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释镜先是带着他?们沿佛殿一一拜过,请香。
牧野在陆酩后面?请香。
请香时,蒲团就在脚边,陆酩并不跪,仅站着举香,腰也不曾弯一下。
牧野看?他?,觉得这哪里是拜佛的样子,在佛祖面?前还是端着一身的傲气。
不过牧野和陆酩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同样不跪,举着香,不过草草鞠一个躬,心无所求,拜得很快,一下就结束了。
释镜虽然年纪不大?,却胜在聪慧,观察出陆酩和牧野并非真正信佛的人。
他?侍奉在青山寺住持身边,知道陆酩真正的身份,现在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从面?相上看?就是有滔天权势和富贵的命,确实对佛也无可求。
释镜在看?相测命上极为?有天分,他?打量着太子身边未见过的牧野,看?了许久,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拜完佛,离开斋饭还有些时间?,释镜请他?们去了静室,等师父来。
静室里铺着竹席,摆着矮桌,桌上的纯铜鎏金观音香炉,袅袅青烟从炉里升起,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淡淡沉香味,时间?仿佛在这小小室内静止。
释镜与陆酩、牧野各坐在矮桌一边,面?前各摆了一杯清茶。
释镜虽是佛弟子,但少年心性还未磨掉,对自己的看?相测命之能?颇为?有自信,很想印证一下所看?是否准确。
他?望着牧野,忍不住开口道:“施主可想算一算命?”
闻言,牧野挑挑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单手托腮:“怎么算?”
陆酩抿一口清茶,并不掺和,只静静看?她。
释镜回道:“只需施主的八字便可算出天命。”
“八字啊——”牧野想了想,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下她的八字。
释镜看?着牧野写下的八字,闭上眼睛,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下快速滚动,似乎在心中起了命盘,算了起来。
牧野转着手里的茶杯,饶有兴致地盯着释镜。
直到一刻钟后,释镜才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如?琥珀般浅淡的瞳仁里,清明如?水。
“如?何?”牧野问。
“施主的面?相带了煞气,有数次劫难,坎坷多磨,是比较辛劳的命,好在施主自身的命里,有紫微星会照,得贵人相助,能?够逢凶化吉,消灾解厄。”说?到这里,释镜余光分了一眼给旁侧的陆酩,紫微乃北斗星君,象征着帝星。
以他?从命盘上看?到的推测,这颗紫微星保不准就是太子殿下。
加上牧野的命里主天府,天府乃南斗星君,主辅佐之才,她如?今在太子左右,也算是对应上了。
牧野点点头,赞同了释镜的说?法:“像是这么一回事?儿,我的确有一位贵人。”
她这些年征战四?方,遇到大?大?小小的危险劫难,她都记不清了,每次都是裴辞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陆酩垂眸,凝着牧野,见她若有所思,似是在想着她的那一位贵人,漆黑的瞳眸沉了沉。
“不过——”释镜解命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施主的命里极克六亲,若是生在富贵权势之家,则刑克更深,必会为?家族带来灭门之祸。”
“……”牧野敛下眼睫,盯着杯盏里在温水中上下沉浮的茶叶,轻扯唇角,笑了笑,“你算得还挺准。”
确实是灭门之祸,整个牧府,如?今也就只剩下她和阿公了。
虽然牧野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着笑意,作出漫不经心,并不在意的样子,但她的眼睛里,隐藏着的苦涩和落寞,被?陆酩看?在眼里。
他?放下手里的杯盏,开口道:“正经佛弟子并不给人算命,看?来空禅师父没有好好教?导你。”
释镜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师父确实不让他?碰算命占卜之类的玄学之术,佛家之道只在修心,种善因,得善果,并不去管什么天命。
他?怕陆酩回头告状到了师父那里去,赶紧找补道:“殿下说?的是,命里所算并非全准,人事?还占了因缘的另一半。”
“就拿牧施主的命来说?,按理若是男命,定是孩童早慧,以至过慧而夭折,可牧施主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陆酩的食指在杯盏边缘摩挲的动作微顿,抬起眼,看?着释镜问:“若是女命呢?”
牧野和牧乔乃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八字是一样的。
释镜眨眨眼:“施主,佛家弟子不算命。”
陆酩凉凉轻呵,不轻不重地威胁:“那看?来你也不会算到自己的命终在何时了?”
“……”
释镜觉得脖子一凉,赶紧老老实实地开口道:“若是女命,则要比男命好一些,虽然也是坎坷,但所嫁的夫君乃紫微之命,虽然夫妻关系多争执,但至少能?护得命主后半世无虞顺遂。”
释镜犹豫片刻,“另外的……再说?出来小僧怕殿下怪罪,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陆酩道。
释镜认真地对上陆酩的目光,言简意赅四?个字:“此?乃后命。”
“……”
静室里,忽然安静了一瞬息。
直到牧野发?出一声?轻嗤:“那真是不怎么准了。”
牧乔已经和陆酩和离,没那个当皇后的命,也消受不起这个福分。
陆酩收回视线,转向牧野,直直地盯着她,幽沉深邃的眸子里辨不明情?绪。
半晌。
他?平静道:“未必。”
第33章
陆酩的一句“未必”令牧野的脸色一变:“你还没死心??”
陆酩只静静看她, 不置可否。
当着?释镜的面,牧野不好与他争辩,沉默下来。
不多时, 空禅师父从外面进来,向陆酩赔礼道不是:“方才有事耽误, 望殿下赎罪。”
陆酩不再看?牧野, 与空禅师父客气交谈。
听闻陆酩道明来由,空禅师父点头,转而看?向正皱着?眉思索的牧野。
空禅在一瞬一瞥中, 眼?神闪过异色, 不过很快便被他敛下,感怀道:“牧将军身上的杀孽,并非一朝一夕的祈福可消去?,若非牧将军一人入地狱, 也换不来这大霁百姓的太平日子。老衲定当竭尽所能, 日日为牧将军念经消业。”
陆酩:“有劳空禅师父。”
释镜站立于?一旁, 惊讶抬起头,在大霁, 只?有一位还活着?的将军姓牧。
他重新打量起牧野, 着?实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威名赫赫的牧野将军。
方才牧野并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 陆酩也不曾透露, 空禅师父却在一瞬一瞥间, 尽知全貌。
释镜顿感羞愧, 觉得他方才那一番测命论命, 实在是班门弄斧, 卖弄学识,有违出家人的根本。
他们与空禅师父在静室内坐了一会儿后, 中午斋饭的时辰到?了,于?是与空禅师父别过。
青山寺的斋堂并不对香客开放,只?有寺院里的弟子能来此用饭,因为今日太子到?访,弟子们吃饭的时间往后推了推,等陆酩用完膳,才轮到?他们。
斋堂里,饭菜都装在一个个木盆里,取一个钵,按需自取,不许浪费。
牧野天还未亮只?喝了半碗女儿酥的解药,现在已经感觉到?了疲累,就连胃口?也不佳,随便装了些饭菜了事?。
陆酩看?她的钵里只?装了一口?两口?的分量,眉心?微蹙:“你就吃这么?点?”
他不容分说,往她的钵里添了一大勺的米饭,牧野躲都没来得及躲。
陆酩还想再添些斋菜进她的钵里,牧野赶紧用手挡在钵上面:“我?吃这些就够了。”
“等下会饿。”陆酩拿着?木勺没有放下。
牧野:“饿了我?再盛。”
陆酩“斋饭只?准盛一次。”
牧野抬起头,目光与陆酩的眸子对上,忽然开口?道:“殿下。”
“我?这个人吧,不怎么?喜欢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闻言,陆酩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垂下眼?,静静看?她。
“希望殿下也一样。”牧野继续道,“殿下莫不是忘了,立春之后,殿下就要迎娶沈姑娘了吧。”
方才在静室里,他那一番引人误会的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陆酩的眸色沉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线,缓缓道:“沈知薇只?是侧妃。”
“沈知薇的性情温顺不争,就算是进了东宫,对你——”他顿了顿,改口?说,“对牧乔也不会有利害影响。”
以牧乔的性子,当太子妃的时候,就被王皇后百般为难,各种挑刺,如何?也讨不来王皇后的欢心?,等到?未来牧乔成了六宫之主,凭她的能力?,实在难以应付整个后宫里的明枪暗箭。
陆酩对于?牧乔在东宫里的处境从来是袖手旁观,他知道若是他掺和进去?,反而会惹得皇后更是为难牧乔,不如再找一个耳聪目明,会左右逢源的进来,帮她分担。
这些事?情,陆酩暗自筹谋,并没有告诉牧乔。
只?是他没想到?,牧乔在得知沈知薇要进东宫的消息后,就已经做了要与他和离的打算。
牧野听着?陆酩在为沈知薇说话,夸她温顺不争。
她对沈知薇没有什么?意见,只?觉得陆酩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虚伪。
“脏死了。”她一个没忍住,将心?中所想吐了出来。
陆酩的眸色沉了下来,嗓音低凉:“你嫌孤脏?”
牧野:“我?不嫌,但?我?替牧乔嫌。”
男人嘛都是一样,想要三妻四妾的时候,多的是理由。
陆酩的眸色越发冷了,“她有什么?可嫌的,她在要嫁进东宫时,便应该知道,后宫里不可能只?容她一个人。”
后宫里的女人,从来不是只?为了君主的享乐,在政治上也有她们存在的作用。
就像是牧乔,一开始进宫时,不也是和皇家做了交换,用兵权换了他的太子妃位,未来的后位。
牧野:“男人三妻四妾对殿下来说是正常,可我?们牧家,从来都是一夫一妻。”
牧家的男儿征战四方,过家门而不入,留下妻子独自承担家中一切事?物?和重担,早就已经亏欠妻儿许多,哪里还敢再抬小妾进门。
不准娶妾养外室,这一条规矩,是被牧青山写在了牧家祖训里的。
陆酩:“那是你们牧家的规矩,进了宫,就得按皇家的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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