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裴度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变法的事情,原本儿子就是有出息,日后也不能随意出头,很容易被报复,真不成就做寓公吧,这次我上京时,经过升州,买了几间宅邸。”
云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想过,自己之前的不快全都没了。
“好,为了咱们家孩子能做寓公,咱们俩都得努力啊。”
夫妻俩对视一笑,似乎什么都释然。
再出来时,云骊把房契地契给了一沓给素文:“你先替我收着。”
素文就看到原本气呼呼的姑娘,还吩咐自己多准备些羊肠,她愣然,还是姑娘手段高,不必受生育之苦,男人钱和体己全交了。
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这话可真是至理名言。
再抬头看围着姑娘转的姑爷,她那英明神武的姑爷,素文突然有点同情了。
第97章
午膳时,一岁多的烁哥儿由裴度抱着,一直在玩举高高,乐的他“咯咯咯”直笑,云骊又对裴度道:“郎君,好了,把烁哥儿交给乳母,煜哥儿一直等着你呢。”
裴度难免对长子要求严格了一些,但又实在是舍不得训长子。
因为煜哥儿生的和云骊很像,又机警聪明,才六岁的孩子,就自律到可怕的地步,他从吃饱了饭,再好吃的美味佳肴,硬是不碰一口,再好玩的物件,也绝对不会玩的过分,甚至说话都带着云骊的那种感觉。
整个人带着一股灵气,并不少年老成,反正就是有分寸,也机灵,又不世俗。
“爹爹。”煜哥儿看着裴度,笑着上前喊了一声。
裴度笑道:“怎么就两年多未见,就和爹爹生分起来了。”
“孩子们长大了,都会如此的,咱们煜哥儿也是这般,小时候多活泼呀,现在也知道害羞了,但是也更像个大孩子了。”云骊从不吝啬赞美儿子。
她自己从小就是在很多人的打压下成长,因为过的很辛苦,甚至还忍耐许多事情,但是她不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忍耐了。
读书是读书,夸赞也会夸赞。
裴度又问起煜哥儿学业,忍不住点头,他们裴家是科举世家,父子三代都是进士,这样的名家,又有云骊教导,日后他都不必担心儿子的前程。
烁哥儿是个不甘寂寞的,见爹娘都和哥哥说话,又张着手要下来走路,只可惜走的摇摇晃晃的,云骊看到他这个小鸭子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又拉他过来猛亲了好几口。
“乖宝宝,等会儿我们用完膳了,就带你出去,好不好啊?”云骊温柔道。
烁哥儿被娘亲的晕乎乎了,就乖乖的窝在云骊怀里了。
裴度听到云骊温柔的声音,眸色却是一暗,他太想念云骊这种软糯撒娇的调子了,午夜梦回,若非想到这些,也撑不下去。
因为今儿是家宴,又有男子在场,这里就都是裴家一家人,阮嘉柔姐妹和那个林姓小姑娘就都没喊过来,只是差人送了一桌子饭菜去了。
“等到晚膳时,我再去她那儿看看,问问她缺些什么?”云骊对裴度道。
裴度点头:“嗯。”
家里的事情当然是由云骊打理,他不会过问。久别重逢,大家不免在一起吃饭喝酒,他喝醉了就拉着云骊回房来,云骊则笑着看他:“你呀,醉醺醺的,还是先喝点醒酒汤再睡吧。”
却见醉眼迷蒙的裴度立马清醒过来,他讪笑道:“我哪里是真的醉了,还不是想多和你说说话吗?”
云骊也巧笑倩兮看着他:“知道啦。”
她态度一松,裴度就完全高兴了。
他的情绪就仿佛是追随她的情绪一样,云骊握着他的手道:“知晓你一直惦记我了。”
裴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你不知晓我多担心,我在外头什么都没怕过,但是就怕你我二人感情不复往常。”
“傻子,你怎么这么说,你送给我的玉簪花,我都知道的。”云骊捏了捏他的手,表示亲昵。
二人恢复往昔,但是云骊心里也有很多苦闷,她一句一句慢慢儿的说,裴度都听到心里,他其实也懂了,云骊寻求的大概是一种自由和理解。
以前裴度不会花功夫听人家抱怨诉说,因为他觉得没什么用,人嘛,活在世上谁没个烦恼?可是是云骊说的,他就愿意听,还非常有耐心的开解。
“你的想法一般人很难理解,她们也理解不了你为何这般想,就像我们替贺宰相办事,明明都是好事儿,可有人就是觉得大动干戈,你能如何?所以,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成不成?”裴度认真对她道。
因为他发觉妻子没有什么闺中密友,
大概也是和她的背景有关,还有她一路走来如履薄冰,很难去相信谁,故而对人际交往十分谨慎。
这样也就导致她很难有很好倾吐的朋友。
当然,能够懂她想法的也很少,比如他们夫妻避孕都是为了身体好,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要是被外人知道,绝对唾沫都能把人淹死,连他都不例外,觉得他宠妻太过。
对几乎除了他们所有人而言,女子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可是裴度能够理解云骊,知道她有志向,有自己的想法,可这些想法,除了他之外,恐怕很多人都难以容忍。
云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呀?”
她一路踽踽独行,似乎很难和任何人交心。
裴度洒然道:“我是说以后咱们俩做朋友,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有我在,能替你消遣一日就是一日。”
云骊的心情仿佛似拨云见日,她露出了一丝小鹿般顽皮的笑容,往裴度身上一坐,重重的道:“好,那我们俩现在就是知己,是朋友。”
“是啊,日后你就叫我子珩,如何?”裴度摸摸小姑娘的头,很是心疼。
云骊搂着他:“好,子珩。”
夫妻俩慢慢悠悠的说这话,居然都睡着了。
而林暖熙那边才刚刚用完饭,林家的乳母丫头观察着裴家,又看着桌上的饕鬄盛宴,不禁咋舌道:“裴家真是富贵人家。”
乳母替林暖熙布菜:“姐儿,您先吃点菜。”
林暖熙本来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但是这一来裴家,裴家规矩太大了,各种下人穿梭其间,她们都十分拘束。
“乳娘,裴叔叔不来么?”
乳母陪笑:“姐儿,这可不是在船上了,凡事要裴学士照顾,现在回到家里,自然是裴大奶奶照顾,裴大奶奶就是那个衣襟前别玉蝴蝶的那个。”
林暖熙不悦的点头,但还是道:“我还是喜欢裴叔叔一点。”
林家的丫头捂嘴直笑:“这兴许是咱们姐儿和裴家的缘分,若非是裴大人,咱们姑娘早就掉进水里了,如此被救了一命,又这般投缘,奴婢方才见裴家也有个玉人似的哥儿,和我们姑娘一般大呢。”
这些丫头都是从湖广雇来的,都没怎么受过拘束,乳母却是知道些眉眼高低的,连忙道:“你们可别胡说。”
乳母却是发现裴大奶奶看着热情周到,其实没什么太多感情,而且内外规矩非常严格,也许从今儿进了裴家就见不到裴大人了。
晚膳,云骊让人把嘉柔姐妹还有林暖熙叫来,大家一处吃饭,阮嘉柔和阮嘉卉在这里住了几年,受云骊照拂颇多,她们都是年轻的姑娘,正好一处。
“林姑娘,这是你阮大姐姐和阮二姐姐,平日你可以找她们一处玩儿。”云骊是不大耐烦养孩子,倒不是她没有爱心,因为她二儿子年纪还小,又是个娇气包,她实在是没什么精力管别人的孩子。
因为她当年被自己的亲伯母养着,也不过是拨了两个人过去了,客人就客气对待就好。
嘉卉和嘉柔会意,在用完晚膳后,主动带着林暖熙说话,云骊也去她那里看了看,又问林家乳母:“你们有没有缺什么?若有缺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大爷告诉我,说林大人也是不容易。”
乳母点头:“我们老爷和裴大人是同年,关系一贯很好呢。那一年,我们老爷科举那年生病了,还是裴家帮忙送药的。”
“原来这样啊。”云骊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陆之柔在和裴家定亲前好像就是上杆子替裴度周全,当初她们还四处说闲话说她攀附庆王府。
原来这就是陆之柔救过的人啊。
她心里有数,但是并不会区别对待,还是该如何就如何。
说完,又让人送了几
匹缎子过来给这乳母:“这是给你们裁衣裳的,还有月例银子,我等会儿让丫头们送过来,且安心待着就是。”
这就十分周到了,乳母也是感激的很。
夜里
夫妻俩几年未见,又都在兴头上,难免夜里各种缠绵悱恻,云骊这两年偶尔也看看房中术,裴度身体也好,二人折腾了好几回,一直到最后筋疲力尽,才歇下。
裴度次日还要先去面圣,云骊早上特地早起给他熨官服,穿的整整齐齐,趁下人不注意,她踮脚咬了他耳朵一下。
“小妖精,等我回来。”裴度忍不住,云骊却撒腿跑开了。
等裴度走后,粉青才进来道:“大奶奶昨儿新来的那个林家姑娘晚上哭吵,她那乳母说是她落水后惊悸不止,让咱们姑爷去看。奴婢在外面挡了挡,说今日请大夫去。”
因为昨儿大奶奶吩咐过的,让她们不要让人近来打扰。
平日二少爷闹腾的厉害,姑娘都不曾过去,只是在白天一定要让孩子养成习惯,某时起床某时睡觉,屋里下人们不许说话,要先等孩子睡着。
她就每天过去守着二少爷睡着再走,但也没有半夜匆匆起来哄孩子的习惯。
“嗯,去请小儿科的成御医过来吧,务必要用最好的药方才行,还有,你告诉林家乳母,我们家宵禁后就不许随便出来走动,这是规矩。”云骊对粉青道。
了解云骊的人都知晓,她治家非常严厉,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但是她给的待遇也是很丰厚的,而且对下人很公正,甚至有好学的,还主动提出让他们识字,可以说家里上下没有不服气大奶奶的。
全程云骊就是在最后太医过来的时候去看了看林家姑娘,听说没事儿,开些中平之方就成,她也就放心了。
乳母突然就觉得裴家规矩太大了,就这位大奶奶,管的太过于严格。
西院熬药的事情云骊也跟裴度说了一声,她笑道:“还好御医说无事,只是小孩子难免如此,在新的地方惊悸不安。我想阮家姊妹住在母亲那里,正好把林姑娘也迁过去,姊妹们一处说说闹闹也好,你看呢?”
“当然可以啊,我的章朋友。”裴度摸摸她的脸。
朋友一般是指士大夫对秀才的称呼,裴度是进士,云骊受他指点,这朋友二字,云骊听了很是高兴。
当然,二人今日还回去承恩公府了一趟,恰逢云潇也带着吴灏回来,吴灏已经恩荫出仕,也因为他是恩荫出仕,在裴度这等真正两榜进士面前总觉得抬不起头来,待了不到一会儿就催云潇回去。
此时,云潇正和家中姊妹们在一起说话,云骊和郑氏在一起研究玩偶,她们姑嫂可以就玩偶的话题聊的难舍难分。
突然说吴灏要走,郑氏连忙道:“六姑爷怎么急着要走?好容易回来一趟。”
云骊也觉得突然,云潇却知道为何?吴灏从小就是输不起的性格,本来吴家的确门楣高,但是放在章家女婿里就不够看了,他自觉别人都瞧不起他,又比不过别人,只好就此回去。
“嫂子,三姐姐还有五姐姐,我就先回去了。”
云骊见她执意要走,也就不多问什么了。
云潇和吴灏一起出来时,她就道:“你做什么要回去,等会儿就开席了。”
吴灏闷不吭声,云潇也觉得无趣。
以前云湘也是很争强好胜的,在姐妹们中间总想压别人一头,现在却是没办法,只能躲着不出来了。
云骊反而因为裴度回来,他那么了解自己,要和自己做朋友而感到心胸都开阔了,只要有空,她就拉着裴度说话,叽叽喳喳的,裴度在外面那么不耐烦的人,却很耐心。
此时,正值新旧两党激烈争斗,建元帝在内阁使用异论相搅论,
以至于,新旧党争十分严重,裴度大概只有回家时,和云骊在一起能够真正的放松。
还有裴度的朋友杨云初也站到了对立面,裴度和云骊道:“我劝过杨云初好几回了,他就是没有忌讳,我看元辅怕是恼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