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 第71章

作者:江天一半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不算多。”

  谢凌云问:“想看雨?”

  戚乔坦白:“只是觉得这样的落地窗,很适合听雨。可惜,今天没有雨。”

  天气预报上,未来一周,都阳光明媚。

  “信那干嘛,”谢凌云却突然说,“山里经常下雨的,瞧着万里无云,说不定等会儿就有倾盆暴雨。”

  戚乔没有当真,她吃了颗药,靠在沙发上,一点也不厌倦的欣赏窗外风景,手机充了电开机,她回了几条消息,告知摄制组,她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下山去。

  分不清是哭过一场,还是单纯药物的作用,戚乔很快,窝在柔软的沙发中,陷入了睡眠。

  再醒过来,是被敲打玻璃的淅沥水声吵醒。

  她起身,一条薄毯从肩头滑落。

  戚乔微微一顿,尚未彻底清醒的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

  睡前她有盖这条毯子么。

  下一秒,又被外面的场景占去全部注意。

  窗外,日头淹没于山峦之下,天色渐晚,与睡前相比,光线骤然昏暗。

  更奇妙的是,谢凌云没有骗她。

  山间天气变幻莫测,才一觉的功夫,竟然真的,下起了连绵不绝的雨。

  她发呆地望着窗外。

  这种感觉,就好像只是眯了一小会儿,老天爷就帮她实现了愿望。

  戚乔惊喜,雀跃。

  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雨,连谢凌云什么时候站在身后,都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眼前不期而遇的雨。

  雨丝划过天空,打湿了树叶,将那抹绿染得更深更浓。

  那一刻,她忽然福至心灵。

  在瞬间,确认一件事。

  她想要迫不及待地回家。

  她得让妈妈知道应该知道的事实。

  戚乔计划着。

  她爸不可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她可以去找,试探,跟踪,或者从手机中去找。

  一定有留下东西。

  她可以模拟一场不经意的意外,让妈妈无意间发现。

  戚乔想好了这些,阴霾密布的心骤然晴朗。

  她回头,看见谢凌云站在身后。

  她笑了下,招招手,问:“要看电影吗?这样的雨天,很适合在房间看电影。”

  那天,他们坐在一起,看完了上一次被人打断的《天堂电影院》。

  电影结局之时,雨停了。

  戚乔单脚蹦着站起来,她要下山去。

  谢凌云送她。

  两人在门口,遇到了来为谢凌云做饭的阿姨。

  戚乔穿好鞋子,站在一旁,听见他喊那位面容和善的阿姨叫赵姨。

  那位阿姨似乎对他很熟悉。

  打趣地问,不是从来都不带人来这儿,这姑娘是谁,女朋友?

  戚乔耳垂微烫,艰难地挪着崴了的脚,朝庭院外走去。

  因此并未听见谢凌云的答案。

  戚乔拄着一支拐杖,完成了已经开始不能暂停的拍摄。

  好在骨头没有受伤,两天后,肿胀的脚踝症状减缓,疼痛渐消。

  她将定下的工作一一完成,买好了8月20号的机票,准备将已经签了合同的几个短片拍完便回家。

  却在回家前一周,她还在画分镜图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开口便说:“乔乔,赶紧回来,你妈出事了!”

  戚乔赶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家,看到的,便是急救室已经亮了四个小时的红灯。

  而等在抢救室外的人,只有一个给她打电话的邻居阿姨。

  “杜月芬家属到了吗?”

  警察和医生一起出现在眼前。

  “来了来了!”

  邻居阿姨推着已经没有反应力的戚乔上前。

  戚乔手指僵硬地握笔,在手术同意书上补上签字。

  好多人在说话。

  戚乔脑中乱哄哄一片,只听见几个如冰霜冷雪般的字眼。

  安眠药。

  自杀未遂。

  而引起这一切的缘由,是妈妈意外撞见戚怀恩与那位孙伯伯说话。

  她看到了那个孩子,和抱着孩子的女人。

  哭声与争执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戚怀恩留下一纸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后,下落不明。

  当天,妈妈服食过量安眠药物,被来敲门询问的邻居发现,打120,送至医院。

  直至此刻,生死不明。

第38章 、·REC 37

  妈妈醒来, 已经是22个小时之后。

  病房中静悄悄,不时听见走廊外,护士台传来的机械呼叫音。

  杜月芬睁眼, 望见满目的白。

  她在分辨这儿是不是另一个世界之时,一道轻弱的声音, 将她拉回现实。

  “妈……”

  杜月芬视线缓缓地向女儿看去。

  她浑身无力, 四肢像是被塞满了棉花,连眨眼这样微小的动作, 都艰难无比。

  但她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侧脸。

  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残云一般, 道:“回来了?”

  两行清泪从戚乔眼眶淌下。

  从下飞机到医院,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 她都没有哭过。

  可此刻, 听见妈妈气息微弱的说出这句话,她再也控制不住。

  整夜没睡的眼睛布满血丝, 她的脸色苍白一片, 羸弱易碎的神经, 只凭着一丝倔强维系, 摇摇欲坠。

  在这一声后,倾然间分崩离析。

  眼泪像没有尽头一样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子上,洇湿一片。

  可她连哭都克制, 小声地、压抑地哭。

  戚乔不想要这样。

  她怕让妈妈更加难过。

  可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

  “你知道了?”妈妈声音颤抖, “你爸……”

  她费力地抬手, 给戚乔擦眼泪。

  可指尖才碰到女儿的眼尾, 自己眼中的泪已经盛不住, 汩汩地流下来。

  杜月芬声音沙哑凄凉, 慢慢地,一字字说:“乔乔,你爸他,不要我们了……”

  说出这句前,她尚且维持着做了几十年教师的体面。可是钝刀子割肉,一夜之间的变故,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在短暂的一时半日间坦然接受。

  “孩子都生下了,都一岁多了,我居然才知道……我居然才知道!”

  她不顾左手扎着的针,像是故意要让自己身体感受痛意,握着拳,一下下砸在自己身上,惩罚一般地发泄。

  戚乔哭着,去拉妈妈的手。

  “妈……”

  可是杜月芬此刻根本听不见女儿的呼唤。

  她发疯一般地惩罚自己,甚至拔掉了输液的针。

  拔出时的针尖划过手背皮肤,划破一道又细又长的伤口,一滴接一滴的血珠渗出来。

  戚乔按下床头的呼叫键。

  护士很快赶来,和戚乔两个人,却都制止不住一个处在无尽的愤恨自弃和极度伤心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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