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表妹上位记 第4章

作者:梦日泉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闻言,阮蓁为垂下睫毛,作思考状。

  这看在莲清眼里,却是为情所伤的落寞,当即用手肘顶了顶玲珑的肩膀,示意她闭嘴,又宽慰道:“小姐你别听她瞎说,表公子毕竟是在衙门里当差的,大理寺又不比别处,哪有那么多的空闲,再加上小姐一直昏睡不醒,表公子纵然来了,也是毫无用处,不过此番小姐醒过来,表公子定然会来看小姐的。”

  这倒也算是说得过去。

  但玲珑却是翻了一个大白眼,“你别再给他找借口,纵然他人不到,关心总该是到的,且不论国公夫人一水儿的药材补品送过来,老夫人也专门派人过来看望过,便是一向和小姐不对付的连小姐也送了药材过来,怎偏就表公子这个当事人什么表示也没有?”

  听到此处,阮蓁心中微漾。

  这不像是楚洵的作风。楚洵其人,虽说对任何人都冷淡疏离,但该有的礼节却是不会少的,绝不会叫人拿住话柄。

  除非这当中有什么隐情,或许她可以再见到楚洵后猜度一二。

  得知阮蓁醒来,姨母很快便来看她,拉着她的手说了一箩筐感激的话,又送了好些个药材、布匹、奇珍异宝过来。二房的楚桐、楚清也都特意来看了她,便是连趾高气昂的连玉枝,自己没出面,也叫人送来了好克化的糕点过来,老夫人更是豪气地送了一根百年野山参。

  但,直到溪山院落锁,楚洵却始终没露面,人未到,礼也不曾到。

  这下子,阮蓁却是更加笃定,一定有什么缘故在,才叫楚洵刻意躲她这个“救命恩人。”

  然玲珑和莲清却不这么想,只当楚洵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莲清性子稳重倒是还好,只憋着生闷气,偏那玲珑是个直肠子,便一直在那骂骂咧咧的。

  听得阮蓁头直突突,伸着手揉按着太阳穴。

  莲清看在眼里,只当她被表公子伤透了心,便拿了一匣子珍珠上前宽慰道:“小姐你看,这是国公夫人送来的珍珠,就这品相,若是在江州的珠宝行,少说能卖五百两银子。除了这匣子珍珠,奴婢见那些药材也俱是不菲,单就老夫人那根百年野山参,只怕也能值个三百两银子。”

  大约是从前在乡下苦怕了的缘故,小姐最是喜欢钱银。

  果然,小姐听后,眉眼顿时松散开来,“快给我说说,还有甚么值钱的,全都归拢好,改日你寻个空出去,全都给我换成银钱。”

  不只是银钱,还有谢家的婚事,有这等大恩在前,楚家再无可能不管她。

  这又有银子赚,又能解了她目下的难处,阮蓁便也不去琢磨楚洵为何躲她了。

  却说另一边,沈氏听闻阮蓁醒来,楚洵却并未前去探望,本是想要直接前去问一问缘由,后来又想到自家儿子惯来是锯嘴的葫芦,问了也是白问,便干脆将楚洵跟前的昌平给叫了过来。

  沈氏开口便问:“你们主子爷可知道表小姐醒了?”

  昌平低下头,吐字清晰道:“夫人派连翘来禀时,公子就在书房里头,想是听到了。”

  沈氏又问:“那你家公子为何不去瞧一眼表小姐,表小姐可是为他受的伤。”

  昌平这话可不敢接,只将头再低了一些。

  沈氏无可奈何,只得换了一个问法:“那你家世子爷,如今在做什么?”

  国公夫人以前也关心世子爷起居,世子爷从未避讳过夫人,昌平知道这是不用避讳

  的,便直言道:“公子新得了一盆叫做抓破美人脸的月季,一从衙门里回来,便在书房作画。”

  沈氏原本还想说,若是他是在忙公务,倒是也还有个说法,可他竟然有闲心作画,却没空去看望救命恩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骂自家儿子,便将火气发在了昌平身上。

  “便是人不去,礼总是要到的。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规劝着些?”

  昌平心里那个冤屈,世子爷的事也是他可以管的吗,只是这话也不好说出口,只将头低来不能再低。

  沈氏见从她这里套不到话,便也只能将他放走,又吩咐昌平劝楚洵前去看望阮蓁,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昌平其实心里也纳闷,不明白世子爷为何对表小姐如此冷漠,可等他急匆匆地赶回照雪斋,撞见长琴跟世子爷禀事,这才似乎明白了什么。

  长琴手里拿着一个木盒。昌平看了一眼,里头是一方印泥,以及一串小粽子的挂件。粽子绣品挂件是表小姐送给世子爷的端午节礼物。印泥是表小姐送给世子爷的及冠礼。

  长琴道:“小人将印泥拿去书画铺子问了。这印泥看似平平无奇,但其实不论用材还是工序都是按照龙泉印泥的标准而制,很是繁杂考究。而这挂件里头所藏之物,小人也去回春堂问过,坐堂的大夫说,这里头除却沉香粉以外,还有几味助眠的香料。”

  长琴只是陈诉了他查到的事,并未评头论足,可昌平却一下子全明白了。

  大青山一事,表小姐太过英勇无畏,与她过往的胆怯相去甚远,叫世子爷起了疑心,疑心表小姐对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个念头一起,从前表小姐一些不足为奇的点滴,便被世子爷重新忆起,这才有了他方才撞见的一幕。

  而长琴的打探,显然也佐证了世子爷的猜测——表小姐这是爱惨了世子爷。

  只是,昌平转头瞥向自家面如冷玉,身姿如松若柏的世子爷,此刻听得长琴的禀告,非但没有半分欢喜,眉头却是越拧越紧,对表小姐这番痴情是显而易见的不待见。

  昌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小姐这一腔热忱,只怕总归是要错付了,但碍于沈氏的嘱托,昌平也不得不进门,硬着头皮道:“夫人叫小人传一句话,夫人说:表小姐毕竟是为世子爷受的伤,世子爷合该前去探望一二,莫要伤了表小姐的心才是。”

第5章

  哪想到世子爷依然无动于衷,从未踏足溪山院不说,甚至未免国公夫人啰嗦,竟然直接去了益州办案,这一去便是一整月。

  昌平不免有些同情阮蓁,为着世子爷险些丢掉性命,到头来却换不来世子爷的一顾,还惹了世子爷的厌恶,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止是昌平,便是玲珑和莲清也十分不忿,唯有阮蓁一直气定神闲,没有半分的怨怪。

  她母亲也曾是高门贵女,她幼时是听母亲说着金陵世家的故事长大的,这些个高门贵胄,不管里子如何腌臜龌龊,面上却总是沽名钓誉,她如今在众目睽睽下救下楚洵,这份恩情楚家是不会不报的,先不论其他,至少谢三郎的婚事是铁板钉钉不成了。

  原本以为,会是姨母出面劝说她爹,她爹碍于国公府的面子,势必会推却和谢家的婚事,虽说治标不治本,却也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叫她没想到的是,楚家决定从根源上解决她的婚事。

  是日,阮蓁刚午歇起来,才知道连翘来过了,说让她醒了后,去一趟松涛苑,说是姨母找她有要事相商。

  莫非是要帮她退掉谢家的婚事?

  带着这期许,阮蓁来到了松涛苑,一进门便被姨母拉过去,同坐在靠北墙的罗汉榻上。

  “蓁蓁可听过皇家狩猎?”

  阮蓁一愣,好端端的提狩猎做甚?

  直至张妈妈招呼着几婢捧着盛裳服的木盘出来,大红羽缎雪狐领披风,另有几身簇新的衣裳,颜色是小娘子喜好的茶百、杏黄、柿青,倒也明白了姨母的用意,指向自己道:“姨母是想我去今次的皇家冬狩?”

  “可我并不会箭术,这要如何去狩猎?”

  沈氏拉着阮蓁的手,眼里满是笑意,“谁要你去狩猎,你虽说没有伤筋动骨,到底是流血过多,伤了原气,且该好生将养着,我怎会让你去狩猎?不过是姨母想着,这能参与冬狩的儿郎,都是人中龙凤,让你去看看罢了,若有那中意的,只管跟姨母说,姨母给你去保媒。”

  这个世道,关于婚事,女子应该是难以启齿的,羞涩的,阮蓁当下便低垂下眉眼,弱声道:“好端端的,姨母怎说起这事来?”

  “你这孩子,还想瞒着姨母不成?姨母知道你不想嫁那谢三郎。”

  阮蓁的头更低了,咬唇怯声道:“我……”

  沈氏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姨母身上,你爹不就是想攀高枝吗?这回冬狩,去的都是族中有出息的子弟,若是你能从中择选一人嫁了,你爹没有不从的道理。”

  在沈氏看来,最佳人选依然是兰衍,可上回开宝寺,兰衍没相中蓁蓁,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虽是一力为她着想,阮蓁却不免失望,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然她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否则得多不识好歹,只走一步看一步罢,是以,她站起身来柔柔一拜,“多谢姨母替我谋划。”

  “谢我做什么?这都是你表哥的主意。你表哥还说,为了让你能嫁得好些,要让我收你为义女,这都是他去益州前,亲口同我说的。”

  “你表哥他啊,是念着你的好的,只是衙门事忙,实在不得闲来看你,你可千万莫怪他。”

  “对了,还有这披风,他走之前提起要带你去冬狩,我便说要给你做些衣裳,你表哥便叫人取了这张皮子来,你别小瞧了这张皮子,这可是你表哥去年冬狩亲自猎的,就是你玉枝表姐问他要了好几回,你表哥也没给呢。”

  后面姨母说了什么,阮蓁都没有仔细去听,只脑子里嗡嗡着“义女”两个字。

  她若成了姨母的义女,岂非楚洵便成了她的义兄?

  他若是当了她名正言顺的兄长,她还要如何嫁给他?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那些子弟纵然也是高门贵胄,却哪里能同楚洵比肩?他为何要退而求其次?既然是要攀附权贵,自然是要攀那最高最好的。

  阮蓁暗暗握拳,看来这回冬狩,她得做些什么。

  英国公府够格去冬狩的原不止楚洵一个,然英国公驻守边关,二老爷又在任陕甘布道使,虽说二房的两位公子品级不够,不过楚洵倒是可以带着二房两个堂妹一同前往,但巧合就巧合在,楚清近日在忙着绣嫁妆,镇日足不出户,而楚桐前几日刚随二夫人去了陕西给二老爷过生辰。

  是以,此次去冬狩,等于说是她和楚洵单独出行。

  简直连天老爷都在帮她。

  直到楚家的马车,出现在此次冬狩的春兰围场,在春兰河畔安营扎寨时,看见隔壁从隔壁钻出来珠翠满头的女子,这才知道自己漏算了一个人——连玉枝。

  四目相接,两人皆是愕然。

  连玉枝和阮蓁的心思并无区别,也是存了在这里相会楚洵的心思,为此她还请了个教骑射的师傅,刻苦地练了半月,定要叫表哥对她刮目相看才好,更是幻想过与表哥在猎场遇到危险,两人共赴山崖,亦或是两人出双入对深入山林的话本子情形。

  却哪里想到,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怎么会在你这里?”

  阮蓁慢慢低头,怯声道:“是洵表哥带我来的。”

  一听这话,连玉枝便是酸气直冒,待得看清女子的妆容,心中又是一紧。

  大梁崇尚佛教,爱美的女子,为了模仿金身佛像,会把前额涂黄,从而发明了额黄妆,这妆容倒是庄重典雅,然却格外挑人,肌肤过黑过粗便会显脏,脸盘过大、过平便会显得土气,只有极少数骨相深邃、脸蛋小巧却又不显刻薄的女子,才能撑得住这样的妆容,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妆。

  金陵的贵女,轻易不敢作这样的妆容,上一个叫连玉枝赞许的额黄妆,已是多年前还年轻的苏贵妃,当时她不过总角之年,随祖父入宫参宴,被宫宴上的

  苏贵妃惊艳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眼前之人,只要不穿那些灰扑扑的裳服,稍做打扮,便是连当年的苏贵妃也丝毫不输,要知道苏贵妃可是大梁的第一美人。

  心里不痛快,连玉枝这话就有些夹枪带棒,“也是,你这样的出身,若非攀上国公府,怎能出入这等场合?”又见阮蓁手里端着表哥惯常用的冰裂纹茶壶,竟将惯常的物件给她使,这酸意就更澎湃了,凌厉的目光似要将那茶壶戳穿,恶意满满道:“表哥带你来冬狩,不过是看在你救过他的份上,带你见见世面,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认为表哥对你不一样。”

  “我表哥这等清华无双的人物,不是你这等身份可以肖想的,你可明白?”

  她也不过是个表妹,说这话委实有些过了,但阮蓁本就对表哥有恩情在,又是这等华美的姿色,实在叫她没法子不忌惮。

  然她这话说得尖酸,女子却只低着头,并不敢反驳一句,这更加助涨了她的嚣张气焰,“骑马射箭这等技艺,想必阮家也是供养不起,你应是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吧?”

  骑马射箭,且不说要专门请夫子授艺,只是这养马一年的花费,便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阮蓁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连玉枝只当她是不会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既如此,这几日我同表哥前去狩猎,你便留守在此,替我和表哥张罗饭食。我今日带了些鹿肉,你去寻我的丫鬟,同她一起张罗这烤熟后再端上来,表哥素来喜欢酸橘酱汁,而我则用芝麻酱好了……”

  阮蓁将目光从帐子后那片靛青衣角收回,终于是抬眸,直视着连玉枝不善的眼神,吐字清晰道:“玉枝表姐,我不是你的婢女,你使唤错人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早在楚洵靠近,阮蓁便主意到了,一直不反驳连玉枝,也是为了让楚洵看清她的嘴脸,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自然再不愿奉陪。

  竟还敢顶嘴?

  这可惹恼了连玉枝,她取下缠在腰上的绞金小马鞭,往后高高一扬,正待虎虎生威地朝着阮蓁去,想要吓唬吓唬她。

  却不想下一刻,有人扯住了她的鞭尾,大力往后一拽。

  连玉枝摔倒在地,怨愤的目光往后探去,正欲高声斥责,便对上一个衣冠华美,气度卓然,但却面带沉肃的男子,所有的愤怒顷刻间化为心虚,颤着声儿道:“表哥,你来多久了?”

  可有听到方才的话?

  因为心虚,她一度不敢站起来,还是后来丫鬟将她搀起,她才趁着整理仪容,平复好心绪,继而施施然走到楚洵的面前,只当方才之事从未发生,“原来表哥的帐篷也安札在这里啊,可真是巧啊。”

  巧合吗?

  这回的冬狩,虽然来得人家不多,但是算上家眷和仆人,委实也不算少,依兰河畔的帐篷乌拉拉延绵了几里,而连玉枝的帐篷却准确无误地出现在楚洵帐篷的旁边,岂是一句“巧合”可以言说的?

  不过想来,因着老夫人对连玉枝的疼宠,楚洵这个贤子孝孙是不会拆穿她的谎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