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京一梦 第24章

作者:觅芽子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近水楼台 天之骄子 现代言情

  钱少一边分享着“下江南”的美景美食,一边给大家介绍着桌子上每上来的一道杭帮菜。

  王凉喝高了说她班门弄斧,说坐在她对面的兰烛,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

  钱少一脸好奇,第一次对着兰烛说话,问的就是她有没有办法弄到苏氏酒楼的票,她花了大几万买张黄牛票也买不到。

  兰烛笑笑,说她不知道原来苏氏酒楼有这么火,早知道的话,就不来槐京了,当个卖位子的黄牛赚的也不少。

  江昱成听到了,抬着烟吐着青雾,说做她现在戏票的黄牛,赚的也不少。

  其他的几个女伴听到了,一嘴一个“艺术家”地夸着兰烛,兰烛笑笑,夹了口龙井虾仁,自觉味道寡淡,便放下了筷子。

  饭后,钱少少张罗着几个人打牌九,女伴们都扎着堆聚在沙发上说着娱乐圈的小八卦。

  江昱成手气好,打了几圈,桌上的筹码就翻了倍。钱少少输了不服气,直接用手从他桌上抓着筹码往自己兜里放,江昱成也不生气,随她闹。

  等她抓的差不多了,江昱成又把桌上剩下的给了兰烛,说她门前少棵红珊瑚树,要是觉得闷了可以拿着筹码叫上那些个女伴去前厅逛逛园林景致,觉着好就直接用筹码兑了。

  兰烛掂着那沉甸甸的筹码,出了酒色酣畅的人间温柔乡,躲在凛冬大雪除夕夜的回廊拐角。

  她从兜里摸出傍晚江昱成那支未让她抽完的烟,捻了火机,蓝色的火焰倏而跳跃在白雪皑皑的夜色里。

  “哎,兰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兰烛回过头,竟然看到了王凉。

  她出来之前,他输得一败涂地,或许是让位给贤,出来透透气。兰烛“里头烟味太重,我出来透透气。”王凉看了一眼她夹在手指间的烟,没拆穿。

  "钱少少跟我还有二爷的爷爷辈,从前住一个大院,我们都熟,这小子跟男人一样,从小就是这种性子,说话做事就是这么特立独行,不顾别人感受,说白了就是刁蛮,你别跟她计较。”

  “嗯。”兰烛淡淡应了一声。

  她没跟她计较,也不嫉妒他们关系好,只是羡慕。羡慕她能堂堂正的做自己,不是谁的人,不是谁带出来的,不是谁提携着帮扶着的,而是在这种一般人都进不来的局里拥有姓名。

  王凉见兰烛周身气压低,岔了个话题,打趣她∶“要不你跟我吧,我是王家独子,你说京戏这行当,我虽没有二爷人脉广,但你说在影视行业,谁又能比得过我们王家呢,不如你跟我小姨娘一样,混娱乐圈吧,我捧你拿影后,怎么样?”

  “好啊——”兰烛弯着眉,“那我跟你,咱俩一起走进去,让那位江二爷开开眼界,见一见满头的青青草原,你去跟二爷说,我兰烛以后,就是你的女人了。”兰烛说罢,真要伸手把王凉往屋子里面揽。

  “别,姐,我跟你开玩笑呢。”王凉连忙摆手求饶,“您这是干什么。”

  见兰烛放开了他又自顾自地在那吞云吐雾,王凉瞥了瞥,劝到∶“你说你,整天靠嗓子吃饭的人,你还是甭抽烟了。”

  兰烛“我师父说了,烟酒不影响人进步,影响人进步的是骄傲和自满。”兰烛只有在很熟的人面前,才会尊称曹老师为一声师父。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但她从来就认为曹老师,是她的恩师。

  ”害,你说曹老啊,曹老那酒量,真不是盖的。哎,姐,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也像她一样,现在年轻是个小倔驴,老了老了就成老倔驴了。”

  兰烛轻飘飘地抬起腿,往王凉的腿肚子上踹了一脚。“别不尊重我师父。”

  王凉看她随意地抬腿,以为不疼就没躲,谁知这一脚下来,他当即就捂着小腿肚子,嚷嚷道∶“这么大力呢!你们唱戏的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大力,你这是要踢死我啊,我好歹喊你一声姐。”

  “谁是你姐,我比你小。”

  "二爷是我哥,你是二爷的女人,按照道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姐。"

  兰烛皱了皱眉头,微微抬着下颚打量他,“你这是按照哪门子没道理的道理,按照你这个道理,你应该叫我嫂子。”

  王凉揉揉腿肚子,依旧没脸没皮地往兰烛这边靠∶“得勒嫂子,要我说啊,您别跟里头的那几位计较,要说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见过二爷待谁跟对你那么好过,要说刚跟你好的那一年,那剧团里,传出些什么他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的流言蜚语,起因就是因为有人说,接送你出入是辆奥迪,档次太低,说二爷没把你放在心上。那些暗地里说的那些不入流的话被他听了去,当天就给你换了一辆九百万的库里南,姐姐,那可是库里南啊,我求了我爸二十年,他老人家都没给我买。”

  兰烛“那你陪他睡一晚,或许不用求你老爹,江昱成也会给你买。”

  王凉用一种“世风日下”、“你是不是疯了”、“我耳朵没听错把”的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兰烛,而后撒腿就跑。

  兰烛笑出声来,图个清净。

  她灭了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里,而后回了包厢。

  牌九和台球还在继续,欢声笑语依旧不停歇。兰烛循着夜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约到了十一点多,她的手机不出意外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果然是江昱成助理给她打电话了。

  她搭了件外套,去包厢接人。

  助理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兰烛小姐,二爷还是一样,喝醉了不让人碰,只有您能劝回去了。”“没事,我来吧。”兰烛看了一眼靠在桌子上的江昱成。他醉了就是这样不声不响地靠在桌子上。

  她蹲下来,轻轻推了推他,“二爷,回去了。”江昱成还能应话,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助理这才帮忙一起扶起人。

  兰烛刷开他房间的卡,费了好大力气把他安置在床上,做完这一切,她坐在他床边,喘着气。

  原本漆黑的夜色里,突然炸裂出漫天的烟花,带着火星的花瓣如星河中万星陨落,落在浩渺蔚蓝的蓝色星球上。

  原来是零点的时钟已经敲响,除夕夜已过,新的一年已经来临了。

  兰烛怔忡地望着天空,忽然感觉到后背一暖,回头却发现江昱成已经起来,他抱着她,把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锁骨里,望着漫天的烟花。

  兰烛“你装醉”

  江昱成“我没有,我真醉了。”

  他声音倦怠,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里突然充满了一些庆幸∶“阿烛,你瞧,我又躲过了一个除夕夜。”

  兰烛想到她初见他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除夕风雪夜。她刚来槐京,脸被冻的通红。

  如今两年,三个除夕,他们都在一起。

  本该是跟家人守岁的年月,却被他们过成一心照不宣的相依为命。

  兰烛望着漫天的烟花,轻声说“真巧,我也是。”

  “没有。”他义正言辞却又含糊不清,“清醒的人,是躲不过去的,你太清醒了。”

  兰烛回头,看着窗外雪光映照在云被里男人满是棱角的脸庞。他睡意昏沉,即便是在梦里,也是这样的冷静。

  江昱成,每年除夕,你又在怕什么,躲什么呢?

第29章

  除夕之后,江昱成还是被江家老爷子叫回了一趟老宅。

  林伯带着人装着三大车子拜年用的东西往江家老宅赶。听说江昱成去总归去了,可还是没给面子,祖孙三人又在江家闹出了不少的动静,那些东西都被江家那位老爷子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兰烛见林伯一样一样地往里面搬,江昱成却风淡云轻地在屋子里煮着茶,说外头冷,让她回屋里。

  兰烛进了屋,却发现江昱成开着窗,她过去把开合的窗户拉下,却发现这个窗户看出去,能看到那一样一样被搬回来的东西。

  兰烛转过身,江昱成却将眼神转过,他口中还在责怪林伯∶ "就让他别准备那么多,这两年送去了不都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

  “老爷子让林伯过来说,老宅什么都有,让您别费心了。”兰烛帮他滤着茶水。

  “明个有演出”江昱成突然拐了个话题。

  “嗯。你知道的,春节档期排满了,明个开始估计要日夜连轴转,腾不出空来。”

  “他给你安排这么多场”

  兰烛知道江昱成说的是吴团长,便解释道,“是我自己要求的,春节档期是黄金档,这个时候不演出什么时候演出呢。”

  “那也不能卯了劲的演,别累着自己,明天我不在槐京,去趟临城,你的演出不一定能赶回来。”“又不是第一次赶不回来。”兰烛笑笑,“江二爷这是在说抱歉的意思”

  “再说了,你不在又怎么了,我还不是照样自己演自己的。”

  “你这是在酸我陪你陪的少。”江昱成伸出手,握着兰烛的手肘,将她往自己膝盖上拉,”还有半天,你想怎么过?”

  兰烛顺势就坐到了江昱成的腿上。他的肤色偏白,但身型却很强壮,跟他比起来,兰烛就跟一片落叶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掌心里。

  江昱成习惯性地把五指埋进她的发丝里,直到她的黑发把自己白皙的骨节淹没,他好像就能这样潜进她的身体里,牢牢地掌控着她。

  兰烛顺势就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呆呆着望着外面才刚刚积起来的雪,她轻声说道,“新的一年到了,想给剧团里的同事们买点新年礼物,感谢他们这一年的照顾。”

  "你怎么不感谢我对你的照顾?"他托着她的后脑袋迫使她转头对着自己,"该不会就我没有礼物吧”

  “这一年的光景都给了你,还不够吗”兰烛眨眨眼。

  江昱成摸着她头发的动作一停,低头,眼眸深处映照出外面的雪和兰烛清晰的人影∶“不够。”

  他右手一托,兰烛侧边的腿放在另一边,正面坐在他腿上。兰烛听到他说∶

  “阿烛,年年光景都给我,好不好”

  那一天,让兰烛有了莫大的错觉,他们如新婚燕尔一般,成双出入。

  江昱成陪她去了商场,她嫌弃商场里那些东西虽然贵重但却缺少了心意,想去古城楼底下的小众私藏品店逛一逛。

  江昱成难得的有耐心,撑着伞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家一家店逛着。

  她时常被一些小玩意吸引,木头雕刻的小猫小狗,几块破布粘在一起的晴天娃娃,歪歪扭扭的画……她从店家堆砌成一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些无人问津的东西,笑着问他好不好看。

  江昱成远离人群,自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里,站得远远的,皱着眉头说,没人会喜欢这种东西的,转头却给她去结了账。

  “就那堆吧。”彼时他叉着腿立在收银台面前,指着兰烛面前角落里的那堆他看不上眼的东西说到。

  “您是都要吗?”店长托了托眼镜,好似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人要买那堆无人问津他都要当废物处理的东西了。

  “嗯,都要了,麻烦您打包。”

  说完,江昱成回头看向兰烛,这巷子深处的店铺本来就不大,开着的暖气还被敞开营业的大门泄了出去,冷风直往里头灌。她依旧一边用热气哈着手,一边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堆东西。

  来往的人群从外头带回来的伞上的雪,融化在她脚边。她穿了一双单薄的鞋,全然不知。江昱成上前,叫了声她,她没听见。

  从外面拥挤过来一群人,像一阵毫无章法的鱼群,拼了命地往前挤,江昱成抬头看向人群里的兰烛,她毫无准备,就要被拥挤的人群往前推去,推到离他越来越远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挤入人群,伸手,直接抓住她的手。

  兰烛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 她低头看到的是指缝交织, 指腹相贴, 相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江昱成在人群的那头,握住她的手,带着她逆向而行。她望着江昱成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眼眶顿时就红了。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跟了江昱成两年后,他第一次在这么多的人群中,握紧她的手。

  从来的从来,他都像刚刚一样,站在远离人的地方,等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然后回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无论出入什么场合,他和她之间,都保持着那样的距离,无论他们在夜里是否交颈而卧,亲密无间。

  他所要做的,不是主动,而是等她,主动。

  他今天从台阶上下来,握紧她的手的时候,兰烛很难说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她麻木地想,她应该是爱上江昱成了。她拼命地把眼泪往眼眶里憋回去。

  她可以做到不爱他,因为他也可以做到不爱她,即便是说着岁岁年年相守的诺言,她也不相信,江昱成,会爱上一个人。

  她不想输给江昱成。

  江昱成没有发现兰烛的古怪,他以为,是天气太冷,冻得她手脚冰凉,眼眶通红。

  他随手把自己灰色的羊绒围巾解下来,低头给她绕了两圈,将多出来的半截塞进绕好的圈圈里,“外面天太冷了,我都让他们打包了,你想挑什么,回家再挑。”

  江昱成系围巾的时候,松开了他的手。等到再系好的时候,人流依旧庞大,他走在前面,把手递给了她。

  兰烛望着他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

  江昱成见后面的人不跟上来,再朝她走了一步,抓过兰烛还楞在原地的手,动一动手指,在她手心里敲了敲,像是给了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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