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14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池倾笑道:“你可以晚点再回答我,但这一次,我想要个不一样的结果。”

  情人,还是仆侍。她想要前者,且只要前者。

  她这次不再逼他立刻做出选择,甚至给了他足够宽裕的时间。可谢衡玉却觉得,正是这句没有期限的“晚点”,此刻竟像是细弱的丝线,将他的心脏摇摇欲坠地悬挂了起来。

  此后她与他相处的每个时刻,仿佛都在向那个“不一样的结果”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竟变得有些粘稠而微妙。

  好在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拂绿栏所在的街市。

  因着池倾的一只传信红蝶,乱石镇镇令如芒刺背,立刻在这个落雪的深夜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当他带着一批侍卫赶到拂绿栏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看着那景象,镇令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当即派人清街封店,最后在审问并安顿了所有尚能找到的姑娘之后,面如菜色地蹲在街口恭迎池倾大驾。

  乱石镇毕竟有着戈壁州最大的黑市,这小地方虽然乱,但同时也掌握着大量的信息和钱财。要做好这个地方的镇令,尤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必定得练得炉火纯青。

  这要是放在平常,乱石镇随便发生点什么案件,哪怕正好被乔装的七圣主逮个正着,他估摸着也有办法糊弄摆平。

  可这一次遇到的事,镇令知道,摆不平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摘了乌纱帽直接给池倾滑跪。

  “所以,镇令大人这会儿查到了什么?”池倾望着街口跪得笔笔直的镇令,似笑非笑。

  镇令道:“属下已经查明,拂绿栏老|鸨朱翠杀人害命,私造邪器之事确凿无疑。此事性质极其恶劣,在乱石镇发生此事,确实是属下失职,请圣主降罪。”

  池倾微微阖眸,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冷冷道:“查得好。明摆在台面上的事,竟能查得如此清楚,镇令当真好本事。”

  镇令真身是只黄鼬,他本就心中惴惴,如今听到池倾这般阴阳怪气,顿时浑身直冒冷汗,连带着臭腺也不自觉打开了。

  池倾捂着口鼻倒退一步,蹙眉道:“怎么怕成这样?好失礼。”

  黄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大尾巴扫去空气中隐隐的臭味,尴尬道:“圣主,此事确实是属下失察。属下询问楼中姑娘,另外还发现朱翠疑似与叛党有所联系,只是尚未发现证据……”

  人妖大战结束后,修仙界与妖族虽然关系并不亲密,但表面功夫一直维持得不错。因而这“叛党”,在如今的妖族口中,也多半只有两类——其一是背叛族群,投靠魔族的妖;其二是忤逆妖王,暗谋乱权的妖。

  而在这两类中,又以第一类较为活跃。

  池倾颔首,对此并未感到意外,只将自己在黑市、拂绿栏与赌坊的事简略讲了,遂垂眼望着脸色奇差的黄鼬,凉凉道:“此事有关逆党,牵连甚深,我也不指望你短时间能查出些什么。只不过,你此番着实失职,不能不罚,天明后你自己去见青师,将诸事一并交代了,若他肯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便是你的造化。”

  青师乃是妖王指给戈壁州的三师之一,掌刑狱决案,是三师中出入乱石镇最多的一位,因此黄鼬与他也还算熟悉。

  拂绿栏一事的水太深,黄鼬原本十分担心池倾会因此怀疑他也与叛党有所勾结,包庇朱翠,从而直接将他定罪。但如今听池倾这话,便知道她即便有所疑虑,倒也并未真正迁怒,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人也自在些许,连连冲池倾告罪道谢。

  池倾抬了抬下巴,却忽然福至心灵般抬眸往街市道旁一扫——果然瞧见朗山化作人形,早已跟在一群侍卫后面,兴冲冲地望着她了。

  池倾朝他弯了弯眼睛,不再搭理黄鼬,只在原地等着朗山朝她跑来。

  小狗不管白天黑夜,一见到池倾便兴致高涨,扑倒她身前,狗狗眼亮晶晶的,就差直接冲她摇尾巴了。

  “主人主人,那小丫头已经醒了,正在不远的客栈休息呢!朗山把她看得可好了!这黄鼠狼想要来问话,我也没让他靠近!”

  池倾闻言失笑:“小朋友,这黄鼠狼好歹也是个镇令,你就不怕他骂你妨碍公务?”

  朗山哼了一声:“我可是主人的狗,他怎么敢骂我?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黄鼬神情有些尴尬,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池倾原本对黄鼬还有许多不满,如今朗山一闹,她也懒得再气,又交代了几句,便跟着朗山一起去了客栈。

  客栈与拂绿栏只隔了一条街,透过三楼窗户,甚至能将花楼景象尽收眼底。

  离开了镇令等一干人,朗山便越发黏糊得肆无忌惮,他紧紧抱着池倾的手,少年人明朗的音色都被夹出了颤音:“主人~~主人知道朗山多担心嘛?朗山在这里看到花楼起火了,吓得头都撞了……主人摸摸,现在还有个块块呢!”

  池倾轻咳一声,下意识朝身侧的谢衡玉看了一眼,无奈道:“朗山,你这样讲话我好不习惯,还是变回真身吧。”

  朗山登时委屈巴巴地垂下眼:“呜呜呜……主人又嫌弃朗山,小狗明明什么都做好了,主人也不夸夸朗山。”

  池倾拧不过他,只好伸手朝他头上呼噜了两把,又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无奈道:“好了吧?”

  朗山不满足地哼哼:“主人,好敷衍。”

  池倾顿了顿,正色道:“适可而止。”

  朗山委屈巴巴地垂着狗狗眼,但毕竟得了些便宜,也不好再闹腾,于是率先打开了厢房的门,请池倾进去。

  许是隔着房门早早听见了外面的交谈声,当池倾走入厢房后,正好瞧见不远处的床榻上,那原本重伤昏迷的小女孩正扶着床沿,忍痛调整着自己双腿的位置,极勉强地朝池倾摆出了一个跪礼。

  池倾微怔,轻轻推了朗山一把,示意他将那小女孩扶起来,温声道:“你腿脚不便,不用对我行此大礼。”

  女孩埋着脸,忍着哭腔颤颤道:“您是莺儿的救命恩人,莺儿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我不需要你报答,”池倾等朗山将她扶好,才上前在她床边的小凳上落座,轻声问道,“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人皮鼓之事,你又知道多少?”

  女孩的目光在听到“人皮鼓”三字时轻轻颤了一下,情绪有些激动:“恩人,请问您可有在楼中寻到那邪鼓?它如今……”

  池倾平静地望着她:“未成邪器,已经被毁了。”

  女孩呆呆地看着池倾,像是窒息般愣了好久,眼眶慢慢浮上了一层水雾。

  “已经毁掉了?那、那也好。”她许久才哽咽道。

  池倾似察觉到什么,换了个问法:“那位……被扒皮惨死的

  姑娘,可与你相熟?”

  女孩咬着唇,怔怔望着自己被包扎成两根白萝卜似的脚,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相熟吧……那个姐姐,名唤白薇。我服侍过她几回,她……平日不太爱说话,因此与大家都不算亲近。”

  莺儿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腿,目光带了些迷茫:“白薇姐姐在拂绿栏虽不算是顶顶有名的姑娘,但也有几个固定的恩客不时便会来寻她,日子其实并不难过……恩人或许不知道,做我们这行当的,多半都妖力低微、出生贫苦、修炼无路,自身妖丹,也基本都握在妈妈的手中。”

  池倾蹙眉:“不该如此,妖王七年前早已颁布律例,若做交易,向来只允许抵押半颗妖丹。”

  妖丹若被完全剖出,除非之后完整寻回,否则便不能以其他途径再生。可若只是半颗妖丹,虽然妖力大损,但还有一丝希望,可以靠修炼再生。

  因此这条律例,一是为了防止市面上大量流通不明来源的妖丹,二也是给走投无路者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莺儿的神情空白了一霎,却像是闻所未闻:“我、我不知道。”

  池倾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道:“你接着说。”

  莺儿道:“这几年,有个出手很是阔绰的恩客,时常会关照白薇姐姐的生意,而且每每离开,都会给她一些灵石作为小费。偶然有一次,我撞见白薇姐姐在数那些灵石,才知道她一直偷偷攒着想换回妖丹赎身……”

  “我知道了这事,但谁都没有说,白薇姐姐也因此多亲近了我一些。后来有一日,我听说她向妈妈提了赎身之事,妈妈非常生气,派人搜了白薇姐姐的房间,将她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收走了。这事闹得很大,而且从此之后,白薇姐姐便不愿再对妈妈言听计从。后来有一日……”

  那一日,莺儿照常在白薇接客前服侍她沐浴,楼中都知道那客人出手阔绰,因此她也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小薇姐姐,你为何不让那位客人替你开口,同妈妈商讨赎身之事?”

  白薇闭着眼,闻言轻轻笑了一声:“且不说他不过是将我当个玩物罢了,即便他替我开口,我的妖丹,也不过是被换到了另一个人手中。而我,也不过是从这个牢笼,换到了另一处牢笼,又有什么区别呢?”

  莺儿不懂这些,却听出了白薇的低落,她有心宽慰,便道:“其实在拂绿栏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好吃好住,姐姐还有人疼爱,也未必要出去。”

  白薇睁开眼,虽不曾叹息,可莺儿却觉得那悲哀的无奈如泉水般从她眼底淌了出来。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白薇,白薇问她:“莺儿,如果我要逃离这里,你和不和我一起?”

  莺儿不解:“为什么要逃呢?”

  白薇说:“因为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呢。若等你真正想明白为什么,便为时已晚了。”

  莺儿那时只当白薇是随口一说,因此只是陪笑,并没有将她的想法放在心上。

  直到三日后,朱翠的厢房传来一声爆炸,众人惊疑不定地过去,却只看到满地被化金水溶解的污物,和一张平摊在地上的,惨不忍睹的人皮。

  莺儿挤在人群中,试图在一张张惊恐的美人面中,找到白薇的脸。

  她却不见踪迹。

  而与此同时,朱翠的声音幽幽响起——

  “白薇擅闯密室,试图盗取妖丹不成,却触动机关,害人害己,死有余辜。”

第15章 抱着谢衡玉无声地哭了。

  虽然莺儿与白薇的关系相对亲近,但是有关拂绿栏老|鸨与叛党暗中勾结的种种,这女孩显然也知之甚少。

  在向池倾讲完了所知的一切后,莺儿脸上显出了精力不济的疲态。

  此刻窗外天色微明,正是日出之时。

  池倾一夜未眠,听完白薇的遭遇之后,心头更如有大石压着,神情也不太好看。

  于是,在阵师和医士领命到来后,池倾便将莺儿交给了属下安顿,自己则与谢衡玉及朗山共同返回了花别塔。

  许是因为池倾的情绪太过低落,这一回,就连朗山都不再任意闹腾。

  谢衡玉静静望着池倾瓷白如玉般的脸,她低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小扇般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整个人被朝阳的辉光照耀着,却好似下一刻就要随光散去一样。

  走出阵门,花别塔终年不散的花香与暖意扑面,当即有等待多时的侍女迎上来替池倾褪下斗篷。

  她站在她们中央,什么话都没有说,眉宇间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疲惫。

  其中一侍女看了,有些心疼地小声道:“圣主辛苦了,先歇息一会儿吧。”

  池倾这才如梦初醒,侧头望向另一位品阶更高的侍女,问道:“隐雁那边如何了?”

  那侍女上闻言立刻上前,朝谢衡玉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池倾没有命他回避的意思,才垂首道:“圣主放心,隐雁已安全出城,将七伤花送往圣都了。”

  池倾自嘲般叹道:“那可总算有件顺利的事了。”

  众人小心打量她的神色,并不敢多言。

  沉默了片刻,池倾道:“都散了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众人依言散去,谢衡玉离殿门较远,因此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池倾这次并没有留他,但出人意料的是,待他刚走出圣殿不远,却听身后传来了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

  “喂,你这就走了?!”

  谢衡玉驻足回首,却见少年朗山抱臂倚着宫殿外的廊柱,拧着眉头,神情不悦地盯着他:“你去哪儿?干什么?”

  谢衡玉简明扼要地回答:“回住处,看医典。”

  朗山眉头皱得更紧,跨过栏台一跃而下,气鼓鼓地冲到谢衡玉面前:“你难道没看出来,主人现在很低落吗?”

  谢衡玉道:“正因如此,推广机甲术之事才更该早日实施。”

  朗山之前并未听过这回事,也懒得动脑子去细想,只觉得谢衡玉情商太低,实在对不起池倾的心意。

  他愤怒地瞪着谢衡玉,十分火大:“医典医典……难道花别塔没有别的医士可以看医典?怎么非要你看?主人……你难道没发现主人很希望你留下来吗?你怎么那么笨啊?!”

  谢衡玉微怔,看着眼前抓耳挠腮的少年,心中突然生出了某种微妙而奇异的感觉:“她希望我留下?”

  少年理所当然道:“当然!你没有发现主人待你一直很不一样吗?她对你那样上心,你怎么半点感觉都没有!”

  谢衡玉默了一霎才道:“可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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