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风寄月
谁知那哭声像针一般刺入耳膜,使人不得安宁。
画符需得静心凝神,她一连废了好几张黄纸。
云笙忍无可忍。
忽的生出满腔怨怼,就算是邪祟也不能半夜扰人清静!
她飞快画了数十张驱邪符,抓起符纸披上外衣便推开了门。
果然,哭声确实是从白日的那口枯井中传出来的。
她攥紧手中的符箓,便朝着那口井走去。
与她想象的不同,井边并无人,反而是两把剑悬空在上方,随着剑的金光愈盛,那从井中传来的哭声便多了几分悲鸣。
云笙认出这两把剑是萧长老从蓬莱带过来的。
她微微蹙眉,莫不是这两把剑真的镇住了村里的妖邪?
她正欲上前探查,一声猫叫自头顶传来。
云笙抬起头,看见房檐上蹲着一只黑色的狸猫,碧绿的眼瞳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是蓬莱宗出现的那只黑猫!
自从上次消失后便再没见到它,它何时跟了过来?
黑猫冲她叫了两声,便贴着房檐拐了个弯,消失在阴暗中。
云笙循着它消失的方向找去。
待她穿过碎石甬道,发现那只黑猫就立在砖砌的萧墙上,似乎在等待着她。
见她来了,它“喵呜”叫了一声,朝里头走去,还回头看她一眼。
云笙便知道它是想引自己过去,她觉得它没有恶意,便跟了上去。
黑猫跳上一处荒僻的房舍上,朝着屋内跳进去。
房舍落了锁,可是顶上铺就的茅草却缺了个口子。
云笙思索片刻,便也顺着那个小口跳进了屋内。
屋内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她一进屋便点燃了火折子。
火光亮起时,她也看清了屋内的陈设。
窗棂上贴着红色剪纸,落灰的衾被和枕头上绣着龙凤呈祥的纹样。
镜台上亦有一层厚厚的灰,上头的妆奁也贴了“囍”的字样。
很明显,这是新嫁娘的闺房。
可在房门上,却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绘着朱砂的符纸。
云笙四处查找着黑猫的踪迹。
半晌,她忽然听见了屋外传来的脚步声。
云笙立刻熄灭了火折子,猫着身子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很快便有钥匙开锁的窸窸窣窣声响起。
云笙一惊,快速寻找着躲避的地方。
奈何环境太黑,一时半会她竟照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老旧的门扉发出“吱呀”的声音,被人从外头推开,地面映出一道歪斜的人影。
云笙的心快跳出嗓子眼。
当她慌不择路要爬进床底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云笙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便被拖进了一旁的衣柜中。
衣柜内更是黑峻峻的,一丝光亮也无。
云笙看不见,五指下意识向前探索,却摸到了一截发硬的物什。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气息落在她的面庞,很近,像是羽毛轻轻扫过,还夹杂着一丝冷淡的香气。
云笙想开口说话,却被抵住了唇。
“嘘。”
紧接着,云笙听见了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
她垂眸看去,是一颗夜明珠,滚到了衣柜的角落。
夜明珠如水般柔和的光亮瞬时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春昳丽的脸,粼粼波光映在他的眼中,像是春水般旖旎。
少年欺身压过来,修长的食指抵在她的唇珠上,浓密的睫毛垂下,半晌,道:“师姐。”
他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是沈竹漪。
云笙怔怔看着他,才发现自己暗中摸到的那截硬物,竟是他的喉骨。
随着他轻笑,那块凸出的喉结也在隐隐震动。
云笙红了脸,立刻收回了手。
她尚且还是懵懵懂懂的,低声询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时,她的唇瓣开合,柔软的唇珠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腹,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留下一点点潮湿的吐息。
连她自己都尚未觉察到,仍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
这种昏暗的环境放大了一切感官,他能清晰感受到指尖的那一抹温热的濡湿。
沈竹漪蓦地移开了手,可垂下的食指却不自觉地蜷缩,瞳孔也在夜明珠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忽明忽暗。
他垂下眼,看见她分开的衣摆覆在了他的衣摆上,随着她的动作,揉出了一些褶皱。
见他久久不答,云笙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肘,有些着急,却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只得悄声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为何会来这里?”
半晌,一直垂着眸的沈竹漪终于有了反应。
他瞥来的眼神携着点嘲谑的笑,夜明珠的光在他眼底像是幽暗的火。
他凑近了些:“师姐手无缚鸡之力,尚敢独自一人四处闯荡,我又*有何不可?”
离得近了,他说话的气声在她耳边震动,有些颤,显得略微沙哑。
那双乌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她,晦暗的光照下,极其有攻略性。
逼仄的空间容下二人本就不易,更何况少年生得肩宽腿长,本就是收敛着腿脚,此时修长的双手撑在她身侧。
这种被禁锢的姿势,让云笙觉得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马尾间夹着那根的长生辫自然地垂落在她的胸襟前,发尾隔着薄薄一层的衣衫,像是细密的矛一般戳着她的皮肉。
云笙缩在衣柜的角落,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有些不知所措,磕磕绊绊解释道:“我有符箓在手,任何邪祟都近不了身,没什么好怕的。”
云笙甚至能感受到,在这狭小的衣柜内,二人说话时,吐出的气息都在交缠。
怎么办。
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云笙觉得他的呼吸又潮又热,落在她露在外边的肌肤上。
甚至她在吸气时,他冷冽的气息就会进入到她的体内,浸入她的胸腔和骨髓。
她不敢再和他对视,别扭地移开视线,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要露在外头才好。
此时外头传来一阵焦灼的动静,那人在进屋后便又锁了门,在屋内徘徊了许久。
听着声音,那人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神神叨叨地咕哝了一会:“招娣,爹已经给你烧了纸钱,你便好好在下边待着吧,何苦要来闹得村内不得安宁呢?”
“你本就是女儿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将你嫁给哪户人家都是应该的,更何况,爹当时是真的急着用钱,只有他们家能给出这么多……”
“你新婚之夜自寻短见,不念生身之恩,频频入爹的梦吓唬爹便算了,连你的弟弟你也不放过,他们可都是要成家立业的。”
“如今你也看到了,这位道长可不是那些江湖的骗子,是蓬莱仙山来的,想必他也发现了端倪,你莫要再胡闹,好生去投胎,到时候弄得两败俱伤,你这又是何苦呢?”
中年男人的声线混着浓厚的乡音,有点磕巴,很好辨认。
几乎在他开口的瞬间,云笙便认出这人是村长柳茂德。
她约莫猜出柳茂德口中的“招娣”,便是念儿的那位出嫁的大姐姐。
原来她不是在新婚夜失踪,而是在新婚夜寻了短见。
看来这柳茂德也没有完全和萧长老说实话。
难道说,在柳家村闹事的邪祟是已故的柳招娣?
可是那些失踪的新娘又是怎么回事?
这般想着,她悄悄将柜门推开一条细缝,观察着屋内的柳茂德。
柳茂德并未注意到这般细微的动静:“招娣,你这般任性胡闹,耽误了爹娘不说,难不成你还想耽误念儿不成。她终归是要出嫁的,难道你想要她落得和你一般的下场?”
话音刚落,屋内凭空生出一道狂风,将满屋的桌椅掀翻在地。
房梁上悬挂的红绸席卷下来,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柳茂德吓得跌坐在地,被那红绸勒住了脖颈,翻着白眼挣扎起来。
云笙捂住了嘴。
因为在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就在柳茂德背后的地面上,印着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身段窈窕,披着流苏盖头,很明显是个女子。
女子双手死死勒住了柳茂德的脖子。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传来,两把闪着金光的剑穿破门窗,直直刺向那女子的影子。
是白日萧长老剑匣中的那对阴阳剑。
只闻一声痛苦的呻吟,那女子的影子迅速遁走。
而柳茂德也在此时挣脱了红绸,涨红着脸一连骂了好几句“孽女”,便像是吓破了胆般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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