且不是到动王家的时候,况且王家到底是王皇后的母家,轻易也动不得。

  坊间越传越盛的联姻更是催化加剧了矛盾,以至于朝中站王家的绝大多数,陛下明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憎恶无比,历朝历代,最忌朋党,不管那人是谁,即便是曾救驾有功的亲舅,危及皇权便会身处险境。

  王家显然预料到,故而最近适度收敛锋芒,再有拜会者便闭门谢客。

  周瑄扫了眼,道:“此事厚朴不宜插手。”

  吕骞一听,当即明白圣人的意思,何琼之与周瑄的关系太近了,一旦由他出手,不管结果如何,都将代表圣人的旨意,他心中暗暗沉了口气,屏声回道:“臣自请勘察本案。”

  他是先帝钦点扶持陛下的人,虽说现任金紫光禄大夫,可毕竟身份不比何琼之亲密,遂他要做的,便是顺陛下心意,查本案症结。

  谢楚的事朝中官员皆有耳闻,便是弘文馆也都私底下谈论,云彦自然听了几嘴。

  入夜,谢瑛托着腮颊翻看每月常食物料,见云彦多次往她这儿投来目光,便直起身子,淡声问道:“可有话同我说?”

  云彦便将谢楚的事简言概之,果然看见谢瑛小脸垮下来,虽知道她近日来难得清闲舒坦,可还是不能在此事瞒她。

  “兄长尚且安好,只是这案件太过棘手,不管由谁来审结,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攻讦之言,权且不要放在心上,当初既然陛下没有定罪,如今也不会因为惑言而重新发难。”

  是惑言还好,谢瑛却知道那是实情,若因为查李绅之案被卷到风口浪尖,兄长肯定不能善了。

  她抱着条枕,乌发铺陈在脑后,明亮的眼睛灼灼望着帘外。

  黑影压来,她睁圆眼睛,看着云彦素长的手指挑开轻纱帷帐,满腹委屈的望着她。谢瑛此时正穿着薄透的里衣,宽松绵软的挂在身上,有些位置自是露着无遮无拦,见云彦目不转睛从她脸庞挪到起伏的胸峦,谢瑛面上一热,缩进薄毯中。

  “阿瑛,你还生我气吗?”

  谢瑛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忽然觉得今夜的云彦与往常不一样,眸中缱绻,温柔如水,他本就生的儒雅俊俏,现下慢慢伏过身来坐在床侧,说话都带着令人无法克制的同情。

  谢瑛摇头,她从未生过云彦的气。

  帷帐卷起又落下,云彦试探着握住谢瑛的手,谢瑛惊住,似还未和离时,他就这般握着她,不轻不重,可如今不行,从签下和离书搬出伯爵府,她便下定决心,既然分开,断然没有回头的指望。

  她挣了下,云彦忽地收紧。

  力道从未有过的重。

  紧接着,他落下身来,单臂撑在谢瑛身侧,眸对眸,鼻息相缠,近的能听清彼此砰砰砰狂乱的心跳声。

  如鼓擂,如马蹄,撞击在胸腔,跃然于喉间。

  下一刻,仿佛便要跳出喉咙。

  “你怎么了?”谢瑛试着从他身下移开,云彦不着痕迹箍住,长腿虚虚摁着她双膝,另一只手慢慢撩开谢瑛的额发,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肤。

  他嗓音变得低沉,贴着谢瑛的耳垂说道:“阿瑛为何不唤我彦郎?”

  他眼里倾泻着欲/望,不加掩饰。

  温润的面孔变得微红,唇启开,热气喷在谢瑛颈间,雪白的皮肤不再有任何痕迹,她终于除去遮掩的帔子,露在空气中。

  云彦指腹火热,贴在谢瑛腮颊,两人几乎肌肤相触,彼此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面料一缕缕的互渡。

  谢瑛想起身,头发被他手臂压住,稍一动弹便扯到头皮。

  她嘶了声,云彦松手,歉意的说了声:“是我不好。”

  “阿姊被宠坏了,你恼怒我明白,可是阿瑛,你对我不公平,你不该为了她而讨厌我,疏远我,我是你的彦郎,是你亲自挑的夫郎,即便你要走,也要带我一起。

  这么多日子来,你再未唤我一句彦郎,你可知我心中如同刀绞。”

  说着,他握着谢瑛的手来到心口。

  谢瑛像被烫到,想抽出,云彦趁势吻在她手指。

  “六郎,我没有怪过你,行至半途终会各归各路,若再强求只能平添烦恼,兀自愁苦,你是伯爵府的云六郎,肩上不只担着妻子一门,你也不能为了我同他们翻脸。”

  从前是她想错了,世上哪里会有平稳安乐的日子,世家豪门,即便再清流,只要在京中住着,便有千丝万缕的干系纠缠。

  云彦再疼她,只消身后有一家人在牵绊,他们两个便注定不会长久。

  云臻,孟筱,都是提前出线的不定数。

  她还想再说,唇被云彦堵上,轻柔的吻着,不疾不徐。

  谢瑛推他,云彦纹丝不动,边吻边痛苦说道:“你怎知我不会,你怎知你在我这儿不能抵过阿耶阿娘阿姊小妹。

  阿瑛,你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如若有一日我知晓你不再爱我,而转头与另一个男人交颈缠绵,我是何等想杀了自己。

  他气息粗重,唇沿着耳畔啄到颈间,肩胛骨,双手与谢瑛交握摁在头顶,他从未觉得如此心急,仿若今日不做,他便要永远失去她了。

  这种念头让他很是慌乱,以至于弄疼了谢瑛,他也浑然不觉。

  “我们和离了,难道你都不记得吗?”谢瑛别开头,不忍看他通红的双目。

  身上人停下亲吻,肌肉变得紧绷,握着谢瑛的手全是冷汗,黏腻濡湿,他忽然伏在谢瑛颈间,喘息了少顷,随后翻身平躺在左侧。

  他合上眼,不叫谢瑛看见他的心虚。

  谢瑛坐起来,拢好衣裳。

  “我们和离了,日后曹娘子会为你再寻一门更好的婚事,但不会是我了。”

  云彦胸口剧烈起伏,半晌后,他睁开眼来,茫然的看着谢瑛。

  “阿瑛,你便是再生气,也不该说这样的气话。大婚那日我们合衾交杯,发过誓要终生不离不弃,你忘了吗?”

  云彦始终不肯直面现实,哪怕谢瑛认定他恢复意识,他也总能强颜伪装下去,装作一切完好如初,装作从未出现裂痕。

  谢瑛望着窗外的雨,听着檐下滴答滴答的声响,白露端着满满一簸箕黄杏走来,她脸上都是汗,脚步轻快绕过游廊,将簸箕放在雕花黄石案面。

  “娘子尝尝,我跟寒露一道儿摘得,可惜我俩矮够不到高处的,底下这些没晒过太阳,可能没那么甜,不过也还好,酸酸的更有嚼劲。”

  她洗好放在撇口碗中,邢州白瓷衬的那杏黄澄澄的格外好看。

  谢瑛咬了口,果真酸的厉害。

  白露笑,“等会儿,寒露去找竹竿去了,咱们爬不上去,便敲打下来。”

  说罢,利落的起身小跑穿过拱门,一溜烟不见了。

  谢瑛才觉出已经入夏,日子过得飞快。

  歇了晌,她去西市巡店,新上任的萨宝住在崇化坊,谢瑛便照例着掌柜的送去礼钱让他帮忙照应。

  西市藩客众多,铺面也比东市繁华,各类物件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谢瑛先去的便是绸缎庄子,掌柜的看见她,习惯性提了一嘴要不要给云八娘留下几端新料,谢瑛思忖少顷,点头。

  “挑没人的时候去送,别生出事端。”

  掌柜的明白,忙去吩咐小厮跑腿。

  谢瑛去柜台后查看出入账,桌上摆了盏极品阳羡茶,茶香四溢,直沁心脾。

  正看着,门外不知何故熙攘起来。

  云臻本在拐角处的珠钗店看新样子,被同行的娘子戳了戳胳膊,使了个眼色往斜对过看去,这一看,魂都丢了。

  身着紫袍的男子气质如玉,身段精瘦爽朗,全然不复当初被勒令休沐时的颓败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从容,是干练,周遭好些个姑娘以团扇遮面,大胆而又羞涩的张望。

  不是那吕骞,还能有谁。

  云臻心里头酸溜溜的,面上还要装的旁若无意,她往手腕上套羊脂玉镯,许是因为心里有杂念,套了许久气的往案面一掷,那镯子咣当摔碎。

  小厮傻了眼,掌柜的闻声赶来,一下看出那是本店新到的镯子,做工物料俱是上乘,他抬眼看看云臻,又瞪了那小厮一眼,客气道:“四娘子您看,是现银还是回头去府上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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