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116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心有业障,即生魔。”

  他从前枯坐长叹,是以为那能与魔族一决生死的,只有无心无情之人。而如今大笑,却是悟了,原来世上真有心性坚毅至此的人,能勘破千万业障,守心前行。

  阁老向长空,一笑毕,群山回荡那声响。

  下一刻,老者忽然纵身自高阁一跃而下,血肉碎溅,止命当场。

  池倾被眼前这幕骇住,毫无防备地,被重新拖入漩涡。

  眼前的视角一改再改,她只想着:我想知道阁老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他因何而死。

  倏忽,视线终于清晰。

  池倾眼前跪着一个腰背直挺的男子,他的身形与谢衡玉不像,但风度却有几分相似。

  她绕到他面前,发现他是更苍老的谢渭。

  谢渭颤抖着手,将阁老死前震碎的龟甲一片片拼凑。

  他复原出了真相的一部分,但那远不是全部。

  龟甲上只刻着八个字。

  星衍门测,一眼而知。

  池倾后知后觉,那回答的是谢渭当年问的那个问题——双魂双命之子已逝,谢家来日之颓势,还有何人可止?

  几年后,谢家星衍门测,内门外门弟子无一例外,全数赴考。

  唐梨与谢渭,一眼看重了谢衡玉。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资质,更是因为他的长相。

  更是因为,在无人可知的无数个夜里,是谢衡瑾破碎的某片残魂,跟屁虫似地黏住了这个少年,黏住了他未来名义上的兄长。

  是那片残魂说,它喜欢他,它不如他。

  是它承认他比它更强大。

  是谢衡瑾,选择了谢衡玉。

第144章 第144章“对不起。兄长。”……

  池倾猛地睁开眼,回神之时,谢衡玉冰凉的手指正紧紧扣着她的手掌。她靠在他怀中,目之所及的景色重新有了鲜活而细腻的色彩,与从游魂视角中看到的一切都不太一样。

  她良久才清醒过来,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仰头望向谢衡玉,轻声地喊了喊他的名字。

  谢衡玉握着她的力道更紧了几分,垂下头回应她:“你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吗?”

  池倾盯着漆黑的夜空,脑海中被千头万绪挤满,就连太阳穴也止不住地突突跳动着。

  夜风有些凉,她更紧地挨着谢衡玉,试图从他怀中获得一丝温暖:“我刚刚看到的……应该算是谢衡瑾双魂的记忆,对吧?”

  她眨了眨眼,心中被巨大的困惑笼罩:“这些记忆极其难得,为何会是你……将它呈现给我?”

  在池倾的心中,关于双魂双命的真相,或是去问藏瑾本人,或是等唐梨清醒后告知,或是在谢家找寻零星的线索……但她从未想过,谢衡玉手中竟然会有如此完整的记忆片段。

  他是怎么得到的?这一切和谢衡瑾的下落,又是否有关?

  池倾蹭了蹭谢衡玉的颈窝,担心他又多心,便温柔斟酌着解释道:“我就是疑惑……你别多想啊……”

  比起人族女子习惯的云鬓发髻,池倾向来只喜欢简单的披发或是编发,那头长而卷的黑发如同生命力旺盛的藤蔓,轻轻蹭着谢衡玉的下颌,叫他心中柔软了几分。

  他默了默,从头向她解释这一切:“没错。谢衡瑾出生前,就曾被谢家阁老预言为双魂双命之人。你应该听说过,谢家在修仙界千年不倒,不仅仅是因为日积月累的庞大基业,更是因为谢家人杰辈出,即便遇上战乱天灾等危难之年,也会恰逢其时地,诞生出资质根骨百年难遇的天才修士,继家主之位,力挽狂澜,扶大厦倾颓之势。”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谢家运势不凡,受天命庇护的缘故。但实际,这其中还有一个不可为外人道的缘故——那些逢灾降世的天才,无一例外,皆是双魂双命之人。倾倾,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池倾没有迟疑,蹙眉回答:“双魂双命之人,命格极硬,道途顺遂,更有涅槃重生的际遇……修仙界有这样命格的修士降生,照理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可若按你所说,双魂双命之人逢灾降世,似乎……却难说他是带灾而来,还是为救灾而来。”

  人心微妙,百转千回之际能淌过许多阴暗晦涩的思量。如果双魂双命之人逢灾降世成了一条千年不变的铁律,那也就意味着,下一个双魂双命之人的诞生,也会带来一场难逃的灾祸。

  “力挽狂澜之人纵然可敬,可也是先有狂澜乍起,再有救世之人。”池倾字斟句酌地道,“谢衡瑾出生在太平之年,出生前便被预言为双魂双命之人。而若则预言被有心之人得知……他们必然认为,那是谢家颓势之兆,更有了乘虚而入之机。”

  她用力攥住谢衡玉的手,思绪越发清明:“魔族派人卧底谢家多年,必然是提前得知了这预言,才会悍然出手,以至唐梨灯市逢魔,年幼的谢衡瑾被魔族所害。”

  谢衡玉点了点头:“谢衡瑾彼时年幼,尚未习武入道,面对魔族自然毫无还手之力。可魔族却独独算漏了一件事——双魂双命之人受天命庇佑,幼年之时尚未沾染凡尘之气,更是命魂最硬之时。”

  “因此,就如你在刚刚那些记忆中所见。谢衡瑾双魂被打散,其中一魂几乎分毫未损,很快在荒山中重新回到谢衡瑾的体内。而另一魂虽然损伤极重,却也凭直觉回了谢家,在母亲和……我身边待了许多年。 ”

  池倾的思绪顺着谢衡玉的话语一点点梳理清晰,她回忆着自己方才见证的一切,又问:“那阁老死前做出的那个……与你有关的预言,当真是因为谢衡瑾的那片残魂亲近你的缘故,还是……”

  谢衡玉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个世上,除了死去的阁老自己之外,再无人知道他究竟在死前预见了怎样的景象,又究竟为何会在茫茫人海中选中谢衡玉,作为那个“双魂双命之人”的替代。

  “只是谢衡瑾……好像确实是这样认为的。”谢衡玉越想越觉得荒唐,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扯着嘴角,露出痛苦而又嘲讽的意味,“凭什么……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要一辈子做他的替身……在谢家,在谢渭,在唐梨……”

  他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在你的眼里……”

  回忆在谢家外门的那段时间,彼时的谢衡玉,也不过是一个醉心剑道,想着踏踏实实练剑的小修士而已。他没什么雄心大志,甚至从未想过得到谢家家主的青眼,仔细想想,那样平淡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

  可如果,他如今所有的苦难和绝望,只是因为一片残魂无意识的亲近和喜爱……那是不是,实在太可笑了一点。

  池倾被谢衡玉笑得心慌,她看着他的脸,伸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身体:“不是的。谢衡玉,你是你,你不是藏瑾的替身,你和他不一样。”

  她脱口而出的话是如此坚定,虽然这些话从她口中讲出实在可笑,可她看着他悲切绝望到似又要崩溃的样子,几乎不假思索地说:“我了解你,我也了解藏瑾。你们两个几乎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熟悉的人。你和他不一样……谢衡玉,你相信我,你不是他的替身,你和藏瑾一点儿也不一样。”

  她仰头急切地亲吻他的嘴角,急切地重复:“你相信我,你这次信我。我不骗你,你……”

  下一刻,池倾整个人都被谢衡玉大力扯入怀中,他叩住她的后颈,如蟒般紧紧环住她的身体,按着她用力吻下。她被他攻城掠地般的动作骇住,仰头仍由他长驱直入,连换气也来不及,一时憋到近乎窒息。

  “你……”她攥着他的衣襟,竟然在这强势的吻中体会到了几分被拿捏被制约的意味,等到她被吻到眼前都有些发黑时,谢衡玉在终于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闷闷地喘着气。

  池倾许久后才迷迷糊糊地缓过神,她慢慢反应过来,用力攥住谢衡玉颤抖的手:“你刚刚是不是又……”

  “啪。”池倾的话都没能说完,谢衡玉低着头,忽然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她哆嗦了一下,没来得及阻拦,整个人便被他用力抱住。

  “倾倾,”他声音颤抖着,语气极涩,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痛苦不堪的情绪,“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能控制住……”

  池倾重新握住他的手,凑过去亲了亲他逐渐浮出红印的脸颊:“没关系,没关系。”

  她贴着他耳畔很轻很轻地低语安抚,双眉却蹙得很紧。残魂记忆中,阁老临死前的那句话再次在她耳畔回响——心有业障,即生魔。

  双魂双命之人既然已经降世,那就意味着相应而生的灾祸也不可避免。如今看来,那灾祸八成便是魔族围绕谢衡瑾、谢衡玉二人布局。如今谢家由谢衡玉掌控,一旦谢衡玉出事,这镇守天都的第一世家便有了巨大的破绽。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魔族撼动天都乃至修仙界的关键,从前是谢衡瑾,而如今,或许正是接替了谢衡瑾的谢衡玉。

  池倾越想心越凉,抚摸着谢衡玉脸颊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的呼吸勉强规律了几分,才强装镇定地道:“谢衡玉,你是否知道,与谢衡瑾共生的那场劫难,究竟是什么?”

  谢衡玉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克制地紧锁着双眉,抱着池倾的双臂仍然还有些颤抖,良久沉默之后,他才略显生硬地道:“我不清楚。”

  他欲盖弥彰地别开脸,不习惯对她说谎的人,就连下意识的动作都是僵硬的:“但是,等你见到谢衡瑾,他或许可以告诉你答案。”

  池倾怔住,不期从他口中听到这句,几乎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谢衡瑾?他,他如今……”

  谢衡玉转过脸来,眉宇间郁气未散,语气却装得释然:“我借你的手,将收纳谢衡瑾残魂的容器,重新送回了唐梨身边。”

  池倾瞬间反应过来:“是那枚水晶?”

  谢衡玉点头应下,思绪却拨开多年的黑暗,从无数细微而精确的声响中,捕捉到了一阵熟悉却也陌生的剑鸣。

  在他双眼尚能视物的那些年里,那剑鸣无数次与清光剑意相伴而出,那声响与其余的剑截然不同,其声清脆如空山鸟语,余响灵动如山涧流水,世家最美好平静的声音仿佛都能从那一招一式的剑鸣声中捕捉。

  这样的声音,从前,除了剑圣之外,便只有谢衡玉能够挥出。

  只是,在谢衡玉的记忆里,那阵阵剑鸣散去后,长久的寂静伴随着青年急促的喘息灌入他耳畔。

  彼时的他纹丝不动地,坐在谢衡瑾院中廊下,如木雕般紧紧攥着拳,舌尖一片苦涩的血腥气。

  他强压着自己内心翻涌而上的怨憎,表面波澜不兴地打破了沉默:“谢衡瑾,清光剑,你已学会了。”

  又是不知多久的沉默,不远处,谢衡瑾的声音终于响起:“对不起。兄长。”

  谢衡玉低下头,忽然压抑不住,转头呕出了一口鲜血。他抬手一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发了疯般嘲讽而绝望地惨笑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压制住心魔,仍由它占据他的意识,肆意爆发。

第145章 我的另一个孩子,是个性情……

  “夫人,您将这水晶放一放吧,奴婢要给您净手呢。夫人……”

  “夫人,您握着这水晶三日了,筋骨不得伸

  展,实是对身体无益啊。”

  “是啊,奴婢差人将这水晶配成项链,系于夫人颈间,以便您时时随身,如此可好么?”

  唐梨榻前,两三名侍婢神情不安地盯着妇人手中那枚水晶——自三日前唐梨从清河苑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松开过这件物什。

  起初一日,众人虽然对此感到有些奇怪,但唐梨连年心疾难愈,发病时攥着什么旧物不撒手的情况也有,因此大家并没有十分在意。

  可如此又两日,婢女发现唐梨即便入睡时也不曾放开那水晶,仿佛此物已被紧紧嵌于她掌中,难以剥离。

  侍婢们伺候唐梨多年,见状都道不妙,连忙去寻了医师来瞧。来的那医师为唐梨看诊多年,对其心疾之症再清楚不过,可一番针灸推拿过后,唐梨握着水晶的手非但分毫未动,甚至连话都不曾开口说一句。

  医师无奈,断言唐梨此举仍是心疾所至,在侍婢们殷切的目光下叹了口气:“若老夫人不肯撒手,长此以往,恐有手掌僵化,筋骨坏死的风险呐。”

  侍婢们闻言惶恐至极,于是一面派人通传了谢衡玉,一面却也只能聚在唐梨床头苦苦相劝,只是结果显而易见——唐梨不知有没有将众人的话听进几分,却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正在苦闷之际,不知是谁突然福至心灵,开口道:“夫人,奴婢想着您多年前,曾为瑾公子打过一串长生玉的络子,我瞧着那大小正好装得下这块水晶……不如奴婢为您取来,可好?”

  唐梨原本垂着头,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紧紧交握的双手,听闻此言,眉头忽然轻蹙些许,目光自手背略移开了几分。

  侍婢见状大喜,结结巴巴道:“夫、夫人……奴婢这就为您寻那络子来……那络子……”

  她掀帘自寝间而出,没等走出两步,便已另有婢女捧着一个十分精致的木匣递来:“姐姐,是不是这个?”

  那侍婢只瞧了一眼便道:“正是这个。”

  她从那木匣中寻得那灵丝彩线细细编织的梅花络,忙不迭呈于唐梨榻边:“夫人您瞧,奴婢给您寻来了,您瞧是不是这个?这大小也正好……”

  她将那梅花络紧紧贴于唐梨手背,唐梨木讷地转过视线,怔怔盯着那络子看了许久,忽然喉间一哽,俯身呕出一口血来。

  其余两名侍婢见状一惊,一个匆忙地替她擦拭,另一个又急急跑出去喊了医师。一时之间,外头乱糟糟的脚步声也透过门缝穿了进来,唐梨的声音很小,似只有空洞的气音,她双眼不瞬地盯着那梅花络,只有身旁最近的侍女听到她用漏风般的嗓音,接近呓语般喃喃:“阿瑾没死。阿瑾……他在这里。”

  唐梨这样的状况早已不是一两回了。这些年来,外人听来荒诞至极的疯话,唐梨却说了千万次不止。可饶是侍婢在旁听了多年,如今乍闻此言,仍然觉得汗毛倒竖。

  她瞳孔颤抖地盯着唐梨,结结巴巴地道:“夫人……夫人说什么?”

  唐梨的手指蜷曲多日,已经僵硬得难以动弹。她努力动了动,也不过是让食指细微地挪了半寸:“阿瑾,在水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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