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123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她攥起拳,与藏瑾相顾无言。

  许久许久,还是他先打破沉默:“还是说回谢衡玉的事吧。”

  在顺利挥出清光剑的第一式之后,藏瑾恢复了双魂中所有的记忆。他向谢衡玉道歉,十分之中,有五分是当真对谢衡玉有所歉疚,还有五分,却更是不愿与谢衡玉两败俱伤,白令魔族坐收渔翁之利。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一句道歉出口,却惹得谢衡玉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心魔暴动。

  “我曾经只知道他一直压制着心魔,却并不知道他的心魔滋生到了如此境地。”藏瑾望着池倾微微发白的脸庞,见她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立刻明白她想问什么。

  “他的心魔,比起我在蟮镇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池倾紧紧攥住拳,微利的指甲嵌入掌心的皮肉,那几分痛楚勉强压下她心中忧虑,使她冷静下来:“所以你与他做的局,是为了压制他的心魔?”

  “不是。”藏瑾摇头,否定得近乎残忍。

  “或许朗山和沈岑也同你说过,我在谢衡玉那儿学剑的那段时间,谢渭病重,日复一日,已见颓势。彼时我清光剑意未成,踏星剑法也迟迟破不了血盾之瓶颈,谢家内门各势力觊觎家主之位,已成虎狼环伺之态。”

  “可这却不是最要紧的。”藏瑾回忆着当时的状况,眉宇微蹙,沉声道,“谢家知我双魂双命之身的人极少,因此他们并不知道,若双魂双命的谢家血脉尚在人世。不论何人夺权成功,在现任家主身死之时,谢家大阵的阵眼依旧会认我为主。而此事一旦成真,也就意味着……”

  谢家阵眼,将会落到一个被魔族操控的人的身上。

  池倾并不迟钝,立刻便反应过来了其中的关窍,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所以你和谢衡玉最终商议,由谢衡玉毁去你被魔族操控的肉身,并用法器收纳你的魂魄。这样……大阵阵眼便会由下一任谢家家主继承……”

  她站起身,语气不免有些焦躁:“显而易见。如今的谢家家主正是谢衡玉,那大阵阵眼自然也是他……他已有那样重的心魔,却还得背负如此重任。且一旦心魔失控,魔族趁虚而入,谢家失去大阵庇护,内有心魔肆虐,外有魔族入侵,便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届时千夫所指,万世骂名,岂非皆由谢衡玉……

  她并未将心中所想全然出口,对上藏瑾的目光,却知道他也与她所见略同。

  池倾压着心头的不安,咬牙低声道:“为何这个家主,就非谢衡玉不可?”

  藏瑾道:“你还记得阁老的那个预言么?”

  池倾攥起拳,声音发颤:“不过是一句预言,不理它便是了。偌大剑修世家,不至于人才凋敝到一个天资聪颖的能人后辈也无。谢衡玉要走,自有人眼巴巴地接着那家主之位。他一走便是,何苦……”

  藏瑾摇头:“那个预言,即便谢衡玉不听,我不听,谢渭却听进了,听信了。”

  池倾滞住,想明白了什么,只有无言:“他……”

  藏瑾道:“谢渭临终前,见过谢衡玉。”

  “他……他们说了什么?”池倾平静下来,讷讷问出口,心中却早有所料。

  藏瑾摇头,却笑:“谢衡玉那样的人,还能被什么拿捏呢。”

  彼时的他一无所有,孤零零地在谢家,来也落寞,去也轻巧。为何要留?为何要涉足这趟浑水?

  藏瑾与池倾都沉默下来,但凡熟悉一点儿谢衡玉的人都知道。

  他心软,也重情。

  谢渭临终所托,他无法不应。

第154章 第154章“让你另一个人格,同我讲……

  过去的故事太长,唐梨房中袅袅燃烧的安神香早已尽了,剩下的那一缕余香在房中悠悠散开,似能沁入件件家具那珍贵的木料之中。与唐梨房中挥之不去的药香,纠缠着形成一种恒长而细小的味道。

  藏瑾说完了故事,从座椅上站起身,池倾的目光追随着他而去,见他的魂魄又一点点变得浅淡,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难以区分。

  她匆忙起身,掀开帘幔跟着藏瑾一路往唐梨榻边走去。那被病痛折磨得格外消瘦的妇人,此刻已不复之前昏睡的模样,淡眉微蹙,似即将醒转一般。

  池倾看向藏瑾所处的方向,她知道随着唐梨清醒,她与藏瑾便又要分别。可是这一次分别又是多久?下一次再见,魔族、妖族与修仙界又将如何?

  谁也给不出答案。

  藏瑾冲池倾笑了笑:“倾倾,你为我炼就的长命花,谢家无人使用。如今它被我存于银叶谷中,明日,便会有人将它交予你……”

  池倾用力咬住唇,喉中酸涩:“那是……你的。”

  藏瑾失笑,仿佛能体谅她心中复杂难言的情绪,出口的话却坦然到近乎释然:“就当是我的吧。那如今我用不上了,便再将它赠还于你……倾倾,恭贺新婚。”

  池倾怔住,只出神了一瞬,藏瑾透明的魂魄已从她眼前彻底消散。

  唐梨眼皮动了动,张开唇,发出一声空洞而沙哑的叹呼。池倾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清醒后的唐

  梨。

  这个苦命的女人,仿佛从几十年前那个灯市逢魔的夜晚,就彻底涉足了人生的逆流。她的苦恨与爱意交织,懊悔如影随形,积年累月地不断叠加,对谢衡瑾是如此,对谢衡玉……又何尝不是?

  池倾早就相信谢衡玉不会真正对藏瑾动手。可某种意义上来讲,唐梨确实也……亲眼看见了谢衡玉毁去了谢衡瑾的身体。她因此恨了谢衡玉这么多年,若此刻对这行将就木的老妇人告知一切的真相……

  有这个必要吗?

  怕只会让她更痛苦吧。

  可是……这毕竟是谢衡玉此生唯一认定过的“母亲”,哪怕她曾经发病时待他不好,却也并非没有在清醒时认真拥抱过那个年幼的养子。

  池倾心里,又不希望这二人带着如此误会,一步步走到阴阳相隔的地步。

  她后退两步,目光却落在唐梨脸上移不开,脑海中千头万绪,落不到实处。

  她终是转身而去,传了唐梨身旁的侍女进来侍奉,又匆匆寻了谢衡玉而去。

  屋外长空,已是沉黑一片。池倾走在回廊中,即便身处灯火之间,仰头望去,却只觉那浓黑的夜色阴冷得令人窒息,仿佛有偌大的巨兽藏伏其后,又仿佛谢家固若金汤的大阵结界之外,已有无处不在的魔族蠢蠢欲动。

  她打了个寒颤,明白后者的那个联想,恐怕与现实所察无几,于是脚步更快,朝着谢衡玉院落的方向奔去。

  那一路上,谢家的侍卫仆婢逐渐零星,到后来几乎瞧不见人影,只有谢衡玉所造的机甲人沉稳而肃穆地立于道旁,在池倾路过时,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

  池倾的目光从那一具具机甲人身上划过。

  这是她触不可及的那七年里,谢衡玉为谢家所做的一切。他从极年幼时进入谢家外门,再到后来被谢渭唐梨收为养子,成了名满天下的天都玉郎、剑仙传人,而今,又是手握重权的谢家家主。

  他掌握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他所铸的机甲军队坚不可摧,所向披靡。他将谢家焊死成了盘踞在天都中心的,铜墙铁壁般的庞然大物。

  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却背负着天下最残酷的秘密,成为了整个修仙界最强大的弱点。

  池倾不知道谢衡玉究竟还能压制心魔多久——心魔该如何被他消弭?若无法消弭,待它爆发的那刻,魔族自内外攻破谢家结界,肆虐修仙界,不过是分秒之势。

  忽然有冰冷的泪水自池倾的脸颊倏然滚落。她心里乱得很,怕得很,走在谢家灯火通明的道上,却仿佛蹒跚迷雾深处。

  仅是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她便忧心到如此程度,而谢衡玉呢?那无人可说的几年,他究竟是如何挨过来的?

  池倾抬手重重抹去脸上的泪水,瞪大了眼睛,一遍遍默念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一边快步前行,一边深深吸气。谢家种植的花木皆有灵气,随着池倾的调息纷纷涌入她的身体,可她却仿佛接纳不了那些好意,四肢冷得厉害。

  一阵风过,草木摇曳,沙沙作响,她过了桥又转了弯,急切的步子忽然骤停,下一瞬,她落入了一个沉稳踏实的怀抱中。

  “倾倾。”

  谢衡玉从天而降似的,自那黑漆漆的拐角处突然出现,她撞他个满怀,一息的诧异后,她用力攥住了他的锦袍。

  池倾深深呼吸着他身上宁静的气息,四肢稍有几分回温,大脑恢复理智,识海重新开始运作。

  “你放心,你别怕。”这是她得知了一切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谢衡玉低下头,黑暗中,心上人的眼睛如同明亮的星月,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眼眸微弯,似扬起一抹笑意:“你是我的夫君,妖族七州皆是你的后盾,魔族如何?若敢伤你毫分,我还有……”

  她顿了顿,本想说自己那扎根十方海,拿捏着龙族一脉最后战力的本体,关键时刻或也能成为压倒性的一枚棋子。

  只是这是毕竟是妖族机密,烁炎那边未必没有计划,她抿起唇,终究抑制住了脱口而出的话头。

  谢衡玉却仿佛没有察觉,笑起来,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叹道:“倾倾啊……”

  两人在黑暗中静静拥抱着,平复着胸腔中急促的心跳。良久,谢衡玉扣住她的手,若无其事散步一般牵着她往院内走。

  “怎么回来得这样急?夜深露重,该等我去接你。”他捏着她微凉的指尖,口中絮絮叨叨讲些琐碎的小事。

  池倾听出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一边走,一边怔怔地应着。

  两人一问一答地回了房,夜深得很,早是安寝的时刻,床榻铺得松软,甚至熏了安神的暖香。池倾近来嗜睡得很,如今瞧见那床榻,却连坐都坐不下来。

  谢衡玉见她这样,无奈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拉她到榻边坐下,低声道:“倾倾,你并不用为我担心。既然谢衡瑾可以用心经抑制心魔,我修行清光剑多年,难道逊色于他?”

  池倾静静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再者,从前……你尚在闭关的那几年。我心魔更重,却也不曾暴动。如今你既已重新回到我身边,自然会越来越好的。”谢衡玉将她的双手合于掌中,又捏了捏,低声似在哄她,“倾倾,相信我吧,别这样担心。”

  池倾垂下眼,继续沉默着,仍是摇头。

  谢衡玉脸上露出几分苦恼的神色,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池倾道:“你的另一个……人格,你让他同我讲话。”

  谢衡玉动作一僵,霎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池倾反握住他的手:“许久没有见他了……他是已经不在了吗?”

  谢衡玉怔忪道:“他,他……于你不利。”

  “他并没有。”池倾打断了他的话,动作用力几分,“他从不曾伤害过我。”

  “倾倾!”谢衡玉的声音有些急切,似乎被触到什么难以忍受的禁地,“他只是我……从前见不到你,想不开才……他与心魔无关,如今也……”

  “当真无关吗?”池倾抬起头,盯着谢衡玉,眼眶却隐隐有些泪意,“谢衡玉,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吗?他,不也是你吗?”

  谢衡玉脸上似闪过一丝不堪,在她逼视的目光里几乎有些躲闪:“我们现在这样……已经很好。那个人格也好,心魔也罢,它们都会被压制,不会出来……”

  池倾眨了眨眼,心底似有某种情绪在瞬间抽离。奇异的是……谢衡玉如此回避的模样,竟然也在她的预想之中。

  她忽然笑了一声,又沉默了几息,才终于开口,那冷静陈述的字字句句近乎残忍:“谢衡玉,你想带着你的心魔与我成亲,你想我们成婚之后,日日夜夜,都靠那一段心经抑制着你的心魔而活?”

  池倾捧住他的脸,凑近他,近到他视线难以躲避的地步,她盯着他的眼睛,她花了很大的心思,重新养回来的那双眼睛,心里抽痛,语气却冷静:“你的心魔……有没有被化解的可能?”

  谢衡玉怔怔盯着她,那双明亮的星眸倒映出甚至令他自己惭怍而不齿的面容。相识多年,她知道如何用自己刺痛他的软肋,更何况在那双眼睛里,他从来无处遁形。

  他摇了头。

  池倾沉了一口气,心中最坏的揣测被证实,她松开他,靠着床榻将自己团成小小一团。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划过,她心中无数的疑问,最后却只化为一句:“谢衡玉,人活百年而死,修道者修长生。”

  “你修行至今……还能活多久?”

第155章 配得上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或……

  屋内一片寂静,空气中仿佛落了场无声的夜雪。

  谢衡玉望着窝在榻上蜷成一团的池倾,她抱膝而坐,将脸颊轻轻挨在膝上,侧着头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

  谢衡玉失明了太久,双目恢复之后,对细节的观察便更加仔细,他盯着她微颤的睫毛,从那簌簌的遮挡下瞧见她深藏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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