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心柿子
这里虽然有些奇怪,但如果?神女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还在做好事,不?是吗。
可就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神女话锋一转:“虽然这两个叛徒作恶多?端,但他们也做了一件好事,神很高兴。”
周尔曼皱起?眉,她开始摸不?准神女的想法?,难道神女要高高举起?,轻飘飘放过,教导大家宽恕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周尔曼不?免会有些失望。
在大家怀疑的目光下?,神女的声音笑意:
“他们为我们带来了一位勇敢的同伴。”
在周尔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神光划破空气,从她的头顶正上方竖直投射下?来。
周尔曼茫然四顾,只见身?边的人自觉让出一块空地,在她周围形成一个无人的圆圈。
神光的余辉在地上一圈一圈地激荡。
神光正中央,沐浴光辉的女人指了指自己。
周尔曼疑惑:“我?”
一只火鸟飞下?祭台,微微扇动翅膀,顺着神光的指引滑落到地面。
它俯身?,低着脖子,像是在邀请周尔曼上来乘坐。
“我们最受神疼爱的同伴,来吧,不?要害羞。”
受神疼爱……
周尔曼猛地将这句话和自己认识的神联系起?来,难道神女说的是玲纳?
不?,应该不?会,玲纳好像根本不?认识绝顶山。
在众人的目光中,周尔曼踏上火鸟的翅膀,骑到火鸟脖子上,抓住两簇火红色的羽毛,她头皮紧绷。
强风极速刮过,周尔曼在祭台中央降落,当双脚踏在祭台上的那一刻,她看清了两个人。
心情突变。
一位是神女,神女的美丽轻柔极了,像凤凰鸟儿?身?上最软的那一根羽毛。她在阳光下?微笑,目光如水,温柔得让人忍不?住落泪。
还有……其中一个罪人。
恶子说周尔曼见过,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神女说的都是真的,周尔曼喘着气后退两步,这一切都是真的!
神女缓步走?来,笑着安抚周尔曼慌乱的小?动作。一只戴着珍贵宝石饰品的手抓住一只伤痕累累的手,将其高高举起?。
“在两个叛徒行骗的过程中,有一位同伴险些被拐走?,但她聪明,机警,大胆,及时察觉不?对,从叛徒手中成功逃脱!并且在今日,她来到了这里。”
站在最中央的祭台上,周尔曼被洪水般的欢呼声包围。回忆中的事和神女的话语一一对应,周尔曼的心脏咚咚咚咚跳个不?停——
这里是真的!神女没有骗人!
她听见神女说:“这位勇敢的同伴,请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周尔曼。”周尔曼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好地方。
神女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串红色的透明宝石珠子,按到周尔曼的手心。
“别怕,你?已经安全?了。多?漂亮的孩子啊,神一定很喜欢你?,才送你?来到这里的。”
“这串宝珠是神赐予的纯净石珠,你?是神喜欢的孩子,它会为你?带来好运,为我们带来好运。别担心,大家都在。”
“这是神的礼物?。神说,我们距离彼岸又近了一步。”
神女再次举起?她的手,这次不?用多?说,大家就自动欢呼:
“周尔曼!”“周尔曼!”“周尔曼!”
周尔曼忘不?了这个场面,她以往人生经历过的所有苦难恍若一场大梦,而这场梦破了个口子,前所未有的光明从裂隙中倾泻进来,将她带往一个现实?中的、完美的桃花源。
她紧紧握住那串石珠。
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她可以真的活着了……她可以吗?
所有人都为如自己一般可怜的遭遇同情流泪,也为勇敢的同伴热情痛哭。
溺水的人只要抓住一缕希望就绝对不?会松手。往日的苦啊痛啊,欺骗啊背叛啊,绝望啊疑虑啊……这一刻,谁也分不?清了,看不?见了,不?管了,只要痛快!要以后都和今天一样痛快!
两个叛徒的扭曲面容被挂在绞刑架上,他们的头颅像老咸菜一样晾晒在阳光下?,祭台上巨大的红黑旗帜在他们的死亡背后飘动,似乎也是某种欢呼。
这样的处刑日在绝顶山并不?罕见,这是神的旨意,神让他们脱离苦海,让他们距离彼岸更近一步。
感?谢神女!感?谢神!
恶子的小?脚丫在石堆上晃啊晃啊。
孩子可爱的鼻头耸动,他呲着小?牙笑了笑:“这群人身?上,好香呐。”
……
天甲寨,一口长满青苔的井中反射出粼粼波光。顺着井壁向下?,入水三尺,扣开几十只蠕动的肥嫩田螺,摸索着拐进一个小?口。
通道两侧不?是石头做的,墙壁透着玉一般的莹润红光,密密麻麻的螺壳攀附在上,稍不?小?心就会沾到一身?黏滑的螺卵。
道路错综复杂,越往里走?越窄小?,光线也就越暗。可能是为了迎合某位大人物?的审美,墙壁上用成堆的白骨来做装饰,可粘黏得并不?紧,转弯处有时会突然掉下?来一截手骨,砸到来者的脑袋。
来者不?满地“喵”了一声。
再往前,在大大小?小?的岔路口走?上一盏茶的时间,豁然开朗,视野突然明亮了许多?。
用指甲拨拉开纠缠不?清的杂草,野猫的四只爪子才敢放心落地。
它舔一舔身?上粘着的水草,抖了抖水渍,用舌头认真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施施然趴到唯一一块干净的青石上。
野猫往前方脏兮兮的泥潭里瞄了两眼,又把自己摇摇摆摆的尾巴收回来,压在肚子底下?,一声也没吭。
可它仍然惊动了泥潭里的东西。
两颗眼珠子从淤泥里冒出来,瞪着野猫,不?满的声音闷闷的:“你?明明不?喜欢来,一天天的,却非要打扰我睡觉。”
野猫走?路向来轻手轻脚,吵不?到什么人。
它知道横腿儿?老祖在发脾气,顺着哄道:“怎么能说我不?喜欢来呢。老祖,我不?喜欢这地方,但喜欢亲近老祖啊。谁不?喜欢在老祖身?边儿?待着呢。”
那两颗眼珠子才满意地阖上一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别人发现我的秘密,担心我的安全?,才日日在这儿?守着。可你?怕什么,这里可是咱们的老巢!不?可能有敌人来。”
野猫知道横腿儿?老祖的脾气。
这只死螃蟹,也就是天生命好才能坐到这个位置,它身?上明明有个这么大的秘密,自己却不?知道小?心行事,只会逞能耍威风,走?路都横着走?!
为了让横腿儿?老祖不?被自己的傲慢给蠢死,野猫压下?一肚子不?耐烦,讨好地解释说:
“有老祖在,我当然不?怕,一点也不?怕。我就是担心外面,外面那条狗和那只老鼠还没传信过来,估计是遇到了什么事。”
淤泥里咕噜噜冒出几个泡:“嗤——就算它们全?军覆没了又怎样,只要有我横腿儿?老祖在,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傻螃蟹!
野猫的爪子按住自己的尾巴,不?让那东西暴露自己烦躁的情绪。
野猫赔笑:“老狗那边让咱们找人,可我竟然忘了到底要找谁。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回过头来一想,一定是那人给我施了什么法?术,让我全?忘了!这么一看,那个人绝对不?简单,肯定是个极厉害的修士,不?容小?觑啊!”
螃蟹一整个冒出来,吐出一口泥沙汆成的球:“呸——是修士就好,是修士就逃不?掉喽~~”
野猫脱口而出:“可万一不?是修士,是别的什么……”
“别的?难道你?说妖精?哦,你?说他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凡人?”螃蟹根本不?知道野猫在担心什么,说起?来还觉得好笑,“再怎么厉害,一个敌人,难道还敢偷偷溜进天甲寨,再摸进老祖我的老巢,然后趁我睡觉的时候近身?看看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本还在生气,说着说着,它的笑声从壳子里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听听,太荒谬了吧,哈哈哈哈。”
唔,确实?有点不?成逻辑。
野猫只好笑一笑,夹着尾巴继续卧在石头上。可它总感?觉遗漏了点什么。
但是到底漏了点什么呢?猫眼眯成一条缝,怎么也想不?清楚,那股挥之不?散的恐惧仿佛没有来由,却越来越近。
见野猫没有要走?的打算,横腿儿?老祖就在泥里面倒腾几下?,用十六条腿儿?翻出一个巨大的螺壳,哒哒哒往身?上一套,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野猫趴在唯一一块青石头上,四周是泛着红光的玉质石料,把整片泥潭也染红了。
风声回荡在所有岔路的尽头,杂草在四周晃动,一丛丛茂密的枝叶交汇成影子,打眼看去还以为是个说话的人。
野猫的耳朵灵敏,就算睡着了也要寻着声音睁开眼睛,这一睁眼,猫毛都竖立起?来。
是一具白骨斜插污泥中,露出仅有的半边脸。
这地方的骨头混杂,什么动物?的骨头都有。如果?是人骨,还没什么好怕的,可那骨头的模样分明像是只猫!
不?过还好,幸亏不?是什么活物?。要是有人能发现横腿儿?老祖的秘密,那才叫吓死猫了呢。
野猫心中郁结,一爪子把猫骨头摁下?去,再抓住旁边一根人类腿骨,捧着,玩耍般地啃咬起?来。
第75章 (修) 铜娘的房间……
尾日。
丰收早早起身, 轻手?轻脚地下床。
昨晚说好了早点起床干活,可?现在,外面静悄悄的, 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丰收出了门,有些?口渴。她在墙角发?现一个大水缸,掀开盖子,干涸见底。
她没找到人说话, 只能自己闷头绕过几面粗糙的土墙,掀开杆子上晾晒的衣裳, 在茂密的野草地里穿梭几个来回, 才终于找到一口井。
井水忒凉,丰收哆嗦着手?, 好不容易洗完了脸。
野草比人高, 影子落到她身上, 连虫鸣声都没有, 丰收把?自己衣服裹紧了,一个人提着半桶水回去。
可?当早起打水的小姑娘重新回到婆婆营门口时, 眼前?却完全变了样子。
太阳刚刚冒出个头, 天边隐隐约约看见一点模糊的金色, 山上大雾弥漫, 十?步以外根本看不见一点东西。整个婆婆营都醒了, 到处都是动作的人影, 有人在大雾中晾晒衣裳,有人收拾灶台,那?口煮汤的大锅咕噜噜滚着水。
再一掀开水缸,丰收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那?清澈的井水和缸沿齐平, 分明是满的。
丰收迷瞪着眼,以她的高度,只能看清灶台旁边有几个人的腿在走动,听见有声音让她:“还不快来,快烧火。”
人们走来走去,声音嘈杂,升腾的水汽遮挡着人脸,柴火噼里啪啦地迸溅火花。
丰收没多?想,兴许是她不认识路,去了远处找井水,耽误了时间,大家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