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臣爱睡
哈泽尔毫无在别人家做客的自觉,一觉睡到中午才起,伸着懒腰走出房间,此地主人正蹲在墙头,撑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
“睡了好久啊!”五条悟闷闷地说,“我起得已经够晚了,你怎么比我睡得还多啊!”
第一次听到“五条悟”和“睡得多”这两个词语同时出现在一句话,哈泽尔愣了一下之后反问道:“你今天不上学吗?”
“我请假了。”五条悟蹭地从墙上落下来,生气地大叫道:“你看我的头发!” 哈泽尔这才注意到他像鸡冠一样竖起的白毛。
“压不下去!”五条悟用他穿透力极强的嗓音中气十足地道,“洗了头发也压不下去!吹风机也不行,发蜡也不行,这么丢人的发型让我怎么去上学嘛!” 哈泽尔:“欸……”
五条悟像变魔术一般,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根皮筋,重新扎好头发,晃晃头顶的白色乱翘苹果梗,哼哼两声道:“但是照镜子之后发现这样也很不错。你在这里除了我之外一个人都不认识吧?睁开眼之后发现哪里都很陌生是不是害怕得要哭了?我可不会帮你擦眼泪噢,大姐姐。”
他露出阴险的坏笑。
哈泽尔:“是是,我好害怕哦。午饭吃什么,很会擦眼泪的小弟弟?”
“不知道欸。”五条悟丧丧地说,“我好饿啊。你再不起床的话,我就要把零食全部吃光了。” “啊,在等我一起吃饭?”哈泽尔说,“这么好啊?”
“因为担心你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在房间里嘛。”五条悟说。
“说起来,”哈泽尔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折好的信纸递给五条悟,“这个给你。”
“先说好,如果打开之后是‘五条悟是大笨蛋’再加个鬼脸之类的内容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看起来你做过这种事啊。”
“做过哦。虽然在那之后就被杰教育说要尊敬学长来着。”五条悟怨念地长出章鱼嘴,“嘁。你没做过吗,这种事?”
随着两人在桌边落座,五条家隐形的下人再度出现,悄无声息地端上热气腾腾的食物。
“做过啊。”哈泽尔看着五条悟把信纸暂时乖乖收好,认真地低下苹果头喝汤的样子,不动如山地自爆,“我在风纪委员的办公室里修过鸡舍和猪圈。”
五条悟刚进嘴的汤又吐回了碗里。
“这么厉害?”他瞪大眼睛。
“是吧。所有的栅栏和鸡崽猪仔都是我熬夜带进去的。”哈泽尔说,“这种时候云……收到惊喜的人只需要说谢谢,而不是拎起浮萍拐要当场咬死我,并且让我病弱地缠着纱布,把满屋乱窜打鸣的公鸡和撞烂了他沙发的十几头猪抓走。”
“是成年的鸡和猪?”五条悟震惊道,“为什么啊!想要送出惊喜礼物的话,牵头驴在背后拱他一下不就行了吗?!”
反正刚刚结束结婚典礼的那个五条悟永远也不可能听到她过去的丰功伟绩……应该不会吧?
完全不需要保持形象的哈泽尔放飞自我地坦白道:“你看,我读书的时候,风纪委员处罚的标准是不允许群聚。但是他对群聚的判定标准又非常暧昧且多变,甚至还有‘草食动物可以得到赦免’这样的无理豁免情况。这很坏吧?所以我用血的代价亲身证明了他所制定的标准的无理。即使是草食动物也依然会被他驱逐,这种仅凭自己心情制定规则的暴君,有什么听他差遣的必要吗?”
哈泽尔为十年前努力反抗暴政的自己竖起一根拇指。
当然,至于满校园乱跑的猪拱出了狱寺隼人埋起来要暗算山本武的炸弹,导致追在后面的她当场被炸成碳球,最终还是云雀恭弥亲自叫车送她去医院的这种糗事……
反正只有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会知道,向他炫耀一下大姐姐的年轻时代也无可厚非吧! 五条悟:“……”
“——为什么我们咒术高专没有这种课余活动!不公平!”五条悟大叫,“我也要赶猪!也要到处埋炸弹!也要在排球课上看同学爆衣用那里激情接球!也要一火箭炮轰来十年后的自己擦屁股!”
大叫完毕的五条悟飞快地吞食午饭完毕,端坐在哈泽尔对面,翻出她给的信纸,只打开看了一眼就立刻合上。
他倒吸一口气,龇牙咧嘴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嗯……”哈泽尔道,“你可以理解成攻略书,但只收纳了一部分boss机制的截取版本。”
第143章 番外1
“谁家攻略书的目录会是这种东西啊!” 五条悟把信纸摊开, 一字一句地念道:
“1.让未成年面临护卫未成年送命的道德困境,做出这样决策的人应当被自己的大肠扼喉; “2.果然咒术界还是要设置三重复核程序,采取首办责任制比较好;
“3.他欠我十亿美元没有还, 所以麻烦你伤心结束之后告诉他欠债还钱一日元也不许少,哪怕已经破产又背着麻袋躲进深山养猴子,
我也会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种地还钱的。当然,即使事件没有发生也还是要让他还钱。
——第三点怎么这么长,还有你夹带私货了吧?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为什么完全看不懂啊!” 他放下信纸,
睁大眼睛瞪着饭后晕碳又无聊、进而开始翻杂志解闷的哈泽尔。
“都是关于你未来人生的预测,如果看得懂才有问题吧。”哈泽尔撑着脸说。
“欸——”五条悟垂下眼睛看着手中的纸张,又抬眼看向哈泽尔, “但我对自己的未来不感兴趣啊。再说了,我应该还没有平凡到能被几张纸概括出整个人生的程度吧?”
不笑的时候,他漂亮的面孔不再拥有活力十足的生动表情,那双如阳光下冰山一般幽寂的眼睛冷冷地反射着人心。
心性稍有不稳的人,在这样直接的注视中都会感到空茫和不安。
哈泽尔和他对视两秒, 对这样充满非人感的目光接受良好, 似笑非笑道:“是嘛。” 下一刻,
五条悟翻到第二页,嗷地大叫起来:“这是什么!怎么是外语啊!” 他往桌子上一趴,伸长手臂遮住哈泽尔面前的杂志,
扁扁地絮絮叨叨:“攻略书请做好本地化啊!即使不用日语书写,至少也要采用更加通用的英文才行吧?” 哈泽尔温和地说:“我的防剧透措施做得还是挺好的吧?”
五条悟:“……” 他一声不吭地撇着嘴,脚下用力把自己蹬出三十厘米, 顺便拽走了那份倒霉的杂志。
“等你真的做好准备的时候再自己用日意词典查查翻译就行。”哈泽尔捏着杂志角和不让人省心的五条悟拔河, “永远不看也没问题,
毕竟只是几次任务报告的节选,不仅不能概括你的人生,甚至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和你没有直接联系。”
“欸。那还要给我啊?”五条悟用两根手指抵御哈泽尔的六分力气,慢悠悠地把她和整张桌子都往自己的方向拉过去。
杂志隐约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毕竟——”
哈泽尔气沉丹田,抵抗肌肉芭比的巨力。
“虽然你本人用不上这种东西,但如果能借此规避同伴的死亡和丧失的话,我想即使是作弊码,也有被正视和使用的价值。”
五条悟猛然松手,又在哈泽尔因为后坐力翻倒之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稳稳拉回原位。
而哈泽尔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杂技演员一般的离奇日常。她好像丝毫不担心眼前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少年会让她摔个四脚朝天,甚至懒得用出哪怕一丁点力气让自己维持平衡。
“……我知道了。”五条悟收回手,安静地把信纸折叠收好。
哈泽尔说:“除此之外,还有我私心增加的第四个隐藏项目。” 五条悟:“嗯?”
“你想要掌握的能力,我有办法让你直接学会;在我经历过的时间里,所了解到的、你未来将要经历的那些困境,也都能提前为你准备好无痛解决的方法。”
哈泽尔向椅背上一靠,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地道:“那些会让你疲惫或者受伤的因素,还有只会拖后腿的家伙,我都可以一次性为你处理掉,你只需要享受精彩纷呈的人生,尽情讴歌玫瑰色的青春就好。怎么样?”
五条悟根本没有思考,即刻答道:“不怎么样,那多无聊啊。” “是吧。”哈泽尔对他的答案毫不惊讶。
五条悟缓缓挑眉,抱臂仔细打量着哈泽尔的表情。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若无其事地挑起了另一个毫无关联的话题:“和‘五条悟’长时间待在一起,其实还挺辛苦的吧?” 哈泽尔心想哪里辛苦,腰肌吗。
这混蛋小子总不至于在这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天赋异禀了吧。
还是说只有十几岁就已经无师自通地理解了情侣生活中种种需要磨合的复杂情况? 五条悟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的手机里有超——级多的我们在不同地点的合照,还有我的单人照片。”他认真地说,“说明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包括很少有诅咒出没的国外。”
虽然不明白哪里和诅咒有关系,哈泽尔仍然认可地应了一声。
而且为什么这么自然地把人称从“五条悟”换成了“我”啊。十几岁的你和我有那么熟吗。
“有很多我和你的小狗还有鹅在一起的记录,甚至还有看起来像是你家的地方。这表示我们的私人关系相当不错,行动和生活都很合拍。”五条悟继续分析。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哈泽尔不动如山,静候五条悟的天才推理。
五条悟挠挠脸颊,移开视线,继续道:“你了解我的术式,也记得对你而言是好几年前的任务报告内容。刚刚加好友的时候,我看到‘悟pyon’是置顶联系人……”
那家伙怎么又在用她手机玩紧张刺激的fgo的间隙悄悄给自己换备注啊!
不过算了,悟pyon总比“主人”“奴隶”“全世界最可爱最帅气最惹人喜爱的宝贝悟酱”来得好一点。
“——所以,你应该就是我的专属辅助监督吧?”
五条悟眼睛亮亮地说。
哈泽尔:“……”
虽有六眼但没能注意到哈泽尔表情剧变的五条悟两手托着腮帮,像朵白化向日葵一样左右晃晃,眯着眼睛道:“哎呀——之前出去散步的时候,总是看到在普通学校读书的人约关系好的朋友到家里玩。有时候会想,进入高专之后说不定也能遇到会去彼此家里玩的朋友。
“果然有啊,而且只看照片就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超——级好来着!”
他得意地把整张嘴抿成w形,双手比枪一齐指向哈泽尔:“现在我赢过你认识的五条悟了!他在我这个年纪绝对没有邀请你到家里来过!” 好可怕的胜负欲。
好一根筋的男子高专生。
哈泽尔默默地用手指撑住跳个不停的额角。
但是…… 让他一直这么相信着也不错。
哈泽尔说:“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辞职了,而且你将来还会有更多会到家里玩、关系超级好的朋友的。” 虽然她说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事。
但如果运气好的话,即使是在这个诅咒横生的世界,他或许也能遇到能够付出真心的朋友和后辈。
他或许不会遇到另一个哈泽尔,或许还是会在战场之间忙碌地来回穿梭,或许还是要熬夜备课。
但至少,在他拎着满手伴手礼分给大家的时候,或许也能经常收到来自同伴的糖果和蛋糕。
“一定会的,毕竟我可是五条悟啊。”
五条悟竖起拇指,洋洋得意地笑出一整排雪白的牙齿。
**
一颗尖锐的石子破空而来,迎面打中笑出满口白牙的男子额头,将他整个人砸飞出去,重重撞上背后的石墙,又顺着墙面溜下来。
五条悟捏着另一块小石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瘫倒在地的男人。
“走开。”他冷冷地说。
男人的轮廓看上去并非亚洲人,但日语果然在很多地方都很好用。
特别是意大利。
五条悟扫了一眼爬起来溜走的男人,心情很差地插着口袋踱步向前,取代了原本男人所在的位置,把自己蹲成一大团粉莹莹的帅哥,冷脸盯着面前…… 花里胡哨的一小团人类。
从体型来看大概十岁左右,坐在折叠椅上,身穿比他正常得多的深色运动套装,没有翘腿,没有劈叉,也没有在布制椅面上拿大顶,穿着干净运动鞋的双脚乖乖地踩着一块垫脚的红砖,如此撑起怀里抱着的画板。
就是在这样玲珑可爱的身体之上,顶着一颗同时拥有深蓝冲天电钻形状中长发、纯黑烟熏眼妆、墨绿丰满嘴唇和巨大骷髅头耳环的脑袋。
五条悟:“……” 五条悟:“……”
五条悟:“……” 在巨大的震撼之中,五条悟失去了所有的表情管理,半晌之后才勉强抽出一点心神道:“……总之你先……把刀片收好……”
幼年哈泽尔从黑漆漆的眼妆下露出一双冷漠的金色眼睛,盯着他审视片刻后,手指一翻,将原本夹在指间的剃须刀片藏回了衣袖里。
随后,她仍然毫无笑意地看着五条悟并未被遮蔽的眼睛,将两根手指放在嘴边,缓慢而悠扬地吹出了一声响亮的流氓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