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臣爱睡
经家庭会议研究一致通过后,五条悟掀起外套裹着软乎乎的小狗,快活地回了家。
“砂糖(さとう)。”哈泽尔说。
“嗯?”五条悟蹲在小狗身边,和它一起仰头看着哈泽尔。
两双澄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哈泽尔摸摸五条悟的脑袋,又摸摸小狗的脑袋。
“我说,叫它砂糖怎么样?” 边牧这个犬种,需要很大的活动量和非常多的互动交流才能成长为健康聪颖的大狗。
非常巧的是,家里的男主人非常擅长运动,而家里的女主人非常擅长读懂人心和狗心。
刚到家时,砂糖还像个脏兮兮的糯米团子一样,安静地缩在临时准备的笼子里,观察着家里的其他成员。
仅仅过了一周时间,它就已经迈着短短的四肢开始牧五条悟和鹅泽尔,顺便肩负起了叼着装满番茄的小菜篮去农庄进行物物交换的职责。
五条悟用木板和锤子叮叮当当地给砂糖建犬用小别墅时,哈泽尔在旁边训练它听从简单的行动指令,鹅泽尔靠在五条悟的脚边睡大觉。
等砂糖的体力能跟着五条悟晨练狂奔十公里时,哈泽尔已经在家里装了几排语音按钮和它对话,路过的鹅泽尔也要用红脚掌啪啪乱按“吃饭”和“喜欢妈妈”。
没有“喜欢爸爸”,因为装上的第一天就被五条悟自己按坏了。
待充满闪电和暴雨的夏季呼啸而去,鹅泽尔和砂糖都拥有了更加厚实保暖的羽绒和被毛。
五条悟带着两个孩子,结束了和彭格列主要战力的作战训练,每天在西西里岛的海边玩水。
哈泽尔也改完了论文,从学校返回意大利,最喜欢的消遣就是把五条悟做的狗饭塞进砂糖的慢食碗,然后看着砂糖慢悠悠地埋头咀嚼。
十一月初,意大利传统的亡灵节。
在这几天,整座岛屿都会彻夜点燃蜡烛,以迎接死者的归来。
而在傍晚七点,许多家庭都会点燃篝火,燃放烟花,和故去的亡灵一同观看。
哈泽尔和五条悟坐在篝火旁的石阶上,分食一盘节日特供的熏制香肠。
砂糖和鹅泽尔窝在五条悟带来的野餐垫上,早早吃饱的它们团在一起睡得很香。
在篝火旁还摆着一圈木椅,据说是为了让亡灵归来时坐下休憩而设置的。
五条悟说:“这些椅子够吗?我再去搬几张吧。”
“够了。”哈泽尔说,“反正只是个仪式,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所谓的亡灵。毕竟死了就是死了嘛。”
“话说哈泽尔。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葬礼仪式吗?”五条悟慢悠悠地道,“其实我在五条家产业涉及的每座城市都安排了烟花点,原本打算在死后将骨灰填进烟花,等到点燃的时候,我的亲友们就可以得意地向其他人炫耀:‘你看,五条悟正在夜空中大放光明呢’。”
哈泽尔看向他:“现在不行了吧?”
“嗯,不行了。”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亡灵节特供的骨头形状榛子糖,掰下一半递给哈泽尔,“还是活着比较好,活着才能吃到好吃的榛子糖和香肠。”
整点的钟声响起,附近的家族成员点燃篝火,温暖的橙色火焰照亮了黯淡的黑夜,也将空荡荡的椅子映出宜人的温度。
睡得正香的砂糖动了动鼻子,蓦然抬头看向篝火的方向。
哈泽尔顺着砂糖的动作看过去,正抬手接过榛子糖的动作顿住了。
五条悟也摘下了作为屏障的眼镜,安静地注视着篝火附近。
木椅之上,不知何时现出了几道模糊的人影。
少年模样的大眼睛短发男孩。
满脸疲惫的金发成熟男性。
低垂着目光的半扎发眯眯眼男人。
身穿水手服的麻花辫少女。
以及……
身穿纹付羽织袴、露出前所未有的平静表情的白发男性。
大眼睛少年伸了个很长的拦腰,欢快地说:“我们怎么在这里烤火啊?明明上周才去露营过呢。是不是快到登机时间了?这次可不能误机了啊!”
他一马当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高举双臂呼唤其他人:“我先去放行李,你们也快点哦!五条前辈,夏油前辈,还有七海!”
金发男人叹了口气,喃喃道:“最后也没能在海边建一座房子,看完我想看的书啊。”
他缓缓起身,微微驼着背。随着迈出的脚步,他的身形渐渐变得瘦削,眉心因为长年忧虑而出现的纹路也消失不见。
金发的斜刘海少年挺直后背,用带着鼻音的变声期音色懒洋洋地说:“走慢点,灰原,来得及的。”
“理子?我应该是死了吧,否则也不会再见到你……”黑发男人说,“还有悟,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打扮成这样……” 他苦笑一声:“算了。走吧,大家。”
身穿黑色高专制服的他背着单肩包,一手搭着少女的肩膀,提高声音道:“那可是冲绳!该出发了悟,磨磨蹭蹭可是会误机的哦。”
白发男性沉默地和叼着半块香肠的五条悟对视。
他的眼中有着现在的五条悟所不具有的浓重疲惫,还有无数压力下磨砺出的冷静与平和。
五条悟盯着他看了几秒之后,沉默地抬起一只手,强行把哈泽尔的脸掰到一旁。
白发男性的目光在他的手上短暂停留片刻,又看向他和哈泽尔一起捏着骨头糖的亲密姿势,过了几秒,才勾起一点欣慰又释然的笑意。
头发乱糟糟的白发墨镜少年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蹦带跳地追上其他已经先走一步的同伴:“喂,等等我啊!”
紧接着又丝毫不顾周围人目光地玩起了烂梗:“ちょ待てよ!” 并且自顾自地笑得无比灿烂。
他的周身散发着耀眼的自信和张扬,那是世界对少年天才短暂的偏爱。
少年的身影渐渐消散在火焰中心。
几粒明亮的火星在夜空中迸溅开来。
** 随着明亮的焰光,烟火在深蓝的夜空中绽放。
六道骸坐在研究所楼顶,安静地看着头顶炸开的烟花。
把烟花做成各种各样的Q版绷带羽毛球图案,那家伙到底对自己的外表有多自满啊。
斯帕纳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地问他:“今天是亡灵节,你不回去吗?”
“这里没有烦人的黑手党,让我再多待一段时间吧。”六道骸说,“再说了,把那家伙留下的烟花全部放掉,也算是过节了。倒是你,不回那边么?”
斯帕纳沉默了几秒才道:“这里的莫斯卡比较好玩。” 六道骸笑着摇摇头,看着视觉效果相当吵闹的天空发起了呆。
札幌,仙台,琦玉,千叶。
冈山,广岛,福冈,熊本。
由北向南,每座城市都曾留下过五条悟匆忙的足迹。
此时此刻,每座城市头顶的夜空之中,也都绽放着令人发笑的幼稚图案。
没有人会知道,那是他原本打算送给世界的最后的礼物。
从在操场上奋力奔跑的粉发男孩,到坐在败者肉山上的海胆头少年,以及正紧张地站在妈妈门外的短发少女。
从坐在海滨酒店看书的金发男性,到沉默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庭合照的黑发僧侣,再到窝在床上睡得很香的长发女性。
组成幼稚图案的光芒平等地在他们的头顶闪耀。
“啊,是笨蛋悟!”禅院真希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那家伙又在搞什么啊?”
胖达叹气:“给他发消息,得到的自动回复总是‘我变成光组成迪迦头部了,记得怀念超级好的五条老师哦!’……悟那家伙真是的。” 狗卷棘表示同意:“鲑鱼。”
乙骨忧太缓缓吐出一口气,放松因为来自各处的压力而紧绷了好几天的肩膀。
“真好啊。”他真心实意地说,“照亮夜空的是五条老师,真是太好了。”
并因为奇怪的发言而得到了一记沉重的拍打。
谢绝矫情话语的少年人们很快又闹成一团,在比耶的、吐舌头的、呲着牙傻笑的、装酷的五条悟的照耀下,踩着前人铺好的坚实的路,走向了他们崭新的未来。
至于五条悟……
此刻的他就站在自己崭新的未来之中。
——如果疯狂摇晃着哈泽尔的肩膀,质问她“到底是我帅还是他帅,如果我更帅的话你刚才为什么会对他怦然心动,和我一起度过的这么多时光终究还是错付了吗哈泽尔,那种衣服的下面只有一条兜裆布连内裤也没有你知道吗?!”,也算一种未来的话。
至少他拥有的,是能够穿内裤、自由撇开双腿大肆劈叉的未来。
那很好了。
(正文完)
第140章 番外1
事情发生之前, 哈泽尔和五条悟正在珠穆朗玛峰顶捏雪鸭子。
顺便于百忙之中完成了一场婚礼。
冬日来临,意大利北部山脉下了大雪,但刺骨的寒风和尚未驯化的野生自然环境实在让人无法便利地享受美景。
五条悟吃了两天栗子粉烙成的大饼和比他的腿肌还硬的熏肉,
痛苦得整日大叫,到处乱跑, 这天终于用合法手段抓了只散养在树林里的山鸡,自己生火烤熟,满足最近受了大委屈的口腹之欲。
他扒出像只蜗牛一样蜷在房车里看文献的哈泽尔,往她手里塞了个滋滋冒油的大鸡腿之后提议道:“我们去爬珠穆朗玛峰吧!” 哈泽尔迟钝地啃了几口鸡腿,
茫然地说:“但是这里是阿尔卑斯?” “不够高。”五条悟深沉地叼着一只鸡翅,含糊地说,“海拔两千米的地方就已经这么冷了, 你不想看看八千米高的山顶吗?”
哈泽尔抱着kindle不为所动。
毕竟八千米高的山顶既没有wifi也没有热咖啡,搞不好还会冻坏她脆弱的电子产品,让她的毕业论文就此碎在没有云端备份的机器里。
五条悟挤在她身边,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地搭在她的腿上,咯吱咯吱地用牙齿给鸡翅脱骨, 瞄准垃圾桶嗖地投篮,
随后擦擦手说:“还可以把峰顶的雪人带回去向加班的同事炫耀噢。你不是带了雪球夹出来吗?” 哈泽尔缓缓抬头, 将目光移向五条悟的俊脸。
在他勾起的嘴角之下,最近由于业务拓展而疯狂加班的总部干将们似乎在遥遥地发出哀嚎。
两个致命坏家伙一拍即合。
五条悟像一辆嚣张的大号铲车似的在高空中横冲直撞,将致密的云团犁出一个圆形大洞。
哈泽尔躲过了高反和严寒,
没能躲过五条悟的急刹车,和他一起叽里咕噜地滚进厚重雪层,被无下限挡在一块尖锐岩石之前。
她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一大团雪塞进了五条悟的衣领。
五条悟心情很好地大笑着躲闪, 被雪团冷得疯狂甩毛, 脸颊和鼻尖在低温下明显地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