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李夕雾却说:“我就不和你们回去了。”
霍南笙:“怎么了?”
李夕雾毫不避讳,当着两个姓霍人的面,说:“霍家的氛围太严肃了,我每次在你家都忍不住想,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我要是你,说不准早就从这牢笼里逃出去了。”
霍以南斜睨她一眼,不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批评反斥她。
有的时候,沉默已然是最好的回答。
就连霍以南,这位现如今的霍家掌权人,都认为李夕雾说得对。看似光鲜亮丽的霍家,所有人都想攀附而上的霍家,深处其中的人都知晓,霍家是个巨大的牢笼。踏入其中,便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机场交通通道里,是裹挟着夏日热浪的风。
热意氤氲,霍南笙的声音随风飘动,荡着轻松的笑,有种不合时宜的清凉感。
“为什么要逃?我觉得霍家很好。”
霍以南循声望她,撞上她挑起笑的双眼,明媚远胜于旧时春色。
第7章
利兹当地九点五十出发的飞机,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下来,落地南城。
南城当地时间,中午十二点三十六分。
长时间的飞行,李夕雾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面色有多憔悴。再一看眼前的霍南笙,无可挑剔的美人骨相,笑的艳色过浓。
李夕雾打心眼里佩服霍南笙。
佩服她依然精神气饱满。
更佩服她——
“你竟然能觉得霍家好?”李夕雾饶有兴致地笑着,“是霍家好,还是你霍哥哥好?”
“都好。”
“表姐也很好。”
霍南笙一碗水端平。
李夕雾故作惆怅地长叹气,气韵悠长:“我还以为,在你眼里只有你哥哥呢。毕竟你哥哥眼里——”她视线移向霍以南的身上,意味不明地睨了他一眼,“他只能看到你这一个妹妹。”
霍以南面色如常般,没有丝毫变化。
霍南笙显然没听懂话里的暗示,茫然:“什么?”
她夹在二人中间,左右张望,寻求帮助。
“没什么,游轮被收的气,她还没发泄完。”霍以南轻描淡写地化解李夕雾制造的问题陷阱,他手搭在霍南笙的肩上,“外面热,别中暑了,赶紧上车。”
动作成自然。
霍南笙半推半就地上车,“表姐,那你住哪儿?”
李夕雾:“我住你的房子。”
霍家是环湖别墅,占地面积大的够造一个大学城了,自然离市区较远。霍家早年是做房地产发家的,因此,除却老宅,霍家在南城还有几十余套的房产。
霍南笙的房子,是市中心的大平层,地理位置优越,透过近二十米的全景落地窗能看见护城河。越过护城河,便是高楼林立的南城中央商务区。
而商务区的标志性建筑,正是霍氏集团总部的办公大楼。
李夕雾输入密码,进屋。
客厅两边窗帘自动拉开,纱帘隔挡着一部分刺眼光线。
她站在落地窗边,视线远眺,落在高耸的霍氏办公大楼上。
她眼尾轻挑,气音浮荡:“真有意思。”
多有意思啊——
妹妹房子的密码,是妹妹和哥哥的生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小情侣和小夫妻呢。
-
同一时间。
载着霍以南和霍南笙,缓缓驶入霍家大门。
铁栏门识别车牌,自动打开,过大门后,绕过家里的喷泉池,穿过小广场,最后驶入地下停车场,由电梯载车上楼。
霍家别墅区建成约有四十年,年年都会翻新。
如今,房子内部设备极具科技感。而内里的装修摆件,又极具年代感,单一幅画,都具有丰富的收藏价值,市场价最少七位数。
别墅里面静悄悄的。父亲下半身永久瘫痪,活动地方有限。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卧室里午休。母亲则去佛庙里禅修了,禅修前几天,霍南笙和母亲通过电话。家里的保姆都恪守本分地待在保姆房里。
霍南笙拖着疲乏的身体,和霍以南说:“哥哥,我要回屋睡觉了。”
霍以南:“晚餐的时候,我叫你?”
霍南笙:“好。”
从零时区到东八区,时差有些难调。
霍南笙直觉刚睡下,就被叫醒。
不是霍以南来叫她的,而是家里从小带她的保姆陈姨。霍南笙来到霍家没多久,她的生母便离世,霍以南的母亲虽然将她视为亲生骨肉疼爱,但她连霍以南都没怎么带过,怎么可能会亲手带霍南笙呢?
陈姨:“到晚餐时间点了,小姐。”
霍南笙揉揉眼,仍是困,但还是应:“好的,陈姨,我马上过来。”
然后她又问:“父亲在餐厅吗?”
陈姨:“在的,老爷一直念叨着你。”
远远就看见餐厅里坐在餐桌主位的霍起阳。
霍起阳左右手两个位置,不论是日常用餐还是霍家大家族的家宴,那两个位置,一左一右,是霍以南和霍南笙的位置。
“父亲。”霍南笙站在位置边,先问好。
霍起阳头微仰,他左边脸颊有处很明显的刀疤,据说是早年间被对家报复砍的。他长相偏斯文,整个人也散发着浓重的书生气。所以那道刀疤在他脸上,突兀的不伦不类。
“醒了?”
“嗯。”
“坐下吧。”
霍南笙这才坐下。
用餐遵循,食不言原则,餐厅里连碗筷碰撞声都少有。
这大概就是李夕雾口中的霍家,严肃,紧张到逼仄。连吃饭时间,都得时时刻刻地精神紧绷。
直到吃完,霍以南都没来。
霍南笙抿了抿唇,还是选择不问,而是推着霍起阳的轮椅,推他去书房。
“我听说你和一个姓贺的经常走动,是贺家的贺吗?”
明明她在国外干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明知故问。
霍南笙说:“嗯。”
霍起阳:“贺、霍两家不常走动,你俩能交上朋友也不错,毕竟能与咱们家平起平坐的不多。”他声线浑浊,说话间隙还会咳几声,话语里却是带有不容置喙的威视感,“女孩子没必要太拼,工作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没必要非要去职场上证明自己,你干一辈子赚的钱都不如家里给你的一个月零花钱多。”
言之有理,但霍南笙左耳进右耳出。
霍以南说过,不要去在意父亲说的话,这个家,能做主的,是他霍以南。
得不到霍南笙的反馈,霍起阳自顾自接着说,“你看你那些个堂姐妹、表姐妹们,有几个去上班的?所有人上班都是为了谋生,可你需要谋生吗?”
“你是霍家的大小姐,家里花了那么多钱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去给别人打工的。”
“我是去霍氏上班,不算为别人打工。”霍南笙小声争辩。
“既然去霍氏,那就让你哥哥给你安排个副总。”
“……”
“不想?”
“……”
“爸爸是为你好,工作都是辛苦的,你没必要吃这种苦。”
“……”
一句又一句看似温和的父爱中,透着密不透风的控制欲。
气氛逐渐凝滞,轮椅捻磨地面时,好似血管在砂砾处滚动。
霍南笙眼眸低敛,抓着把手的双手不自觉用力收紧,指间是退去血色的白。
霍以南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
他从身后走来,步伐稳健,一步一步,沉稳有力。
“父亲,您早已退休,这些事,还是少管比较好。”
父子俩,是如出一辙的,看似温和,实则,浑身上下透着上位者的威严感。
霍以南走到霍南笙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霍南笙紧抿的唇线松散开,她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用口型说:交给我,别怕。
“南笙就是个小孩儿,你让她一小孩儿当副总,像什么话?”
“她是我霍家的大小姐,公司都是她的,她当副总,谁有意见?”
“没有任何能力的副总,会被人看扁。你也不想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咱们家养了个什么都不会,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吧?”
话落下,霍以南余光瞥到,霍南笙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也用口型,无声抗议:你才是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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