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条大鱼头
华西楼现在在干什么?应该在抱着商怀锦睡觉吧。
想到那种场景,哽咽的嗝气从喉咙地打上来。
她不断抚着胸口,缓解那处钻心的痛,平息不断的打嗝声。
盘腿抱膝,蜷缩陷进座椅,上面还残留了几丝若有若无的,他身上的气息。
她脸贴过去,鼻尖轻蹭椅背上的真皮,不可控制地轻嗅。
他已经很久没用过那款冷杉香水。
她想起镐三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深秋。
晚自习下课后,电闪雷鸣,下了暴雨。
左右同学都陆续回去了。因为家离学校近,她出门经常忘记带伞,只得站在校门口等。
过了大概十分钟,雨势渐小,只剩下细丝。她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果然又过了几分钟,他意料之中出现在校门口。
他是从公司直接开车赶过来的。下车撑把黑伞,朝她走来。
他穿了件长款大衣,盘靓条顺。
连祁目光不可控地黏在他身上。他和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看到他时并无二致,甚至气质比年轻时更成熟温柔,更令人安逸和心动。
“我以为你回去了。”他把伞撑在她头顶。
“我回去了,你就接不到我了。”连祁仰头笑看他。
“下次雨停了,记得赶紧回家。站在风里等,不冷吗?”他身上沾了空寂的夜色,眸色浅淡,透着深秋清酒般醉人的凉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已经在有意疏离自己。只是她没有意识到。
她挽着他的胳膊,贴在他身侧,和往常一样,暗嗅他身上的冷杉沉香,心中某根琴弦被轻轻撩拨。
抬头笑着凝视他,胆子很大地真诚夸赞:“华西楼,你身上好香!”
她没有感觉到华西楼身体僵了僵,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
“上车吧。”他把她护送进车里,没有接她的话。
她迷迷糊糊,现在才意识到,就是那晚以后,华西楼再没有用过那款香水。
连祁抬头,看见华西楼书桌上放的一张相框。
照片里,陈奶奶微笑地坐在椅子上,华西楼陪着坐在她旁边。
陈奶奶走后,他桌上就只摆放了这张照片,放了很多年。
另外一张照片不是人像,而是一张外形像教堂的庄严建筑。连祁上网查过,那是耶鲁大学的一座图书馆。
两张照片被这样细心框好,正正经经地摆在他书房。
他的私人书桌上没有任何和她相关的东西。
是啊,她只是个寄宿者,以为住久了,就是这屋子的女主人了。
但是她凭什么?
连祁掀开左手睡衣袖子,露出那根挂了本命兔坠子的红绳。
她今年十九,离本命年已经过去了七年,这红绳她戴了七年。
连祁出神许久,最终默默脱下那根红绳,丢进旁边垃圾桶。
她一瘸一拐恍惚地下了楼,进了自己房间,把桌上的风铃碎片也一并丢进垃圾桶。
第13章 痊愈了
第二天清晨,连祁启眸,耳畔传来季婶的声音。
她站在门外客厅,和一楼花园里的什么人说话。
连祁听了一会,两人是在沟通清除昨晚碎掉的窗户玻璃,和重新安装的事情。
季婶跟安装师傅说完话,继续在客厅忙活她的事情,脚步动作比前段时间积极伶俐,透着一股愉悦。
连祁不用出门,就知道华西楼回来了。
她穿了拖鞋打开门,季婶在擦昨晚被雨淋脏的沙发,起身对她笑着打招呼:“祁祁,你醒了,脚怎么样了?”
“还行。”
“快吃早饭吧。先生回来了。”
连祁点了点头,她缓步路过华西楼的房间,余光瞄了眼里面,没见到人。
“先生在三楼书房呢。”季婶看出她心思,指了指楼上,对她使了个眼色。
连祁移开视线:“我没有找他。”
二人时隔数月没见面,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三楼,谁也没想要上楼或下楼打个招呼。
季婶凑到她旁边,说先生是听到你脚受伤,凌晨赶回来的。
连祁淡淡嗯了一声,没怎么接话。
她吃完早饭回房间收拾,季婶站在门口问她:
“祁祁,你中午想吃什么菜?先生说按你的心意来。”
连祁挎上包,在镜子前整理装束:“季婶,我今天有事出去一趟,中午不在家里吃。”
季婶吃惊,瞄了眼楼上,声音故意抬高了几分:“今天不是周日吗,你要出去呀?”
连祁下了一楼,没什么力气应答,只嗯了声。
她站在玄关换鞋,华西楼从楼梯下来。
他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灰色休闲长裤,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站在不远处看她。
她余光瞄见他身影,顿了顿,穿鞋的动作逐渐凌乱。
季婶见把人引下来了,微笑着,回厨房忙活自己的事。
连祁今日化了酷酷的妆,大而夸张的银色耳圈,自然微卷的头发高高束起,穿一件复古棕色的工装风短款厚实外套,下搭浅灰色阔腿牛仔。
“去哪里?”华西楼问她。
时隔数月,这是两人第一次对话。
“有点事。”连祁声音僵硬,并不和他对视。
华西楼问:“去学校?”
“嗯。”见她换鞋动作有些迟缓,华西楼下楼几步,问:
“脚好点了吗?”
“痊愈了。”她丢下这几个字,转身出门。
季婶从厨房出来,看见先生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发呆。
她叹了口气:“您生日那天晚上,我把人接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一直丧焉焉闷闷不乐的。”
华西楼回神,复杂情绪掩盖在眼底,却并未说话。
“不过,她这段时间可忙了,学校里好像很多事情。”
华西楼沉默走到窗户旁,目光抛向远方的秋日原野。
三个多月的疏远似乎有了成效,她在渐渐适应独立的生活。
他摊开手,掌心中是一条兔坠红绳。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他眼里泛出沉痛和无奈,阖眼再次启眸,眸中更多的是沉肃和决断。
她这种脾性,自己不做得绝点,她永远不会放弃那股执拗。
季婶看先生安静站在窗口,心中感慨。
两年前她丈夫患重病住院,是他给自己垫付的巨额医药费。儿子去年大学毕业,因为学校和专业不是很理想,找不到工作,也是他给安排的岗位。
华先生是个好先生,就是这孤孤寂寂的,看起来实在有点可怜。
祁祁这孩子,更是个......孤单命苦的。
这么多年来,两人也算相依为命,何必闹成这样呢?
她走过去,斟酌了下词汇:“先生,祁祁对你......”
“季婶。”华西楼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打断她的话:“她只是青春期闹情绪,分不清感情。”
19岁,青春期,荷尔蒙萌动,寻求刺激。
找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男性,像小孩子闹玩具,越要不到越闹得严重,以为那就是爱情......
季婶话到嘴边,听他这么说,也便闭了嘴,不再多言。
实际上,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能分得清呢?
她暗叹息一口气,走开了。
*
连祁见的不是朋友,是秦圆。
秦圆是隔壁新闻学院的同学。连祁顺着某社交平台一个帐号找到她。
一个月前,秦圆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则笔记,笔记仅有的图是一张背影。
那背影别人或许认不出,但连祁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
笔记文案写的是:
“某些女的,表面拒绝各种男生表白,实际心里爽死了吧?一边勾引老男人,一边媚男大,恶心死了。”
底下评论全是丑陋的表情包,附带“恶心”“呕吐”等肮脏词汇。
连祁冷着脸,随手收集证据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