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源氏物语的女官生活 第79章

作者:春秋知我 标签: BG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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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拜当天, 在和循子打过招呼后,玉鬘带着老乳母一家前往母亲的墓地拜访。

  北山寺虫鸣森森, 微风阵阵。在无边的苍翠下, 玉鬘自从四岁之后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母亲,却只能轻轻蹲下, 拥抱母亲冰冷的墓碑,用母亲给予自己的温热血肉拥抱她不知何处飘荡的魂灵。

  二九依稀恍如梦,梦醒寻母却无处。

  玉鬘向墓碑哭诉经年的委屈,却早已无人像儿时那样,在她疼痛难过的时候温柔地为她拭泪了。

  “至少母亲入土为安了,不会像尘埃一样随风飘散, 也不会像蜉蝣一样随波逐流,真是感谢太政大臣了。”

  完全不知母亲死因的玉鬘暂时放下了对源氏那日轻浮语言的不快, 在这个时候还是感谢源氏对母亲的安置的。

  哭到不能自已的老乳母一家也都赞同。

  但马上,她就不感谢了,甚至厌恶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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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政大臣这是做什么?实在是太有失身份了!”

  看着不知怎么回事对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的源氏用扇子挑起了牛车的竹帘,还没动身回程的玉鬘惊慌失措。

  “好孩子,当年我和你母亲缘分深厚,谁知都是前世孽缘,我们不得长久相守。如今你回到京都,想来也是上天旨意。”

  什么叫道貌岸然?

  这一刻,长久没有寻花问柳的、深觉自己委屈的源氏在玉鬘的青春美貌下故态复萌。

  他没有考虑过玉鬘的名声,也没回忆起被他牵连去世的夕颜,更不会有任何向玉鬘的生父内大臣提亲、给玉鬘名分的想法。

  他只想占着“养父”的名义将玉鬘纳入六条院,既向外放出玉鬘的美貌,引得狂蜂浪蝶丑态百出;又想在看足了这些浪子的笑话之后,将这朵鲜花折下枝头,供他赏玩。

  真心?没有多少。

  名分?更不想许诺。

  多么恶劣又无耻!

  可他是上位者啊,又是姿容绝世的男人。他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世人的谅解,可若是真由着他的想法发展,玉鬘又该何去何从?

  苍天既然生下这美丽的人,为什么不能厚待她呢?

  “若是苍天不怜我,为何给予我美貌与健康?”

  “若是苍天爱我,何苦母离我、父厌我、如今还要被折辱!”

  此时玉鬘的心中无限愤懑。

  她不敢声张、更不敢得罪太政大臣,于是只能用扇子缓缓地、但重重地压下被源氏掀开的帘子,轻轻回复:

  “蓬草本自生野户,无颜无德住金屋。”

  “家母故去多年,感谢您的打扫祭拜。今日天色将晚,烦请太政大臣早些回去吧,不要让紫夫人担心。”

  玉鬘偏侧过头,压下了眼中的厌恶。

  “我今日痛哭一场,身体不适,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咱们走吧。”

  听到小姐的吩咐,丰后介大着胆子用乡下摔跤打滚练出来的巧劲儿将源氏扶下车辕,好声好气劝走在日光下还有所忌惮的源氏。

  谁也没注意,远处一辆参拜的牛车驶过。

  “内大臣您看,那不是曾经到访的外面小姐家的侍从吗?”眼尖且嘴快的家臣和车里的人嘀咕。

  “太政大臣家的惟光也在,想必又是一场风流韵事吧……”

  破案了,这是个长舌夫。

  “住嘴!”内大臣感到晦气。

  这个不顾往日情分争权夺利的源氏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又在男女之事上荒唐了。

  还有那个“常夏”的女儿,也是不成体统,在寺庙前和男人拉拉扯扯,真是和葳子差远了!

  “快走快走。”内大臣生怕丢脸,嘱咐牛车快速离开。

  那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啊——

  他还记得吗?

  世间最是薄幸人,满口仁义行比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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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我一直在担心太政大臣骚扰,好在父亲传信,让我回府,今后我终于能有依靠了!”

  玉鬘接到了来自内大臣的信件,忐忑不安又欣喜若狂。

  她将那封信珍惜地放在心口,只觉得那不是一张薄薄的纸张,而是能给予她保护、让她在世间有所依靠的盔甲。

  为了玉鬘不和生父起嫌隙、为了小姐的未来,老乳母没有将当年的事情和小小姐仔细诉说,于是玉鬘还幻想着内大臣会疼爱她,哪怕是一点点就足够了。

  “请大小姐原谅我吧,不能让孩子怨恨父亲和正夫人,不然谁会给她撑腰呢?”

  年迈老乳母经常在深夜忏悔,向上天祈祷愿意堕入畜生道为推小小姐“认贼为父母”赎罪。

  可是她在千难万难的境况下护住了玉鬘平安长大,本身已经是功德一笔了。当年种种,如今事事,错的根本不是她啊!

  “等回到父亲那里,我就也算是有了身份了,要将你们安顿好,还要准备礼物答谢尚侍一家。”

  在玉鬘对未来的无限畅想中,她在内大臣的府邸受到了来自亲生父亲的当头一棒。

  “毕竟你出身乡野、母亲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淑女,今日这样就算了,以后要学习礼节、自重自爱,不要再和男人拉拉扯扯了!”

  在内大臣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下,在正夫人的冷笑附和中,玉鬘面色惨白、如坠冰窟。

  她……怎么了?

  从小到大,她回绝了所有男子的追求、没收过一分财物,就算是长于乡野,也被老乳母夫妇好好教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侮辱她!

  在玉鬘全身颤抖、摇摇欲坠的时候,前院热闹了起来。

  “近江那位小姐到了,如今咱们尊贵的女御又多了个妹妹呢!”(注)

  在侍女们的吵嚷声中,内大臣夫妇含笑看着大步进门、差点被宽大的褂子绊倒的姑娘,就像是在看一个活着的笑话。

  “以后你就是内大臣家的小姐了,一定要好好学习礼仪,不要让我们担心啊。”

  对这个生母已经被他遗忘的女儿,内大臣还算和颜悦色。

  “好呢,我早就想见爹爹了,这里可真繁华,比近江那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哩!”

  女孩一口方言,也是直率可爱。

  一时间,这个女孩就像是内大臣从未离散过的孩子一样,与坐在上首的内大臣和他身侧的正夫人说说笑笑,侍女们也在打趣,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啊。

  在那边的热闹下,玉鬘的身侧就像是被人为降下了难以散去的冰雪。她不住地颤抖,牙关紧咬,不甘地思考为什么上天如此捉弄自己。

  陪着她的贵君试图拉着小姐的手给她安慰,却摸到了一手的寒凉。

  “好了好了,以后你们姐妹两个就住在一起吧,至于你们身边的侍女,夫人也会安排好的。”

  虽然自己不喜欢,可玉鬘的容貌之盛,就连宫中的女御也不能相提并论。

  内大臣不甘心地承认这个流离在外的“轻浮”女儿的美貌,想着已经年近二十却还没有好消息的女御:以后这个姑娘也许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你答应以后改了那些和你母亲一样的毛病吧。”

  内大臣不满意在他看来“轻浮自私、不顾大局”的女人“常夏”,即使那曾经是他主动热烈追求的、温柔温顺、天真美貌的情人。

  “你好好和夫人打个招呼,之后认真学礼仪吧,别丢了我的脸。”

  内大臣自以为已经足够宽容了,捞起被尚侍带动得更加流行的茶碗喝茶,等待着玉鬘的应承。

  毕竟,内大臣家的小姐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她一个在乡下长到了二十多岁的女儿,有什么不知足的,肯定会尽快答应吧。

  没有正眼看玉鬘的内大臣一边算计今年新的贡品茶叶有多少被送到可恶的源氏手里了,一边意外地听到了一声拒绝。

  “不。”

  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你说什么?”在瞬间变的鸦雀无声的大厅,内大臣怀疑自己幻听了。

  “我说,不!”

  这一次,玉鬘的声音变大。

  “我的母亲身份低微,可她也曾闯过鬼门关为您生育了孩子,绝不是您说的粗俗无礼之人!”

  “这些年我流落乡野,能活下来也是依靠母亲曾经对老乳母一家的体贴。我受了母亲的恩情,绝不会答应没有抚养过我的您改掉所谓‘母亲身上的毛病’。若真那样,我就是世间唾弃的不孝之人!”

  在贵君的满头大汗下,玉鬘陡然生出了勇气,当着一众夫人侍女的面,和在这个宅子里至高无上的主人内大臣叫板。

  就像当年她孤注一掷、即使死在流亡路上也不愿委身逼迫自己的富贵乡绅一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内大臣又怎么样呢?

  老乳母在筑紫还有两个儿子,乳母一家人还有退路。

  而自己大不了就用这条命还给生父,又有什么畏惧!

  “我是你的父亲!”

  内大臣摔了昂贵的瓷制茶碗,不满高声。

  “她是我的母亲!”

  同样不肯让步的女儿玉鬘提高到同样的音量,直直地注视着生父的眼眸。

  一朵云彩蹁跹移动,日光洒下,光影变化间,一旁被吓到不敢发声的侍女们猛然发现,对峙的两人的侧脸竟然惊人地相似。

  “忤逆父亲就是你学到的东西吗?”

  “尚侍大人说了,母亲也应受到尊敬。我尊敬您,可是绝不能以侮辱母亲为代价!”

  听着淑子被搬出来,内大臣深吸一口气,转眼就看到了有几个微微点头赞同这个逆女的侧室和侍女。

  瞬间血压升高。

  “你这么有骨气,就不要说是我的女儿了!”

  “前藤原中将之孙藤原玉鬘告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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