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花下客 第33章

作者:墨宝非宝 标签: 现代言情

  上一回见还是在雍和宫那边,一个月前。

  王和砚起身走过来,没有了前两次找她的笃定,上一次在小院儿里见到沈问埕,他走后细想了想,并不觉得姜桡能很快接受新人新感情,她是慢热的人,且对感情很谨慎。

  但越久越觉得这次不一样。

  王和砚说:“我好久没回来,让阿姨帮着收拾了一下。”

  那个阿姨过去帮着照料两套房子,主要是在她那里,毕竟王和砚买了那房子也没来两回。刚姜桡回来路上和阿姨打了声招呼,难道阿姨和他说了?

  “想和你聊一会儿。”王和砚说。

  原封不动的一句话。这是当初她决定分手时,和他谈话的开场白。

  姜桡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太晚了。”

  她见面前的人不说话,想要走。

  王和砚再次出声:“没想到这次是真分手,”他顿了一顿,又说:“确实是我不对。”

  姜桡没说话,目光落到远处的瓷砖上。她不想有任何回应,怕让他误会。

  王和砚听不到她的回应,想到过去。

  当初还好的时候,姜桡和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愿意和你吵了,和你没话说了,那就是彻底失望的时候了。

  一旁,有楼上的邻居带着两个小孩子出来遛狗,那狗认识姜桡,开心地蹿过来绕着她,邻居认识他们这一对儿,笑着问了句:“在楼下聊什么呢,这么晚了。”

  姜桡和王和砚都礼貌地笑了笑,没说话。

  邻居说完,牵着狗,带着娃娃们出了落地玻璃门。

  姜桡借着这个机会对他说:“先走了。”

  她走前,最后说:“阿姨的工资你不用管,我一直让她帮你到房子卖掉。”这样一人结钱省事,她能直接叮嘱阿姨,不要再和他说自家的事了。

  回到家,阿姨被她一问,连连道歉,说还以为两人又没事了,才告诉他姜桡今晚回来。阿姨帮她做事好几年,和王和砚也熟,好心帮着说:“都谈了好几年,感情不是一根线,一剪刀下去,说断就真断了。你们去年还在一块儿呢,他估计刚回过味来,想着还能和好。”

  姜桡只说以后不再提这个人,也别再和他说自己的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沈问埕到酒店比较晚,办完入住,林泾深问他,一会儿要不要在他房间聊?沈问埕这里是套房,有能闲聊喝茶的长餐桌。

  沈问埕直接拒绝了:“不方便。”

  他洗了个澡,特助已经订好了行政走廊的一个小会议厅。沈问埕换上干净的衬衫西裤,一身正装去了行政走廊,一出电梯,就看到穿着连身套裙的王闻音微躬身,在前台签着单子。她拿到房卡,回头看到沈问埕,先是一愣,随后小声说:“门卡不管用,重新办了一张。”

  沈问埕点了下头,往里头走,大家今晚要在这里见一面的,碰上她并不意外。不是在这里,也要稍后在会议室碰到。

  小会议室里,特助在给大家安排酒水,进进出出的,余下的人都还没到。

  王闻音看了一眼斜对面的沈问埕,上一回认真说话还是去年。两人谈了一个白天,在沈问埕上一家公司的办公室里,他全程敞开着办公室的两扇玻璃门。两人从早上聊到办公楼的人要下班了,在天黑前,他结束了对话。

  那天,她问他:沈问埕,难道人就不能反悔吗?做了决定就不能反悔?凭什么你说没机会就没机会了?……沈问埕太阳穴有点儿发紧,出差太久,休息不足的反应。他一手撑着头,用指关节揉压着太阳穴。斜对面,始终对着笔记本电脑的王闻音停下敲打键盘的手。

  沈问埕察觉到会议室里再次只剩下了两人,在王闻音出声前,不悦地拿了手机,直接拨林泾深的电话。

  门口直接传入林泾深同步的声音:“来了,来了,我说你俩也是,干坐在这儿也不要点儿干果盘。”

  ***

  第二天一进酒店旋转门,就看到十几个熟悉的面孔,楼上楼下忙活着,都是这次来开会的同事,没看到沈问埕。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姜总监,早啊。”

  她回头,是孙助和林泾深的秘书,两人刚用完早餐,准备到开会的地方,于是和姜桡一起并肩沿着大厅正中的台阶往上走。

  到二楼,三人看到穿着深灰色西装的沈问埕在二楼宴会厅门口,和几个人在寒暄。

  身旁两人说:“沈总,早。”

  姜桡和他目光交汇了短短的一霎,也打着招呼:“沈总。”

  沈问埕略一点头。

  他简略介绍了一旁的几个人,都是对方公司的游戏部门的高管。姜桡看过对方的资料,记得一个和沈问埕有过工作交集,叫王闻音。

  孙助和林泾深的秘书对这几个人都很有礼貌,或许日后这里边就有未来的同事。这次收购是因为对方裁掉了整个游戏部门,所以游戏核心员工很可能会过来一部分,包括几个高层。

  “都吃早饭了吗?”沈问埕问他们三个。

  “我们刚吃完。”孙助替小林总的秘书答了。

  姜桡刚要说话,沈问埕已经说:“姜总监没吃?正好和我一起陪下客人。”

  她笑笑:“好。”

  昨晚不是和他说过,在家吃完再来的吗?

  不过既然是陪客人,也是应该的。

  姜桡在自助台上拿了一点点水果和酸奶。她回到餐桌上,发现又多了一个技术部高层,她认识,据说当初还是林泾深看中,沈问埕亲自出马挖过来的,叫蔡深。

  “这是姜总监,宣传部负责人,”沈问埕说,“林泾深的得力干将。”

  蔡深一听是姜桡,想到了当初师兄讲的长白山偶遇兆赫资本王和砚,看着这个传闻中的王家女友,礼貌点头:“你好。”

  姜桡对蔡深友好笑笑。

  蔡深紧接着又看沈问埕,当初给他讲过这个八卦。他还记得吧?

  沈问埕似乎比在宴会厅外严肃多了,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里的工作页面,一页页批……姜桡留意到他一手撑着头,用指关节揉压着太阳穴。

  她担心着喝了一口酸奶,不知道他怎么了。昨晚睡前两人还打过电话……没几秒,手机跳出一条消息,正来自对面的他。

  客寻酒:没事。

第四十章 侬本无意穿堂风?

  姜桡和沈问埕坐在正对面,见服务员把美式端过来,放到他手边。一旁,王闻音在服务员要离开时说:“麻烦,我也要一杯美式。”

  说完,王闻音自然地问沈问埕:“你还要第二杯吗?”自然到仿佛足够了解他。

  别说姜桡,在座的和她身边的蔡深都察觉到了不同,王闻音的话彰显着和沈问埕的特殊。

  “不用。”沈问埕回答。

  说完,他略一停顿,说:“谢谢。”

  沈问埕一只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微斜向一旁,在一口口喝着美式。没吃东西。

  一旁蔡深忽然对她说:“我师兄认识姜总监,和我提过你。”

  姜桡笑笑问:“你师兄是?”

  蔡深说了个名字。

  姜桡想起来是那个人,去年在长白山和王和砚旅游的时候遇到的,王和砚当时说那个人也是个互联网技术大牛,导师是业内泰斗。

  姜桡怕蔡深往下说,万一说出王的名字太麻烦,笑笑说:“你师兄人挺有趣的。”她拿起手机,假装看着,避开和对方再聊。

  沈问埕全程听着,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两人对话中没有点名的关键人物是王和砚。

  昨晚开会前他和姜桡阴错阳差,错过了视频,再回到房间,看她等自己到两点多才睡。于是,他就早上安排司机去接她来酒店,跟了他多年的私人司机却意外在小区地库出口见到了开车驶离的王和砚……他没多说什么,让司机先回来了。

  王和砚这些年的采访多,司机一眼就认出来了,回来和沈问埕说时,只当是一桩八卦,还感叹姜小姐住的小区真是名人多。……不知从何时开始,餐桌上的人都不再闲聊了。

  姜桡在这诡异的安静里,悄然看他。

  沈问埕只有在极私密场合才有令人轻松的神态。而在公开场合,尤其是和公务相关的地方,他仍是那个掌握着集团最核心事业群的负责人,笑,是为了显得有亲和力。他一不笑,身边下属们就会自然去猜,他究竟心情如何?

  沈问埕虽然保持着沉默,但还是顾及到大家吃早饭的速度,颇有涵养地等在那儿,直到最后走之前,再要了一杯美式。

  原来他真的有习惯连喝两杯美式。她想。

  沈问埕把纸杯捏握在右手,大步流星地带着要上午开会的人走了。

  上午的会议和宣传部无关,姜桡自然不会参与。

  整个上午她都在宴会厅,下午开会人数多,定了这里。她检查座位上的小话筒时,圆圆和两个同事抱着资料进来,挨个桌子上发。姜桡要过来一份翻看着,孙助走进来。

  “下午要来两个董事,”孙助直接说,“沈总的资料不用特地准备了,他昨晚上和对方三个负责人一起开会来着,提前拿到资料了。”

  圆圆答应着。

  她在一旁听到,想到昨晚沈问埕忽然说要视频,她刚从浴缸里出来裹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是湿的,没直接答应,等都收拾好,头发也吹干了才拨回去。他没接。

  后来等到半夜睡着了,也没等到他。

  ***

  中午休息时,姜桡要了房间送餐。

  门铃一响,她抄起一个发夹,随手把长发挽起来胡乱一夹。

  门打开,她还握着门把手,瞧着门口站着的人影,心竟因这不合时宜的出现急急地跳了起来。沈问埕一只手握着西装外套,似乎没有她这么怕人看到,站在门口问:“方便吗?”他声音不高不低,稍有点儿冷。

  姜桡让开身。

  沈问埕迈进来,反手一带,将门关上了。

  沈问埕把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

  他抄起了一瓶水,拧开金属盖子,径自走到吧台前,找杯子。从高到低挑了一个,倒进去,然后喝了两口。

  如果熟悉的人在这里,必然知道沈问埕心情不爽。沈问埕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把一个简单的行为拆解成无数步骤,像要在沉默的动作里,一点点消磨掉不好的情绪。

  姜桡虽不足够了解他,但一个人沉默时间过长,总是情绪问题。面前的人与平时迥然不同,或是从早餐厅起他就一直低气压,让人难免不多想。

  “早上开会不顺利吗?”她出了声。

  沈问埕放了玻璃杯,来到她面前:“还不错。”

  姜桡鼻梁上架着一副白色金属框的眼镜,难得回来房间休息,刚换了框架眼镜,想让眼睛休息一下。

  沈问埕从未见过她戴眼镜,到她跟前,低声问:“近视眼镜?”

  她“嗯”了声。

  “多少度?”他语气不咸不淡的。

  “不高,”她轻声答,情绪不是很高,“两三百吧。”

  姜桡见他迟迟不语,主动问:“你怎么过来了,不和他们吃工作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