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羊红豆包
“你是不是吃醋了?”
“砰”
新的烟花刚好在头顶绽放。
【作者有话说】
2第24章
花火在头顶的天际炸开的瞬间,她的声音穿透了爆破声和喧嚣声。
章鱼烧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声音突然被拉得很远,捞金鱼摊位的粼粼波光闪烁着天际的色彩,棉花糖摊主敲打铁勺的叮当声、风铃摇晃的清脆撞击、远处神乐太鼓的轰鸣,所有声响都像隔着重洋传来。沉闷、遥远、模糊不清。
世界似乎被按下了快门延迟,唯有他喉结滚动的轨迹在慢镜头里清晰可见。
人潮还在流动,却逐渐在视角的余光中失真,变成模糊的色彩,像是透过雨夜的公交车玻璃观望外面的景色。
原本低着头的身穿白紫色浴衣的少女,静静地抬头看着自己,眼神澄澈,没有丝毫羞涩,发间紫藤花发饰轻轻摇动,擦过白嫩的耳垂。
世界在下一秒复苏,重新开始流动。
“我,我开玩笑的,朋友之间有占有欲是很正常的。”熟悉的清甜嗓音响起。
果然。
佐久早在心底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所以是因为我越过你邀请古森没有告知你,还是因为我一直牵着苗奈,忽视了你?”看着少年沉甸甸的目光毫无动摇,她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难道.......是因为刚见面的时候我跟苗奈一直在拍照忽略了你们吗?”
他早就知道了,并且做好了相应的打算。
所以现在的一切都在计划中,而她偶尔的清奇脑回路只要当做日常甜点就好了。
于是。
佐久早打断了她越来越偏的思绪:“只是,有点头疼罢了。”
真的很让人头疼啊,小松原胡桃,明明已经做好了自己的计划,还是会被你偶尔的脱口而出差点打乱计划和思绪,让人忍不住对你产生期待。
佐久早看着她因惊吓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本就清澈见底的瞳孔更加清晰的显露了自己的身影,像是她整个世界只有自己。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回去比较好?”
“好。”佐久早轻声回答,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温柔气息,他抬头看了一下仍旧拥挤的街道顺势放下抱揽的姿势,手随着重力下滑牵住她的手腕:“先出去,等到有信号的地方联系他们两个。”
胡桃乖乖应好,跟在他的身后。
对方的胳膊因错位的距离,向斜后方后抻着,牵拽的力道在腕骨处形成微妙夹角,小臂因反向拉伸在浴衣下显出绷紧的肌理。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他,接近一米九的少年,像一座新生的山脉,耸立在人群之中,脊背像是山涧溪流顺势而下,蓬勃待发
鸦黑色的布料被夜风掀起涟漪,浴衣袖缘悬在腕间摇摇欲坠,露出的冷白皮肤在烟火的映衬下泛着盈盈的光,就像是奶奶珍藏的那套白润瓷器,明知碰触会留下指纹,却让人忍不住想用指腹丈量那截腕骨的弧度。
刚刚努力压制下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弹,扑通扑通。
只能庆幸好险好险,
好险圆过来了,好险在刚刚没有暴露出自己的心跳,
自己怎么能真的脱口而出,到底是哪里的勇气问出这种问题,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小松原胡桃。
不仅会给他造成困扰,还会失去宝贵的友情。
她暗暗告诫自己,不可以自作多情,不可以得寸进尺,不可以忘记曾经的教训,也不可以忘记这个世界的原本面目。
在佐久早的开路下,她可以安心地躲在他的高大的身影背后,走上了一条不会受到一丝磕碰的路,等两个人钻出人潮,回到空荡且寂静的地方。
路灯昏暗,像是在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会熄灭,胡桃盯着地上越拉越长的两道影子,由一条交缠在一起的细长影子相连接,像是并生的藤蔓始终缠绕在一起。
“我给元也打个电话,你要不要联系一下早田同学?”佐久早察觉自己出声后,掌心触及的手腕明显感觉到她打了个哆嗦,手指下意识摩挲了几下:“是冷了吗?”
“不......”胡桃摇了摇头,只是被突然出声的声音唤醒,原本在胡思乱想的思绪瞬间收了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自己在想什么,脸上后知后觉地染上一丝热意。
手腕微微动就从他的手心挣脱开来,手忙脚乱的掏出包包的手机,解锁手机时指纹识别时,佐久早覆上来的手掌压住了她的动作和双手。
手机连同捧着手机的双手被另一只大手盖住,佐久早的视线仍旧看向来的方向,对着电话另一端说:“好,我待会发你位置。”
他的小指关节抵住她正在发烫的手心,似乎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濡.湿,夜风掀起佐久早墨色的下摆,流水纹的衣摆与自己浴衣上的的紫藤花在灯影下忽叠忽分,交叠的手掌间隙里,似乎有什么正在发酵。
小松原胡桃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她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那是第一次见到佐久早的感觉。
来到东京后,一直没有交上朋友的小松原胡桃,每天放学都是早早回家,尽管嘴上说着想和早点回家陪爷爷奶奶,
但是实际上她看着在鞋柜里并排摆放的室内鞋,那些原本呆在这里的漆皮蝴蝶结与毛绒挂件的组合,此刻正随着主人嬉闹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看着午休时间,大家互相拼好的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便当盒,散发着幸福和青春的味道,但是唯独隔绝自己在外的时候。
说不羡慕是假的。
那时候,刚刚离开宫城,离开熟悉的朋友,还不习惯一个人独处,每每落在最后的时候,总会从心底涌上一股羞赧和尴尬,明明前世的记忆渐渐复苏,自己曾经也是能够独立生活的大人,但是新的人生却被娇惯成这样。
那天体育课的内容是排球练习,老师要求一对一互相垫球,所有人都结成了队,自己唯一关系较好的古森早就申请去排球社自主训练了。女生都有各自的好朋友,其他男生则是互相推让攘。
“你去,你去跟她一起。”
“我才不要,会被人说好色吧?”
“那我去!”
“不行,你也不许去。”
......
“老师!我们这边人数刚好哎。”扎双马尾的女生抱着两颗排球路过,体育老师吹哨的手势僵在半空,左右为难的看着双方,一边是熙熙攘攘打打闹闹的大部队,另一边是唯一的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的少女,地上的那道白色标示线似乎变成分割两个世界的的楚河汉界,任何一个跨越这条线的人,都会被斩杀。
胡桃听着这样的、明明是很低声的讨论,但是却清晰的传导到自己耳朵里的动静。
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明明上辈子已经满十八了,甚至可以独立负担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吗?
为什么,眼眶的热意和潮湿还是忍不住。
泪水好像就这样在拼命忍住的情况下呛到了鼻子。
“咳咳咳......咳咳咳......”
“要不你去保健室躺会儿?”老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抬头,就保持这个姿势向老师鞠了一躬后,转身向着保健室走去。
身后的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快去自主训练!不要围在一边聊天。”
没关系的,你已经活了两辈子了,加起来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完全可以做到的!
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的。
但是不知不觉视线开始模糊,但是她不想擦掉,一旦做了这个动作就好像自己输了一样。
就这样低着头,紧紧盯着完全看不清的,花糊成一片的视线撞到一个人的胸口上,却被胸肌反弹的力道撞到地上,模糊不清的前方,似乎能看到对方似乎伸手想拉住自己,但是不及自己跌倒的速度。
“对,对对对不起!”一张口就是带着浓浓哭腔的哽咽和结巴,明明自己还跌倒在地,运动短裤下暴露的膝盖已经洇出红色的血珠,却毫不在意,始终低着头,躲在地上瑟缩着。
佐久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移到侧面,蹲下用身体挡在操场聚集过来的视线:“还好吗?能不能站起来?”
胡桃一手撑着地面,借力站起来,却被瞬间拉扯的疼痛刺激,身子一歪,双手下意识想要扶住什么,下一秒被对方用手臂撑住了。手上的砂砾和灰尘就这样扑在了他裸露的小臂肌肤上。
“谢谢你。”她站稳收回支撑的手臂,下意识想要弯腰触碰一下膝盖。
“别用手碰伤口。”严厉又冷冽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响起,她像是被吓到一般抬头望去,被泪水侵染过的眼尾泛着嫣红色,佐久早微微一怔,好像是被雨水打湿过的花朵一样。
随即回过神来:“走吧,我带你去保健室。”
少女以一种非常细微的幅度点了点头,似乎是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答应了,又像是希望对方能看到自己的动作。
下午的阳光把保健室的窗帘晒成半透明,完全抵挡不住阳光的入侵,整个房间被分割成黑白两块,胡桃半躺的床上靠近窗户被阳光晒得暖融融,而他站在没有被阳光入侵的阴影处。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有些惴惴不安。
然后他动了,一步一步走进阳光下,皮肤白到过曝,冷淡又锋利的眉眼彻底展露在眼前。
“你会打排球吗?”他突然说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胡桃略显迟疑的点点头,从小跟着影山一起玩,虽然自己并不是有天赋的那种排球选手,但是作为业余来说足够算是会打了。
“只有排球不落地,比赛就不会输,人生也是一样,只有努力做好让球不落地,然后就可以安心了。”
保健室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风吹开,呼啦啦的风像是顽童跑了进来,四处撒欢儿,灌进来风把纱帘吹起,如同晾晒的白衬衫被被裹挟着阳光的风灌满,少年侧脸就这样在飘动的半透明的纱帘后时隐时现,额发被气流掀起又落下。
心脏收紧,血液似乎全部开始逆流,砰砰砰的心跳声被隐藏在纱帘之后,那时候她突然想,薄薄的一层纱帘能够阻挡这震鼓似的心跳声吗?
如同现在,衣摆交织,手指相触,她突然想到推特上有一篇贴子说在埃及传说中,无名指的血管直通心脏,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而自己的无名指此刻被包笼在他的手心里。
“早田和古森在一起,待会就过来。你怎么了?很冷吗?”佐久早感觉自己触及到的那双手有些发凉甚至在发抖,他把手机放下,两只手全部覆盖上去,将她整个一起包裹起来。
胡桃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身体反应的控制之下,大脑的理智告诉自己,要回答问题,神经系统却不断催促自己快快逃跑!逃跑!!逃跑!!!不要停留在这里,你忘记了吗?明明上次同样的事情发生后,被遗忘留在原地的是你!
那天之后,小松原胡桃就开始注视佐久早圣臣,像是在球场上追逐那颗排球。
人类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每天都会擦肩而过的人从来不会留下印象,但是一旦你对某个人有了锚点,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得非常小,无论你身处何处,视线看向哪里,身边有什么人,都能找到与对方有关的人、事、物。
于是她发现自己的身边,佐久早出现的频率有过高。
班级里的女生总是会讨论他,讨论他的长相讨论他又拒绝了谁,讨论他性格差劲。
而只有她知道,佐久早同学一点都不差劲,反而非常温柔。
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东京唯一的朋友,自己的同桌古森是佐久早表哥。
她发现他自己主动会选择远离人群,从来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与目光,哪怕是恶意的议论,甚至还会拒绝别人的靠近。
他一个人就可以成为一个世界。
于是,她也重新鼓起勇气开始一个人学着生活,只要球不落地就不会失败,换言之,只要人生的困境往往是阶段性的雨季而非永恒的寒冬,只要自己这颗球不会落地,就可以安心的生活下去。
另一种角度,佐久早同学何尝不是成为了自己的那颗球,自己开始不断地追逐这颗球。
所以她努力的学习、开始重新捡起绘画、学着自己去逛有趣的店铺和尝试新鲜的美食、利用推特记录生活分享心情,慢慢的一个人也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不想再那么丢脸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无数次隔着人群的距离,遥遥望去,哪怕不说话,只是视线的交汇。
放学路上改走体育馆那条路成了新习惯,排球撞地声混着蝉鸣从铁网缝里漏出来,无数个傍晚都能看到他高高跃起的身影,
偶尔会从同桌古森嘴里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这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的那一个,毕竟球还没有落地,而除了球,自己还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是心动吗?是仰慕吗?还是只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