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仟
启安被母亲的话逗笑了:“是巧云帮我画的。娘,好看吗?”
郑夫人这才直起身子,又退后几步打量着女儿。这妆容既保留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又多了几分灵动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含着盈盈秋水,顾盼生辉。
“好看。”郑夫人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巧云这丫头,倒是很会打扮人。你的眼睛比往日有神采多了。”她没想到,小小的苏家,居然三天两头的给她惊喜。
启安听了娘夸自己,心里甜滋滋的:“唉,可惜巧云说她的米粉很难做,只能自己用用,而且每个人用的米粉颜色不是一样的。”
不过巧云答应了她,等下次自己去外公家赴宴前,会帮自己上妆的。
暮色四合,七娘子和铁柱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李屠户摊位前,就看见李夫人站在铺子前张望。
七娘子心头一跳,这应该是特意在等自己,她加快脚步小跑过去:“娘,您怎么在这儿站着?”
李夫人冲她使了个眼色,转头对铁柱笑道:“铮远啊,进屋歇歇脚再回吧,我熬了绿豆汤,正好解解暑气。”
铁柱憨厚地应了声,跟着进了屋。李屠户正坐在堂屋里摇着蒲扇,见女婿进来,招呼他坐下:“今儿店里生意还行?”
“嗯,还成。”铁柱擦了把汗:“这两天每天都要做六锅卤肉,都能卖完。”这样每天下来净赚一两多银子,去掉房租,每个月最少能有三十两进账。现在铺子里的卤肉供不应求,好些老主顾都得赶早来买。
李屠户点点头,其实女婿每天卖多少肉,他心里都有数,铁柱的猪肉和猪下水都是从他这儿拿的。这么问不过是找个话头,翁婿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东边卧房里,七娘子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问:“娘,到底怎么了?”
李夫人拉着她在炕沿坐下,压低声音道:“你二嫂今儿回娘家,听她娘说,她们家后头那个路家,今儿来打听你婆家的大娘子。”
“打听巧云?”七娘子眼睛一亮,到底是过来人,立刻会意:“是打听她定亲了没?”
“正是。”李夫人拍着大腿:“你二嫂她娘只说还未定亲,家住景福坊。”
七娘子绞着帕子想了想:“那家人怎么样?”她平日出门少,对街坊邻里的事多是听哥嫂说起,很多人名和脸都对不上号。
“家里有三间屋,好在是自家买的,不是租的。”李夫人细细说着:“搬来六年了,和你二嫂家弟弟在一个书院读书,都是童生。”
七娘子眼睛转了转:“学问如何?”她没先问家境,既是读书人,学问才是要紧的。二嫂常说她弟弟不爱读书,考了几回才勉强得了个童生。
“景航说他学问好得很。”李夫人道:“就是运气差些,一到考试就出状况。不然的话,三年前就该是稳稳的秀才老爷了。”
七娘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回去跟婆母通个气。”她起身整了整衣裳,忽然想起什么:“那个路家郎君品性如何。”
“人自然没得说,是个好后生。”
铁柱回家后,去敲了后院门,把苏合香叫了出来:“娘,七娘找你。”
“来了。”苏合香和铁柱两人从厨房后门去了前院堂屋。
进了堂屋,就见七娘子坐在八仙桌旁,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的红晕。她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娘,方才我听我娘说,后街的路家,今儿特意打听咱们家大妮呢!”
“路家?他家什么情况?”苏合香坐下,打算仔细询问询问。一家有女百家求,她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包括大妮的嫁妆她也一直在准备着,此时听到七娘子的话,没有抗拒,只是问了问路家的情况。
七娘子把她娘的话转述给了婆婆:“家里就一个寡母带着独子,三间瓦房,应当不算富裕。”她顿了顿:“不过那路家郎君在书院读书,听景航说,学问不错,就是考试运差些。”
苏合香当下就在心里盘算着。路家只有三间屋,家境确实不富裕。但转念一想,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像七娘子娘家那样兄弟妯娌多的,平日里难免磕磕碰碰。大妮性子温软,怕是会受委屈。
“娘?”七娘子轻声唤她:“要不明日我让我娘再仔细打听打听?”
“暂且不用,若是你娘去打听,倒显得咱家上赶着似的。若是他家真有意,自然会请媒人上门。”
“娘说得是!”七娘子点头应道。
“啪嗒”一声,大妮的绣绷掉在了地上。她手忙脚乱地去捡,却觉得脸上烧得厉害,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双在人群中格外明亮的眼睛——那日去哥哥铺子时,似乎确实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苏合香回了后院后,关上后院门,进了屋后见大妮坐在床边,她好奇地问娘亲:“娘,嫂子找你干啥呢?这么神秘。”
苏合香她见小妮在帐子里吹着风扇看着平板,拉着大妮到外面堂屋坐下:“大妮,今天有人打听你,说是景航的同窗。”
大妮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那日在哥哥铺子前,那个频频回头的青衫少年。
苏合香还在苦想着:“奇怪,咱们住内城,他家在外城,怎么就知道咱家有个待嫁的小娘子了?”她突然恍然大悟道:“等等!该不会是那天去铁柱铺子时,景航的那几个同窗之一吧?”
她急忙从空间里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屏幕,仔细翻看那天的素材。拇指相机拍下的画面有些晃动,但依然清晰地记录着外城热闹的街景: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挂着彩幡的酒楼、还有街角嬉戏的孩童。
原本想着拍些市井烟火气,给她的绣花视频增添几分生动。可真正剪辑起来才发现,这些素材不是角度歪了,就是画面太杂乱。更让她担心的是,这些真实的古代街景,万一被眼尖的网友看出破绽可怎么办?加上她剪视频手艺还是半吊子,到现在没剪辑成功。
她干脆把进度条直接拉到铁柱的熟食铺那段。
果然,在景航带着同窗们挑选卤味时,有两个学子偷偷瞟了大妮好几眼。
“我估摸着应该是这两个!”苏合香连忙把画面放大,喊大妮过来看。
其中一个削瘦的少年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书卷气。另一个稍矮些,圆脸盘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身材敦实,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大妮绞着帕子,羞得连耳根都红了,却还是壮着胆子仔细端详。果然,那个高个子的,可不就是那天在铺子前频频回头的少年郎?
苏合香放下手机,却及时给大妮泼了盆冷水:“话说回来,虽然亲家说这小郎君品性和学问都还不错,可他现在还没有秀才功名,就什么都不是。”说着叹了口气:“而且还穷!他要是考中秀才了,还能考虑考虑。”
大妮只觉得脸颊发烫,耳根子都烧了起来,羞恼地想:“娘真是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儿,倒叫娘说得跟明天就要过门似的!”
“哎呀!”大妮猛地捂住发烫的脸,跺了跺脚,扭身就往里屋跑,一头扎进自己的纱帐中,把脸埋进软枕里,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娘!我不跟你说了!”声音里带着娇嗔。
苏合香看着女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这孩子!
在一晃五天过去。卫婆子也吃了五天的药。
她到了前院,就见卫婆子正坐在廊下缝补衣裳,见她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夫人来了!”卫婆子脸上堆着笑,气色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药吃完了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托夫人的福,好多了!”卫婆子脸上堆满笑:“咳嗽轻多了,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她说着,眼眶有些发红。这五天在主家顿顿吃的是白米饭,自己都胖了些。
苏合香点点头,目光却转向旁边站着的梅娘,见她的脸色还是蜡黄蜡黄的,
“梅娘,你的脸色怎么还是不太好,可有其他病症?”
梅娘声音细如蚊:“夫、夫人,小日子是结束了,可是……”她咬着嘴唇,似乎难以启齿:“自从半年前小产后,就一直腰酸背痛……”
说到这儿,她又慌忙说:“但是我能干活的!真的!我洗得动衣裳,也能做饭。”
生怕苏合香嫌她没用,再把她转卖出去。
苏合香眉头皱起,她这才注意到,梅娘的腰似乎都直不起来,一直微微弯着。原来梅娘的身体也不好。
她仔细询问了梅娘的症状后去了华国,上百度查看了下梅娘的症状,又去询问了网上医生,医生确诊这是典型的小产后感染引发的盆腔炎,让苏合香尽快去医院治疗。如果自己吃药的话,推荐使用抗生素加妇科中成药。
梅娘吃上苏合香给她配的消炎药后,隔天就有了明显的好转,第三天苏合香特意去查看,发现梅娘已经能挺直腰板走路了,脸上也有了血色。
但她还是坚持让梅娘把五天的药都吃完。
直到两个人肉眼可见地长胖了些,苏合香才让她两正式上工。
第118章 卖镜子
这日是吕夫子来大妮家教学的日子,课程结束后,她把最后一批绣好的手帕交给苏合香。
“苏夫人,这是最后一批了。”吕夫子将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递过去,苏合香接过时,抽样看了看几个丝帕,不由得赞叹:“吕夫子,你娘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同样的丝线,吕母绣出来的花瓣却格外灵动,靠近花蕊处用了浅绯,边缘又晕染了极淡的月白,过渡得自然又鲜活。
“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瞧出好来。”苏合香由衷地说。
吕夫子闻言,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她今日心情好,话也比平时多了些:“我娘的老家是苏州的,所以学的苏绣,年轻时,在汴京最大的绣庄做过绣娘。若是眼睛还好着,做一套嫁衣的绣活,少说也能挣个几十两,精细些的甚至上百两……”
苏合香心头一动。
最近视频平台的流量有些低迷,网店销量平平,每天卖出几个丝帕,偶尔卖个团扇,远不如之前火爆。
全套的汉服只有特定人群会穿,但嫁衣几乎每个新嫁娘都会穿。ò
她想起自己在饭店工作时,每逢婚宴,新娘子十有八九都会准备一套中式嫁衣。哪怕只为了结婚穿一次,新嫁娘也会愿意买贵些的嫁衣。
想到这里,苏合香关切地问道:“你娘的眼睛到底是什么症状?”
吕夫子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愁色:“都是年轻时熬坏的。那会儿为了赶工,常常点着油灯绣到三更天。起初只觉得眼睛发干发痒,看远处很模糊。”
“现在她要是在暗处绣花根本看不清,在亮处绣久了又会流泪刺痛。您瞧这手帕上的针脚,都是我娘把绣绷子凑到眼前摸索着绣的。”
吕夫子苦笑着摇头:“像这样的帕子,搁在从前,我娘一天能绣上十条不带歇的。如今、唉!。”
苏合香听得心头酸涩,这大约就是后世说的职业病吧。
她看着吕夫子愁眉不展的模样,起了怜悯之心,同时她也有点私心,要是能请吕夫子的娘亲自出手,为大妮做一套嫁衣就好了。
“我这有瓶药,或许能帮令堂缓解一二。”
她在吕夫子热切的眼神中,回里屋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药水,不可口服。”她将瓷瓶递给吕夫子:“你带回去给令堂点在眼睛里,一天点三四次,能缓解干涩发痒的症状。”
苏合香都是夜里去华国剪辑视频,每次都不开灯,连续几天后,她眼睛干涩发痒得厉害,忍不住一直揉搓。
药店店员推荐了这款眼药水。说来神奇,才滴了三次,就不发痒了。剩下的大半瓶被她随手扔进了随身空间,她不晓得吕夫子娘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个眼药水也不是神药,毕竟连华国都有太多的人戴眼镜了,可见眼睛的病情,就算在华国也只能戴眼镜。
吕夫子双手接过瓷瓶,眼中顿时亮起希望的光芒:“当真?多谢苏夫人!”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瓷瓶,既然是药水,定能治好娘亲的眼疾,她忙把刚刚苏合香给她的铜板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来:“这药水很贵重吧?不够我回家去取。”
苏合香推了回去,华国的药品在汴京属于无价之宝,真要收到话,能值百金千金:“这个算我送给令堂用的。也当是感激你帮我绣了这么多的丝帕,日后我可能还有麻烦你的地方。我打算请你帮忙绣一身嫁衣。”
吕夫子没有坚持过苏合香,将铜板收了回来,这嫁衣自己一定要绣得仔细些。
苏合香见她似乎期望很大的样子,又补充道:“这药水只能缓解不适,让眼睛不那么痒涩。该模糊的还是模糊。”
吕夫子闻言,眼中的光彩稍稍黯淡,但仍感激地说:“能止痒也是好的。”娘亲常说眼睛不仅痒,还有眼屎也多。
苏合香仔细叮嘱道:“每次用时,要用干净的小木棍蘸取,棍子最好是在干净无油的开水里蒸过。药水一次点一两滴就够了。”
目送吕夫子欢喜离去的背影,苏合香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要多备些常用药才行。这古代缺医少药的,一点小毛病都可能要人命。
母女两人送走夫子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大妮把今天夫子教的绣品完成后,她迫不及待地举起自己绣了大半天的绣品,小跑到苏合香面前,献宝似的递过去:“娘!您看我绣的梅花!”
苏合香接过荷包,细细端详,针脚还有些稚嫩,花瓣的层次也不够分明:“不错,已经有形了。枝干再挺拔些,花瓣再舒展些就更好了。”
大妮得了夸奖,脸上顿时绽开笑容,但苏合香又正色道:“不过,绣花虽好,可不能一直盯着。最多绣小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看看远方,或是喝口水、走动走动。”她指了指大妮的眼睛:“我可不想你像吕家老太太那样。”
大妮想起方才夫子和娘亲的对话,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眼睛这么脆弱,她重重点头:“嗯,娘,我明白的。”
这边梅娘和卫婆子身体也养好了。
天刚亮,梅娘和卫婆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较劲的意味。这可是她们正式上工的头一日,势必要让夫人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
食材苏合香已经提前放到了厨房,梅娘仗着伸手麻利,提前一步进了厨房,她快速看了遍夫人留下的食材,然后眼疾手快,抄起面盆就舀了两瓢细白面,手腕一翻就倒进清水开始和面。
卫婆子见她舀面做饼,见篮子里有块羊肉,干脆切起羊肉来,她打算做羊汤,待会配着饼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