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她破罐子破摔,不怕死地?道:“太子殿下要是认错了人,这牺牲未免太大了。”
陆酩的眉心拧得如山峰连绵,死死盯着她。
牧野感到从脖颈后方升起一股凉意,将?身上松散的中衣拢了拢。
不料陆酩忽然?发难,扯着她的胳膊,将?她连人一起带下了床榻。
牧野赤着脚,踉跄了两步,身体重心不稳,倾斜出去,只能被他带着往前走。
很快她的身体抵在了桌前,上半身被陆酩按着,贴到一面?玻璃全?身镜前。
随着动作,中衣散开,从她肩头滑落,镜面?冰凉触感透过她的左肩传来。
“你自己看看,到底是谁干谁。”
陆酩二十多年?来,克己复礼,没说过那么粗俗的话,这会儿却被牧野给气出了深藏不露的原始本性。
牧野望着镜中景象。
她只着一件单薄中衣,满是皱褶,不知昨晚经历了怎么样一番遭难。
随着陆酩在身后压住她,她的身体倾斜,锁骨间的肌肤若隐若现?,如白雪映红梅,其中红梅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牧野睁大了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她对于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瞧陆酩这样的反应,又将?她轻易地?压制于身下,她想要挣扎,却毫无?还手之力?,双手还被他别在了身后缴在一起。
在铜镜里,他们的体型差被放大,牧野才发觉陆酩比她要高大出许多,阴影将?她整个罩住,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牧野身体里的血在瞬间涌到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天不是她死,就是陆酩死!
第22章
牧野用尽力气, 挣脱开陆酩的束缚,一拳砸碎了玻璃镜,玻璃在瞬息间裂成千百条纹路, 裂成边缘锋利的碎片,扎进她的手背里。
牧野直接用手抓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片, 朝陆酩的脖子划去?, 快准狠,带着十足杀心。
陆酩眸色收紧,反应迅速地向后撤。
厢房内的空间狭小, 不足以让他?们打斗, 桌椅板凳打翻,闹出好?大动静。
牧野死?死?盯着陆酩。
陆酩起初还只是防守,并?不愿和她交手。
但牧野步步紧逼,每招每式都藏着凛冽的杀意。
牧野手中的玻璃朝陆酩直直刺去?, 陆酩偏过身, 险险躲开她的攻击, 侧脸划出一道细细血线。
陆酩的眸色沉了沉,不敢再怠慢, 反手朝牧野攻去?, 想要将她制服。
牧野的后背抵住八仙桌, 八仙桌承受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 向后翻倒。
他?们两?个人一起朝后仰摔。
牧野根本不管身后, 眸光闪过狠绝之色, 高高抬起手, 将玻璃对着陆酩的脖颈, 毫不犹豫地?扎去?——
一夜未眠的陆昭枯坐在游船一楼,眼下青紫, 听见楼上的动静,脸上已经从震惊,不可置信变成了麻木,呆滞。
昨晚的动静可是闹到后半夜才刚消停,怎么又开始了……
游船上除了陆酩的影卫,他?命令原地?不动外,其他?侍从和妙玉阁的姑娘全搭着小船,被他?轰回了岸上。
如此皇室辛秘,他?可得好?好?守住不准外泄出去?。
游船一层空空荡荡,陆昭望着从湖面升起的旭日,心里拔凉拔凉。
他?的皇兄,好?好?一位储君,天上人,怎么就……怎么就!哎啊!
陆昭仿佛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牧乔嫁进东宫三年还未有身孕,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皇兄和哪个女人真正亲近,就算是对沈知薇,也是不冷不热。
这、这以后皇家?血脉该怎么延续下去??
该不会以后要把他?的儿子过继给皇兄吧?
难怪去?年他?第一个儿子满月的时候,皇兄送来了那么大一份满月礼……
陆昭神思到了老远,直到楼上传来脚步声。
陆酩站在楼梯上,沉声命道:“十六!速召王太医。”
陆昭回过神,瞪着眼睛望向楼上的皇兄,额角抽了一下。
不是吧。
这是把人玩、玩伤了?
陆昭只敢脑子里胡思乱想,却不敢问,应了一声,扭头出去?叫人。
-
陆酩没?想到,牧乔在宫里时那般乖顺,变成了牧野,竟像发了疯般,他?拉也拉不住。
在牧野用玻璃扎向他?时,陆酩终于找到她的防守可乘之处,一个手刀把她打晕。
若不然,当真今天非要杀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在等王太医到之前,陆酩已经替她穿整齐了衣裳,手上被玻璃割破的伤口?也简单包扎过。
陆酩站在榻边,凝视床上的人,漆黑眸色里的情绪复杂难辨。
王太医搭小船从岸上来到湖心,进入船中。
他?是独自上的二楼。
陆昭跟在王太医后头,想一起上去?,被陆酩冷冷的眼神拦在了下面。
陆昭余光瞥见皇兄的月白色锦衣下摆沾着点点血渍,殷红刺眼,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
得亏请来的太医是王沉,陆酩从幼时起,大病小病都经由他?诊治,深得陆酩信任,否则换作别的大夫,出这一趟诊,得把小命搭进去?了。
陆昭站在半截台阶上,虽然不能上楼,但还是忍不住目光朝那厢房一隅瞧去?,不过他?什么也没?看?见,厢房的门就被紧紧阖上,留下他?一个人抓心挠肝儿。
王太医进到厢房,看?见了床榻上的帷幔落了下来,从层层叠叠的帷幔里露出了一只手,纤细雪白,只是掌心缚着的白色帕子染了深红色的血。
王太医未想太多,下意识里便?认定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他?看?一眼陆酩,陆酩让出床边位置,微颔首示意。
王太医这才上前,从肩上取下药箱打开,重新处理牧野的手伤。
手伤处理完毕,他?习惯性把了把脉,随后眉头紧锁,在那脉象里停留许久。
陆酩看?着王太医。
终于,王太医结束把脉,一边摸了摸下巴上花白胡子,一边起身,向陆酩禀告。
王太医开口?时微顿,因不知榻里女子的身份,不知如何称呼,想称呼姑娘,又怕里头真是妙玉阁的另一种姑娘,最后索性含糊掉了称呼道:“回殿下,这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完毕,每日换药,小心不要沾水,月余便?会痊愈,只是这伤口?割得深,日后会留下疤痕。”
陆酩轻抿唇,看?向床榻,帷幔之上映出隐约人影。
他?想起过去?牧乔替他?挡剑,最后在后背留下的那块疤痕,如今已经不知踪迹。
那时王太医也说伤口?刺得深,会留下疤痕。
陆酩派人找来许多祛疤药,也不见效果,后来才作罢。
他?敛眸,又思及当年牧乔嫁进东宫的那一夜,袖中的手拢了拢,仿佛在回忆那时他?掌心抚摸过她每一寸肌肤的触感。
若牧乔真的是牧野,身上怎么会少得了伤疤,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方法,将那些疤痕都祛除了。
这次陆酩没?再问王太医有什么祛疤的法子,只点了点头。
王太医继续道:“不过她脑中的淤血凝结,恐怕一时半会不好?治愈。”
闻言,陆酩皱眉:“脑子怎么了?”
他?打晕牧野的时候,手下也没?有用狠劲,怎么就有淤血了。
王太医:“这淤血应该有些时日了,滞留在脑内不散,殿下可知病人的头部?曾经是否受过重伤?”
“……”
陆酩很快意识到这伤的可能来历,并?未回答,转而?问:“淤血不散会有什么害处?”
王太医忖度片刻道:“也许思维会不那么灵活,或者日常行?动受到影响,也可能造成记忆缺失,若要细查,需等她清醒了,进行?问诊才能进一步判断。”
陆酩:“你是说会导致失忆?”
王太医:“不尽然,淤血的大小应该不至于到失忆的程度,只是可能会缺失过去?某一段的记忆。”
陆酩沉默半晌,开口?问:“除了记忆缺损,有没?有可能出现?认知障碍?”
王太医一愣,不甚解,“殿下可有更详细的症状?”
陆酩凝着帷帐上映出的影子,缓缓道:“比如忘了她原本是谁,却把自己当作另一个人。”
王太医此前虽未听闻如此症状,却也不敢妄下断论,回道:“脑内受伤,情况最为复杂,也并?非不可能。”
“那要如何治?”
王太医顺了顺胡子,面露难色,坦诚道:“难治。现?在只能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让那淤血自己慢慢散开。”
“多久能好??”
“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才能慢慢恢复到正常。”
“……”
陆酩思忖半晌,开口?道:“开药吧。”
王太医写?下药方,恭敬地?交予陆酩:“每日一次煎服即可。”
陆酩抬手接过药方,雪白绢纸瞬间氤氲出红色指印。
他?翻手,才发现?掌心被血浸透,从袖中绵延出一条细细血河。
王太医大惊,忙替他?查看?。
原来陆酩的右肩后侧扎着一块尖锐的玻璃,背上锦衣被血染红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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