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丁奶昔
黎大人抱着的那只鸟,明明有实质,可一接触到土壤,它身体就化为无形的气团,虽还保持鸟的基本形状,边缘却不断腾起缩动,随着接触土壤后,竟迅速流入其中,非常神异。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心中极为满足之时,那团即将消失的气,忽发出一声不甘的长鸣,随着那声鸣叫,气团消失的地方,有什么抽根发芽,转瞬就长为一棵苍天大树。
这棵树异常漂亮,树干和树枝通体如玉,要不是树皮还有树的纹路,简直就是一块玉石,树叶倒是绿色,虽颜色稍稍新嫩,却依旧不起眼,可在如玉树干的衬托下,绿白交相辉映,树叶就如一树翡翠美不胜收。
黎默言在它生长时,就发觉不对,连连跳开几步,才没被玉棉树生长时的枝桠抽到,随后她呆滞望着那颗三米高的大树,内心只感到无比刺挠。
救命!
说好的棉花呢,怎么会是一棵树,她都把农田区和果园区划分好了,突然矮矮的农田里,混入这么高的一棵树,画风怎么瞧怎么不和谐,这让有强迫症的人怎么活???
她如遭雷劈,但把这棵树挖出来重新种,也不太可行,用气种出来的树,谁知道挖了以后还能不能活,比起自己的强迫症,当然还是现实到手的好处更加重要。
她忍。
这时一朵洁白花瓣落下,划过黎默言的面颊,悠悠落在地上,这就像是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花瓣落下,就如下了一场短暂而繁荣的白雨,将地面铺成白色,随着花瓣落尽,枝头一个个白球长出膨胀。
黎默言认出这是棉花,不过普通的棉花微微发黄,而玉棉树的棉花颜色就如白雪,纯净得找不到一丝瑕疵,而且棉花更大,瞧着确实非常不错,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
她才这么想着,黄晓蝶几步蹿上树,揪住一朵棉花翻身落在她面前。
黎默言瞅着将棉花送到面前的小姑娘,夸了一句,“真厉害。”
黄晓蝶高兴地仰起小脸。
黎默言接过那朵棉花,手指接触的第一瞬间,整个人不由荡漾了下,触感也太舒服了吧,这种树还和柔光兔的那种舒服不同,柔光兔的兔毛是滑顺,而玉棉就是柔软。
她不由快速捏了两把,怎么会这么柔软呢,她想不明白,却知道这样的棉花做出的衣服,肯定要比身上的布衣舒服一万倍,她以前觉得布衣舒适透气,当真是见识浅薄,难怪玉棉能成为贡品,天子真是会享受。
黎默言想到这,目光火热盯着满树的棉花,不知道能做多少衣服,希望村民都能穿上,她脑海中闪过去京都的那五日,盛水烟收拾衣服时,已经尽力挑最好的,可和京都人相比,她们穿得还是太过寒酸。
毕竟县城的衣服只是普通布衣,也没有什么时髦的花色,就是一片纯蓝,原本在夏日还算清爽的颜色,到了京都一比就只剩下老气。
虽然盛水烟什么都没说,可从老人频繁扯动衣服的动作,以及不自觉流露出的局促来看,她对此是感到丢人的,前往天梯的路上,偶尔有其他老妇人路过,她也会望着对方身上的衣服微微出神。
虽然盛水烟极快移开目光,但还是被黎默言瞧在眼中。
作为盛水烟的领主,她自然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准备励精图治达成领民的需求,没想到既没励精也没图治,这个目标就自然而然达成了,莫名有点空虚。
不,不应该是这样想,仔细想想能天降玉棉之气全靠金蟾,而金蟾是她费心思进京弄来的,也相当于是她励精图治过。
于是黎默言挺起胸膛,很是有底气地对着盛水烟道,“这次进京你们辛苦了,等玉棉摘下做成衣服,先给你和两小姑娘做一件。”
盛水烟跟在大人身后看热闹,注意力全在玉棉树上,正满脸兴意地打量着,想着有这样一棵宝树,村子的实力又增加了,摘下来的玉棉不管是出售,还是大人自己穿,都是面上增光的事,正连连点头呢,就听到大人的话。
盛水烟望着大人得意的眼,原来当时在京都的事,大人都记在心里吗,她眼角微微湿润,用力躬身,“那就谢谢大人了。”
黄晓蝶和胡月儿听到自己有漂亮衣服穿,到底是小孩,心思顿时全飘到那连袖子都没做出来的衣服上,恨不得时间大跳跃,直接跳到衣服成型,穿在身上的时候。
胡月儿连连追问,“这些棉花今天摘下来,明天就能变成衣服吗?好吧,我知道不行,那其实要等多久,绣的花我自己想了个,如果可以能帮我绣上‘升功发财死爹爹’吗?”
黎默言嘴角抽动:“……真是孝出强大,到时候自己和你娘说。”
黄晓蝶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那我也要自己绣。”
黄老五听到这话,当即脸一黑,灼灼盯着孙女,想要听听她会说什么,要是‘升功发财死爷爷’就当场揪耳朵。
黎默言见此,给黄晓蝶使眼色,让她想清楚再回答。
可惜黄晓蝶完全没瞧见,就见她把头一扬欢快开口,“那我就要升功发财养爷爷。”
黄老五的黑脸变为满面春风,他抚着自己的胡须连连点头,很满意黄晓蝶的回答,只是这点满意没撑过两秒,黄晓蝶就改口了。
“不,还是改成养村子吧。”
黄晓蝶目光坚定,她会走入武道,是因为雷安虎用生气救下两只竹鸡,给当时的她带来极大震撼,原来对于自己而言无力回天的事,对于武者来说只是随手的小事,
黄晓蝶认识到武力的强大,所以当孙师询问她要不要习武时,黄晓蝶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是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像雷安虎那样,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不让他们留下遗憾。
就在这时,又是两道长长的鸟鸣由远而近,转瞬就来到她身边,是那两只竹鸡找了过来,它们之前一直跟着黄晓蝶,只是去京都时被留下,此刻竹鸡已经大变摸样,其中最大的是体型,普通竹鸡只有拳头大小,而其中一只长到人臂那么长,另外一只身影却愈发缩小,变为手指长短。
大的那只的体型,已经不适合落在黄晓蝶肩上,它盘旋一圈,最后落在玉棉树的枝头,侧头梳理自己的羽毛,那身银白的羽毛,倒与玉棉树十分搭配。
而小的那只则蹭了蹭黄晓蝶的面颊,接着一个眨眼间就闪现在黄晓蝶的头顶,见到这幕的村民下意识揉揉眼,他滴乖乖,是他眼花还是咋滴,那鸟是什么时候飞上去的,他怎么看不清。
黎默言瞧着这两只小鸟,心情愈发好了。
当时方鸣说有雷安虎的生气,竹鸡有可能蜕变为妖兽,还真被他说中,两只竹鸡身上出现各种神奇变换,现在初步看下来,小的那能够短距离穿越空间,大的那只能够发射钢羽,都是非常不错的技能,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至于现在嘛,黎默言一转眼珠,指着玉棉树上那些棉花说,“去,摘下来。”
虽然是长在黄晓蝶身边的鸟,可只要是黎默言下达的命令,它们一样会听,正好都会飞,玉棉树树顶那些人不好摘的棉花,交给竹鸡正好,不用怕树太高摘不下来浪费。
霎那间,小的那只就出现在她面前,口中衔一朵玉棉花,而这花都要比它身体还大,小竹鸡整个陷入棉花团中,那凹陷的部分棉花表面鼓起,显得愈发柔软。
黎默言忍不住伸手,连绵带鸟一些抓在手里搓了搓,啊,这个带着韧性的手感也很棒啊。
小竹鸡:“!”
黎默言搓了下就松开手,瞬间手心一空,小竹鸡躲到了黄晓蝶身后,小姑娘给小竹鸡理顺凌乱翘起的毛,后者才放松下来,然后就被黄晓蝶抓住,再次送到黎大人面前。
“我抓着它,就肯定跑不了,您搓吧。”
小竹鸡:“!!”
黎默言见这么小的鸟,毛炸得都快有两个大,心里笑翻了天,她故做心动的模样,在小竹鸡警惕的豆豆眼中,伸手过去撸撸它光滑的后背,一推竹鸡的小脑袋,“去吧,给我多摘点棉花。”
他们这边玩闹的时候,另外一头的大竹鸡已经摘了许多玉棉花,嘴巴衔不下,就用锋利的脚爪扣着,目光犀利,简直帅得不行。
就在她说让竹鸡去摘棉花时,黄老五就很聪明抱来两只大竹筐,竹鸡摘下的玉棉花直接丢入竹筐就好,黄晓蝶和胡月儿也攀上树去摘,而盛水烟却在树长成后就走了,她还得回去看着丹药化开没有。
这棵玉棉树的树冠瞧着不大,两个大竹筐居然不够用,又找来两只才够装。
一筐筐雪白的棉团撞来撞去,黎默言忍不住用手抚过表面,圆滚滚的玉棉团伏倒,无与伦比的触感让她不禁多摸了下。
村里的绣娘周银环,以及会纺织的人被找过来,黎默言将棉花交给他们,“先把棉线做出来,纺织机的话我会想办法。”
村民点点头,对于黎大人的话,大家都是无条件相信的,四个干练的婶子抱起竹筐往空地上走。
领头的那个叫做周美爱,是个纺了三十年布的老手,其余人经验没有她多,自然都爱听她的,更何况黎大人将这事全部交给她负责。
周美爱抱着棉花,从新造出的石砖路上穿过时,路上其他人见到这些棉花,起初没认出是啥,定睛瞧上一会才认出来。
“老天,这么白这么软的棉花?”
“这棉团比我的命都好啊。”
“周姐周姐,你抱着这些棉花,是不是说明大人要拿这棉团做衣服?”
此话一出,四周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虽然大人应该是这样的意思,可黎大人没对自己说,她也不好擅作主张替人答应下来,“不晓得,大人就是让我先搓棉线。”
可这样的回答打消不了村民的热情,“一定是给我们做衣服。”
“对,是该做两身新衣服,现在实在不够穿。”
“听说这个是贡品,只有皇帝老儿能穿。”
“嚯,这么珍贵啊。”
这消息迅速在村内流传,饶是不爱和人闲聊的周三共都知晓,他们纷纷翘首以盼,期待穿上皇帝才能穿的衣服。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黎默言等来雷安虎,她笑着迎上去,却发觉对方的神色不对,明明疫病有了药,他的面容却比之前还有疲惫,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只好压下询问织布机的事。
谁知雷安虎见到她,居然有大滴的眼泪流出,“我问心有愧啊。”
第35章
这句话说得太重了。
而且雷安虎形容枯槁,短短几日没见,他像是老了二十岁不止,精气神像是完全被抽空,一下没了盼头。
黎默言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想到对方刚才那句话,她深深吸气,难道是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星光村的事?
她沉着嗓音道,“老雷,出了何事,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你和我说清楚,我好有个准备。”
雷安虎却没马上出声,而是越过她看向不远处的村子。
村中人来人往,独轮车压过坚硬路面的动静,混着嗡嗡的人语,有人扛着锄头走向农田,有人抓着米饼开啃,还有人刚从官道回来,背着一筐筐细沙,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
雷安虎想人人自危的县城,大街小巷全然见不到人,只有哀嚎不断,就如一座鬼城,对比是如此强烈,谁能想到就在一月前,星光村全仰仗县城发展。
他愈发心如死灰,不知自己的前半生在做什么,“药研发出来了。”
虽然话说的没头没尾,可现在遭大疫的时候,还能是什么药,自然是治疫的药啊。
黎默言对此不意外,蜥兽心脏磨出的粉,直接对疫病有效,其实不研究使用都行,研究出来是必然,而且这不是好事吗,老雷怎么说得如此沉重。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雷安虎又慢吞吞道,“但圣上不打算给奇山县用。”
黎默言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忍不住追问,“什么叫不给奇山县用?”
雷安虎怆然道:“就是你想的那样,蜥兽是珍兽,数量稀少,又有大作用,依着奇山县患病人数,恐要将天河国内的蜥兽杀去小半,圣上认为平民的命比不上蜥兽珍贵,便撒手不管了,决定让百姓自生自灭。”
难以置信!
黎默言怀疑自己听错了,就算蜥兽再珍贵,也比不上人啊,怎能因此直接放弃救人?世上竟有如此荒缪的事?
她大声质问,“之前疫病肆虐,只能看着人死去,可现在有了救命的药,就因舍不得,还要看他们死?”
雷安虎一言不发,却满脸痛苦。
黎默言知道这事不怪雷安虎,他只是奇山县的捕快,在奇山县还算有能耐,可在这种大事上能决定什么,还为此问心有愧,他有什么愧,该愧该千刀万剐的,明明是天子宫里的那位天子。
她胸膛起伏,憋不住似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却发现这件事除去那该死的天子,其他人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可时间不等人啊,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就可能有孩子失去父母,老人失去孙儿,无数人死在疫病之下,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再来一次的反悔机会。
黎默言不由骂了一句脏话,烦躁抓着自己的头发,“这样,我这边的药分你一部分……”
只是她还没说完,就被雷安虎打断,“不,不用。”
黎默言愕然看向对方,她还以为雷安虎会要更多的药,拒绝的话术都想好,没想到对方连她分出的这部分都不收,“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雷安虎脸上的痛苦褪去,此刻面容反而平静下来,每一条肌肉都像是浇筑砂浆般冷硬,“即使拿到药,疫病治好,可只要还在县城中,就依旧会被感染,这是个无底洞,县城已经没救了。”
他朝黎默言看来,黎默言眼皮一跳,只觉老雷的状态现在很不对,整个人透着一股平静的疯感。
雷安虎说,“县令和师爷商量过,县城已然是死局,但星光村不是,死去的人不可追,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这话其中的意思,犹如惊雷劈下,黎默言紧紧盯着人,“什么意思?”
雷安虎压低声音,“我们会在官道设置关卡,阻止流民前往县城,将他们赶向星光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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