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114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池倾花了一些力气才将这话问出口,比起清河苑,这处院落才更像谢衡玉常住的地方,甚至不用进入那些房间,光是站在门外,池倾便闻到了其中浓重的木香——那味道与谢衡玉在医林研究机甲时所住的屋舍,极其相似。

  “怎么这样问?”谢衡玉的声音有些发涩,袖底的手也不由得攥紧了几分。他很难说清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答案,虽他早已开膛剖心般向池倾坦诚了全部的心意,可一些微小隐晦的过往被她窥探时,他还是会本能地不安。

  池倾道:“这个机甲人碰过的梅枝……开花了。”

  小袄木人拉住她衣袖的瞬间,她转头望向它触碰的那个树枝,彼时枝头正无声绽开一朵红梅。那个刹那,有些连池倾自己都记不清的细节,在新雪中缓缓浮现。

  她想起谢衡玉刚到戈壁州不久的那个雪天,她确实在乱石镇穿过一件有着毛茸茸滚边的灰色斗篷。

  那天对于谢衡玉而言应该很不一样,因为池倾记得,那是谢衡玉来到妖域后,第一次朝她露出释然又真挚的笑意。实话说,她如今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曾与他说过什么——她骗了他太多,随口的安慰也都是说过算过,可是桩桩件件,谢衡玉是真的记得。

  池倾觉得心脏又揪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谢衡玉记得,也是因为她对于那段记忆,当真是模糊的。

  她又对他感到了抱歉。

第141章 第141章“我不想让你见他。”……

  寒风吹进小院,带来无限萧瑟的凉意,谢衡玉抬手摸了摸木人身上的小袄,似乎明白池倾心中所想。

  他勾了勾

  嘴角,语气有些落寞:“过去你对我说的许多话……于我而言,都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所以,哪怕明知那些话或许并非出自池倾真心,他也依然割舍不下,时时回想。

  “嗯……”池倾垂眸,咽下喉中翻涌而起的涩意,“老夫人已经离开了,清河苑依旧好好的,我们可以回去。”

  谢衡玉转过脸,在沉默的间隙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开话题,问池倾道:“现在你知道,母亲说她落在清河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么?”

  池倾怔了怔,没想到谢衡玉这几日看似对唐梨无甚关心,却连她今日闯入清河苑的目的,都早已一清二楚。

  她微微蹙起眉,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疑虑:“唐梨拿走了……你给我的那块水晶。”

  谢衡玉闻言,脸上果然没有浮现出任何讶然的表情,而是接着平静地询问:“你在那块水晶里,有看到些什么吗?”

  池倾袖中的手掌攥紧了些,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谢衡玉淡然至极的脸庞:“我看到了唐梨从前的事。看到了……她和你的过去。”

  谢衡玉笑了一下:“还有呢?”

  “还、还有……”池倾眨了眨眼,在谢衡玉面前提及那个名字的时候,总会有些心虚,“我还看到了……谢、谢衡瑾。”

  谢衡玉脸上依旧保持着很淡的笑意,他抬手反复摩挲着木人颈间柔软的毛边,片刻后轻声应道:“既然看到了,你应该有许多问题想要问我。”

  池倾脑海中当即浮现了“阁老预言”“双魂双命”“中秋逢魔”几个词,可谢衡玉如今越是冷静,她心中却越发有些慌乱——池倾隐约觉得如今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却依旧从谢衡玉那平静的语气中,察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崩溃。

  “我……的确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刚刚,我并没有想要问你这些。”

  “你难道不是因此才来找我的吗?”谢衡玉抚摸着绒毛的动作重复到显得有些焦躁,“在清河苑,母亲提到谢衡瑾的时候,我拉着你,让你同我一道离开……可你在那时,不是很好奇谢衡瑾的下落吗?”

  身旁池倾在他接连的追问中沉默了下来,谢衡玉听觉奇佳,心绪在她缓慢的呼吸声中越来越烦躁,一颗被悬在虚空中的心脏,此刻仿佛没头没脑地直直朝谷底落了下去。

  事关谢衡瑾,他还是没能忍住妒忌——他又向她逼问得太直白了,又在她面前失态了,她会不会又觉得他偏执,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被他吓跑?不……这次哪怕她再回避,他也绝对……

  胡思乱想之际,谢衡玉的手背却忽然覆上了一只微凉的手。池倾将木人那被攥得有些变形的小袄毛边,从谢衡玉掌下解救了出来,然后动作顿了顿,试探着轻轻抓住了男人的手指。

  “我确实好奇。但我从没有像唐梨一样认为,你会为了一己之私杀害他。我想知道他在哪里,有时也确实会……担心,但若你不愿意提及他,我不会逼你。”

  话音落定,池倾感到谢衡玉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良久,他压抑而苦涩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我不想让你见他。”

  谢衡玉垂下手,好像很难面对这样的自己,却咬着牙,偏执地喃喃重复:“我不想你见他,不想你再和他说话,不想你再想念他……”

  “谢衡玉……”池倾拧起眉头,望着男人的目光有些担忧,她知道自己如今应该软声安抚一下谢衡玉的情绪,可话到舌尖,却还是打了个转儿,顺着她的心意出口,“我与藏瑾过往的种种,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我想他,更多……却也是在想魔族、妖族与人族之事。”

  对比谢衡玉此刻的模样,如今池倾的语气堪称平静,她盯着谢衡玉垂落的手,犹豫了片刻,隔着他宽大的衣袖紧紧将其握住,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道:“何况,如今我留在身边的人,是你。”

  谢衡玉低头静默了片刻,才反手牵住池倾,不安地道:“所以,如果藏瑾来找你,你会见他么?”

  池倾没有犹豫:“会的。”

  谢衡玉的声音更轻了几分,像是散在空中的烟尘:“如果他也还爱你,你会选他吗?你会离开……离开我吗?”

  池倾看着谢衡玉,周遭很静,将这注视的时间拉扯得十分漫长,她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敲击着胸膛的声音,许久才道:“不会。”

  池倾望着谢衡玉眼前的白绸,想着若此刻他的眼睛完全恢复,应当会不加掩饰地亮一下吧。

  池倾咬了咬牙,心软了几分,却并没有将后半句话咽回去:“我不会选他,他也不会选我。”

  这句话仿佛是在为之前的“不会”两个字注释,可却又好像互为因果,将那看似坚定的否认完全动摇。

  池倾不想再欺骗谢衡玉,尤其在与藏瑾相关的事上,如今更是连隐瞒都不愿意。谢衡玉坦诚地将自己全部的感情剖开给她,她曾经对他那份炽烈的感情甚至感到有些畏惧,可事到如今,她明白他依旧没有改变,只是一边勇敢朝她坦诚,一边又更加胆怯,更加痛不欲生。

  她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只能让自己也尽力真诚一点,哪怕很多事连她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哪怕……她知道自己出口的话,可能会让他更加难过。

  谢衡玉听完她的话,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们去都城走走?”

  池倾从善如流,在离开小院前指了指那小袄木人:“带上她一起吧。”

  谢衡玉脸上扯出一个笑:“好。”

  两人带着木人出了谢家内门的大阵辖域,谢家宅邸本身在天都占地颇广,又几乎是中心的位置,出了府门坐上马车,没过一会儿,帘外便逐渐响起热闹的人声。

  池倾掀帘朝外望去,两旁商铺酒肆灯火已明,街道间车马穿梭,人流如织,小商小贩忙碌了一天,甚至不顾摊铺无人照应,三三两两地聚在不远的墙角言笑吸烟。

  池倾在孤云城时,就喜爱去各种集市闲逛,只是妖族多少都有冬眠的习性,戈壁州的冬天又格外漫长,天一冷,街道上便再难见到这样的景象。

  街景随着车马的行进,在池倾眼前过得飞快。她扯着谢衡玉的袖子,好奇得几乎将头整个探出帘外。凉风自她颊畔吹进车厢,谢衡玉忽然用手背轻轻贴了贴池倾的脸颊,顿了顿,在她后背写了个符咒。

  池倾被那痒意触得缩了缩脖子,转头望向谢衡玉时,已有暖意从她后心蔓延开来。

  “呀,好贴心啊。”她弯着眼夸赞他,又问,“不下车走走吗?”

  谢衡玉想了想:“还没到地方。”

  池倾不清楚他究竟想将自己带去何处,等身上彻底回温了,才又拉过谢衡玉的手,揣在披风里替他暖着,又将目光投向了帘外。

  马车转过几个弯,眼前的街景变了又变,忽然就有些眼熟起来,池倾想起什么,忽地睁大了眼睛:“这是唐梨记忆里……”

  是她当年带着谢衡瑾看灯的地方。

  谢衡玉颔首,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驻足道旁。小袄木人掀开车帘,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池倾盯着头顶悬浮的彩灯,唐梨幻梦中那灯火俱落的景象仿佛再次在眼前出现。

  她转头望向谢衡玉:“唐梨身边的侍女说,她当年的记忆出现了错乱,谢衡瑾并非因为魔族而死。我不信。”

  谢衡玉抬起头,天上的灯火透过白绸落下,他的眼球隐约察觉到了光亮的存在。

  他没有立刻回答池倾的话,只问:“我们头上的彩灯都是什么样的?”

  池倾怔愣了一下,抬头望向距离两人最近的花灯,忽然笑开:“是一尾锦鲤呢,尾部亮着微微的烛光,很小巧的一只,随风荡着,像是在天上游动一样。”

  人族在这些精巧的物什上很花心思,池倾看得有些入神,在这片暖暖的灯火之中,很快便连唐梨梦境影响的阴影也散了几分。

  “在人族,锦鲤是吉祥的象征。”谢衡玉笑了笑,“它旁

  边那盏呢?”

  池倾又道:“旁边那盏是朵祥云,它本身没什么光,但被四周的灯火映照,简直像是被霞光熏红了似的。真好看。”

  谢衡玉又应了一声,继续问道:“还有呢?它前面的那朵是怎样的?”

  池倾于是拉着谢衡玉一路走,一路给他形容头顶的花灯,直到一盏灯前,她突然顿了顿:“这是……两只鸭子吧。”

  “鸭子?”谢衡玉默了默,片刻之后才小声道,“灯市应当不会有鸭子。”

  身旁小贩听到二人交谈,忍不住插了话:“唉呀小姑娘,我瞧着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哪是鸭子啊,这栩栩如生就是……”

  “是鸳鸯吧。”谢衡玉接过小贩的话头,与池倾十指相扣,“倾倾,你知道鸳鸯在人族时象征着什么吗?”

  池倾有些尴尬,略带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谢衡玉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回答,微侧过脸,轻声道:“鸳鸯象征着,关系很好,总是在一起……”

  “倾倾,以后看灯的时候,别想谢衡瑾了,想我吧。”

第142章 走路都困难的年纪,被弃尸……

  池倾一边听着谢衡玉说话,一边抬头望着不远处那对交颈依偎的鸳鸯灯。虽说妖族并没有以动物作喻的习惯,可是眼前那盏花灯是如此栩栩如生,缠绵亲昵,她又如何猜不出鸳鸯在人族的寓意。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谢衡玉会突然发问,又欲盖弥彰地用“关系很好”四字解释了那一对鸳鸯的含义。

  她有些心软地在袖底捏了捏谢衡玉的手指,良久方道:“鸳鸯在人族的意义……我能猜到。”

  池倾垂下头,睫毛如蝶翼般轻轻扇动了一下,甜言蜜语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出口,可真心话却是一万分的难以启齿。但是……她不愿意谢衡玉再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内心。

  她从前只是回避,却并不迟钝,谢衡玉轻巧揭过的心思她明白,更知道这是他纠结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递过来的机会。

  她不能错过啊。

  池倾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谢衡玉,修士与妖族寿命漫长,却也命途多舛,未来百十载,你我如何,我不敢承诺。可是如今……”

  她顿了顿,再次抬头望向那鸳鸯花灯,用力拉住了谢衡玉的手,声音坚定了许多:“我们把那盏鸳鸯灯买下来吧。”

  谢衡玉呆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小贩便殷勤地挑了一盏全新的鸳鸯花灯递了过来,言语间尽是喜气洋洋的恭维:“姑娘眼光可真好,这鸳鸯花灯每年卖得最好,尤其是我这儿的鸳鸯灯,可比去月老庙许愿还灵呢。您二位一定长长久久,白首不离。”

  小贩这一大段说得分外流利,可见之前颠来倒去讲了不知多少次。池倾一边从袖袋中取了灵石递过去,一边笑着同小贩道谢:“多谢你。这样的吉利话我们没太听过,不如你再多讲几句?”

  小贩哪里想到池倾如此热衷于这些套话,闻言怔了怔才结结巴巴:“咳……姑娘说笑了,姑娘与这位公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少得了我这些吉利话?不过既然姑娘想听,二位必定恩爱百年,地久天长,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池倾捉弄人的本性暴露无异,一边瞧着谢衡玉的表情,一边笑道:“不错不错,还有么?”

  “还有……还有……”冬夜寒冷,小贩却在池倾的戏谑声中,慌乱得脸都有些发烫,他这厢绞尽脑汁思索着合适的字词,嘴里也不受控制地道:“岁岁相守,那个……百年好合……还有,啊,早生……不是,诶?姑娘?公子?”

  池倾一边笑一边拉着谢衡玉的手离开,行走间,她手中的鸳鸯灯晃晃悠悠,轻轻碰撞着谢衡玉的衣摆。她拉住他的手摊开,将花灯放入谢衡玉的掌心,笑言说:“你们人族呀,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我从前在三连城,并不喜欢听。”

  谢衡玉紧紧攥住花灯的木柄,低头朝池倾的位置偏了偏:“那……现在呢?”

  池倾仰起脸,认真地注视着谢衡玉的脸庞。头顶灯火将他一身素色的常服染上几分暖意,那张因岁月流逝而显得愈发|轮廓深邃的容颜,此刻仿佛也有了昔日柔和温情的模样。

  她望着他遮目的白绸,仿佛能透过其瞧见那背后缱绻深情的双眼,他曾经满怀爱意地注视过她,而如今即便表面创口渐愈,其下的伤痕却仍会隐隐作痛。

  池倾踮起脚,仰头隔着白绸亲了亲谢衡玉的眼窝,然后抬手覆盖住了他几乎将花灯木柄捏断的手:“他说的这些,我喜欢听。”

  她抚摸着他青筋突起的手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若是从前,这些话,我可能会亲口讲给你听。但其中几分真假,我恐怕自己也不清楚。谢衡玉,我从小骗人骗惯了,那时候……大家都说,只有真假参半的话才可信。说来惭愧,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后来我对你讲的那些话,我自己也分辨不清真伪。”

  “所以,我想少说些话……听听别人说的吧。”

  谢衡玉低着头,眉头拧得极紧。池倾等了许久,并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以为他想起从前被她欺骗作弄的日子,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

  “啪!”转眼天边忽然燃起花火,本就骤亮的灯市上空灿然雪亮至极,池倾被惊了一瞬,回神之时,手却被谢衡玉攥握在了掌中。

  他站在她身后,像是叹了一口气,在那众人惊呼赞叹声中,在天际接连的烟花声中,低低对池倾道:“辛苦了,倾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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