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妻 第35章

作者:赫连菲菲 标签: 破镜重圆 近水楼台 虐恋情深 古代言情

  “操。”

  他骂了句粗话。

  没试过这么丢脸,竟被她拒了。

  这么长久以来,依稀这还是头一回她不顺服。

  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赵晋坐了一会儿,赌气般和衣睡了。

第36章

  养了二十来日伤, 到底惊动了家里几位姨娘。薛叔宝嘴上不严,闹得卢家也都知道了。

  新杨胡同来了好些人,送礼的, 探望的, 卢织懿随她爹娘来了一趟, 一瞧赵晋吊着手臂跛了腿,忍不住捏住帕子抽抽噎噎小声哭起来,“姑母在庄子上养病,家里竟没个能照料的?怎么能委屈住在这小院儿, 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说得大姨娘脸上通红, 躬身认错, “奴婢们粗心, 也是才知官人受伤。”

  卢织懿恼道:“姓陈的那小蹄子呢?祸害得姑父这般, 她倒躲清闲去了?姑母不在, 姨娘们不上心, 就以为没人惩治得了她了?”

  她娘瞧她气得脸红,一副要替赵晋整治后院的模样, 心中大骇,忙起身扯住她,“你姑父姑母都是大人,家里的事人家自己会瞧着办, 你一个小孩子跟着瞎掺和什么, 这么一惊一乍的不怕给人笑话?”

  话音刚落, 就听外头一个男声道:“笑话什么呢?”

  薛叔宝抄着袖子,脑袋上戴顶黑兔毛皮帽, 外头天冷, 冻得鼻尖通红, 来不及脱帽解袍,先从怀里摸出一包热乎乎的糖包。

  适才的话他只听了几个字,根本不知岳母在跟妻子说什么,“喏,媳妇儿,你不是馋青松楼的糖心翡翠包吗?我买来贴身放着,用自个儿暖着,一道儿快马给你带过来了。”

  卢织懿本还在为了赵晋受伤的事生气,一瞧自家相公这样不避人的待自己好,不免有些害臊。她偷眼瞥了瞥赵晋,见姑父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懂适才为何她会那样心疼生气。这么多年她那点小心思,其实透露过几回,姑父许是当她是孩子,一直没能懂。后来她又瞧上薛叔宝,心里就有了偏重。到底这才是自个儿相公,不笼络住了,难不成还能和离回家进姑父后院么?

  她也是个聪明姑娘,知道审时度势。

  屋里那点微妙气氛,在小两口一个羞一个笑的恩爱戏码中散尽了。

  茶房里,柔儿盯着火炉上熬着的药,不知在想什么。

  金凤撩帘进来,“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卢家爷跟太太来了,少不得进去行个礼。”

  虽然金凤也知道对方说不出好话来,可到底姑娘的身份摆在这,伺候了爷,却连个妾侍都不算呢。

  太太娘家人来了,就如太太到了一般,若是躲着不见,又要给人指摘不识礼数。

  前几日柔儿独自住这儿,金凤放心不下,带了她日常惯用的东西跟衣裳,一道跟着住进来。有人在旁伴着,柔儿就没那么多空闲去胡思乱想。此刻听金凤这样劝着,她自然不好再躲着不去。炉上药罐咕嘟作响,恰汤药也熬制好了,金凤用布巾捂住手端起药罐将药倒进碗里,盛在托盘上,随在柔儿身后走入明堂。

  帘子掀开,来人身上携了屋外的寒气,被里头暖烘烘的热浪拂过,嫣红立领长袄衬墨蓝撒边裙子振出几缕轻雾,姑娘眉眼周正,就在门前蹲身行礼。

  一举一动,板板正正,言语轻柔,曼道:“奴陈氏,给舅爷、舅太太、表姑娘请安。”

  又微提身,侧过来行半礼,“见过两位姨娘。”

  礼数挑不出错,金凤是个合格的训导师父。

  屋里才被薛叔宝缓和的气氛,立时又变得严肃起来。

  四姨娘目光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腹上,喉咙发紧,手在袖底攥得泛白。

  大姨娘亦心头颇酸,转过脸来,专心替赵晋掖好被角,那点不自在才勉强压下。

  卢青阳夫妇对视一眼,想到赵晋在侧,不得不给几分脸面,卢青阳便对妻子打个眼色,示意妻子上前。

  卢太太便笑道;“喲,这就是陈柔姑娘吧?早听人说赵官人纳了新人,一直没机会得见,今儿上门儿,可算认得人啦。你们太太可一直盼着喝你敬的茶呢,好姑娘,你是个有福气的,来来,让我仔细瞧瞧。”

  柔儿只得依言上前,垂头在她面前站定,稍曲膝盖,等人验看。

  纤细的手被卢太太握住,拍她的手背赞道:“瞧瞧,多齐整的孩子,今年多大了?家里是干什么的?”

  姿态做的亲热,不过就是表面寒暄,柔儿低声道:“奴年十七,家在槐安镇下头的水南乡,爹娘是开馆子的。”

  卢太太笑道:“这年岁正好生养,等这胎落地,来年再怀一个,孩子不嫌多,你们官人呐,喜欢着呢!”

  说得柔儿头垂得更低了,卢织懿心里不痛快,上前拽过自己母亲,不客气地道:“娘,您说这么多话干什么?她这不是来伺候姑父吃药的吗?再说一会儿,药可就凉了。”

  柔儿轻声道:“表姑娘说的是。”

  她从金凤手里捧过药碗,还没送到赵晋手上,大姨娘就俯下身,掏出自个儿的帕子,道:“给我吧。”

  柔儿点点头,将药碗送去。大姨娘半跪下来,用汤匙搅了搅药汤,舀起一小勺喂过去。

  赵晋笑了下,推开面前的汤匙,“真把我当废人了?你们都退下,谁也用不着伺候,待会儿隔间摆了席,你们几个女人,陪太太跟姑娘一道坐坐。难得舅爷翁婿同上门,赵某少不得得陪饮几杯。”

  不等卢青阳相劝,卢织懿就软声道:“姑父,您可不能喝酒,您伤势还没好呢。”

  赵晋只蕴了抹笑,抬指朝金凤令道:“你们姑娘身子重,仔细扶着,莫出了岔子。”

  他闲闲一句吩咐,几个女人神色都变了。得男人这么提点一句,旁人再怎么瞧不惯,也不敢多给陈柔脸色瞧,否则岂不就是跟他对着干?

  卢太太心道,到底是怀了身子,连个乡下丫头也金贵起来。都怪疑霜不争气,这么多年过去,也没生个一男半女,旁人问起来,连她也跟着没脸。当初给织懿找婆家,人家都怕姓卢的不利香火,不就是为着卢氏没起个好头?

  卢织懿心里头不痛快,气鼓鼓走去了隔间。

  一顿饭吃的闷不吭声,午后赵晋休息,卢氏一家就告辞离开了。

  大姨娘留在屋里伺候,四姨娘跟在柔儿身后,一道进了茶房。

  “爷喜欢碧螺春,我瞧适才屋里奉的是铁观音?”四姨娘翻找着柜子,在最底下摸出一盒茶来,她甚至不需打开茶盒,只凑近嗅了嗅,“碧螺春有了。”

  柔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四姨娘行过来,目视她肚子,“五个来月,会动了吗?”

  柔儿不知她想做什么,满眼戒备,悄然退后两步。

  四姨娘笑起来,“你放心吧,我没恶意。我就是想问问,怀孕是个什么滋味。”

  她露出落寞的表情,将茶叶放进杯盏,提起热水冲了一回,“我进门三年多,快四年了,从前跟他一块儿的时候多,也没能怀上,现如今,就更不能有了。”

  柔儿还记得初见四姨娘,她穿戴华丽,打扮得像画上的仙女似的,脾气不大好,那晚把她当丫鬟使唤,刻意羞辱,其实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四姨娘。

  可眼前这人,明明面容还是一样的,不知为何,她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和眼底自信的光芒都不见了。

  她整个人都好像回炉重造,彻底变成了旁的模样。

  柔儿抿了抿唇,到底忍不住出言宽慰:“您放宽心,孩子,您迟早都有的。”

  四姨娘抬眼,望着她一脸真挚的模样,笑出了声,“你说得对,我可还年轻着呢。”

  她唤奴婢进来端了茶,跟在后头离开了茶房。

  柔儿后来才明白,有一种无望,叫做心死。四姨娘爱慕着赵晋的那颗心死了。数年感情,一朝耗尽。柔儿不知,赵晋对此有没有觉得遗憾过。她旁观之下,深感惋惜。

  ——

  似乎从伤后,赵晋就习惯了柔儿陪在她旁。

  她很安静,比从前还安静,有时他骤然回眸,就见她目光怔怔瞧着天光,他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他能一眼看穿的姑娘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她这样乖巧懂事,这样温柔体贴,事无巨细的照料,和风细雨的顺从,她再未说个“不”字,一回也没有惹他生气过,可与此同时,连她的笑容也少了。

第37章

  但他没有开口去问。

  目前状态一切都好, 他很喜欢眼前的生活。

  他有种一旦开口问询,就会有什么不可控的因素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的预感。

  夜里他幽幽醒转,侧过头去, 就能看见里侧那张熟睡的容颜。

  自他伤势稳定下来后, 柔儿就搬进来与他住在同一个房里, 她睡眠很轻,往往他一个转身,她就会惊醒过来,赵晋若是愿意细心去体察一个人的习惯, 他就能很快掌握对方所有的细节。她不大喜欢枕他的臂膀贴在他怀里, 夜里常常会不舒服的醒转。而若是从后拥住她, 稍稍用力将她覆紧, 她一开始会有些僵硬, 但很快就会习惯。

  赵晋起身, 单脚着地撑着床沿跳到桌前去拿茶盏, 怕唤人进来吵了她睡眠。

  他动作很轻,喝了水, 快步回到帐前,借着窗纱透进来的一点光色,他瞥见沉睡中的柔儿一头的汗。

  她闭眼蹙眉,紧紧蜷缩成一团。他凑近了, 手刚搭上她臂膀, 她就骤然一缩, 避开了他的动作。

  赵晋猜想她是不是梦魇住了,握住她手腕将她扯到怀里, 左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低声道:“柔柔, 醒醒。”

  柔儿茫然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得可怖,赵晋抚上她脸颊,摸到一手冰凉,“你怎么了?不舒服?”

  他眸子里写满紧张关切,柔儿瞥见,有一瞬愣怔。

  赵晋抬手试了试她的额温,一点也不热,她脸上额上,手脚,全是凉沁沁的。

  柔儿张开嘴,想说“没事”,一开口却是好软一声哽咽。

  赵晋转回头扬声喝道:“去请郎中过来!”

  外头很快就亮起灯,金凤等几个侍婢匆匆忙忙进来探看。

  赵晋侧坐在床沿,将柔儿抱着。她紧紧揪着他衣襟,金凤持烛台进来,又用热水投了帕子,绞干来,替她拭汗。

  赵晋嫌金凤在前遮了光,抬手要过帕子,轻柔替她抹拭,“究竟是梦魇住了,还是哪里不痛快?你怀着身子,事事都得加倍小心。金凤,郎中怎么还没来?”

  他心里急切,哪里想得到派去请大夫的人也不过才出门。

  柔儿定了定心神,觉着好些了。小声道:“我不妨事的。”赵晋沉下面容,斥她:“这个时候,还说不妨事?你瞧瞧你的脸色,白成什么模样了?这里不是你那乡下家,还当自己是皮糙肉厚的泥腿子?你肚子里揣着赵家的孩子,容得你这样马虎大意?”

  他一声声说得严肃,用词也十分重,柔儿给他骂得想哭,红着眼睛强忍住。前些日子为了照顾他的伤势,她守在旁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确实些微有点不舒服,怕他多忧心一重,一直不敢说。她也知道自己出身一般,怀了身子才金贵,若不是有孕,只怕还是从前一样,被他随意对待,一不高兴就要送人发卖。

  赵晋瞧她眼里有泪意,心知自己说得重了,可她实在不知轻重,不严厉提点,万一真出什么岔子,届时后悔都来不及。

  赵晋叹了声,把人捞过来替她抚了抚领子,正要说点什么宽慰一下,外头就报郎中到了。

  诊脉过程有点久,郎中紧蹙眉头,半晌不说话。

  赵晋靠坐在侧旁的椅上,悬心不已,瞧柔儿也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一双水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郎中。

  他不由又想到,她年纪轻,哪有什么经验,身边金凤等人都是未婚姑娘,没人提点教导,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若不是因着上回的疯马突然撞了车子,也未必会如此。

  他喉结滚动,捏着茶盏呷了一口,才勉强略过心里小小的不快。

  郎中问了数句,柔儿答得十分小心。提及二十多日前就有些腹痛,她怯怯地瞄了赵晋一眼。他半垂着眼,没有抬头。柔儿松了口气,转过头小心询问郎中,“孩子有没有事?”

  郎中收起脉枕,严肃地道:“夫人情况不大好,跌跤震伤,耐着身体底子强,胎儿才勉强保住,如今不时腹痛,是早产先兆,若不肯仔细调理,只怕夫人和胎儿都将有所损伤。打今儿起,用起艾灸试看,再配合调理气血的方子,用一阵子再瞧。房事万万要忌讳,夫人卧床疗养,最好不要走动。”

  柔儿不料情况这样严重,她原还想趁着赵晋身体好些了,搬回月牙胡同去住,如此说来,她根本不能再乘马车,那只有在此卧床调养,且要在此生产?

  郎中又嘱咐了金凤等人调养法子,开了药方,赵晋命人将他送出房。

  几个婢女都在外间,屋里就余下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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