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妻 第72章

作者:赫连菲菲 标签: 破镜重圆 近水楼台 虐恋情深 古代言情

  这样美好的小东西,不该见识男女之间的丑恶。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一丁点污染。

  为了她,他甚至快把酒戒了。从没如此珍视过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滋味,不需对方提出任何要求,他就会主动约束规范自己的言行,生怕给她留下什么坏印象。

  他替安安掖好被角,提步走了出去。

  外头,黄乳娘立在长廊上,冻得直哆嗦,她实在穿得太少,张开手臂,那坨肉就会跳出来。

  赵晋寒着脸,并不说话。他一路朝前走,前头就是书房后院的门。

  黄乳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赵晋吩咐院前候着的福喜,“命金凤去守着大小姐。把几个乳嬷,还有水月轩所有服侍的侍婢、婆子杂役都喊过来。”

  黄乳娘面容一僵,他不是要带她到书房做那档事?把人都喊过来干什么?

  “官人,您这是?”见着福喜时,她就有点警觉了,但想着这位毕竟是赵晋身边最亲信的人,许是连那种事也不防他的,她就放下了戒心。

  赵晋没理她,径自走进屋中,坐在金丝楠木书案后头。

  桌上摆着一排灯烛,却照不亮他的面容。

  黄乳娘试探要跟进来,她这幅模样,只能给他瞧,可不能便宜了外头的人。

  刚要掀帘子,她就被福喜叫住了。

  “黄乳娘,书房不许人进的,你不知道?”

  福喜平时一脸笑,说话客客气气,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府里谁不敬重?今儿福喜这么跟她说话,还是头一遭。

  她抱着臂膀,死死将肉遮着,“福喜哥,我不进去,怎么伺候官人呀?”索性说开了,只要能哄得里头那位高兴,她没什么好怕的。

  福喜笑道:“您记性不好,怎么耳朵也不好?适才爷叫人都过来,您没听见?您就在这儿候着,我要是您,就把嘴闭了,免得吵着爷休息,不然治起罪来,可要多罚一重。”

  黄乳娘不敢再抱侥幸心理了,连罚这种话都说了,她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腾地跪下来,对着屋里嚷道:“官人,您怎么不叫奴婢进屋啊。奴婢心疼您,爱慕您。奴婢知道您不容易,您一个人,带着大小姐,您身边儿哪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官人,您细瞧就知道,奴婢生得不赖,奴婢能伺候好您的,您让奴婢进去,就让奴婢进去伺候吧!”

  屋里没一点声息,可福喜仿佛都能瞧见赵晋震怒的样子了。他忙上前来,堵住了黄乳娘的嘴,跟屋里请示,“爷,怕脏了院子,要不带去院外罚吧。”

  屋里传来闷闷的一声“嗯”。赵晋揉着额角,压抑着心底的滔天怒意。这么个下贱女人,竟然能顺利进府,在安安身边服侍那么久?

  这种贱胚子哪里配伺候安安?不怕将她带坏了?

  外头很快没了声息。

  前院松树下,围了许多人。都是被从各自寝居揪起来的,大气儿不敢出,安安静静站成一排。

  黄乳娘被推出来,适才挣得厉害,此刻披头散发满眼是泪,被堵着嘴,生怕她又说出不着边际的话惹赵晋不快。

  仆役们惊讶地张大嘴巴瞪大眼睛。黄乳娘的模样,一瞧就知道她做过什么。

  雪白雪白的身子,随着动作乱滚,这么娇美地模样,被众人一丝不落地瞧去。

  她被反剪双手绑着,遮也遮不住。

  福喜肃容跨出月洞门,冷然道:“大伙儿瞧着,这就是不安分的下场。”

  一记板子火辣辣地落在黄乳娘娇嫩的背上,她嘴被堵着喊也喊不出来,差点疼得背过气儿去。

  不等她缓过来,又一记板子落下来。

  行刑的婆子训练有素,几下就把人打得血肉模糊。

  黄乳娘昏死过去,被一桶冷水浇醒。她迷蒙地抬起眼,怔怔瞧着四周围着的、神色麻木的人,她哭得无声无息,她好悔。

  福喜又道:“大小姐屋里的人,尤其要注意举止,教坏了大小姐,你们担待不起。行了,把她拖出去,叫她家里人来领人。”

  黄乳娘气若游丝,早就挣不动了。一被人提起来,胸腔震荡的厉害,嘴一张就呕出一大口血。

  她被拖出去,在赵府短短做了三个月工,因着升起了点不该有的心思,就此没了半条命。

  赵晋决定着手替安安寻新的乳母了,首要条件就是不要年轻漂亮的,只寻踏实本分有经验的婆子,他发觉他对美人儿的容忍度越来越差了。

  原来还能耐着性子哄哄四姨娘、香凝等人,如今却没谁值得他花费时间。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

  怕安安着凉,现今是柔儿每隔几日就去趟浙州。

  在青山楼,趁着赵晋不在的时候,瞧瞧孩子,陪她一小会儿。

  安安长牙了,下牙床上冒出两颗米粒大小的牙齿,上牙床上只有一颗,笑起来就瞧得见,尤为可爱。柔儿教她说“阿娘、阿爹、舅舅”,她说不清楚,张开嘴“哦哦啊啊”的乱嚷,常常逗得大家哄笑起来。

  赵晋今儿晌午跟郭子胜等人一块儿饮了酒,喝得有点多,因喝酒的去处离青山楼近些,就没特意回家去,本想上来洗个澡睡一会儿,才到门前,就听说大小姐和陈掌柜来了。

  他俩现如今划清界限,没瓜葛没纠缠。一切为了孩子,只为了孩子,这么多个月过去,从来没照过面。

  他在里间换衣裳,隔窗听见廊前的笑声,片刻福喜飞奔过来,喜滋滋地道:“爷,刚才大小姐喊了声爹。喊得可清楚、可响亮了!”

  赵晋眉头一扬,喜形于色。他跨步走出几步,猛地想到什么,顿住了动作,“人走了吗?”

  福喜知道他说的是谁,一时高兴,倒是忘了,这俩人不便照面的。

  “还没,适才本是想去知会一声的,说您过来了,被大小姐的事儿一打岔,忘了说,小人这就去。”

  “慢着。”

  赵晋把他喊回来,负手立在窗前,隔着深长的走廊瞧着午后重宇的朱粱,“别去。”让她多跟孩子待一会儿。自打冬日安安不便出门,她得有十几日才会上门一趟。毕竟不便,隔着那些尴尴尬尬的过去,又要格外注意互不打扰。

  福喜会意过来,心里替俩人着急,也惋惜。爷难得替人考虑,对陈柔,当真是没话说,仁至义尽之外,加上几番破例,和格外宽容。

  可赵晋自己坐不住了。

  前堂的笑声一阵阵传过来,那热热闹闹的氛围有种魔力,在使劲地将他吸引着。他怕自己忍不住走进去,索性披上氅衣,又出了一趟门。

  他许久没去明月楼了,怕脂粉味酒气呛着安安,觉着那些女人不干净,自己也脏污得配不上抱着安安,他复杂的心理没人懂。

  郭子胜等人跟他之间的情谊都是在酒桌上和风月场里深厚起来的。瞧他肯出来玩,郭子胜一高兴,替他把新来的姑娘都点了。

  十几个娇娇嫩嫩的小美人,最大的都不超过十七,各色模样的都有,有江南来的文秀女子,有西域来的野性美人,还有身材高挑的北方姑娘,连脸颊红扑扑的乡下姑娘也有。

  他点了个脂粉味不那么重的,只安排在旁倒酒。

  玩到深夜,郭子胜等人各自搂着人去睡下。他靠在椅背上,望着脚底匍匐上来的姑娘,她浓眉星眸,瞧来有几分英气,才下海不久,处子身,尚还知羞。赵晋不动作,她也不大敢主动。

  沉默良久,赵晋开口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谁把你卖到这儿来的?”

  姑娘有点意外。这么个大财主,散了那么多银子,总不会就是为了来说话的吧?

  但她不敢轻忽,忙在旁跪直了身子,“是奴的舅舅卖的奴,奴父母双亡,投奔舅舅,舅母容不得奴,说家里头的表弟因奴的勾引不肯读书,故而将奴卖到这楼子里,换了一百两钱。”

  一百两。又是一百两。

  乱世浮沉,人命何其轻贱。

  赵晋俯下身,扣住姑娘的下巴,另一只手移下去,挑开姑娘颜色鲜亮的兜衣,居高临下瞧着姑娘的羞态,他眼底却没一丝欲与迷醉。

  姑娘被迫仰起脸,瞧他目光森冷容色威严。

  听他凉凉地问道:“若给你十倍银两,让你一辈子做个禁脔,你愿意么?”

第72章

  姑娘的思绪飞速转换着。

  这是什么意思?

  出十倍银两, 就是一千两,买她出这火坑,只用伺候他一个, 这人样貌这么好看, 家底这么丰厚, 为什么不愿意?

  做什么不比当花娘强?一双玉臂千人枕, 待得人老珠黄, 又兼之一身病痛, 这几日她在这楼子里已经看了多少这样的悲剧。

  她怎么不想爬出火坑, 上岸遇着一良人?难道她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会妄想能做谁的正房夫人?便是个妾,哪怕是个奴婢, 也比做妓好。

  她眼中溢出晶莹的泪花,仰头望着男人的脸,“官、官人的意思是……?”

  赵晋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抬手撑住左边额角,笑了下, 说:“好奇, 说说看?”

  姑娘瞧见他这一笑,心弦霎时更被拨的乱了,她鼓起勇气凑前一点儿, 指尖轻轻捏住他海水纹的袍角,“爷, 奴愿意, 只要能脱逃此地, 便是一世为奴为婢也愿意。下半辈子,结草衔环回报爷的大恩。”

  说这话时她是笑着的,可眼泪不知怎么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堕入风尘,几经训教,她早就认命了,今晚被请出来陪客,她知道贞洁就将消失在今晚。从今后她就将正式迈入皮肉生涯。忽然有人,给了她这样一个希望,她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欣喜?

  赵晋闻言,琢磨着她这几句话。

  姑娘又凑近一点儿,脸颊几乎要触上他膝头,白生生柔嫩嫩的模样,原是好人家的姑娘,失了庇护被卖入风月场,此刻还是干干净净模样,妆容画的很淡,也没有熏香,他点了她时,就觉得她生得有些似谁。如今这么一瞧,连境遇也像。

  他指头在膝头敲动,玉质扳指发出莹润的光。

  姑娘垂下眼睛,紧张地等待那只手落在自己脸上。

  却听上首的人又开了口。

  “若赎你出去的人,也要你陪客呢?家中招待朋友,要你伺候枕席,也愿意?”

  他问得这样奇怪,令她不由蹙了蹙眉。

  她努力想像着那样的境况,脸色微微泛白。做了他的人,一切皆由他做主,能说“不”吗?

  难道他要的不是妾侍奴婢,要的是家妓吗?

  姑娘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想法。这很难,如果不过是换个地方卖笑……

  玉色扳指光泽微漾,她眼底刺痛,闭目让眼泪落下来,灰心地想到,至少他这样的人物,来往的人也不会太差吧,如果是这样,她该不该应呢?

  下巴被捏住,她尚未从深思中清醒,就被迫仰起头来。含泪的眸子对上那双冷漠锐利的眼睛,她心中蓦地一跳,在害怕的想要逃开、却又不忍心逃开的矛盾中煎熬。

  “说。”他吐出一字,追问答案。

  “愿、愿意,奴愿意!”她几乎是用尽力气,喊出了这句愿意。

  他蹙紧眉头,生硬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姑娘伏跪下去,肩膀剧烈抖动,忍不住哭起来,她额头点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爷,求您救救奴,赎了奴去吧。”

  赵晋没说话。

  他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姑娘伏地哀哭,她渴望被救赎。无比的渴望着。

  赵晋抬手揉了揉眉心,今儿他醉的厉害,许久不饮酒,乍一碰,酒对身体的影响就格外被放大。

  许久许久,他才道:“起来吧。”

  姑娘满眼泪,一脸期冀,哀戚地望着他。她不敢起来,他不给个准话,她根本没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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