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27章

作者:Uin 标签: 现代言情

  “好。”

  阿卉看向她?的?书桌,上面放了几本学法文和英文的?书:“姐姐还?想离开?”

  “嗯。”

  “到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我可以照顾你?,也能找个粗活挣钱。”

  “再说吧。”

  阿卉不想苦苦哀求,她?了解邬长筠的?性子,只笑了笑:“我不能出来太久,会?被发现?,得回去了。”

  “路上小心,”邬长筠到窗口看了眼外面,没有行人,“去吧。”

  阿卉又过去抱她?一下?,她?比邬长筠矮了半个头,仰脸微笑:“你?还?会?来李家吗?”

  “暂时不会?,我要离开沪江几天。”

  “去哪里?”刚出口,她?又觉得不该问,“那你?注意安全?。”

  “你?也是。”

  ……

  走前,邬长筠得去看一眼师父。

  祝玉生?住处离自己并不远,但两?人见面总吵架,邬长筠每月只去两?三趟,送点钱、吃食和日用品。

  祝玉生?正在院内晒太阳,保姆在给他洗刚尿湿的?裤子。

  邬长筠进门去,保姆同?她?打了声招呼,祝玉生?看过来一眼,气鼓鼓地又挪开眼,望天去了。

  她?早习惯了师父的?臭脸,放下?带来的?东西,从房里拿了条薄毯出来,盖到他的?腿上。

  邬长筠蹲下?,仰望着?祝玉生?:“身体怎么样?”

  “死了都?不用你?管。”

  “那还?是要管得,答应给您送终。”邬长筠理解师父的?暴躁,去年他出了车祸,腰以下?全?残,永远困于轮椅之上,普通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在戏台子上耀眼了几十年的?大武生?。

  苦闷憋在心里,总是要找个出口的?。

  而自己,就是他唯一的?出口。

  师哥师姐事业蒸蒸日上,无数崇拜者登门,全?国各地巡演,他们成就远高于祝玉生?之上,祝玉生?是万不敢发脾气的?。

  只有自己这个不上不下?、他心里的?“窝囊废”才能毫无顾忌地泄泄火。

  “我要出一趟远门。”

  祝玉生?一听这话,眉头又紧蹙:“干什么去?”

  “赚钱。”

  祝玉生?一掌将她?推坐在地上:“天天钱钱钱,满脑子都?是钱,你?是不是没钱不能活了?”

  邬长筠也没起来,就在冰冷又潮湿的?青石板上坐着?:“不然呢?我不去赚钱,你?的?保姆钱谁付?吃喝拉撒谁付?靠你?那两?个声名远扬的?好徒儿吗?他们一年来看过你?几次?给过多少?钱?没有钱,我能活,你?活不了。”

  祝玉生?抬手指着?她?:“你?个不孝徒,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想着?攒够了出国读书去!”

  邬长筠沉默了一会?,复又道:“我想读书有错吗?我用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做从小就想做的?事,有错吗?我就是想离开这片令人厌恶的?土地,去更?自由、开明的?地方,有什么错?”

  “忘恩负义?!崇洋媚外!我真是白教你?了!”

  “您指望我在戏曲界出人头地,对不起,我从来志不在此,唱戏,只为?了活着?,为?了赚钱,为?了摆脱这里的?一切,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没您这样清高,就那么世俗、卑鄙、贪婪、无可救药。”

  “你?——”祝玉生?气得咳到红脸。

  邬长筠见他这幅痛苦模样,又起身为?他拍背:“对不起。”

  祝玉生?推开她?:“滚,我不要你?照顾!带着?你?的?钱滚!就放我在这自生?自灭吧。”

  “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出来,就该让寺庙里的?师父好好管教你?。”祝玉生?气得没辙,去捶自己毫无知觉的?腿,“朽木难雕,朽木难雕啊!”

  邬长筠见师父不停打自己,给他跪了下?去:“不管怎样,您是我恩师,给了我糊口的?技艺,是这个世上,仅存的?爱我的?长辈。”

  祝玉生?不想看她?。

  “恩师如父,我虽生?性恶劣,胸无大志,继承不了您的?豪情壮志,

  但永不弃您。”

  ……

  邬长筠离开院子,大松口气。

  见祝玉生?一次,比练功一整天还?累。

  她?垂头丧气地往家去,刚到巷口,一声汽笛把她?的?魂给拉了回来。

  是白解。

  邬长筠见后座无人,问他:“怎么只有你??”

  “爷在忙,让我先接你?,再去接他。”

  “不是下?个月走?”

  “爷说去整两?身行头,你?这一身,太寒碜了。”

  邬长筠坐上副驾驶。

  白解一边开车一边同?她?道:“还?有,我得给你?介绍介绍昌源的?情况,叫你?心里有个谱。”

  “嗯。”

  “他家姓杜。”

  “嗯。”

  “我的?意思?是,他家姓杜。”

  邬长筠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不解地看过去:“知道。”

  “你?没听说过?”

  邬长筠没答。

  “杜震山?”

  “你?能不能直说。”邬长筠被他搞烦了。

  “你?有没有点常识?”

  “……”

  “独霸一方的?旧军阀子啊,后来改旗易帜,归顺国民政府,表面上是被中央控制了,手里兵权还?是实的?。爷十四岁就带兵打仗了,那威风劲,你?是没见过。”

  “不在老家待着?,怎么跑来沪江做生?意了?”

  “就等你?问这句,”白解咂咂嘴,“说起这就伤感了。”

  “你?能不能少?点废话。”

  “别急啊。”白解慢悠悠地开车,“小日本占了东北,当年爷就想去打鬼子,可上头是和谈政策,攘外安内嘛,忙着?跟自己人斗,再加上工业、军业、各种物资、技术都?跟小日本差了大截,政府都?不抵抗,司令更?不肯掺和这事,当年是一架接一架的?吵,差点枪对枪了。后来,爷对当权者和政治上的?事是彻底失望了,不想再从军,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自己出来闯荡。”白解叹了口气,“前几年是真不容易啊,那会?带着?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给人做苦力挣钱,后来慢慢开始做生?意,从小贩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邬长筠冷漠地听着?。

  白解见她?一点反应都?没给,问:“你?没想说的??”

  “你?的?意思?是,他和家中关系不好,我去了,也得小心着?点。”

  白解本想和她?一同?感慨几句,没想这人如此不懂风情:“我给你?介绍介绍杜家的?构造吧,这要过寿的?老太太是爷的?奶奶,亲奶奶,另外还?有个姨奶奶,没孩子。爷是正妻所生?,同?他一母的?,还?有个大哥和九弟,老大很早就死在战场了,老九现?在军校学习,还?有两?年毕业。司令有十一房姨太太。”

  邬长筠略感震惊:“十一?”

  “对,连过世的?正妻,一共十二个女人。育有儿子七个,女儿九个,爷在所有孩子里排第五,嫡系里排老三,前头还?有个二姐,大哥没了,他就成了嫡生?长子。”

  邬长筠冷笑一声:“真能生?,不愧土皇帝。”

  “所以啊,女人多,孩子多,那斗的?就厉害了。这么多男丁里,只剩爷和老九没成婚了,人家老九刚满十八,还?没毕业,不急。爷自个也不着?急娶妻,更?不管家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催,主要是为?了老太太开心,顺带气气司令。”

  “怎么说?”

  “爷在昌源有个青梅竹马,她?爹跟司令是拜把子好兄弟,没占地为?王的?时候就认识了,一直想撮合两?人,那小姐也中意爷,但爷对她?没意思?,更?反对包办婚姻。

  可两?人又是一块儿长大的?,顾着?十几年情谊,骂不得,伤不得。”

  “所以,携我此行第三个目的?是挡这位小姐。”

  “聪明。”白解见她?又不吱声了,问:“你?不会?是怕了吧?”

  邬长筠看向他:“子弹打过来,我会?往你?主子身后躲的?。我们死了,你?还?能活?”

  意思?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白解闭嘴。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

  杜召还?在刘氏谈生?意,白解让邬长筠在车里等着?,自己上去摸摸情况。

  她?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一前一后出来。只见杜召一身西装,梳了个大背头,手里还?玩着?根雪茄,这气质、做派,真难以想像他带兵打仗的?模样。

  杜召坐到后座,看向副驾驶的?女人:“伤怎么样了?”

  “疼着?呢。”

  “回头看看。”

  邬长筠将脸转向他。

  杜召盯着?她?额心:“要留疤了。”

  “不会?,从前摔过脸,一点印子没留。这口子不深。”

  “好好上药。”

  邬长筠假意笑起来:“放心,就算好不了,也能遮住,不会?给你?丢人。”

  杜召拍拍腿边:“坐过来。”

  邬长筠没多话,下?了车,换到后座。

  杜召从口袋掏出药膏,扔到她?腿上:“头顶也擦擦。”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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