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本次主考官是汪直,卢修此话甚至有些针对汪直。
上官睿问沈矜:“这个卢修看起来确实不太像凶手,他在书院学业如何?”
“卢修学业不错。”
这种世家公子,从小起点就比人高,学业也是佼佼。
杨泽对上官知府建言:“需要核查考卷。”
却没想到上官知府打起了马虎眼:“核查考卷不是本知府所能,须得上报给朝廷,汪直大人未曾发话,本官也不敢呀。”
查案根本就没办法查下去,上官知府不配合,汪直看来是搁置了特科,卢修等士子又闹着要上京殿试,整个江南乱成了一锅粥。
沈矜这才躬身对徐湘湘道谢,徐湘湘吃着葡萄,笑着睇了他一眼:“我都说了,你好好读书就是了,有些事情咱们自身力量不够强,就得蛰伏,日后等你强大了,才能保护杨泽这样的人呀。”
她懂,她真的懂,沈矜总怨自己不够有勇气,因为他要权衡的事情太多了,可他又迫切的希望朝廷有更多杨泽这样的人,这样不畏强权,打尽贪官。
他摸了摸徐湘湘的肚子:“我现在就盼着你能够早日诞下一个孩子!来,要不然,我天天看着你坠的一个大肚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我也这么想的。”徐湘湘很是欢喜。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却见毛舜急匆匆的跑过来了,徐湘湘吓了一跳:“毛姑娘,你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毛舜看到沈矜跟看到救命恩人一样,扑倒在地:“沈公子,求求你救救杨大哥吧,他去查顾忠的事情,却被卢修的人打了,上官知府不管,卢修还说若是杨大哥继续坏事的话,下场会更惨,这可怎么办呀?”
这上官知府在吴越府任知府多年,是个滑不溜秋的角色,其子上官睿虽然与他不同,但上官睿也无权干预许多事情,可就是不知道他为何求到沈矜这里,徐湘湘立马扶起她来:“毛姑娘,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杨公子吧,不知道杨公子伤的如何了?”
好歹徐湘湘劝住了毛舜,沈矜便和徐湘湘随着毛舜一起去杨家看杨泽,杨泽的情况确实是不妙,杨大娘却脸色依旧淡漠,好像儿子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似的,沈矜进去探望,男女有别,徐湘湘便在外边安慰杨大娘。
毛舜都带了哭腔了:“徐姐姐,以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武艺高强,可是遇到卢修带的那群人,却感觉自己的武艺实在是太差了,我怎么打也打不赢他。”
“他们既然出手,就肯定带着高手,不过我倒是不觉得是卢修干的,顾忠一死,他便是特科头名,现成的便宜就到手了,缘何还会动手脚。”
毛舜却道:“是真的,卢修想早日去京里参加殿试,这样便能早日授官,他之前还骂过知府,他就是这么说的。如果杨大哥不再查了,上官知府就准备结案了,只要结案了,特科的事情就可以快了。”
不,还是不对,但毛舜情绪有些失控,徐湘湘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杨大娘情绪颇为镇定,还指挥毛舜做饭:“有客人来,你不能让别人饿肚子吧。”
对于杨大娘的话,毛舜不敢不听,但是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杨大娘对徐湘湘一笑:“杨泽这个孩子这一生都会遭受无数的磨难,所以不用惊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难得杨大娘看的开,徐湘湘道:“杨公子正直敦厚,为人又急公好义!义,日后必定如潜龙出渊,如此小磨难于他而言并非坏事。”
“还是你看的清楚。”杨大娘有种错觉,面前这个人她忽然就看不透了,高深莫测,高高在上。
但再定睛一看,也不过是个年轻妇人罢了。
徐湘湘摆手:“哪里是我看的清楚,哦,对了,我这次从家里来带了不少跌打损伤的药,您放心,都是好药,过会子我就让丫头们送来。”
从杨泽家中出来,沈矜微微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件事情是有人想赶紧了了算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卢修还是凶手了,可这个凶手为何要杀顾忠呢?他杀顾忠,却只是微微伤了杨泽,看起来还是惜才的呀。”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人不是卢修了。”若是卢修,他必定不会这样的。
沈矜摇头:“我也不清楚。”
午时上官睿过来了,他也是刚从杨家探病回来,他跟沈矜道:“家父准备结案了,今天有人过来自首,说是顾忠的邻居错杀了顾忠,原因是嫉妒。”
“那汪直大人是不是要返京了?”沈矜问道。
上官睿苦涩一笑:“是啊,案子一结,他就能回去覆命,卢修也能尽早授官,日后出了事情还得家父背着。”
其实上官知府倒是真的算是个能吏了,可惜也变成如今这滑不溜秋的模样,沈矜知道官场无奈,二人感叹几句,也就没说其他的了。
这让这些书生们知道,这才叫做现实,即便你能言善谋,可上边的人根本不按照你的想法行事,你再怎么挣扎,都是枉然。
不过,这个汪直还算是个爱才之人,还专门探望过骊山书院的学子们,尤其是沈矜,因为学问出众,还赏了几片金叶子和一本绝版书,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情完全了了之后,忽然那个自首的人翻了口供。
口供被翻了,全城哗然,江南学子历来多,这个特科原本是特权做出来的,且录取的人不算多,人家家中也确实捐过税银,但是现在闹出这种事情来,学子们愤慨的很,已经有不少学子开始围住知府府衙讨说法了。
甚至有人开始阴谋论说上官知府替某部分学子作弊,所以才胡乱结案。
第41章 汪直
“湘湘,我是说万一上官知府找我破案,我要怎么推辞呢?”以前这种事情沈矜几乎是不会和徐湘湘商量,因为在他心中,妻子到底是后宅妇人,事情解决不了不说,还可能乱操心,一件小事都会无限放大,可是经过几次妻子说的话倒不像是一般人。
徐湘湘笑道:“你就遵从你心中的想法就成,如果知府请你去,那在某种程度,你就代表官府,总比以你个人身份去查案来的好。现在也是你该出头的时候了,我当然支持你。”
以个人身份查案,查出来也不过是得点赏银,还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官府能抛弃则抛弃,如果是官府要求,那就是该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了,如何能够退缩,现在退缩了,以后还不是一样要面对。
沈矜握着她的手:“你果然想的和我想的一样,那就这么定了。”
“什么就这么定了?徐多徐少你可一定要带着,再有——”
沈矜正等她的下文,却见徐湘湘拉着他的手放在她肚子上,“摸摸大宝宝和小宝宝。”
他一下就笑了出来,“好,摸摸湘湘宝宝和肚子里的宝宝,好不好?”
“哼,算你识相。”
果然如沈矜所料,上官知府上门找到他了,彼时,沈矜还在小院子里吟诵,他读书的时候徐湘湘从来从来不让下人出现打扰,也因为如此,沈矜读了半天才发现上官知府。
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书,立马拱手:“学生沈矜参见知府大人。”
和上官睿那等气宇轩昂的模样不太一样,上官知府看起来非常干瘦,整个人给人一种狡猾师爷的模样,他抬抬手:“来来来,快请起,我是有事求你啊。”
沈矜立马诚惶诚恐起来:“不敢担一个求字,知府大人有事便请说。”
上官知府沉吟了一下:“我想请你去帮我查探一下顾忠的死因,你放心,汪大人也未走,卢修几人也还在吴越府,你有要求可以随时提。否则,学子们被人带偏了误会是我做的,就不好了。”
什么比自己的乌纱帽更重要呢?上官华庭完全是因为处事圆滑,在各方找到平衡点才受到重用,他在吴越府多年,这次找沈矜,一来是因为沈矜上次在黄山书院的表现非常好,二来也是杨泽太!太直了,即便查到某种真相就没有转圜的地步,而沈矜则不一样,他这个人处理事情能让双方都非常满意。
“既然大人相信学生,学生便勉力一试。”沈矜倒也没有推脱。
上官知府看他同意了,也松了一口气。
“小姐,奴婢扶您到外边走走吧,今日天气很好的,您多走动,也利于日后生产。”梅香对徐湘湘道。
自从大爷出去办案之后,已经有几天没有回来了,查案子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顾忠已经由仵作验尸,是被人用匕首刺中心脏,但是据顾忠小厮说起,顾忠为人孤僻,没什么朋友,平日里不与旁人往来,客栈也查遍了,依旧没有线索。
徐湘湘看梅香一脸期盼,便道:“好,你扶着我出去吧,我若是不出去走走,也腰酸背痛。”
书院这点比家里好,环境特别好,道路幽深,走在其中觉得神清气爽,正走着,迎面却遇到背着米面的毛舜,徐湘湘忙喊了她一声。
毛舜放下背篓,笑着道:“徐姐姐,你出来散步啊?”
“对啊,毛姑娘,杨泽好点了没?”徐湘湘关心问道。
“好多了,但是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是现在就能好的,大夫还说你给的金创药很好用,我本来想去谢谢你,但这几天我要忙家务事,都没空过去。”
看毛舜还挺忙的,徐湘湘也不欲拉着她多说,毛舜却道:“徐姐姐,你怕不怕沈公子再遭遇这种攻击?”
她很期待徐湘湘的看法,因为她实在是没办法忍受杨大哥受伤。
徐湘湘想了想:“我还是害怕的,毕竟他不仅仅是我的丈夫,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可很多事情总是要人去做的,难道害怕就不做了不成,他们学问这么高,可不是为了成日里饮酒品诗,而是真正想为国作贡献的,这么想来,我又觉得他做的是好事,他自己甘之如饴就成,我们做家人的支持他,不给他添乱就好。”
“好,说的极好。”只见从后山丛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他的眼中出现了赞赏之意。
毛舜和徐湘湘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人是谁,徐湘湘却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仆从,福至心灵。
他翘着兰花指,!,指着毛舜背的米和面,“哎呀,怎么能让个小姑娘做这么重的活儿,来人,帮这位姑娘搬到家里去。”
毛舜连忙摆手:“不用劳烦,不用劳烦,我自己来便好了。”
那男人立马板着脸:“有这么些人在,哪能要你一个姑娘来背。”说完,又翻了个白眼,对后边的人说道:“你们是死的啊,赶紧搬啊。”徐湘湘不禁道:“这位老爷,不知足下尊姓大名?毛姑娘到底是个姑娘家,若是跟去这么多男人,到底不好。”
毛舜附和:“是啊,你是谁啊,干嘛要帮我背东西?”
“不可对督公无礼。”立马有个年轻护卫出来道。
徐湘湘忙拉着毛舜行礼:“给汪大人请安。”
汪直挑眉:“哟,你倒是个聪明人,听说你相公也是个聪明人,那么快就查到嫌疑犯了。”
此时毛舜脑袋还是糊的,她不认识什么汪大人狗大人,大概也不会想到汪直会来这里找他们,徐湘湘却想,汪直都特意来找他们,那证明沈矜可能查到的证据关联到了汪直头上,所以汪直才过来这里。
可徐湘湘也不是不会打马虎眼:“汪大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办案一直都保密。”
汪直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我也没那么多功夫和你们闲聊,我去你们家去等沈矜吧,我有话对他说呢。”
汪直是皇上亲信,他这般说了,徐湘湘也不会不从,故而让毛舜先回家去,她则带着汪直到家中,好在汪直是个聪明人,让他的部下护卫在外等着,不让他们进去书院里边,以免造成恐慌。
一路上,徐湘湘扶着梅香的手,并不多话,汪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湘湘只听他叹气几声或者看看太阳。
“汪大人,您请进吧,我让我们管家招待您,过一会儿外子才回来。”
汪直看了徐湘湘一眼:“你这肚子是快生了吧,我见过你相公,长的可是和我不相上下,你要是生个儿子,可不知道迷倒多少女人呢,想当年公公我也是迷倒无数女人呢。”
哇,这个公公可有点自恋呀!
徐湘湘笑道:“那就承您吉言了。”
“哟,以前往往我这么说,好些人都上杆子认我做干爹呢,你倒是!是厉害,一句话不多说,你们读书人家呀,就是清高。”汪直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
这个汪大人倒是挺有趣的,徐湘湘笑道:“不是清高,您是误解我的话了,我还怕您不高兴呢。这贸然攀亲于您而言虽然是一句话的事情,可于我们寻常百姓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大齐有个律法就明确说明,不允许冒充官员亲戚如何,徐湘湘当初看到这条律法还笑着跟弟弟徐广说日后那些打着皇亲国戚狐假虎威的人得掂量掂量了,否则人家被攀亲的人只要不承认,就能告官,一告一个准。
汪直很是惊讶:“你一个女子既然还知道这条法,可是不简单呢。”
徐湘湘谦虚道:“不过是随手翻到记住罢了,您真是过奖了。”
这个徐氏原本以为是普通妇人,随便套套近乎,在沈矜回来之前多了解些也是好的,可她却句句滴水不漏,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看你倒不似普通人,不知尊府?”
徐湘湘笑言:“家父不过是一个湖广的通判罢了。”
“湖广如何又嫁来这么远的地方?”湖广和吴兴可不近啊。
徐湘湘便打了个哈哈:“以前就有婚约。”
汪直不信:“可别这么说,当初沈解元进京可是轰动的很,我和成王府很熟的,你知道他们家郡主可就看上沈矜了。”
这个汪直,知道的挺多嘛,徐湘湘便说了一句:“是方大人替我和相公做媒的。”
方大人?汪直皱眉:“该不会是方郁证那个老头子吧。”
徐湘湘嘴角抽了抽:“正是,他和我祖父以前关系不错,所以替我说的这门亲事。”
她祖父是——汪直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徐大小姐吧。”
徐湘湘疑惑的看着她:“我在我们家确实是长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认识的那位了……”
汪直惊喜的拍了拍大腿:“还真的是你啊!怎么这么巧啊,徐老尚书过世我还去过了,好些人都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哟。”
他看徐湘湘好像并不悲风秋月,又叹,怎么回事啊,这姑娘莫非是生了一幅铁石心肠,怎么拉家常都拉不近,以前他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可是不少人都上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