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日泉
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吗?
阮蓁顺势就靠上了男子的臂弯,“是随我挑选吗?”
楚洵点点头,“嗯,随你挑。”
萃玉斋是金陵最有牌面的首饰铺子,做工精良,自然价格亦是不菲,楚桐有一副金镶玉的头面,听说就要五百两银子,她若是随意挑选个几样,岂非得几千两银子,不得不说楚洵这人还真是大方。
阮蓁看向男子的眼里满是光亮,“表哥对我可真好。”
楚洵不自在地偏开头,“你是我明面上的妻子,该有的体面和排场不能少。”
阮蓁爱钱财,该是要收下的,但富贵一日和富贵一世,她还是拎得清的。
“表哥的心意,我心领了,但在我心里,再贵重的金玉也比不上表哥你这个人。”
说罢,她垂下眼睫,羞答答地道:“今日是上巳节,许多姑娘、儿郎都在郊外踏青,去年我就想同表哥同游,可是那个时候我跟表哥话也说不上几句。”似是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女子咬着唇瓣半晌,羞红了两片腮,这才声若蚊蝇道:“表哥若是得空,能陪我去郊外走走吗?”
上巳节是大梁的女儿节,又称情人节,少男少女聚在一起,曲水流觞、对歌传情,有那看对眼的,当场就钻了草垛子也是有的,金陵去年的上巳节,就闹出许多的风流事来。
当然,于成婚的男女而言,这一日也是极好的温存日子。
阮蓁这个请求,乍一听要求不高,但其实对于楚洵来说,或许比花费银钱还要来得为难。
果然,楚洵登时就冷了脸。
“坐好。”他将软若无骨的女子扶正,借着开始训斥女子,“我发现蓁表妹有些能耐啊。一边应承我做假夫妻。一边又总想着和我做真夫妻才能做的事?”
刷地一下,阮蓁面上绯红一片,是羞愧的,她没想到楚洵竟然如此不顾她的脸面,直接给点破。
自此以后,一直到楚洵去到大理寺,两人再无多话。
阮蓁掀开竹帘看街市上的车水马龙,而楚洵则取出卷宗来翻阅。
等马车到了大理寺,楚洵下马车,女子堵着气,并没有跟着下车。
连驾车的昌平都有些奇怪,“世子爷,夫人怎么不下车?”
夫人不是最粘着世子爷的吗?如今却是怎么了?
但话一出口,昌平便对上了楚洵警告的眼神,又见他阴沉着脸,想来是两个主子吵架了。
夫妻之间,有个口角也是常事,昌平没有多想,叫后面马车的玲珑和莲清上车伺候茶水,他自己则抱着装满卷宗的箱子,跟着楚洵进了大理寺。
主仆两人刚进屋,张寺正便鬼鬼祟祟地进来,而后咚地一声跪伏在地:“楚少卿救我。”
饶是见惯了世面的昌平也唬了好大一跳,但等反应过来后,他给两人斟好茶,便退出房间,将门关严实,站在门口望风。
楚洵却波澜不惊,似是早就料到了今日的场面,只略微抬了抬手,“起来说话。”
张寺正这才敢起,牛饮了半杯茶后,道:“三皇子雅贿一案,并不是个难办的案子,我原本还奇怪楚少卿为何会中途退出,今日方知楚少卿的高明之处。”
楚洵冷冷打断他的话,“说重点。”
“近日,梁大人找到我,希望我来主审此案。属下在整理证据时,发现这其中有不少嫌犯罪证不确切,罪证更像是栽赃嫁祸,而这些人刚好都是三皇子一党……”
楚洵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张寺正要翻案,应该找梁大人,亦或是圣上,而不是本官。”
这却是不想多管闲事了。
张寺正立马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属下知晓这事儿不该找楚少卿,楚少卿先前退出该案,就是不想参与进来,但属下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还望楚少卿能够指点迷津。”
楚洵眯了眯眼道:“你既已入局,又要如何脱身?”
张寺正业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是楚少卿,可以装作不知情,太子也拿他没有办法,可他不过一个寒门庶族,没有任何靠山,他若是不听话照做,只能是死路一条,可便是按照太子的意思结了案,那些被冤枉的人家,又岂会善罢甘休。
怎么都是一个死字。
想到这里,张寺正又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响头,“楚少卿,死我不怕,可我家中有妻有女,我若是死了,她娘家又无人,孤儿寡母的,要如何在这个艰险的世道谋生?”
“我媳妇如今尚有几分姿色,女
儿虽小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这若是骤然失了庇佑,又有诸多仇家在侧,属下不敢想象她们会遭遇怎样的下场。便是苟活下来,想必也是受尽屈辱与磨难。”说到最后,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哽咽落泪。
也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楚洵,楚洵终于是松口,“你知晓的秘密太多,活是没法活了。”
张寺正眸色暗淡下去,但下一刻他又重燃起了亮光。
“但我可以助你假死。”
“假死?”
“没错,假死,若你愿放弃现有的一切,我可以助你假死脱身。”
“属下愿意。”
“多谢楚少卿救命之恩,属下来日定然以命相报。”
说罢,又要磕头。
楚洵抬了抬手,“报恩就免了,我帮你,也不只是为你。”
楚洵回马车时,阮正正在用点心,此刻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楚洵一进去大理寺,许久都没出来,阮蓁便叫玲珑煮了茶,配莲清一早准备好的点心。
见楚洵上车,莲清便拉着玲珑下了马车。
待车内只剩下两个人,阮蓁为缓解尴尬,主动将食盒推至楚洵面前,“表哥也饿了吧,先用些点心垫垫。”
楚洵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对前头的昌平吩咐道:“去城外的十八里铺。”
“另外,叫长琴打包如意楼的席面,也送去十八里铺。”
城外的十八里铺,以满山的桃花闻名,楚洵这是……
阮蓁喜极而泣,直接扑了过去,“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我就知道……”
男子嫌恶地将她拎起来,“坐好,又不是没有骨头,总往我身上靠做什么?”
而后,因见衣襟处有女子的泪痕,便将马车上的衣包找出,换了身干净的绛紫地卍字不到头纹的外袍,又捏了块点心,这才看向阮蓁,道:“之前你在庄子上,一个女儿家,是如何过活的?你生得这样好颜色,可有遇到过地痞流氓、或者是豪强乡绅?”
想起那段苦日子,阮蓁眼眶就红了红,这却不是装的,但她更明白,楚洵这种人,只简单的卖惨是行不通的,于是她笑着打趣道:“表哥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有手有脚的,又背靠大山和庄子,难道还挣不出一口吃的来?而至于表哥担忧的事,更是无稽之谈,试问一个天天上山采药、下河摸鱼,肌肤干裂,头发发黄的村姑,那个豪强乡绅能看得上?”
她虽笑着,可眼角却含泪。
楚洵不忍地别开眼,半晌,他回过头来,也笑:“是了,你刚来国公府时,可不就是个黄毛丫头,毛发连府中的丫鬟都不如,如今倒是养好了。”
阮蓁抬手拭泪,“谁说不是呢。”
这以后,楚洵没有再问东问西,但阮蓁却明显感觉到他态度软和了许多。
马车到了十八里铺时,如意楼的席面已出现在了半山的凉亭,两人用饭时,楚洵会给她布菜,却在阮蓁要饮酒时被言辞拒绝。阮蓁知道,他这是怕她耍酒疯,忍不住笑了。
楚洵盯着她的笑有些失神。
良久,他无奈摇头,端着一杯酒一饮而尽,“走吧,去林子里逛逛。”
阮蓁想要牵他的手,楚洵依旧是下意识躲开,却在女子跺脚不满时,递过来一截衣袖,女子终究是展颜一笑。
她向来是个得寸进尺的,起初还只是牵着袖子,到后来便已是挽着胳膊,等两人离开桃花林时,她几是整个人挂在了楚洵臂膀上。
当然,阮蓁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自然是察觉到了楚洵从大理寺出来后,就格外地好脾气,否则再给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造次。
许是因为两人在桃花林太过温馨,等夜里楚洵去临安时,阮蓁前去送别,话也格外亲昵起来,“表哥,你当真不带我去吗?”
楚洵道:“你就留在府中,陪母亲说说话也好。”
“可是我会想你的。”
楚洵虽没说什么,然蹙起的长眉却泄漏了他的不满,但阮蓁只当看没看见,还变本加厉地道:“表哥到了临安,记得给我写信啊?”
楚洵的信自然是没有的,但阮蓁的信却雪花一样飘去了临安。
“表哥,见信安。今日大夫来请平安脉,大夫说孙姨娘可能怀的是男胎,姨母气得吃不下饭,我亲自下厨,给姨母煮了酸汤面,她这才吃了小半碗。临睡时,我又给姨母读经,竟有一定的成效,她老人家比平时早睡半个时辰。”
“表哥,见信安。今日我在姨母处用饭,听姨母说玉枝姐险些出事,说是在去寺庙途中遇到了埋伏,整个石桥绑满了黑.火.药,若非玉枝贪嘴,临时想起回开宝寺吃素斋,只怕是已经没命。我去看过她,她似乎是吓破了胆,人也没从前那般讨厌。”
“……”
“表哥,你怎么一封信也不回,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我和姨母很担心,记得回信。”
“……”
“表哥,姨母不放心你,让我去临安找你。”
第30章
要去寻楚洵,并不是沈氏的意思,而是阮蓁。
却说自从回门那日,阮宁的未婚夫欲托楚洵办事,结果却被阮蓁跑了,她本该随阮承业回江州去的,但受曹郁的逼迫,没能回江州,而是留在金陵的阮宅伺机而动。
没几日,阮宁便递帖子要上门见阮蓁。
阮蓁一见是阮家的帖子,料想没有好事,便让门房回了,说自己不再府中。
转头就找到沈氏,说楚洵一直不回信,担心他有危险,想要去临安寻他。
沈氏却早已习以为常:“从前你表哥在外办案时,也是不会往府中递消息的,因有一回没来得及回信,我以为他出了事,吓得犯了心疾,自此以后,未免这样的事儿再发生,他便谁的信也不回了。”
想起往事,沈氏就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你表哥这个人,别看他不声不响,其实比谁都孝顺,当初你公爹闹着要抬孙氏为平妻时,你表哥才六岁,那天我哭了一整夜,他也陪了我一整夜,从那天起,他每日鸡鸣时分便起床练剑,用过饭便跟着夫子学习六艺,每日至夜深方才肯歇息,再没有任何怠慢,再不同小厮们打闹,也再没给我添过麻烦,似乎一夕之间,他就长大了。”
“旁人都羡慕我生了个懂事的儿子,但只有我知道,他那是为了给我撑腰,不让我给人欺负。”
“实际上,他也做到了。”
说到此处,沈氏红了眼眶。
阮蓁忙递上帕子,沈氏搵了搵泪继续道:“三年后,他还不到十岁,便考入嵩山书院,作为最年幼的学子,同来自各地学识最顶尖、家世最煊赫的学子的一起念书。你公爹见他如此出息,虽心里仍旧偏心孙氏,却再没提过平妻一事,也再没因孙氏拂我面子,对我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你姨母是个不中用的,本该是我护着你表哥,结果却反过来让你表哥一个几岁的孩子护我。”
孙姨娘同姨母交锋时,楚洵一直冷眼旁观,阮蓁还怪楚洵这人冷漠,连亲娘也不管,没想到他竟然默默地为姨母做了这么多事。可见这不会表达爱意的人有多吃亏,便是连她这个身边人也误会他。只要一想到,楚洵才不过六七岁,便为了护着母亲,每日过着苦行僧的日子,阮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来他并不是一帆风顺长大的,幼时也曾同她一般,吃过不少苦。
见阮蓁陷入了沉思,沈氏道:“哎,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不提也罢。你说你要去临安,姨母是支持你的。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方为夫,你表哥可是个香饽饽呢,莫让那些狐媚子钻了空子去,你尽管去吧,记得把昌平带上,再多带些侍卫和丫鬟。”
阮蓁犹豫道:“可是孙姨娘天天在姨母跟前碍眼,我若去了,谁陪着你解闷儿?”
沈氏捏了捏她的脸,“你就放心吧,你姨母没
你想的那般不中用。”
阮蓁一走,张妈妈就从暗处走了出来,“夫人,如今临安可不太平,你怎么由着少夫人胡来?”
年前,临安连降大雪,几十个村寨受了灾,大雪压跨了房屋,牲畜被冻死,百姓无家可归,饱受饥寒交迫的苦楚。朝廷倒是也拨款了二十万两白银,派了钦差大臣前往赈灾,但没想到依旧上万人饿死、冻死在乡野之间,而此次的钦差大臣,更是一条白绫去了,且留下了遗书,道是贪墨了灾银,怕事情暴露,这才畏罪自杀,并言明了藏你灾银的地方,以求不要累及家人。
但后来派去的钦差,却并没有从他信中指定地点搜出灾银来,反倒是在查探过程中遇到多方阻拦,最终是铩羽而归。
上一篇:失忆后和阴湿绿茶夫君he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