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景戈
江骞行和她?并排站着在观棋,见到牧野摔倒,眸色一紧,反应很快地伸出手去?拉住她?的另一边手腕。
牧野懵了一瞬,没?想到她?这会儿?突然没?有力气了,双腿发软,倒在棋盘上时?,想撑起身,腕处一软,撑不?起来。
江骞行似乎察觉到她?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牧野被江骞行扶起时?,感受到他扣着她?腕子的手,手指指腹温热,微微按压在她?手腕内侧。
她?觉得窘迫,低声对他道了一句谢。
陆晏挑了挑眉,望着棋盘上一片狼藉,轻笑道:“四弟,你这小侍卫也太弱不?禁风了,这才站了多久,就站不?住了,还把咱们好端端一局棋给搅浑了。”
牧野抬起头,又瞪了陆晏一下。
陆晏的唇角笑意渐浓,带刺的玩意儿?,才有意思不?是?。
陆酩好似没?有听?见陆晏的揶揄,视线微垂,落在了江骞行扣住牧野的手腕上,他皱了皱眉。
就连牧野也觉得江骞行握住她?手腕的时?间有些长了,转动了一下手腕。
江骞行见她?站稳,才松开手,眼里闪过复杂神色,转瞬即逝。
陆晏抵着一枚黑玉棋子,在棋盘上敲了敲,发出清脆声响。
陆酩终于从牧野的手腕处移开视线,重?新看向陆晏。
陆晏单手撑着下巴,“这下怎么?算呢?刚才我明明都要赢了的。”
陆晏这番话,在场的四个人里,也就只有牧野看不?懂棋局,听?他没?脸没?皮的胡咧咧。
以方才的局势,陆酩的棋路早已经把他逼到了穷途末路,若不?是?牧野把棋局毁了,不?出三步,陆晏就要输了。
陆酩将?棋盘上乱了的棋子拨到两边,重?新一颗一颗棋子往棋盘上摆,漫不?经心道:“复原便好了。”
陆晏一怔,才想起来,他这一位四皇弟,尊贵的太子殿下,自幼便聪颖异于常人,过目不?忘,方才的棋局,他能一子不?差的记下。
他伸手重?新打乱了陆酩摆到一半的棋局,笑道:“算了算了,不?必麻烦了,以我看不?如就不?论输赢,直接做交换吧。”
牧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交换他个头!她?又不?是?什么?东西?!
陆酩看了看牧野脸上不?爽到极点的表情,睁着一双清明澄澈的眸子恼怒瞪他。
他的手在棋盒的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好似真的在权衡,是?布防图重?要,还是?牧野重?要。
虽然牧野对于陆酩诸多不?满,但比起陆晏用他那?一双满是?邪念的凤眼盯得她?毛骨悚然,陆酩还是?要正常许多。
加上她?现在女儿?酥还没?有解,若是?真到了陆晏手里,她?反抗不?了,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陆酩终于开口,淡淡道:“罢了,孤的人没?有给出去?的道理。”
他阖上棋盒,负手站起身,“这棋也下够了,天干物燥,二皇兄还是?早些回吧。”
陆酩回头看一眼牧野,对她?说:“走了。”
牧野松一口气,紧跟在他身后。
她?的脚步虚浮,想走快却无力,又怕再摔了,只能慢吞吞地迈步。
陆酩走了两步后,见她?落在后面,停下脚步,等到牧野走近他,直接伸出手,锢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靠住。
牧野愣了愣,下意识挣扎,没?有挣脱开,陆酩的步子走得很快,她?只能被他带着,往前踉跄。
陆晏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笑得更欢了,这还是?他印象里那?个高?高?在上,凛然端正的太子殿下吗?
这拉拉扯扯的样子,陆晏演戏演多了,自然轻易分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眼前陆酩对他怀里的小侍卫,可不?像是?在做戏给他看。
待陆酩他们穿过拱门,消失在了尽头,古寺亭台重?新恢复清幽。
陆晏缓缓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换了一个人,上挑的凤眼眯起,里头满是?设防和算计。
“方才本王的说辞,太子会信吗?”
今日他与江骞行约在青山寺谋事,不?想竟然撞见了太子。
陆晏深知陆酩性子多疑,被他看见自己与朝中臣子,尤其是?承帝现在青睐有加的年轻臣子来往,免不?了遭到陆酩猜忌,若被他盯上,以后的行动怕是?诸多不?便了。
因此,陆晏临时?找了借口,以他平日里混不?吝的形象,蒙混过关?。
江骞行望着方才陆酩和牧野离开的地方,脸上面无表情,唯有衣袖里的手攥紧成拳。
许久。
他摇摇头,开口道:“今日将?府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只留下布防图。”
-
回宫的马车里,牧野明显感觉到了陆酩的情绪不?佳,沉着一张脸,给她?甩起了脸色。
陆酩从袖中取出一块素色帕子,拿起马车里桌上的茶壶,沾湿了帕子,抓起牧野的手腕,将?她?的衣服撩起,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腕子。
他用帕子在那?截手腕上揉搓擦拭。
牧野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攥住,她?不?解道:“你干什么?。”
陆酩低头,擦着她?的手腕,像是?上面有令人难以忍受的污渍,凉凉道:“江骞行跟陆晏交往,可见多半是?一路人,你还让他一直拉着手,不?知道躲?”
经过反复地擦拭,直到她?的整个手腕都变得透红起来。
终于陆酩放开她?的手,又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声音低沉不?悦:“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招摇,以后出门都给孤戴着面具。”
牧野仰着脸,和他对视,眼神疑惑,她?平静地开口问:“殿下在恼什么??”
她?实在想不?明白。
“就算江骞行真的存了什么?心思,冒犯我也好,怎么?样也好,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殿下没?有关?系吧?”
她?继续道:“都是?男人,江骞行不?过好意拉我一把,怎么?就被殿下曲解成这样了,真当谁都跟陆晏似的,有养小哥儿?的癖好。”
“再说了,若不?是?殿下出门前给我少喝了半碗药,我也不?会摔了。”
更何况真正冒犯她?的人,不?是?陆晏吗,也不?见他和陆晏翻脸啊,这会儿?倒是?跟她?甩起脸子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陆酩盯住她?的眼睛,干净到几乎透明的瞳仁里,无波无澜,似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恼怒,平静到令他心中越发郁结。
牧野感觉到陆酩掐着她?下巴的手指用力,一阵压痛。
她?蹙眉:“你弄疼我了。”
陆酩并未松手,依然只是?凝着她?,一言不?发,漆黑如墨的眸子仿佛要将?她?吞食。
半晌,他缓缓开腔,语调冰凉:“趁孤还没?有发火,闭上你的嘴。等你这破脑子想起来了,再听?听?你说的这些话。”
牧野:“……”
陆酩没?有和她?一起回宫,中途下了马车,牧野掀开车帘,注意到周围的影卫随他走了一半。
回宫以后,牧野也没?喝上今日剩下的那?半碗药,她?也懒得张口去?要,早早躺到了榻上睡觉,脑子里想着陆晏提到的布防图。
虽然南方的战事,朝廷自有派兵去?剿寇,但牧野还是?忍不?住去?思索,若是?她?的话,这场仗会怎么?打。
牧野越想越亢奋,一直到了夜深,才昏昏睡去?,到她?入睡前,陆酩仍未归。
熟睡后,她?又做了一个梦。
东宫里的皑皑白雪融化了,梧桐发了新芽,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牧乔站在一张偌大的檀木桌前,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宫裙,梳着精致的盘发,凤钗的尾端缀着细细的流苏璎珞,微风顺着窗缝拂来,环佩玎珰。
她?紧锁眉头,手里握着一支狼毫,像是?不?懂写字的稚儿?,重?重?地落笔在素白宣纸上,墨迹瞬间氤氲,摊成一汪,连下面垫着纸也染上墨色。
牧乔有些恼了,将?狼毫随意扔回桌上,写坏了的纸团成一团。
这时?,书房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陆酩上朝回来,透过窗户看见牧乔在桌前练字,练了不?到一刻钟,就没?了耐心。
照她?这么?个练法,下个月王皇后检查,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难。
奉镛的王公贵族们向来喜欢附庸风雅,吟诗作对,就连后院闺阁里的女子们也常常起兴致组什么?诗会,在后宫里,每逢佳节,这样的活动也少不?了。
牧乔作为太子妃出席,代表是?东宫的脸面,太子的脸面,皇后的脸面,自然不?能露怯。
诗文上,陆酩还能提前帮她?准备一首两首诗应付,但落笔却不?能假手于人。
陆酩虽然知道燕北蛮荒,牧家尚武,大概养不?出什么?才情出众的女儿?,但他属实没?想到,牧乔是?个连字都不?会写的。
他走进书房,略显无奈道:“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身为太子妃,也不?能那?么?文盲吧。”
说她?是?文盲,牧乔还挺不?情愿。
“我怎么?文盲了,我不?是?还认得字吗,不?过是?写不?好罢了。”
牧野睡着的时?候,意识到了自己是?又在做梦了,她?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这一幕,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无比赞同。
陆酩对牧乔的要求不?要太高?,军营里不?知道多少字认不?得几个的大老?爷们,像牧乔这样的,放在军营里,已经算得上是?才华横溢了。
陆酩对于牧乔的狡辩,并不?搭理,他屏退了在书房里随侍的绿萝,重?新展开一张宣纸,拿起被她?扔下的狼毫,递至她?面前。
“继续练。”
“……”
牧乔知道陆酩这是?怕她?丢了东宫的脸面,抿了抿唇,接过狼毫,继续练字。
她?微垂头,正要下笔时?,陆酩站到了她?身后,贴着她?极近,大掌拢住她?的手,挤进她?的手指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正她?执笔的姿势。
感受到男人的体温,牧乔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像木偶娃娃般由他摆弄。
陆酩另一只手掌心抵在她?的腰上,往前轻推,“站直了。”
牧乔站直了,藏在鬓发里的耳根热得滚烫,握笔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颤抖。
陆酩附在她?的耳畔,声音幽沉带磁,低喃细语:“再练不?对,就要罚了。”
牧乔的手忽然一软,狼毫啪嗒掉在案上,好不?容易写好的一张字帖,又被墨迹沾染,毁了。
她?抬起眼,和陆酩的目光对上,落进了一双如古井不?见底的眸子里。
写坏的宣纸飘然落在地上。
牧乔身上的那?一件藕荷色的宫裙也随之盖在了纸上,裙摆上绣着的西?府海棠栩栩如生。
她?的膝盖弯曲,搭在桌案边缘,深色紫檀木和象牙般雪白的肌肤相?映衬,醒目刺眼。
两条匀称纤细的长腿赤露,悬在空中,她?的脚背紧绷,如满弓的弦,如贝壳般精致圆润的脚趾渐渐变得绯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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