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羽
“程姑爷的意思还是先将丰哥儿放在孙家养着,然后拿点银子在京城置办个小宅子,再他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安置,等到宅子铺子田地都安排妥了,再回来接出丰哥儿,父子俩一起求学。”
一起求学?看来这一得到归籍书,程姑爷的仕途之心又死灰复燃了。程姑爷一家是个什么情况那一世苏瑜并不清楚,这一世听袁嬷嬷话里的意思来看,也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溶姑母真要和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肯定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有得热闹呢。
“孙婉呢?孙家是怎么商量的?”
第552章 太平
“孙大老爷说,请姑娘找到孙婉后直接送到程姑爷的老家去,她的事程家的人已经知情了,乡下小地方最忌讳这样的家丑流出让人说长道短,有程家人盯着,料想溶姑奶奶母女两个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这样最好不过了,“你差人到集芳馆走一趟,就按大舅舅说的办吧。”
“是。”
袁嬷嬷出去办差,庄娘子将衍哥儿抱进来逗弄了一会儿。见衍哥儿长得白白嫩嫩的,能吃能睡,苏瑜心中很是欣慰。
日子不知不觉得溜得很快,转眼,到了苏瑜出月子那日。
岳云眉带着许多逗弄小孩子的稀奇玩意儿来到王府,来前担心王爷在,在规矩上不敢造次,连步子都在装端淑,走得扭扭捏捏直惹人发笑,后听来接她的采玉说王爷入宫去了,立即撒丫子往明德院跑去。
采玉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眉姑娘,你慢着点儿。”
岳云眉一路跳脱进明德院,采玉在后面追得很辛苦,花汀倒是习已为常,背着包袱没落多远。
一见到苏瑜,岳云眉的笑脸就收了,皱眉道:“人家坐个月子都要把自己胖一圈,你怎么瞧着比怀孕时还瘦?”
“人家是谁啊?”苏瑜笑着反问。
“还能是谁,芳姐儿呗,自从她生了孩子,我阿娘恨不得把府里所有的补品都炖了装进她肚子里。”
说起来,苏瑜是很久没见霍静芳了,“等衍哥儿百日宴时,你告诉芳姐儿,务必要请她带着孩子过来坐坐。”
“我们家瑾哥儿的百日宴你不去吗?”
岳怀瑾,岳云眉侄儿的名字,小名儿瑾哥儿。
“去,怎么不去?”苏瑜笑道。
看到苏瑜笑了,岳云眉才放下心来,“你可总算是笑了,阿瑜,你外祖母的事我听说了,我阿爹阿娘还让人送了三牲祭礼过去,算是尽分心意吧。”
握着岳云眉的手,苏瑜叹道:“有心了。”
“不说这个了,来看看我给衍哥儿带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花汀,快把包袱拿过来。”
“阿瑜,你快让人把衍哥儿抱过来我看看呀。”
……
岳云眉在王府闹了一下午才离开。
她一走,袁嬷嬷就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这个岳四姑娘可真会闹腾,将来嫁进寅国公府,还不得把寅国公府的房顶给掀啦?”
苏瑜也很久没当陪客,疲惫得歪在榻上动都不想动,“你放心,有人能治她。”
袁嬷嬷知道苏瑜说的是世子爷,抿笑不语。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久未在集芳馆露面的苏瑜坐在后院树下品茶,树荫斑驳的碎痕落了她一身,那支桃花流疏钗随着拂面的微风轻轻摇曳,映着她温润细嫩颈项越发透着皎白。
旅途劳顿的洪掌柜好好歇了一夜,加一个上午,听到东家到了,不敢怠慢,赶紧前来回话。
程惟生的老家其实就在上河县不远的临安镇,先前因为孙家到京城落户,程家一家老小也到了京城,只不过是租宅子住,仍旧靠程惟生接济。现在程惟生不仅拿到归籍书,身上还揣稳了一万两银子荣归故里。
程家先是在镇上买了大宅子以及奴仆,又置办了米铺,绸缎铺,酱油铺等铺子过光景,还置办了一百多亩的山地水田雇了庄户种植,算是名副其实的富甲乡绅了。
孙嫣和孙婉业已到宗祠磕了头,改回程姓,算是真正的认祖归宗。程婉虽然破了相,但以程家目前在临安镇上的地位轻易便找到一户好人家,已经订了亲,年底就办婚事。
程婉回到程家后,看到有仆有婢,倒也安分。可程家老太太关起门来还是一直嫌弃她玷污了程家的门楣,想将她扭送到尼奄去做姑子。可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样送到尼奄去,总会让人生疑嘀咕,程家又想干脆对外张扬说她嫁过人了,死了丈夫,婆家刁难她一个寡妇又无子嗣傍身,嫌她吃闲话容不下她,将她赶回了娘家,这样的说词总好过她曾沦为船娼体面。
对嫁人这事,程婉已是破罐破摔无所谓,但她那些送上门来的亲事还是挑三捡四,这不满意那不安逸。不止她挑,孙玉溶也跟着挑,惹得程家老太太气得在床上躺了许久。后来终于给程婉物色到一户人家做续弦,只是男方年纪有点大,好在是有儿有女的,不用她再产生继香火,也颇有家底,这门亲事就成了。
听到这里,苏瑜算是松了口气,至少不会再到京城里来闹了。
“洪掌柜,辛苦你了,给你放几日假,好好陪陪你家老太太吧。”
洪掌柜对这东家一直感恩戴德,“东家客气了,虽说是出了趟远差,可这差使并未费什么力气。”
说到这里,苏瑜倒想起一事来,“我一向知道你办事妥贴,可也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替孙婉善后的?”
“说起来不值一提。”洪掌柜谦虚道:“扬州这样的花船不在少数,只要找到一个与孙婉姿容相似之人作为替换,再重金封了老鸨的嘴,咬定那假的就是孙婉,并从她嘴里放出些有利里孙婉的说词,渐渐地,孙婉这个人的模样就会被假冒之人代替,她便能彻底脱身了。”
金蝉脱壳,是个好主意。
“至于那首先发现孙婉之人,小的仔细调查过,他只是认出孙婉的模样,并未真正与之说过话。好在他常年在扬州厮混,小的使了点银子让他熟悉的人带他到那条花船上吃酒,故意让假冒孙婉之人作陪,几句话下来,又有老鸨帮忙周全,他自然会肯定自己当初认错了人。”
如此一来,京城孙家这边当真是半丝风险也不担了。
苏瑜连连点头,差人将消息给孙家送去。
孙廷桦知道后也对此事彻底放下心来,他坐在圈椅上,脑海中浮出外甥女苏瑜的样子,淑姐儿的模样并未有多少遗承到苏瑜身上,就连性子也不像,可她是都经历了什么,心智这样厉害,当夸一句算无遗策。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梁氏站在丈夫身边开口,她觉着没有孙玉溶的孙家,耳根简直清静极了。“既然嫣姐儿和婉姐儿都有了着落,阿娘在天之灵也大可安心了。”
孙廷桦脸色也并不太好,“这个着落居然要阿娘以性命相换,太不值当了。”一想到他没在床前送到终,心里就止不住的遗憾。
梁氏明白丈夫的一片孝心,宽慰他,“事已至此,日子还得朝前过,往后孙家定会顺风顺水的。”
孙廷桦长长叹了口气,算是受用了妻子的话,“武哥儿现在上道了,前段时日有几桩小生意交到他手里,虽说没有大赚,却也颇有收获,如今这是我最欣慰的事情了。”
“哦,只这一件吗?”梁氏声调提了提。
孙廷桦缓缓反应过来,笑道:“这段时日太忙,无暇顾及,你让人跟妤姐儿好好说一声,让她带着女婿一家回来吃顿饭吧。”
五月十六是关芯兰和孙学雍的大婚之日,孙廷梧在老家丁忧尽孝,遗憾没参与。
苏瑜早早就派了贺礼送去孙家。
余氏受了新媳妇的茶,乐得眉开眼笑。
接着又到了宁威将军府头一个孙子辈的百日夜,岳家大摆延席,热热闹闹了一整日。苏瑜没将衍哥儿带去,怕人多惊着了。故此,她人在宁威将军府,心里总惦记着府里的衍哥儿,用过午膳又与霍静芳一起讨论了一些育儿经,便匆匆告辞回府了。
这一回府又得到个好消息,苗二姐查出了身孕。
袁嬷嬷乐得就跟她自己的姑娘有孕似的,不厌其烦的叮嘱这样叮嘱哪样。
苗二姐私下里跟苏瑜抱怨,说袁嬷嬷着魔了,还说当初她怀衍哥儿时袁嬷嬷时时侍候在身边,若袁嬷嬷一直这样会念叨,请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日子看似一派和乐的过着,直到有一日寝居里摆上了冰,苏瑜才意识到又一个酷夏来临了。她拿起了玉柄绣桃花面的小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着,旁边的摇篮里正睡着长得虎头虚脑的小衍哥儿。
第553章 耿荣回来了
宣祈过来时,就见着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他立在廊下,不忍打破似的,静静的凝视着苏瑜唇角温柔如水的笑,睫羽不不稀不浓,恰似花间穿飞的蒹葭之蝶,熬过了周老太太去逝的艰难不适,脸上的颜色终于风月清霁起来。
她戴着阿娘给他的桃花流疏钗,淡淡的流疏影子在婉若约素的肩头摇曳出淡淡的暗影,一袭薄如蝉翼的绵织纱衣罩在淡紫色的绣小团花的对襟襦裙上,衬得她身姿恣意优雅,美若一幅画。
不经意间一抬头,苏瑜见着立在窗扉外的俊美男子。一身银色溜金边的衫衣,长发只是微微用了条丝带束起,瞧着三分慵懒,七分随意移步进来,带着一脸的笑。
“你在外看了多久?我怎不知的?”苏瑜先问着宣祈,而后又带着嗔责的语气问蝶依,“你发现了是不是?怎么也不提醒我的。”
蝶依觉得自己就是个池鱼,被火殃及的,她抿笑不言。
“睡了多久了?”宣祈一点儿也不恼宣祈的嗔怪,走到摇篮边,低头看着小衍哥儿。
“小半个时辰了。”
“你说这么小个小东西,怎么就能长大的?”
“你养了晗哥儿那么久,还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吗?”苏瑜随口问着。
宣祈脸上的表情却是微顿,随即苦笑,“那时我的势力不像如今这么稳固,晗哥儿接回来后因为身份特殊,难免会受些委屈,好在如今有你,他总算能无忧无虑长大了。”
苏瑜尚记得当年遇到宣晗的情形,那孩子的眼神很黯淡,不像现在这样有光。“王爷这顶高帽子妾身可受不起,不过是他如今成了我的孩子,照顾疼爱他是我的本分而已。”
“那孩子年纪小小,心思却深,我担心他憋出病来才带他出去散散心,开阔开阔眼界,没想到他竟给自己找了个阿娘回来。”宣祈边说,边朝苏瑜这边倾身。
看着眼前越来越放大的脸,眼中更有戏虐和狡黠,苏瑜也不甘示弱的靠近,“他给自己找阿娘,到是便宜了王爷这个当阿爹的,咱们三个人好像只有妾身是吃亏的呢。”
“王爷,王妃……。”如此轻浮旖旎的画面,蝶依很不想打扰,可她不得不开口,“衍公子醒了。”
夫妻两个一愣,宣祈不着痕迹别过脸去,苏瑜脸上掠过一抹绯红。又同时看向小衍哥儿,他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十分无辜的眨着。
苏瑜将衍哥儿抱起来,哄了一会儿,庄娘子就来接走去喂乳了。
“耿荣要回来了。”夫妻两个坐在露台上下棋,宣祈执黑棋落下,“朝廷对连云的惠策施行得良好,耿荣连上了三道劄子回京。”
耿荣迫不及等要回来,苏瑜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他傻的么,连云固然是回到了大唐,可那里是边境,北国狼子野心,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难?他若在连云好好守着几年,再回京岂不是封候指日可待。”
看着苏瑜落在他棋子边上的白棋,宣祈吃掉她一子后道:“我倒想起一事来,我尚在连云时,一日你特意让王府的使差到连云送信,可那信却不是给我而是送到了耿荣手里。信的内容我也看了,但那三个字看似简单,背后肯定藏着什么我所不知道的隐秘,结合着耿大将军宁愿放弃前程也要着急回京的情况来看,肯定与这件隐秘有关。”
说完,他目光转睛的看着苏瑜,等着解答。
苏瑜也落下一子,堵住他的去路。她从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的敏锐度,只是这是耿荣与嫣如的私事,她不知要怎么回答。何况她利用此事牵制住耿荣对付宣祈已是对不起嫣如,哪里还能将她的事说与别人听?
“王爷这么利害,猜一猜不就知道了。”
这可真是个调皮的回答,宣祈知道苏瑜是不打算说了。
某日,苏瑜到新开的钱庄去坐了坐,回府途中还在看账车。马车车室里的角落里搁着一小桶冰,车室里的温度倒比车室外舒爽不少。钱庄的生意虽说不上一本万利,但与其他铺子相比,利润的确是要高一点点。
苏瑜正想着如何让钱庄枝繁叶茂的散开时,马车突然停了。
雪娇撩开细密的香妃竹帘,“王妃,是耿将军将车拦停了。”
耿荣!
苏瑜心中微叹,自打从宣祈那里知道了他将回来的消息,她就想着这人肯定得找到她这儿来。如今果不其然,她合上账册,挑帘看了看,对雪娇说,“前来不远就是相见欢酒肆,请将军到那里坐坐吧。”
“是。”
雪娇传话后不久,马车重新走起来。
耿荣先到相见欢酒肆,他站在酒肆大堂没动,直到苏瑜进来,才跟着她到了酒肆后院。
“你把嫣如藏哪儿去了?”
耿荣问得这样直接,肯定是到碧落庄去过了。苏瑜没立即搭理他,坐在梨木椅上,捧着雪娇递上来的茶吃了一口,方道:“我能藏人的地方只有三处,城外的碧落庄,城里的孙家和摄政王府,你在城外的碧落庄没找见人,何不到孙家和王府去搜搜试试?”
“你别以为我不敢。”耿荣瞪着苏瑜,眼中全是愤怒和隐忍。他愤怒苏瑜将嫣如藏起来,隐忍怒火不暴发是怕苏瑜不告诉他嫣如的下落。
他不是不敢,是他清楚,嫣如是不可能在孙家和王府的,否则就不会直接找上她而是去孙家和王府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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