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叫全福的奴才和叫香玉的女使,听着冯夫人带着愠怒的声音,纷纷吓得不停磕头。
“奴才该死。”
“奴婢该死。”
蝶依一脚踹到全福的屁股上,“把先前对我说的话当场再说一遍。”
全福神情已是菜色,他畏畏缩缩的抬起头往曲恒那里瞟了一眼,他不想说,可他害怕这个女罗刹的手段,先前他不招,手轻轻一下就脱了臼。本来脱臼也不是大问题上街随便找个接骨大夫接好就好,可是这女罗刹说他要是不招,就直接将他的手给扯断,他知道手脱臼的滋味,再也不想尝试那份痛苦,所以,就都招了。
“是,是曲二姑娘命人赏了我二百两银子,让奴才到夫人您面前说王妃送的寿礼是坏的。”
蝶依又一脚踢到那女使屁股上,那女使也赶紧交待,“奴婢也一样,也是有人拿了二百两银子给奴婢,让奴婢在那个时间到花厅去禀报夫人,说曲二姑娘去找王妃替夫人主持公道了。”
郭夫人是知道此事的,但她绝不能让苏瑜轻易将这屎盆子扣在恒姐儿脑袋上。雪娇下手不轻,她的脸火辣辣的痛酸,肯定已经痛了起来,她气得气都喘不匀了,还得替自己姑娘辩解,“我的恒姐儿光明磊落,哪稀得做这样的事?王妃娘娘,你看我们曲家不顺眼,总不能什么脏事儿都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吧。”
听着郭夫人几首咬牙切齿的声音,苏瑜坐回栏椅,端起起先雪娇沏的那杯茶,吃了一口方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休是我不认账,证据呢?难道就凭里身边贱婢一张嘴?”
冯夫人徒然意识到什么,今日之事怕是轻易不能善了了,她问全福,“你说是曲二姑娘命人拿银子给你的?”
全福答:“是。”
冯夫人又问香玉,“你的银子也是曲二姑娘命人拿的?”
香玉却摇头,“不,奴婢不认识那个姑娘。”
冯夫人转身看向全福,言语间是当家主母的威仪,“你扯谎?”
“奴才没有。”全部磕着头,眼泪都出来了,“夫人,奴才没有扯谎。”
“贱奴,你就是扯谎。”曲恒一脚踢到全福背心上,“你胡乱攀咬本姑娘,我要将你送官查办。”
全福被踢得五脏俱动,他爬到冯夫人脚边匍匐在地,朗声说道:“之前曲二姑娘常到府里来,有一次奴才做错了事正受罚,是曲二姑娘替奴才求情,奴才将这份恩情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每次曲二姑娘到府里来奴才都会特别关注。那个给奴才二百两银子的女使之前只跟曲二姑娘来过将军府一次,可是奴才就是记得她,因为她的脖子上有颗绿豆大小的红痣,跟小时候奴才家里养的兔子脖子上有一戳红毛的位置很相近,所以奴才记得特别清楚,这次就是她与奴才联系的,她告诉奴才什么也不要说也不要问,只管闷声发大财就是。”
“是是是。”香玉也爬到冯夫人脚边,哭着说,“奴婢也记得,那个给奴婢银子的女使脖子上有颗红痣,夫人,都是奴婢贪心重,奴婢该死,夫人,请您看在奴婢的老子娘对府里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饶过奴婢这次吧,奴婢以后一定踏踏实实干活儿,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曲恒脸色煞时间变了颜色,全福说的话每一字都狠狠敲击在她心上,她没想到自己曾经的一次偶发善心,居然会引来一个奴才的特别关注,而且也是这个关注有可能彻底击溃她。
郭夫人冷冷的瞥着全福和香玉,冷冷地对冯夫人说,“冯夫人,在诸多官眷里你是持家是最严谨的,怎么也会容许这等欺辱上主的奴才存在?”
饶是曲家于岳家有恩情,冯夫人听了这样的质问也无法不气,她不悦的瞥着郭夫人,“谁家的奴才都会良莠不齐,我家有一两个害群之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倒是想问问恒姐儿,苦心孤诣设计这么大出戏,将我这个主人家放在哪里?”
郭夫人听出冯夫人语气薄凉,知道她也动了怒,只是现在除了她以外,谁能还维护她的恒姐儿?“若你真要说那两个奴才说的是事实,就请拿出证据来。”
冯夫人神情一滞,她是相信两个奴才说的话是真的,可她去哪里拿证据?
曲恒又将她的脑袋高傲的仰了起来,望着苏瑜的视线说不出的鄙夷。
“证据在这里。”
第304章 彻底撕破脸
突然,一道稳肃的男声凭空响起。众人望去,只见萧景仁身侧跟着一个女使打扮的女子,她的肩膀上搁着一把三指宽的刀逼近脖子,身后是一位一身黑衣的侍卫。此时那女使脸色灰白,脖子那里正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
“萧……萧世子。”曲恒结巴的喊出萧景仁的身份,郭夫人拳在袖中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萧景仁,寅国公府的嫡长子,与摄政王是表兄弟,脾性温良,性情却乖张至极。传说他十四岁那年西域进贡了两个美人,皇帝将其中一位赏给了摄政王,摄政王玩笑似的又转给了萧景仁。萧景仁看到那美人,说了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后来谁也没再见过那个西域美人,听说他的书房里有一个人骨做的灯罩……。
有了这个传说,萧世子已经二十四岁的年纪也无人敢打他主意,他的婚事也让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伤透脑筋。黄国公府的楠姐儿长姐与寅国公府的门第相当,楠姐儿长姐也喜萧世仁俊美非凡的脸皮子,但张夫人却是拼了命的阻止这桩婚事成事,匆匆将嫡长女嫁到京外去了。
郭夫人心头的恶寒层出不穷,她不明白什么时候萧世子当起了苏瑜的马前卒?
哦,他与摄政王是表兄弟,若是摄政王临离京时有交待,萧世子定会关照苏瑜。
“有劳世子爷。”蝶依上前对萧景仁曲膝。
萧景仁没理她,直接走到苏瑜身边,端起茶壶直接对嘴喝起来,那无礼的态度没让人生出反感,反而让人在他身上看到几分放浪不羁的风流。
“给你们二百两银子的人可是她?”
蝶依一把将人推倒在地。
香玉和全福看了一眼,皆点头,“正是。”
蝶依微微斜身对苏瑜说,“王妃,她叫红豆,是曲府郭夫人陪嫁嬷嬷的孙女,自小与曲二姑娘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就是她拿银子诱惑全福和香玉,今日险些害得王妃声名尽毁。”
苏瑜用手弹了弹扇面,眨眼间尽是摄人心魄的危险,“曲恒,郭夫人,怎么不说话了?自己府里的奴才都不认识了么?”
曲恒将惨白的唇页差点抿破了,“苏瑜,你厉害,是我陷害你如何?像你这种下堂妇就该在乡间僻壤老实呆着,京城是什么地界儿?也是你能肖想的?”
苏瑜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摇晃的团扇,在曲恒这番话结束时停止了摇动,轻轻将团扇搁到栏椅上,发出的清脆一响,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悸。
当然,除了萧景仁。他知道苏瑜不好惹,现在明显感觉到她在生气,他越发好奇接下来她会怎么出招。
“曲恒,我真是高看你了,原以为你有几分聪明,不曾想到了仍是个草包。”深吸口气,苏瑜的语气失望至极。
曲恒很疑惑这句话的意思,“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就算你告诉京兆府,我保证就算你顶着王妃头衔,也奈何不了我。”
苏瑜轻啧一声,语气依旧井然有序,“送你去京兆府?这是收拾你最最下乘的法子。”
曲恒自以为很清楚苏瑜目前的境界,她根本用不着怕她。所以,她跟着冷笑,“怎么?你还有什么更上乘的法子么?”
苏瑜倚着廊柱,风拂起她耳边一缕青丝摇拂,她的目光轻轻淡淡的落在曲恒头上,“你头上那支步摇是上上个月集芳馆的头饰吧,戴在曲二姑娘你的头上,也不算亏了这支步摇。”
好好的怎么说到她头上那支步摇?曲恒用手摸了摸摇晃的步摇,疑惑的盯着苏瑜,“你什么意思?”
苏瑜徒然笑得灿烂,“我画的。”
“你画的什么?”曲恒心中的个答案呼之欲出,她惊愕的看着苏瑜唇边清冷薄凉的笑。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苏瑜继续笑道:“当初我画这支步摇的草图时,定价在一八百十两一支,整个京城只得五支,出售当天就售罄。次月我又画了别的草图,同样京城只得五支,定价在二百四十两一支。今日在将军府,我见到不少贵女头上都戴着集芳馆时新的头饰,怎么曲二姑娘头上却别着集芳馆上上个月的步摇呢?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买不起吧。”
这番话,让曲恒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郭夫人到底老辣些,她马上意识到什么,张嘴就问,“你给集芳馆画饰品草图?集芳馆是你的?你说恒姐儿买不起,你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是你……,是你将撷云楼买走的?还有我的玉春茶行,难道也是你……。”
迎着郭夫人箭芒一样的目光,苏瑜毫无畏惧,“郭夫人不用这么激动,这不过是我依样画葫芦的结果罢了。曲恒,你不是专爱找上苏夫人翻我的旧账么?今日有空,借着冯夫人的宝地,咱们好好翻一翻。当初在上河县,你因我帮助芳姐儿和眉姐儿走出困境怀恨于心,勾结沈重霖的妹妹沈莹对我釜底抽薪,让我经营了几年的心血付诸流水。那时你就该想到我既有法子助眉姐儿和芳姐儿脱困,又岂会轻易放过你?难道你就以为自己躲在京城,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么?撷云楼,玉春茶行,还有最后一个福来客栈,都会是我的东西。”
撷云楼没了,玉春茶行也没了,现在连最后的福来客栈也不放过。郭夫人内心的恐慌立即拎到了嗓子眼儿,她浑身颤抖着,半张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曲恒扶住郭夫人,咒骂苏瑜,“你这么可恶,就不怕将来下地狱么?”
“我可恶?曲恒,你若不招惹我,如今的撷云楼和玉春茶行就还是你阿娘的陪嫁。”曲恒的难看和隐愤的表情并不能引起苏瑜的共鸣,“你一而再的找我麻烦,难道还指望我会对你心慈手软?省省吧,我又不是寺庙里的菩萨,哪有儿那么多慈悲?”
“你要是敢动福来客栈,我就跟你拼了。”郭夫人几乎用尽力气吼出这句话来。
“动不动得看我的,而守不守得住就得看你的。”苏瑜重新将团扇拿在手里晃起来,“郭夫人,再明白的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站得有多高就很威风,疏不知站得越高跌得越痛。”
苏瑜年纪轻轻,怎会对人生有这么深刻的领悟?冯夫人此时才真正对苏瑜刮目相看。
“苏瑜,今日你我撕破脸,往后再见也不必再留情面。”曲恒深吸口气,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阿娘今日受了太多刺激,得赶紧回府休息。
团扇轻轻挡住唇,却没能挡住从她齿间发出的嗤笑,“别乱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与你之间几时有过情面?”
“你……。”曲恒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扶住郭夫人转身离开。
等到这母女二人消失在视线里,冯夫人才重重吐了口气,对着苏瑜曲了曲膝,“今日真是招待不周,改日定会赔罪。”
苏瑜尚未及开口,冯夫人耳边徒然响起苏玫弱弱的声音,“冯夫人,今日家中还有事,我……我这就先回去了。”只有苏玫知道,自己这一刻是恨不能彻底消失掉的。她被苏瑜霸道强势的一面吓到腿软,她不认识这样的苏瑜,她一直以为苏瑜是她手里可捏可揉可鄙夷的对象,今日这一幕,彻底令她对苏瑜改观,她怵她。
冯夫人本来打算去处置香玉和全福,苏夫人一直站在她侧后方,不出声她几首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出现。冯夫人退开一步,让苏玫暴露在几人面前,她没说话,是因为她知道今日曲恒闹这一出,这个苏夫人也是走不脱干系的。
“妹妹素爱这种场面,这么着急走可不像你的风格。”苏瑜边说边往苏班玫面前去。
苏玫见着苏瑜朝自己走来,她每走近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后背紧得厉害,“姐姐……,我是真的……真的有……。”
“啪……。”
众目睽睽之下,苏瑜冷着脸扬手甩了苏玫一记耳光。
第305章 真是敢说啊
苏玫被煽得身子一侧,额头拉撞到赤色的廊柱上,她捂着被打的脸,额头突突得痛,转过头含泪很不甘的看着苏瑜,像是要质问她凭什么打自己,又觉得自己怂得出不了声。
“我有时候在想,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怨,能让你毫无底线的一次次往我身上扎刀?当初你与沈重霖背着我私相授受,我妥协,不是让你如愿已偿爬上沈重霖的床么?我也让位成全你做了苏大奶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自打在京城遇上我,你自己说说,你哪次没给我使过绊子?”
“你……。”被苏瑜这样揭老底,苏玫脸色很挂不住,若是从冯夫人嘴里传扬出去,往后她去哪儿拿脸在官眷堆里混?“你何苦说得这样难听,你……。”
“你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苏瑜眼神冷漠的斜着苏玫,“我本想着只要你安分守己不找我麻烦,便各自安好罢,偏偏你骨子里是个不安分的,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好是不是?可有什么法子呢,我就算是下了堂,再嫁依然比你好,且是你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好。”
萧景仁歪在栏椅上,目光淡淡的看着苏瑜的侧颜,清雅如素,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诛人心肺,真是敢说啊!
苏玫被戳中心中痛点,抿着唇,眼泪涌出眼眶,却是不敢说出半个字来。
“别白费心机了,好好做的苏夫人不好么?”她从未见过苏玫这样的眼神,活了两世,她见过苏玫的眼神无不是示着弱,透着惹人心痛的可怜,这才是她真正的眼神吧,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呵呵,她新鲜,喜欢,“沈重霖最近升了官儿,他的那个官儿怎么来的我心里大概也有数了,可是这样的前程真能光明似锦么?以为攀上了相府那棵大树就一辈子有靠山了?他太天真了。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你们两夫妻手伸得过长,我不介意提着刀亲自将手砍下来。”
苏玫因这话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她跄踉着后退几步,然后像逃命似的转身跑掉了。
“你是王妃还是阎王啊,看看郭夫人,再看看这苏夫人,一个个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儿了?”
萧景仁阴阳怪气的声音飘入苏瑜耳中,苏瑜转过头冲他笑得很无害,“既然世子爷出手了,那我还有个问题是不是也能得到答案?”
这个女人,精明得不像人,萧景仁默默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那人一看要出事就逃了,我没让人硬抓,跟踪见他从偏僻处跳进了相府。”
相府?岳云眉一直找不到机会插嘴,说到相府就会想到肖美媛,“阿瑜,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瑜叹了口气,换了个人似的趴在岳云眉肩头泄气,“还能什么意思,你以为凭曲恒就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么?肯定是跟肖美媛联手了呀。掌管寿礼的使役也是府里看重的奴才,我送出去的寿礼哪儿能轻易就断成两截的?”
“啊,你是说是相府的死士干的?”岳云眉终于开窍了,“这个肖美媛,敢把主意打到我阿娘的寿宴上,太可恨了。”
这还不算可恨的,可恨的是自己是这些人眼中的猎物,他们一个个睁着绿幽幽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只要她落单,定会将她剥皮拆骨。
“嗯……。”萧景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即甩了甩袖子,看着湛蓝色的天际,“本世子走了。”
“等等,世子爷,我和你一起走。”苏瑜叫住萧景仁,转头对冯夫人说,“冯夫人,今日因为我闹出了这场是非,还请见谅,我先告辞了,改日有空再登门拜访。”
苏瑜要走,冯夫人也不便强留,“不敢,不敢,王妃请。”
“阿娘,我去送送阿瑜和世子爷。”岳云眉自告奋勇,冯夫人点头。
萧景仁走在前头,苏瑜和岳云眉手挽着手走在后头。
岳云眉倾身在苏瑜耳边说了些什么,苏瑜惊叫出声,“你说什么?”
“嘘,你轻点儿。”岳云眉出声轻责。
苏瑜愣道:“难怪我没再见到关芯兰,原来是……,这好办,我抽空回趟孙府,叫我二舅娘拎着聘礼去提亲。”她着实没料想,这辈子关芯兰和孙学雍会一吻定情,还众目睽睽,关芯兰不嫁给孙学雍都不成了。
“你这么看好你表哥和兰姐儿?你孙家表哥可是在御前受过皇帝亲赞的当朝红人,想与他结亲的人只怕都排了好长的队了,兰姐儿是个庶女,虽然是养在嫡母身份,但身份依旧是个庶女,你二舅娘能看得上?”岳云眉表示这事儿难成。
苏瑜却不以为然,他俩上辈子就是夫妻呢,这辈子还能跑得了了?“你宽心,这事儿准能成,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我看你和白家哥儿的事要怎么了?”
说到这里,岳云眉就忍不住一副愁云惨淡,“唉……,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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