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一宇
第301章 新帝即位黛玉封后
立春这一日，倒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太上皇沿着汉白玉台阶往上走，那十二旒白玉珠帘发出碎玉般的清响。他左手握着玄圭，圭身十二道山川纹路里嵌着经年的朱砂，大臣们站在广场上，全都垂手而立，现场一片庄严肃穆。
"请圣人授圭——"
礼官长喝一声，声音的回响敲打着臣子们的心弦。丹陛下的青铜朱雀突然振翅，两丈宽的翼影掠过新帝的衮服。萧霆钧跪在台阶上的膝盖微微颤抖，镶着九十九颗东珠的玉旒垂下来，在颧骨投下细密的阴影。
看着跪在那儿的萧霆钧，太上皇心底百感交集。
萧霆钧出生的时候，太上皇那会儿还是个王爷。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这可是他最爱的乔氏生的儿子。
萧霆钧生下来的时候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乔氏当时真的高兴坏了，虽然有乳娘和丫头们，但乔氏对儿子可谓十分上心，真是让她的丈夫，都觉得有些醋了。
若是乔氏还在，看着萧霆钧即位，不知道有多开心。
太上皇的手背擦过儿子掌心时，掌心的温度让他想起当初教萧霆钧写字的时候，握着儿子的手在宣纸上写下第一个“天”字。
"尔其戒之——"太上皇的声音像青铜磬在雪地里震荡，"社稷重器..."话音未落，太庙方向突然传来三声鸦鸣。新帝看见父亲喉结滑动了两下，玄圭交接时残留的体温消散在风里。
当日光照在玄圭的"兖州"纹路上，朱雀日晷的晷针正刺穿卯时三刻的刻度。
而册封皇后的典礼，在十日之后。
天气依旧有些冷，天将破晓时候，文武百官及外夷使臣就已经从金水桥向宫内行进，进了宫门，便见巍峨的紫宸殿高耸入云，御林军士像钉子似的排列在两旁。
殿前早已设立了一个大祭坛，坛上置放硕重的金炉，其内香烟缭绕。
百官按照官阶和职称，肃然整齐地分列于紫宸殿两边。
五更时分的清风扫着广场上的浮土，也把丝丝凉意吹到文武百官的脸上。
每个人心底自然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本朝开国以来，这应该是第一次，如此隆重的皇后册封大典。
太庙晨钟撞破第九声时，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了。持节使官做先导，紧跟着的是光彩斑斓的翟车，后面，跟着鼓吹仪仗队。
旭日东升，霞光辉映。
皇后的翟车缓缓驶来，停下，宫女们服侍皇后走出车子。
头戴十二龙九凤冠，身着金绣龙纹翟衣的皇后，如同披着霞光而来，在她身后，六个小宫女扯着大霞帔的后摆，像大雁尾巴与翅膀似的。
彼时身为天子的萧霆钧坐在殿前高处的御座上，皇后缓缓举步，向他走去。
今日的授册使，正式先皇后的哥哥，吏部尚书李肃李大人。他带着文武百官，跟随皇后敬拜皇帝。再拜！三拜！群雄群雌齐作拜舞，场面恢弘，令人震动。
随着司仪女官抑扬顿挫的指令，正授册使李肃和副授册使杨嬷嬷走到皇后的身边，展开巨大的圣旨。
紧接着，由礼部尚书宣布立后旨意。
而后在全场拜祝声中，圣旨被卷起，交由皇后接在手中。皇后再给了她身后的紫鹃。
萧霆钧起离御座，缓步走下玉阶，走近黛玉，执其手，抚其背，引其上行，直达御座，两人并肩站定。
彼时天子衮服十二章纹中的宗彝兽目在朝阳下忽闪，恰与皇后翟衣上的重明鸟纹形成呼应。
檐角的铁马忽然齐鸣，日晷光影正爬上"永绥吉劭"四个篆字。当礼官高唱"授皇后玺绶"时，萧霆钧突然截过玉盘，玄衣纁裳的广袖在空中划出弧线，十二旒玉藻下泄露的笑意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他亲手将组绶绕过她腰间时，三指宽的蹀躞带竟多缠了半圈，鎏金带扣锁住的不仅是山河地理纹，还有袖袋里那张写着"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的花笺。
此时再次凛凛然响起：“拜礼！”文武百官应声叩拜。
黛玉的手被萧霆钧紧紧握住，二人并肩，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一时间心潮澎湃。
封后大典结束后，萧霆钧和黛玉回的，就不再是往日居住的德麟宫，而是如今黛玉这个中宫皇后居住的凤仪宫。
说起这个，还发生了点儿小故事。
先帝爷禅位后，居住的是太极宫。所以当今天子要禅位，自然也要搬去太极宫。
但太极宫这地方，位于整个皇城的正北方，而且地势比下来，是皇宫中最低的，所以十分潮湿。
所以当年，不只是太上皇，就是太妃们也多有抱怨。
萧霆钧一向周到，早早就拿这事儿跟黛玉商议：“若是让父皇母后搬去太极宫，别说其他母妃们不乐意，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孝了。”
“你不提，我也要和你说这事儿呢，前两日，徐淑妃可不就因为这事儿，在母后那儿直言不讳的提了自己的担忧。”当时虽然皇后就直接训斥了徐淑妃几句，但说到底，太极宫的条件是真的不太好。
“我方才还在思考呢，如今其实宫中人也不多，倒是有很多宫殿是空着的，所以倒不如，我们主动去请示父皇母后，让他们搬去兴和宫住。”黛玉已经想过了，天子加上皇后，再加上徐淑妃容妃等，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兴和宫内大大小小宫舍加起来，还有剩余呢。
“兴和宫？”萧霆钧思索了一会儿，“的确是个好地方，正好在东方，且里头宽敞，还有几处园子的风景很好。尤其是里头的留园，华朴天成。亭台楼阁、花木山水，恰到好处。想来父皇与母后都会喜欢。”
既然有了主意，黛玉便去跟皇后说，皇后倒是当即点头：“嗯，的确是个好地方。”但却也说，“不过，还是要看你们父皇的意思。”
天子那里，自然是萧霆钧去的。
哪知道，萧霆钧的提议，反倒是被天子驳回了。
一听天子还是要去太极宫，后宫嫔妃们心中，可就不乐意了。
黛玉倒是明白了一些，主动跟萧霆钧说起对策来。
第302章 祖孙融融新朝气象
天子竟然不愿意迁往兴和宫，反倒执拗地坚持要前往太极宫居住，让黛玉心中不禁生出些许揣测来。
“父皇一向以孝治天下。”黛玉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站在一旁的萧霆钧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眨动着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眸，似是突然间恍然大悟一般，接口道：“玉儿莫不是想说，实际上并非父皇不愿前往那兴和宫，而是他担心，如果自己因害怕太极宫环境潮湿艰苦而不选择入住其中，恐怕会遭到那些御史大臣们的指责，背上一个不孝之名吧？”
黛玉轻点螓首，表示认同丈夫的看法，接着又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依臣妾之见，目前来看应当不会再有其他缘由了。不过嘛……既然情况已然明了，妾身倒还真想到了一个应对之法呢。”
黛玉附到萧霆钧耳边低语几句。
“玉儿一向厉害。”萧霆钧夸一句。
隔了两日午后，难得的暖阳斜斜穿过雕花木窗，在青玉香炉升起的沉香里游弋。
"皇祖父，这墨团像小兔子呢。"五岁的嘉琮忽然搁下狼毫，将宣纸举过头顶。琉璃窗透过的光斑在他杏黄锦袍上跳跃，笔尖墨汁正顺着玉镇纸蜿蜒而下，在《千字文》拓本洇开暗色花纹。
"前日说墨点像云朵，今日又成了兔子？"天子还未禅位，但事情都交给了萧霆钧，如今他一心教导皇孙。
他温暖的掌心覆住孩童手背，引着笔锋重新落回"天地玄黄"四字，腕上伽楠香随动作漫开，"你看这笔竖要像松..."
小孩子忽然仰起头看他皇祖父：“昨儿皇祖父您说，写好了字给我狮子糖，后来您可没给我。”
“你个小馋精，昨儿说的可是得把'辰宿列张'写满三页。”天子另一只手，刮了刮小孩子挺拔的鼻梁。
“那孙儿今日把'辰宿列张'写满四页，皇祖父能答应孙儿一件事吗？”嘉琮的眼睛亮如晨星，一脸期待。
“什么事？”天子笑问。
“那得皇爷爷先答应孙儿。”头一偏，小孩子撒娇起来。
对于这个孙子的撒娇，天子一向没有抵抗力。
“那皇祖父要看看你写的字，好不好，不好也不作数。”天子点头。
嘉琮果然干劲满满，埋头加油开始写。
暮色渐浓时，鎏金鹤擎灯次第亮起。天子见孙子那么努力，都忍不住凑上去看。
“哇，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写完，嘉琮惊喜的笑起来，抬头，撞上天子的笑脸。
“嗯，写的很认真。”对于琮儿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定力，倒是让天子另眼相看——这孩子资质很好，悉心培养，能承当重任。
“那，你要皇祖父答应你什么事儿呢？”天子很好奇，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大事儿。
“皇祖父，不要去太极宫，我们一起住兴和宫，好不好？”小孩子蜷成团的食指正勾着祖父褪色的龙纹绦带，“孙儿不喜欢太极宫，黑乎乎的。”
天子略愣了一下，面色倒是没变，温和的问：“谁和你说的？”
“前儿，姐姐的小兔子不见了，小姑姑说跑进太极宫了，我们去找小兔子。”琮儿并未撒谎，“太极宫里头，好冷，好大的风。”
“孙儿听小姑姑说，以后皇祖父就要住到太极宫去了。”说到这儿，琮儿皱起了鼻子，“那到时候，孙儿来跟皇祖父学习，也要在太极宫了吗？”
“孙儿害怕，连小姑姑也害怕，只有姐姐不怕。”琮儿说着，还缩了缩脖子。
他一脸认真，害怕的表情也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装不出来的，自然让天子生了恻隐之心。
“那，琮儿可得努努力，争取每日都这么认真，那皇祖父就答应你，好不好？”天子已经有了主意。
嘉琮立刻点头：“好，孙儿说到做到。”小小年纪拍着胸脯保证，那模样惹得天子忍不住又笑了，真是个鬼灵精的孩子。
紧接着，内务府上报，太极宫要修整，如此一来，天子就松了口。
徐淑妃一听高兴极了，她是真的不想去太极宫，不知情的她还向进宫请安的金佳珠道：“果然是太子妃，竟然想出个修整太极宫的法子，这天下，也该她们夫妻的。”
挑了个好日子，太上皇和太后以及太妃们，就都住进了兴和宫。
新皇即位，新朝新气象。
黛玉已经驾轻就熟，反倒是萧霆钧要忙的多，新皇即位，大赦天下，还要开恩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这一日萧霆钧倒是心情不错还回来的比较早，夫妻二人难得一道用晚膳，萧霆钧就告诉黛玉：“此次春闱，倒是热闹了，舅舅家的李科，还有贾兰都在。”
黛玉听了不由的笑了：“看来我朝人才济济呀，还都是青年才俊。”
“可不是，这二人都不曾婚配，到时候若是高中，只怕有人就想帮下捉婿了。”萧霆钧打趣一句。
这话倒是让黛玉不由得有几分好奇：“若说贾兰，完全是因为家庭耽误，所以才没早早定下亲事，怎么李科也没有定亲？”
萧霆钧冲着黛玉眨了眨眼：“你一定猜不到了，这一次。”
“哼，爱说不说。”黛玉皱了皱鼻子。
萧霆钧一笑：“你往姑姑家想一想。”
姑姑家？黛玉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高馨，之前姑姑还想给高馨挑个状元夫婿呢。
“不是我想的那般吧？”黛玉瞪大了眼。
多久都没见到妻子这般表情，萧霆钧得意的点头：“只怕就是你想的那样，等着吧，到时候就见分晓了。”
说来倒也有趣，春闱结束，贾兰是一甲第二，也就是榜眼。李科则是二甲。
青年才俊，不少京城人家有年纪相当的姑娘的，自然会动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