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嫁 第19章

作者:Ms腊肠 标签: 古装迷情

孩子终究是孩子,章韵竹看着他有些闷闷不乐,于是告诉他:“你弟弟不是生病,只是有些口齿不清,我以前也是这样的,我有个法子,能让他马上就会喊你哥哥!”章韵竹没有想到,她竟然有机会将她前世所学到的知识应用到除了她以外的人的身上,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男孩子双眼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真的?!你不骗人?!”章韵竹刮了刮他的鼻子,道:“骗你是小狗!”

她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开始认真地做起了问诊工作:“不过,在教你弟弟说对话之前,我想问问,你弟弟几岁了。为什么要这么问呢?因为小娃娃不是一生下来就会说话的,要有个过程。我要知晓你弟弟的岁数,若他只有两岁,那么分不清哥哥和的的是没有毛病的。”

看着章韵竹认真耐心的解释,男孩子信服了她的说法,于是回答道:“我弟弟五岁了,他开口极晚,四岁仍说不全一句整话,爹娘为此焦急的很,生怕他被人欺负,平日里只有我带着他玩。可是我要去读书,也只有下了学才能陪他。”章韵竹点点头,表示明白:“五岁的娃娃确实要会分清:的,特,了与哥,科,喝的。”

她顿了顿,十分信任地对他说道:“你是个好哥哥,看得出弟弟很听你的话,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的忙!”

男孩立刻点头道:“姐姐,你说!”

接着又转头叮嘱了他的弟弟:“浩儿,你听这个姐姐的话,等会儿我让娘亲给你糖吃!”

只见那个叫浩儿的小娃娃,头顶着虎头帽,被哥哥从仆妇的身后拉了出来,一听等会儿会有糖吃,就止不住的点头。章韵竹看了,忍不住笑道:“弟弟,我们一起玩个大夫看诊的游戏,你当大夫,我当病家,可好?”

接着,章韵竹便弯着腰,开始咳嗽:“咳,咳,咳!大夫,快帮我切切脉!”

这个浩儿,一看就是平时少玩伴,一会儿功夫便开心起来,开始主动扮起了大夫。待他“看完诊”后,章韵竹便抓着他的手说:“这回换我当大夫,你来当病家。你知道怎么咳嗽吗?”

然后,章韵竹便开始慢慢引导:“先张开嘴,然后,咳,咳,咳。就像是你喝水呛着了似的,咳,咳,咳。”

其实根据前世所学,幼儿言语康复大多是针对语言发育迟缓的尤其是因基因导致的全面发育迟缓的孩子们,像浩儿这样智力与行为皆正常的孩子,主要还是由于家里养的太过精细才造成的语迟。换句话说,教这样的孩子正确发音,改掉口齿不清的问题,是很快速的。

果真,要不了多久,浩儿就发出科的音,会发科了之后,哥就很容易便能发出了。

她一边发着“哥,哥,哥”,一边将浩儿的手放在她的喉部,让他感受发“哥”和发“科”的时候,喉部的振动与不振动是什么样的。

浩儿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在章韵竹寓教于乐下。虽然还没能将哥哥二字念的很正,但已经能说出“嘎嘎”而不是“的的”了。

孩子的注意力和专注度是有限的,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章韵竹便让浩儿停止了练习,开始真正的陪着他玩了起来。

忽然,本也在一旁玩的大孩子,突然高声朝着不远处,兴奋地喊道:“娘亲,弟弟喊我哥哥了,他不喊我的的,喊我哥哥了!”章韵竹回头看去,原是老夫人与知县夫人县丞夫人一齐出来寻他们了。

知县夫人听到大儿子的呼唤声,忙上前说道:“霖儿,不能这么大呼小叫的,这是在寺庙,要对佛祖有敬畏之心。”

显然知县夫人没有反应过来孩子之前说的话,只见霖儿立刻放低了声音,却还是坚持和母亲说道:“妈妈,弟弟会喊哥哥了,这个姐姐教他的,他不是喊我的的,他喊我哥哥!”

知县夫人听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儿子,连忙抓着孩子的双手问道:“浩儿,你念一声哥哥,给娘亲听。”

浩儿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母亲的话,乖乖地喊了声:“嘎嘎……”

虽然发音还是没有完全准确,但已是很大的进步,知县夫人欣喜地看着韵竹:“韵竹,这真是你教的。”

知县夫人张氏是知县李大人的继室,两人虽举案齐眉,却没有少年夫妻那种深情在。李大人的原配未曾诞下一子一女便很早离世,故李大人难免对孩子的期望会比寻常人家高一些。大儿子不用多说,张氏把他教育的很好,行为举止颇为得体,李大人十分满意。只这小儿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当年生他的时候,张氏曾经大出血。因此对这个小儿子会不自觉地更宠溺一些。久而久之,逐渐发现这个小儿子不仅挑食得很,说话也说得晚。

李大人曾为此责备过张氏:“言语乃人之根本,霖儿在这个岁数已经开蒙,浩儿这样别提开蒙了,成人后若是给人端茶递水都说不利索!”

张氏为此心急如焚,曾经多次寻医问药,却常常只得来大夫一句宽慰:“贵人语迟,贵公子日后必是有福的。”

没有人把孩子说话晚或口齿不清当成一种病症,许是这样的孩子少,又许是老辈说的男娃娃说话就是晚。可这些宽慰之语在张氏看来并不能作为放任浩儿的缘由。此次来寺庙过素寿,还有另外一层目的,便是向佛祖祈愿,祈愿浩儿能早些清楚的说话。

没想到,竟真的在佛前寻到了有缘之人,她欣喜地望着章韵竹,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顾老夫人原本也只是想着让韵竹与张氏见一见,看看能否寻个由头,将韵竹带上京城,却未曾料到,韵竹与孩子的一番玩耍,竟无意间解了张氏心头一大难事。

瞧瞧,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轻轻合掌,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感恩佛祖赐下这般缘分,如今,她已然知晓该如何开口,劝韵竹进京了。

第41章 自立

在回府的马车上,顾老夫人不禁好奇,韵竹是如何教会一个说话含糊的孩子喊出“哥哥”的?章韵竹当然不可能直言,自己前世学的正是这方面的专业,还曾计划本科毕业后去国外攻读语言治疗Speech-Language Pathology专业的研究生。因此,她只能借陈大夫来打马虎眼。

“去除了多余的筋肉后,头一个月,陈大夫不是让我每隔七日去复诊吗?那时候,他还借给我几本旧医书,我便依着书中所载,给自己列了一张表,日日锻炼,慢慢地,话就说得清楚了。”

她眉眼含笑,带着几分得意与满足,“今日遇到这个小娃娃,想着拿这个法子试一试,果然,他也见了成效。古人诚不欺我!”

她谈起这些时,神色间带着十足的自信,让人不由得相信,她确实对此事有着十成十的把握。

“只不过,这个得慢慢教。”

她继续说道:“今日只是让他学会了如何发音,后续还需要有其他的训练同引导。所以我才询问知县夫人,若是她愿意,我们可以约着继续见面。”

因国丧期间,拜亲访友需避讳,故在征得老夫人的允许后,她们相约每隔三四日便来菩提寺礼佛,待礼佛结束后,章韵竹便可带着浩儿玩耍半个时辰,顺便教他说话。

此刻的章韵竹,笑容明媚,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一幕,令顾老夫人心头微动。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同样的笑容。

几十年前,她一个守着体弱孩子,无所依靠的寡妇,顶着三房的离间挑拨,最终取得大房的信任,从此两房联手开启以商养仕,以仕强商之路。

那时,她便是带着这般自信的笑容,看着一众管事仆从,心甘情愿,心服口服地喊她一声二奶奶。她便明白,女子不是必须依附于男子才能过活,女子依靠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来。

老人家似乎在章韵竹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于是,带着启发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能教好这个孩子,你是否有信心再教出第二个、第三个?”

“又或者说,若是有人因意外无法言语,或者遭遇与你曾经相似的病症,你可有信心助他们恢复?”

她本是想借着生意的由头,让章韵竹以娘家表小姐的身份替她去京城处理一些事务,也好为她与孙儿的姻缘铺垫几分。但此刻,她忽然觉得,韵竹不必借助什么身份,也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她何必费尽心思安排她去京城,不如从自立这一点入手,支持她做自己愿意且有能力做好的事。只要她心甘情愿前往京城,那么,之后的事便可水到渠成。

即便退一万步说,若是那个长着榆木脑袋的孙儿真是铁了心要退亲,至少一年之后,她老人家也能心安理得地放手。因为她明白,韵竹这孩子已经有能力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不必依附旁人,也不必仰仗顾家。她愿意看着她走向更广阔的未来,也愿意珍惜她们之间的祖孙缘。

这份缘,与亲事无关,与家族利益无关,只因她真心将这个孩子放在了心上。

老夫人的一番话,果真正中章韵竹的心思。

曾经,她因哑疾所限,想帮姨妈分担,却只能守着酱园铺,为姨妈看管生意。如今,她因国丧而困,虽得老夫人照拂,却心存不安,害怕哪一日离开顾家,便会迷失自我,不知何去何从。

老夫人的提醒,让她拨云见日,顿时豁然开朗。她何不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做一件在这一世尚无人从事的事?开设一家康复馆,专门帮助那些有语言障碍的人们?

在前世的医学统计数据中,每一百名学龄前儿童中,便有五至八人存在语言障碍,需要专业人士的介入干预。不仅是儿童,中风患者中有三成会伴随语言障碍。若不进行语言训练,将严重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还有听力受损人群,语言训练同样不可或缺。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激动不已。

曾经在前世想成为语言治疗师Speech-Language Pathologist的梦想,在这一世未尝不能成为现实!

她的眼睛渐渐地积聚着越来越多的亮光,似乎一个计划正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顾老夫人看着她,十分满意她的一点即通,于是适时添了一把火:“祖母是个生意人,只要是有赚头的事儿,祖母都愿意凑个趣。”

随后,又画龙点睛般地说道:“做生意,地段是最紧要的。”

她举了个例子:“就拿家里的成衣铺子来说,你在开原是找不到的,为何?因为我们的衣服是做给富贵人家的夫人千金的。若是没有人愿意日日光顾,这店便开不下去。”

“同样的道理,放到商船货运上也适用。咱们的商船只在秋冬将南方的水果运到北方,你什么时候见过祖母让人把海鲜运上去?海货讲究新鲜,船上一折腾就死了,谁愿意赔血本去北方开海鲜酒楼?”

见章韵竹听得聚精会神,老夫人又进一步引导:“韵竹,你好好想想,你的生意,该开在哪里?”

“你要找那些最重视‘说话’的人,他们才愿意在‘说话’这事上花钱。你想想,河西的老百姓会不会在意?河西当然有说不清话的孩子,但他们更看重孩子能不能干活,养家糊口才是大事。”

“河东呢?知县家便是一个例子。知县大人望子成龙,期待他们通过科举入仕,那么‘说不清话’便成了大问题。所以,你得找一个地方,是所有人都认为‘说话’至关重要的地方。”章韵竹了然地点头,十分认同老夫人关于地段选择的见解。

老夫人见她有所领悟,继续引导道:“你可以守着一家店,但如果经营得当,还能开第二家、第三家。那么,什么地方能让你的名声传得更远,让整个大周朝的人都能找到你?如果你把店开在开原,南方的人找你方便,可北方的人会不会难以寻访?”

“这些都是你需要仔细思考的问题。祖母今日只是抛砖引玉,你慢慢斟酌。但你只需记住,无论如何,祖母都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这便已足够了。”章韵竹静静听着,认真思索着老夫人的话。

渐渐地,她的心中已有了答案。

第42章 酱园作别

章韵竹自进了顾府之后,一直都不曾寻得机会探望过姨妈。国丧之前是因尚未成亲不便出行,国丧之后则是怕姨妈知道退亲的事,为她操心。

如今在老夫人的支持下,她要进京开康复馆了。若是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别说姨妈,就连章韵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她特地选的正午时分上的酱园,此时,店铺周围趁着早市做生意的小摊都收得差不多了,客人也鲜少上门,这样不惹人注目,甚好。

酱园西施没了韵竹搭把手后,日日早起开店。虽说酱园没啥重活,但一个人总是比不上两个人的时候,日子一长,她的身形多多少少轻减了些。

踏进熟悉的铺子,便看见姨妈弯着腰打酱菜,柜台上放着一个碟子,里头装着俩馒头,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章韵竹的鼻子一下就酸了。

她忍不住喊了声:“姨妈!”

徐氏刚盛完一小碟酱菜在手,才盖上盖子直起身,便听到有人喊姨妈。这声音带着点哭腔,听着陌生,她不明所以地转头。

呛啷一声,那一小碟子酱菜撒了一地,眼前这一身富贵打扮的千金小姐,不是她的外甥女还能是谁?

“韵竹,你,你能说话了?!”

徐氏真是又激动又高兴,一会儿将章韵竹搂进怀里,一会儿又把她扯出怀中,摸着她的脸让她再喊声姨妈,就这么来来回回好些遍,她才真正相信这不是在做梦。

想着这是好事,可不能哭哭啼啼的,姨妈抹了一把眼泪,认认真真端详着韵竹,只见韵竹还是姑娘的打扮,想起如今是国丧。于是便没有再问,只是拉着韵竹的手,让她坐下。

一边坐下,徐氏一边感叹:“你这是给探花郎冲喜呢,还是探花郎给你冲喜呢?!”

原本还是泪水涟涟的章韵竹,被姨妈这一句感慨弄的哭笑不得。

也是,三个月前因顾府的救命之恩答应冲喜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有如今这么好的结果,她不仅能说话,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困在一方院落之中守着三从四德,一天天地数着日子过活。

她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呢?如今最紧要的,便是好好筹划,在京城将康复馆开好,不能让祖母的支持打水漂,更重要的是要好好开下去,做出一番事业出来。

于是她便把今次来找姨妈的目的,说了出来。

“姨妈,我要去京城一段时日,顾家老夫人允我去京城开一间铺子,我想去试试。”章韵竹本以为姨妈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会意外,或者是担心。然而姨妈却像是早已料到似的,点头道:“去吧!探花郎是不是也去了京城?你去是应该的,要替老夫人好好照顾好探花郎。”

她一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姨妈见她感到意外,于是拍了拍她的手,解释道:“探花郎没和你说吗?上回他去书院,特地与山长一同看了你表弟的文章,当着山长面,他夸了你表弟不老少呢!”

徐氏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日并不是休沐,刘野着急忙慌地于黄昏之时赶回酱园。当时她正在收拾铺子,准备打烊,见儿子手把着店铺门框,俯身喘着大气,吓得差点又失手砸了一碟子酱菜。

“娘,娘,不,不……”

一看刘野便是一路小跑地赶回来的,听着儿子一连串的“不,不”,徐氏便以为他要说的是“不好了”,于是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只见她急忙将儿子从门口拉了进来,以防被闲杂人等看了热闹。

也就从门口到酱园内这短短几步的功夫,徐氏就已经将所有和“不好了”这三个字能沾上边的事都过了一遍。

比如:“娘,不好了,赌坊来人了!”

又比如:“娘,不好了,姐姐在顾家出事了!”

又或是:“娘,不好了,我被学院除籍了!”

好不容易,待刘野把气喘允了,才听到他说:“娘,不用担心姐姐了,探花郎醒了!”

“什么?”

徐氏觉得是自己没听清,于是又问了一遍。

只见刘野嘴巴一咧,笑得比日头还灿烂:“顾家的探花郎病好了!他今日来书院,特地让山长把我和程洛叫了去,指点我俩的文章呢!”

“一定是因为姐姐的缘故,探花郎才会来书院抬举我呢,您猜怎么着?我还闻到探花郎身上有姐姐做的薄荷膏的香气呢!您不用担心姐姐在顾府过的不好,她定是过得如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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