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秋知我
一个个嘴上高风亮节,实则追求名利,这也许就是他们这些“正人君子”的宿命吧(讽刺脸)。
“你想离开吗?我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小女官了,你只要想,我都会帮你的。”淑子轻轻抚摸着紫姬柔顺黑亮的长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那是我所有美好回忆的地方、是我无比怀念的无忧童年、是我和逝去的相依为命的乳母的共同岁月啊——”紫姬的小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要说她矫情,看重感情的紫姬是真的割舍不下。
那是她十余年的情感寄托,是心软念旧的人难以离开的家园。
“慢慢会想通的,如今你才不过二十四岁,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去学习去思考。春光那么明媚,你还会拥抱很多个春天。”
紫姬听着淑子的安慰,慢慢停止了哭泣,在她的怀里重重点头又轻轻摇头:“是啊,我还年轻,以后我会想通的,至少我不会让自己留遗憾。”
“我可以依靠姐姐,但是我还是想自己试一试,我也想成长。不然我的一生又算是什么呢?”
“被外祖母保护、被那个人提供衣食、又被奋斗后好不容易了力量的姐姐提供后盾。年老回忆起来,我就好像没做过什么,就好像没有一点进步,这样我也不甘心。”
“想来慢慢在‘祛魅’的我已经成长了吧,以后我也会更加成熟吧。”(注)
紫姬在淑子微微诧异又迅速收敛的目光中扬头挑眉,向淑子说起了这个划时代词汇。
她可是将这个词反复咀嚼很久了呢。
“我会继续学习书中圣人的道理,我会帮助明石姬抚养那个女公子,至少也让那个孩子不要有名声上的遗憾,也让我知道孩子的成长样子。”
“之后,我也要走一走,见识优子眼中的山高海阔、鸟语花香。”
重新挂上笑脸后,紫姬也和淑子打趣:“听说优子找了个京外的公子,正和她一起游历呢?”
淑子笑笑:“我给她的那些护卫会保护好她的,她只要开心就好。”
“据说也是藤原家的分支,常年在外驻守,是个斯文俊秀的小公子,今年才十八。”
啊,又是一个藤原家的小白脸啊,还是年下小奶狗呢。
淑子和紫姬忍不住吐槽,两人大笑。
“你也是,只要你觉得没有遗憾,我会全力支持你的。”笑过之后,淑子再次叮嘱紫姬。
“放心吧姐姐,好歹我也受过您的教育,我也想帮你做些事情,等我全了没有孩子的遗憾之后、等我完全放下对他的感情之后,我会走出来的。”
接着,紫姬又反过来叮嘱淑子:
“已故的太政大臣家中那些侍女侍从向来嘴碎又傲慢,实在是可恶,可是仆人似主人,那边对姐姐似乎是有敌意。”
“姐姐当心。”
看着这个认真担心自己的大女孩,淑子郑重点头:“放心。”
当初不喜欢又怎么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太政大臣还是与自己联合了。
就像之前监视朱雀院的信件一样,以后,时时监视大臣们动向的淑子也不会让他们掀起风浪。
包括被流放出心理阴影、需要保证自己富贵永存的源氏和已经颤颤巍巍的太政大臣夫人。
曾经源氏也是被桐壶帝宠爱得不求名利的人呢,如今也要自己琢磨、不能人淡如菊了吧?
淑子想到源氏计划完美的明石小女公子的未来,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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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两场大葬礼和藤壶母后病重冲淡了一切的喜悦,平安京百姓和官员都在虔诚祈祷,别再出幺蛾子了。
所幸今年,藤壶母后勉勉强强捞回来了半条命,在内里安静休养身体;朱雀别院的藤壶女御和她的姐姐一样,缠绵病榻但暂时稳定。其他大臣也没什么大灾大难。
只有朱雀时代承香殿女御的父亲、现在依旧每天在朝堂上打卡的右大臣,他又双叒叕被大儿子(髭黑)和大儿媳(紫姬的姐姐)的吵架动手气到头脑发晕之后,又顽强被吊在眼前的“皇太子的未来”拉回了人间。
“要不咱们今年增加点喜事,做些法会或者举办大宴会冲冲喜吧?”
听了阴阳寮的大师们的建议,同样又双叒叕和弘徽殿女御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翻天的冷泉被秋好安慰后,和淑子商议。
“陛下长大了,越来越圣明了,此话言之有理。”淑子先夸夸冷泉。
去年一切都是那么压抑沉闷,民间也不敢披红挂彩。今年由皇室开头宣布一切恢复如常也是好事。
“太政大臣去世,朝中需要有新的领头羊,姨母您看,源氏内大臣如何?”冷泉问着淑子的意见。
若姨母同意,那就是自己这边有辖制他的手段,自己也不过太过担心。
“他是你的兄长,又是梅壶女御的养父,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陛下别忘记了,弘徽殿女御的父亲正是已故太政大臣的儿子,已经在中纳言的位置上坐了很久了。”
“之前虽然领了大将的官职,但到底差了一层,不如一并封赏吧。”
“这样您也可以以这为理由,安抚被冷落的弘徽殿女御了。”
冷泉:言之有理!
淑子也拿起了其他亲近自己的官员名录,准备给手下加甜头。
目前,她和秋好的野心不能被其他人察觉,两个人只能留着明面上的关系。
在冷泉眼中,淑子必然是因为爱自己,而爱屋及乌喜欢被迫接手的名义上的养女梅壶女御。
秋好需要有源氏这个保护伞为她保驾护航,共同抵抗弘徽殿女御父亲那边对皇后之位的觊觎。
至于中纳言,一方面是为了安抚弘徽殿那边。毕竟冷泉大了,马上就可以圆房了,这时候更要稳定,不能让另一方背后的人狗急跳墙,出什么昏招。
另一方面,让一个渣渣大权独揽有什么意思?
淑子:玩的就是制衡!
她拨弄着天平的两端,审判着两坨份额的加加减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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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的京官升降都是在正月,但由于今年的情况特殊,直到出了太政大臣和桃园亲王的孝期,大臣们又忐忐忑忑地像是被胡萝卜吊住的驴一样被淑子来回遛了好几次,拖到夏天草木茂盛的时候,新官员们的任命才正式下达。
将之前中纳言的部分大将职责归给了自家听指挥的傻弟弟们、将愿意为淑子鞍前马后的官员提拔起来后,淑子颁发了自己亲手写下的、冷泉盖章的圣旨:
晋封源氏内大臣为太政大臣,原太政大臣之子藤原中纳言为内大臣。
看着他们在紫宸殿跪拜谢恩,淑子示意侍从藏人将圣旨发给他们。
“两位大臣好好为君分忧啊。”尚侍淑子的声音从上方传下。
新出炉的却已经为后位争论已久的太政大臣和内大臣互相对视了一眼,双双露出假笑。
第94章 新人物登场,是谁呢(快来康康)
冷泉提出的冲喜, 除了官员们的升迁之外,还有今年的丰明祭和五节舞会的大办。
丰明祭是这个时代的重要节日,在每年十一月中旬的辰日举行,是新尝祭的第二天。
在新尝祭时, 陛下会率领群臣向神明敬献谷物、自食新谷、乞求丰收, 而丰明祭则紧随其后, 再一次向神明祈福。
这个时候,被选拔出来的四位被称为“五节小姐”的姑娘们会身着大礼服, 在雅乐的伴奏下向皇室和贵人们献舞。在这一天,贵族们也会吟唱《催马乐》、举行宴会、共度佳节。
这些被选拔出来的小姐多是中小贵族与官员的女儿,有些是为了在贵人面前露面,好挣得一个前程;有的则是代替主家或上司家献舞, 和主家挑选的持花女童们一起在王公贵族面前亮相,在祈福的同时展示自家依附的大贵族的丰厚家世。
“今年的五节小姐选好了吗?陛下特别重视呢。”后凉殿里, 淑子问着秘书小雨君。
“有三位已经报上名字基本确定下来了,咱们这边的女官也去看过了, 确实是容貌上佳、礼仪有度的女孩子, 这三位确定好的小姐咱们之前还听说过呢。”
“另有一个名额,目前还没有确定。您懂的……太政大臣和内大臣正在争夺。”
淑子之前也算大致了解过, 今天听小雨君这么说,于是打开了名册细细查看,发现确实算是熟人。
“这不是源氏那个也跟着他去须磨流放的家臣良清的女儿吗?不声不响就报名了啊。”
淑子看着为了日后能更快晋升,于是向源氏这个主家请辞到京外做官的良清的名字,也逐渐回想起了他的情况。
“当年还要追求明石姬,却也是个孩子能打酱油的!这次入选的女儿, 都这么大了啊。”淑子吐槽。
“还有两位听说过的是谁?”
原来入选的三人中,除了刚刚说起的源氏家臣良清的女儿, 还有内大臣弟弟的女儿,算来也是弘徽殿女御的堂妹。
这个弟弟官职不高,和内大臣由于年龄差距过大导致两人的关系也一般。就想着与其让女儿嫁给小官以后看堂姐妹兄弟们的脸色,不如去舞会上出个风头,最好能入贵人的眼。
另外还有一人就更有趣了,是内大臣那位单方面和他离婚的侧室、也就是云居雁生母后来嫁作正妻的那位按察大纳言和侧室的女儿,这次他竟然是不声不响为女儿搞到了个名额。
别看这种舞会在大贵族看来是抛头露面、不屑一顾,有些大贵族小姐还会拉着家臣的女儿替代自己,防止后面有公子看到容貌骚扰;可是在小贵族的眼里,即使被骚扰,这也是为数不多的改天换命的机会了。
按察大纳言家世不算特别出挑,纯粹是靠着做人厚道、做事踏实,加上借了前一批老顽固被清算的东风,一步步熬到如今的官位的。这次为了女儿,也算是费心思了。
淑子将名册放到一边。
“这下还有个名额,咱们先不急着定下来,让那俩人吵吧,有点事情干。”
“越吵,感情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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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和曾经的大舅子兼狐朋狗友兼基友兼目前的政敌当然在吵了。
平时对于这种事情,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可只有有人争抢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更何况本来他们就在为立后的事情在朝堂吵来吵去、互相看不顺眼已久。
一个主张弘徽殿女御年龄小、难当大任;一个说梅壶女御年纪大,与陛下不般配。
正话反话都被两人包圆了。
直到吵到淑子以“陛下年幼”为由暂时停议,才算是维持了明面上的和平。
现在在淑子刻意为之的煽风点火下,两个人又开始燃烧了。
为了荣誉而战!(不是)
即将十七岁的弘徽殿女御虽然依旧不愿意放下身段和冷泉和好,但也想提高生活质量,不想处处被秋好压一头。
被内里的女官洗脑的她觉得:在当下这个被她讨厌的尚侍控制了入宫人数、自家的大部队不好进来随便当女官的情况下,如果父亲多送自家的女孩当五节小姐,那五节小姐就能顺理成章进宫当内侍,也能帮帮她。
哪怕只是缓解寂寞、有个能理解自己、不拿规矩劝说自己、至少让自己痛痛快快地放心倾诉的人呢。
最疼爱这个女儿、迫切希望她与陛下缓和的内大臣当然无所不应,除了打点那个被确定的弟弟家的女孩之外,他还要争取一个名额,甚至把注意打到了云居雁这里。
“你姐姐如今不被陛下喜爱,不如父亲送你当五节小姐?日后你们姐妹也能扶持。”
他大言不惭地对这个自己不仅没有关照、反而因为与表哥夕雾的情谊被他训斥过的无辜女儿疯狂输出。
“我的儿啊,如果是之前也就算了,可现在那个可恶的尚侍干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
“她规定女官就是女官,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含含糊糊地承宠了,除非这个女官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破例封她为妃子。可如今谁人不知梅壶女御才色双绝、与陛下情投意合。连葳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想想云居雁这个孩子,觉得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