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怜月
只是,此时此刻,她说不出口这两?个字。
离婚就代表,他们以后就此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再也不能肆意地对他发脾气,不能在深夜躲在他怀里哭泣,不能随时随地向他索取她最需要的?那份安全感了。
气氛和崩溃后,她发现,自?己舍不得。
舍不得这样离开他,舍不得同那份温柔告别。
可是继续存续这种关系,又让她忍不住继续深陷。
她忽然很后悔,后悔当时答应嫁给他。
因为如果?没?嫁给他,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开始就好了,她和他仅仅停留在骤雨疾驰的?那个浓夜里,萍水相?逢,点?到为止。
然后,她依旧在她痛苦的?轨道继续航行,他也依然存活在他独善其身的?星球,孤独的?地持续运转。
反正不管如何,他们都不会是现在这般。
不上不下,不能进也不能退了。
呼吸道肿得让她有强烈的?窒息感,鼻子也塞住了,刀割的?疼痛在喉咙和整个胸腔里停驻。
好疼,浑身上下的?那种酸痛,以及被他蹂躏过?的?每一处,都有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昨晚她流了点?血,被他仔细清理掉了。
种种感觉,种种心情,她完全抵抗不住,更无法回答文时以的?问题。
眼?泪在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化开来,她不想再看着?他,努力?挪动了一下身体,本来是想要往床的?另外一边逃离,可惜手上还扎着?吊针,根本躲不开。
她烦得很,一狠心,用力?扯了下手腕,针头脱离了皮肉,针孔处很快蔓延出了血滴。
“丛一!”
他见了她这般举动,厉声叫了她的?名字,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
她又这样,总是在情绪上头的?时候不管不顾,其他的?事都无所谓,但唯独自?我伤害这种事上,他绝不允许。
他不允许她这样,他要她爱惜自?己,不管什?么?时候。
“你答应过?我的?,无论什?么?情况,无论多崩溃,要以自?己身体为重。”
他捏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她听着?他的?话,缓缓地松了反抗的?力?气。
见她不再抗争,他又重新将她整个人抱回来,平躺好。
望着?她已经红肿得不像样的?眼?睛,他什?么?也不想想了,什?么?道理也不想讲了。
什?么?扯平不扯平,什?么?离婚不离婚,他都不想再讨论了。
就算是离婚,也得是她先好起来,有这个力?气吧。
他帮她好好地躺平,又轻轻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始终攥着?她进针的?手,他抽了张纸巾,凝神那些红点?许久,小心地揭开了医用胶,将那些血迹一点?点?擦掉。
一边擦,他一边试探着?开口。
“不管是什?么?事,什?么?问题,我们都先不说了,先好好把病养好,等你好了,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他没?长篇大论,只说两?句,可就这两?句,他都已经打了好久的?腹稿。
生怕再有什?么?字眼?,会刺激到她,伤害到她。
他现在没有任何念头,只想让她点?好起来。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用了那么?多心血,娇养和照顾了这么?久,好不容才将她这棵摇摇欲坠的?树扶起来,眼下一场狂风骤雨,枝叶散落一地,又有倾倒之意。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希望这棵树亭亭而立。
哪怕,这棵树有一天会离开他。
他还是希望它顶天立地。
文时以的?这些话,不算解释,更不是道歉,但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真诚,那么?温柔,让这此时此刻,这般脆弱又无助的?她,根本无法拒绝。
他说要她好起来。
因为没?有任何事,比她好起来更重要了。
见丛一不反驳,文时以借机重新递过?来那杯水,水温降下来几度,刚好适宜。
他递到她嘴边,贴心地为她捏住了吸管。
“把这杯温水喝了,我叫医生过?来重新帮你换个针头,一会吃过?药,好好睡一觉。”
他完全地冷静了下来,一件一件地排列开他们应该做的?事。
好在,她喝了那杯水,算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只是,整个鼻腔,呼吸道,喉咙都连在一起,过?敏引起的?发炎,红肿,疼得让她找不到形容词,尤其是喝了水,那些无色无味的?液体滑过?红肿,随即便带起了难忍的?剧痛。
她一下子没?忍住,哭出声,疼到皱紧眉头,疼到微微发抖。
这一下,嘴巴那道裂口一下子崩开,也有了细微的?血丝。
文时以放在她枕边托着?水杯的?手抖了下,对她的?哭声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直接伸手摸了摸她的?泪珠。
“怎么?了?水不烫了啊。”
他被搞得心慌,根本来不及反思,全部都是当下最本能的?反应。
他的?指尖向来凉凉的?,剐蹭在她滚热的?眼?周很舒服。
她一下子涌出来了更多眼?泪。
“好疼,好疼嘛......”她哭泣着?叫疼。
他被她搅得心如刀绞,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些疼痛。
他开始反思,如果?不是昨晚那么?折腾,她惊恐交加,是不是也不至于抵抗力?这么?差,一下子病得这么?严重。
“不哭了,一会儿输完液,吃一片止疼药,缓一缓,别哭,哭了一会儿更痛。”
活到现在,文时以从没?有哪个时候像此刻这么?无力?,这么?束手无策。
每次只有她这副情态,他就压抑到顶点?。
他无法缓解她的?疼痛,她委屈又痛苦的?模样,让他简直快要疯了。
她整个身体,尤其是手心烫得吓人,被他握着?,一点?力?气都没?有。
被他哄着?,她更不肯罢休,把自?己的?情绪完完整整地丢给他。
开始耍赖,开始撒娇。
跟个生了病不讲理不听话的?小孩一样。
“不要,疼......好疼。”
她一味叫着?疼,尾音发颤。
“那怎样,一一才肯接受治疗?”
他低头询问。
她用噙满泪珠的?眼?睛看着?他,想了几秒,其实?也没?什?么?想要的?。
他已经说了,等她好了,有什?么?问题再去谈。
就好像,无论多大的?误解,争吵,都可以因为她病了,暂时地揭过?去。
“等我好了,我们谈的?时候,你要顺着?我。”
她借机提出过?分的?要求,见文时以不回答,又开始哭泣着?叫疼。
她拿准了他现在心疼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他受不住,更不想看着?她再受煎熬,所以宁愿忘记昨晚她挑衅的?举动和话语。
没?人可以这样对他,整个京城,没?人敢这么?说他。他的?手伤,是圈子里所有人,不管是哪家哪户都讳莫如深的?禁忌。
只有她,敢这么?过?分。
好,他认了。
他没?放开她烧灼的?手,帮她理了一下被泪水黏住的?碎发,点?点?头应下。
“好,答应你。”
“你也要答应我,配合治疗,快点?好起来。”
得到了他的?承诺,丛一终于不再哭闹。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让文时以顺着?她什?么?,大概是烧得太狠了,关于昨晚在半糖果?,她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
比如那句,他们都可以,你不行。
如果?有一天,文时以这样对她说。
说她曾经年少轻狂到为爱发疯,摔断腿,割过?腕,所有人都不会干这种傻事,就她一个疯子。
她想,她也会崩溃。
可是,他从来没?有。
他甚至在《夜莺与玫瑰》的?故事里,认可了小夜莺的?奉献和付出。
认可了她的?爱。
他百分百地尊重她,尊重她的?过?去,尊重她的?心理阴影,尊重她的?一切。
但她好像喝了酒,激愤过?头,没?有做到同等地对待他。
那种愧疚涌上来,和对他昨晚那些行为的?怨恨交织在一起。
就如她所说,他昨晚也没?放过?她。
粗鲁地撕碎了她的?衣服,进入她的?身体,蹂躏,又留下各种痕迹。
她们扯平了,就是扯平了。
这样想着?,她又下意识地去拽文时以受过?伤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