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海十八
“是一块令牌。比半截胳膊稍长一些,材质非金非玉,半透光。令牌内部隐有火焰升腾图案,表面篆刻波斯文。”
她问:“你听过这种东西吗?”
凉雾没有直言这是圣火令,就是想知道江湖中人对明教圣物是否熟悉。
柳不度:“十有八。九是明教的圣火令,需要看到实物再下定论。去年,我在泉州港口附近买到过一块类似令牌,只在长度上有些许差异。”
凉雾真的好奇了,“明教总坛远在西域,我在关外也没怎么听过它的内部消息。圣火令怎么东也有一块西也有一块,它是批量生产的吗?”
“你当圣火令是大白菜?”
柳不度说,“据我所知,一共炼制了十二块。”
他又说道,“不仅关外,中原武林也少有明教的消息。二十多年前,它在关内的另一个分支却很出名,唤作「拜火教」。”
“原来是它。”
凉雾读尧朝历史时,见过「拜火教」的记载。
二十多年前,尧朝北部边关动荡。
中原腹地也不太平。「拜火教」趁乱起义,但很快被朝廷镇压了。前后不到半年,一众头目被全部斩杀,诛三族。
凉雾原先没有将拜火教与武林门派联系到一起,因为这个组织不走江湖门派的路子,而是直奔皇位去的。
现在觉得有点奇怪了。
她问:“拜火教与明教有关的话,教中没有武功高超人士吗?那些头领打仗打不赢,就连逃也不会逃吗?本人殉职的话,怎么连家属都没早做安排?”
市面上发行的书籍,未曾详细提到那段旧事。
“我听过一个小道消息,但不确保它的真假。”
柳不度说,“拜火教涉事的高层懂武功,但及其家属都没能逃脱。全部被一位名为‘黄裳’的官员所杀。”
凉雾仔细回忆读过的书籍,没有提到哪位官员叫这个名字。
倒也不奇怪。能够青史留名的官员,其实也不多。
柳不度:“黄裳本是文官,后来被派去监军,当时已经年近八十。”
凉雾问:“黄裳原本在朝廷哪个部门工作?”
柳不度:“他负责修书,编撰《道藏》。”
《道藏》!
凉雾忽而明了,黄裳的武功从何而来了。
她得到了两次基础武学的任务奖励。
一本《庄子》与整套《道藏》,书里没有一套具体功夫心法,但密密麻麻的旁注写满了如何思辨道家与武学的关系。
之前一直不清楚是谁写下了旁注,如今可以推测与黄裳有关。
凉雾也买过几册朝廷编修的道家典籍。
书上却没有标注黄裳是主编,而是用了翰林院编撰代指了所有编写者。
如此一来,黄裳斩杀明教高层就不是小道消息,很可能就是真相。他的武学来自对道家典籍的感悟,从未显于人前。
凉雾追问:“后来呢?拜火教被灭,黄裳呢?”
“他辞官了。”
柳不度说,“镇压起义的队伍得胜回朝,黄裳却发现自己的全家老小都被杀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他立刻辞官,去找凶手了。”
柳不度:“别问我凶手是谁。有关那段往事,只追查到此,没有更多消息。黄裳再未出现,拜火教也在关内消失得一干二净。”
凉雾猜测,黄裳的结局或许是与明教一些人同归于尽了,这也是明教近些年从不涉足中原的原因。
话说回来了,这段往事里没有出现圣火令。
凉雾问:“你知道令牌是圣火令,是读懂了令牌上的文字吗?”
“我不懂,但我开书肆。”
柳不度说,“书肆需要翻译,有四五个人懂得波斯文,很正常。”
“令牌文字的开头介绍了它的来历与用途。明教圣火令,由西域之西的「山中老人」取某种神秘物质炼成。”
他又说,“山中老人一共炼了十二块,六块刻波斯文,记录了他自创的武功。另有六块空白,待后任教主自由发挥。谁持有全部的圣火令,就是明教教主。”
凉雾对教主一职不感兴趣,只问:“上面写了什么样的武功?”
柳
不度却摇头了,“不清楚,应该是一种诡异的武功。”
凉雾诧异,“因为没有集齐六块令牌,没有呈现出整套功夫,所以你看不懂吗?”
柳不度:“还没到那一步。在此之前,有一道很难逾越的门槛,进度卡在波斯文的翻译上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翻译通俗话本与翻译《易经》的难度差太多,还要诠释《易经》内涵。”
柳不度:“你懂其中难度吧?”
凉雾连连点头,这事她可太懂了。
如非有游戏面板辅助,最初学习《凌波微步》,她要耗费很长时间去搞懂语义。
能够快速阅读各种典籍,并且体会个中深意,那是翻烂《道藏》之后的事情了。
柳不度:“等别人原汁原味地翻出圣火令的武功,还不如等我精通波斯语自己看。就是要等一等了,非十年八载不可得。”
凉雾不由感叹,“论外语的重要性。”
想起宫九远赴西域之西,不只是学习向导技能,也是去寻找破译死去的吐火罗文的方法。
“不知宫九能否找到一位吐火罗文的译者?”
凉雾在无量山对柳不度简述了炎阳舍利的相关往事。
她隐去宫九与太平王府的关联,把重点放在沙漠望月城的地下之战,以及那块发光的吐火罗文石壁上。
算一算时间,如果宫九能够按照他计划的时间返航,明年该返回西宁城。
考虑到天赋路痴光环的属性加持,他准点回来的可能性偏低。
凉雾暂时不想已经死去数百年的吐火罗文,就算有心学习也极难找到活着的老师。
之后有空,倒是还来得及学一学波斯文。
凉雾:“以后得空了,把你的波斯文先生借我一用。”
“可以。”
柳不度即刻答应。
说着,他想到一个关键点,“金长老是在哪里得到圣火令的?一共到手几块?”
凉雾:“金长老不知道这是圣火令。在十五年前的大理城外,她瞧着这东西材质特殊,就把那一块令牌给捡了回去。你的那块呢?卖家是谁?”
“卖家是泉州港口的普通摊贩,也不认识圣火令。”
柳不度说,“我问过他是从哪里收的货,能不能多收几块。他也想赚钱,但收不了更多的货了。”
这就提到重点,“摊贩不认识出货人。对方是一个面生的乞丐,似是顺手卖掉捡来的令牌,随便换点钱。”
乞丐卖掉不认识的令牌换一顿饭钱,当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今时今日再看,却有了不一般的气息。
柳不度念出了两个字,“丐帮。”
凉雾也懂了,“如此看来,打狗棒与五毒教扯上关系是无风不起浪。”
十二枚圣火令是明教圣物,已知有两块流落在外。
其中一枚被乞丐卖掉,另一枚被五毒教金长老捡走。这一件事将原本毫无关联的两拨人牵扯到了一起。
凉雾:“之前,我有过一个猜测,打狗棒被盗是某人对丐帮的复仇。或许现在找到了起因,有人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圣火令丢失可能是明教教主看管时不慎遗失,但也有可能是被人恶意偷走的。
如今,打狗棒也被偷了。
它的偷盗者被指认为五毒教,偏巧金长老捡到了圣火令。
“谁偷走了圣火令,明教要对方也尝一尝相似的滋味。丐帮、五毒教被卷了进来。”
凉雾更大胆猜测,“圣火令共有十二枚,如果全丢了呢?涉事者就不仅仅是丐帮与五毒教。有些人可能完全没意识所藏的物品与明教有关,那么牵扯的范围就非常大了。”
凉雾:“我们手里的两枚也成了烫手山芋。”
柳不度不甚在意,“无妨。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直到今天,两人也没有集齐所有圣火令的想法,那是等确定研究波斯语之后。
如果明教教主逼迫两人改变计划,执意将两人也列为复仇对象,就让烫手山芋不烫手即可。
不是把两块到手的圣火令交出去,而是把剩余的十块搞过来,让明教的教主之位换人坐。
凉雾听懂潜台词,颇为赞同地点头。
“如果学了波斯语,早晚都要‘借’所有圣火令一观。不凑齐十二块,岂不是白吃了学习新语言的苦。”
只有集齐六块波斯文的圣火令,才能得到完整的山中老人所创武学。
现在是二缺四。
一旦把学习波斯语付诸实现,就必须取得另外四块圣火令。
‘借’了四块就会得罪明教,那么再多借六块又有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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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苍派,会客堂。
南宫灵听观察团认定五毒教与打狗棒被窃案无关后,他当场冷起一张脸,借口身体不适告辞了。
这一拂袖离去是把观察团三人、仙麻会主办方给晾在了原地。
洪七与石长老尴尬地面面相觑。
石长老是净衣派的九袋长老之一,他作为南宫灵的副手立刻打起了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