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金枝 第13章

作者:冬天的柳叶 标签: 古代言情

  这几日方嬷嬷每天都往外跑,今日终于有了收获。

  “什么风声?”小莲窜过来,一屁股坐在绣墩上。

  方嬷嬷伸手点了一下她额头:“都是姑娘纵得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小莲揉着额头催促:“方嬷嬷你快说吧,姑娘等着呢。”

  方嬷嬷扫了一眼门口,放低声音:“说什么的都有,最难听的是说要是少卿府的表姑娘没了,那表姑娘带来的家财可就都归少卿府了,少卿府也不用给表姑娘另置办嫁妆了。”

  正常来说,别说占了寇青青家财,作为投靠外祖家的孤女,等到出嫁,少卿府还应给寇青青置办一份不输于府上姑娘的嫁妆。

  这才是普世认可的厚道人家。因而当小莲当众哭出那番话,就容易惹人多想了。

  天子脚下,富足安定,京城永远不乏闲得发慌火眼金睛的群众。虽然四年前寇青青进京悄无声息,这些人还是从这位表姑娘的出身推测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表姑娘傍身的家财,百万白银没人敢想,十万八万还是敢猜一猜的。

  十万两银子,好多钱啊!

  小莲冷笑:“哪是最难听的话,明明是大实话!”

  到这时,她越发深刻明白了那日辛柚让她哭的用意。

  “还有救姑娘的那位义士,老奴也打听到他身份了。”方嬷嬷嘴角带着笑,心情松快许多。

  方嬷嬷这个年纪的阅历自然不是小莲能比,听到那些传闻便知道姑娘暂时安全了。

  闲言能杀人,也能救人呐。

  再一想,本该最亲的舅父一家步步杀机,竟需要靠世人几句闲言庇护性命,方嬷嬷的心又疼起来。

  辛柚不知方嬷嬷心情的起落,意外抬了抬眉:“这么快就打听到了?”

  方嬷嬷笑道:“不难打听,原来那位义士在京城颇出名。他姓贺,名清宵,竟然是个侯爷。”

  辛柚静静听着,知道还有后文。

  锦麟卫镇抚使是个要职,选勋贵担任不足为奇。

  果然方嬷嬷神色变了变,声音更低了:“但这位年轻的侯爷,身份颇为尴尬。他的父亲与当今皇上是结义兄弟,乱世时一同打江山,后来分道扬镳各自称王,等到今上把他父亲打败,顾念结义之情留下了这位侯爷的性命,还封他为长乐侯”

  “长乐侯——”辛柚低声念着这三个字,明白了老夫人避之不及的态度。

  当臣子的可不确定当今天子对那位义兄是真有情分,还是纯粹为了显示仁义。而能确定的,是皇上定然不愿见到臣子与这位长乐侯走得太近。

  “既如此,他又怎么成了锦麟卫镇抚使?”

  方嬷嬷摇头:“老奴没有打听到这些。”

  “辛苦奶娘了,奶娘去休息一下吧。”

  方嬷嬷出去大半日确实累了,听了辛柚的话去歇着。

  “您可真聪明。”小莲替辛柚捏肩,把方嬷嬷在时忍下的话说出来,“要是我家姑娘能像您这样就好了。”

  那样姑娘或许就能好好活着。

  辛柚看向小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是我比寇姑娘聪明,寇姑娘是被亲情迷了眼,而我是旁观者。”

  她要替寇姑娘睁大眼睛把这些龌龊看得清清楚楚,替寇姑娘报仇。

  此时街上,贺清宵一身朱衣匆匆往前走,身后跟着两个手下。

  熟悉的危机感生出,身体比头脑反应还要快一步往旁边一避,一物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贺清宵定睛一看,是一个摔得粉碎的花盆。

第19章 暗助

  “大人,您没事吧!”两个锦麟卫立刻上前,护在贺清宵左右。

  “没事。”贺清宵抬头看那二层的酒楼,再扫过四周来往行人,最后低头看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盆。

  那日少女的话突兀响起:“我观义士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最近上街最好不要走在街边楼下,以避开从天而降的祸端。”

  印堂发黑——贺清宵抬手按了按眉心。

  当时他觉得荒唐的言语,今日竟发生了。

  那姑娘真的精通相术?

  贺清宵沉思之际,一名锦麟卫冲进酒楼,把肇事者提了出来。

  “大人,就是这两个混账打架闹事,把花盆扔了下来!”

  贺清宵眸光淡淡看过去。

  两个喝了酒闹事的认出抓他们的是锦麟卫,早就吓醒酒了,扑通跪在地上求饶。

  就连跟出来的掌柜伙计都吓得脸色发白,哆嗦着赔不是。

  “不必跪下求饶,但你们酒后乱扔东西险些伤人性命,为免以后再犯这样的错误,便一人罚十两银子吧。”

  “十,十两?”其中一人震惊。

  掌柜的恨不得捂住那人的嘴:“王员外,十两于您就是几顿酒席钱”

  这是个傻子吗,这可是锦麟卫啊,不赶紧出点钱把大佛送走,是想把自己送进去不成?

  另一个酒客反应就快多了:“对对对,根本不多,是大人宽宏大量不与我们计较,才只让我们赔些钱长个记性。”

  他说着赶紧扯下钱袋子,拿出两张面额十两的银票双手奉上。

  一名锦麟卫接过银票扫了一眼,递给贺清宵:“大人。”

  贺清宵把银票塞进荷包,绕过破碎的花盆往前走去。

  两个手下立刻跟上。

  留下两个酒客和酒楼掌柜好半天没敢动,后怕又庆幸。

  贺清宵一路无言,直到路过一间门前冷清的书局,才停了下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们去查一查,太仆寺段少卿府上的表姑娘是什么情况。”

  “是。”

  贺清宵独自走进书局,走到熟悉的角落,拿起一本游记翻阅起来。

  男子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翻着翻着就不动了。

  那日小莲在大路上哭时贺清宵已经离去,自然不会有什么猜想,可今日遭遇让他对那位寇姑娘有了太多好奇。

  好奇本身不会让他吩咐手下去查一个女子,可那姑娘既然精通相术能算出他会被高空坠物所伤,为何算不出那场惊马?

  如果相术只是个借口,那她又是怎么知道今日之事的?

  贺清宵并不愿把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女往复杂处想,但身在这个位置,他不得不谨慎。

  两个手下回来复命的时间比他预料中早。

  “大人,今日城中有不少关于那位姑娘的传言。最离谱的说少卿府贪图寇姑娘家财,要害她性命”一名锦麟卫说着打听来的事。

  另一个锦麟卫补充道:“除了这位表姑娘,还有一位表姑娘偶尔也会去少卿府小住,那位姑娘姓乔——”

  贺清宵淡淡打断手下的话:“其他就不必说了。”

  两个锦麟卫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没有猜错,大人想要了解的是深陷舆论漩涡的那位表姑娘。

  贺清宵沉吟片刻,吩咐道:“去查一下段少卿行踪。”

  已过了散衙时间,官员们这个时间要么就回家了,要么就喝酒应酬去了。

  段少卿就是后者。

  也正是这场应酬,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常来的酒楼,酒楼掌柜和伙计也是相熟的,为何上菜的伙计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还有进来时遇到的另一波吃酒的人,瞧着也眼熟,好像是鸿胪寺的,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几个人总往他身上瞄。

  段少卿心中猜疑,面上却不动声色,找了个去方便的借口吩咐长随出去打听一下。

  酒过三巡,长随回来了。

  段少卿一看长随表情就知道不好,主动开口结束了酒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长随提着灯笼走在前头,段少卿稍稍落后,低声开口:“是不是有什么事?”

  长随放慢脚步:“老爷,刚刚小的打听到有关咱少卿府的一些传闻”

  听长随说完,段少卿脸色铁青,怒道:“一派胡言!这些人——”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段少卿望着渐渐走近的朱衣男子,不觉停下了脚步。

  朱衣男子走到了近前,白皙的面容,精致的眉眼,哪怕经常见到的人再见面,依然会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声造物不公。

  这位新任的锦麟卫镇抚使,出名的不只他的尴尬身世,还有他的容貌。

  “贺大人。”贺清宵的突然出现令段少卿心中打鼓,却不敢得罪,主动开口打了招呼。

  贺清宵没有如段少卿暗暗期盼的那样打声招呼走过去,而是停了下来:“段大人,不知寇姑娘如何了?”

  段少卿眼睛都瞪圆了,错愕望着对方。

  锦麟卫镇抚使打听他外甥女?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贺清宵听闻了那些传言,借此寻他麻烦?

  段少卿脑子飞快转着,却想不出有得罪过这位镇抚使的地方,而后一颗心沉了下去。

  锦麟卫真想寻一个人的麻烦,何须得罪过呢。

  “贺大人——”段少卿斟酌着开口。

  贺清宵这时解释道:“那日出门办事,路遇惊马,把惊马制止后才知马车中坐的是令外甥女。今日偶遇段大人,顺便问一问。”

  “原来是贺大人救了我那外甥女。”段少卿深深一揖,满脸惭愧,“当日只知外甥女被一位骑马路过的义士所救才能安然无恙,却不知竟是贺大人。实在是失礼了,明日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段大人不必客气,寇姑娘安然无恙就好。”贺清宵拱拱手,“段大人自便。”

  “贺大人好走。”段少卿拱手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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