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南小山
苏弥同时说:“就想看一看上辈子的普普和卡卡。”
闻言,他的手指顿了下,看向她:“你还记得?”
自从那两个英文名被她轻描淡写的抹去,这个寓意就因此变得模糊,普普卡卡喊多了,谢潇言也不会时时去想他们的来历。苏弥说:“Tidal locking嘛,我后来搜过。不是一生一世的意思,是一个跟天文学有关的,叫什么来着——”
“潮汐锁定。”
“对,就是这个。好浪漫。”
谢潇言笑了下,他想了想,“我在梵城建了一个天文站,那里有一架可以拍到冥王星。”
苏弥吸紧一口气:“你建了一个天文站啊?真的假的?”
“想看就建了,很奇怪?”
“没想到你还是天文发烧友。”
“算不上,”他说,“想家的时候就去看看星星。”
苏弥又好奇了:“你还会想家?”
谢潇言说:“我很想家。”
“我知道,每逢佳节倍思亲。”
他看着她,真挚地说:“不止逢年过节,是每时每刻。”
苏弥没太理解他的内在意思,也没再问。
一晚上,拍了些星云和星座的图片,出片很漂亮,谢潇言的审美不容置疑。
回去的路上,苏弥走在前面,编辑图片准备发朋友圈,谢潇言款款跟着。
苏弥发完图,收起手机,手插在兜里,跟他并肩往前。
“你现在会不会觉得这个蜜月不太蜜啊?”
谢潇言:“怎么说?”
“你给我拍了星星照片,你想不想要我给你留下一点什么。”
“比如?”
苏弥说:“都可以啊,就是以后回想起来会让你觉得弥足珍贵的,难忘的东西。”
“难忘的东西。”他想了会儿,只提了一个简单要求,“你给我唱首歌吧。”
苏弥大跌眼镜:“就这啊?”
谢潇言说:“我要求不高。”
“好吧,你想听什么?”
“随意。”
苏弥想了想,挑了一首:“下一个天亮怎么样。”
“都行。”
这是她曾经很喜欢的一首歌。
“等下一个天亮,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她拉着谢潇言往前,歌声淡而温柔。
“等下一个天亮,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吗?我喜欢我飞舞的头发,和飘着雨还是眺望的眼光。”
唱完,苏弥追忆一番,“还记得吗?我当年打算让你跟我一起唱这首歌,结果被你残忍拒绝。”
残忍两个字被她咬得重,苏弥满脸写着来找他算账的愤懑。
谢潇言愣了下,为她的记仇不满,曲起指关节敲敲她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脑袋:“你能不能记点我的好?”
说到这个,谢潇言一直都知道,唱歌好听的男人对她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偏偏这是他的弱项。
某一年元旦,班里在搞活动,要出几个节目,苏弥作为文娱委员,需要妥善安排这一些事务,她自己也不得不上场,要找人合作,苦于人选。
最终她实在没辙,想到了一向吝啬歌喉的谢潇言。在一节物理课,她叫人往后排的男生传话,问他:想不想唱歌。
谢潇言前面的男生将话带到他耳边,他抵着额,转着笔做题,漫不经心地答了句:“唱什么歌,爷只会唱国歌。”
很快,他的回答被原封不动传回苏弥这儿。
苏弥回头瞪他一眼,那人没对上他的信号,火上浇油的无视,让她没忍住当场给他发消息:再也不理你了。[愤怒]
谢潇言摸出手机一看,这才恍然反应过来,那话是她传的,又改口说:唱,可以,唱什么。
苏弥:我去找韩舟,不劳烦您了。[微笑]
谢潇言:我学就是了,别去找他。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到她的跟前和她说,别去找他。
可是打出这四个字,指尖停滞片刻,最终又缓缓删掉。
太过明显急躁、太过低微的心迹。是他,但也不能是他。
十几岁的年纪,人可以控制什么呢?
控制不了的唱歌音准,控制不了的情感走势,控制不了的喜欢与厌恶。都是压在心底翻不开的石头。
很多事情没有选择的余地,无法选择正中她取向的天赋,那是别人与生俱来的优势,无法对她的意志进行任何有用的指点。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才会有那么多无法释怀的遗憾。最后统统都成了作茧自缚的苦果。
于是连前面那一句“我学就是了”也被回收。
他最后的那一点骄傲凝聚在指尖,生硬地输入两个字:随你。
轻飘飘地按下发送,让一切凝重而灰霉的心事瞒天过海。
手机被烦躁地摔进书包夹层,他继续托着腮做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丧失了一点积极的毅力,放弃了眼下这道算了三遍的大题,再也解不开了。
明恋和暗恋的纠葛之分,前者是和对方较劲,后者是与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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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干柴烈火◎
最后韩舟没有来,他的借口多如牛毛,她也总轻信。到底不是一个班级,她没办法像用对谢潇言的态度胁迫韩舟做什么。边界感、分寸感,只有在不够亲密的人身上,才需要谨小慎微地去丈量。
歌唱完了,苏弥接到了雪落山庄经理打来的电话,她对手机说了两声好的,回过头看谢潇言,“经理回来了,我们去领时光胶囊。”
他浅浅应声:“嗯。”
时光胶囊在经理的电脑里,实际就是一个视频合集,为三中学生保留的文件夹里,对方拖出填好了署名的文件,传到苏弥的手机上。
DV录像,年代久远。
回到房间,谢潇言对她的时光胶囊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他在一旁通话,处理工作上堆积的事。坐在沙发旁边的落地窗,他的身形在月光之下半明半昧。给她留一个没什么情绪的侧脸。
苏弥其实不介意跟他一起看,但是谢潇言兴致缺缺,她没强迫。
苏弥把视频点开。
当时是在她的房间,与隔壁的檐廊互通,隔壁有几个男同学女同学围在一起玩牌,环境里还有杂音,苏弥举着DV打算录一段,然而刚一开口,她头顶的钨丝灯忽然啪一声,炸了。
苏弥一惊。
DV被她随手往床上一搁,镜头扣在床单上,变成一片静止的白。
苏弥从阳台跑到隔壁去敲门,笃笃笃几声。
那一端的门被人拉开。
“我房间的灯坏了。你会不会修啊?”
两个人的脚步声一齐靠近。
尔后,听见一声无奈的——“你要不要看看这个屋顶多高?”
竟然是谢潇言的声音。
苏弥叹了一声气说:“好吧。”
窸窸窣窣又一阵躁动响声,视频中断许久,只剩零零碎碎的一些画外音。
白屏太长,苏弥没继续听下去,按着进度条往后拖动,直到画面重新出现,人回到镜头里。
她说:“刚才这个房间的灯坏了,今天电工没有在,条件简陋,我朋友去跟前台借了一盏台灯,就这样将就着录一???ll下。”
说着,苏弥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又皱起眉,拎着相机笃笃笃跑到隔壁。
“谢潇言,你再过来一下。我……我这样自拍显得我的脸好大啊。你能不能帮我举一下。一会儿就好。”
他没二话,紧接着,画面一旋,少年的脸在慌乱的镜头里闪现了一秒。由此,苏弥终于想起那个冬天,他剪了很短的发。
谢潇言没在画面里逗留,他很快就把镜头调转过去,对着苏弥。
她清清嗓,开始侃侃而谈和28岁的自己对话。
因为他个子很高,这个角度拍她,尽管脸是不大了,但苏弥被他拍得像一米三,当下自然是没有发现,等她回看视频的时候相当愤慨,然而人家给她帮忙,她也不能挑三拣四。
于是这段不完美的影像就这样呈现在现在的她眼前。
她说起对往后人生的期待,提到韩舟时,眼里不自觉冒起粉红泡泡。
视频的核心部分大概录了三分多钟,直到她第五次提起韩舟的名字:“当然了,我希望等到我成为首席的那一天,韩舟也能看到——”
画外传来一道低沉的提示:“好没?”
苏弥愣了下,眼皮轻抬:“怎么了吗?”
“快没电了。”他的语调反常的冷淡和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