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仟
铁柱追上去憨笑道:“这不是日日做生意都没空吗?要不明天早些收摊,带你去玩?”
“当真?”七娘子见铁柱点头答应,嘴角翘起,这还差不多。
不过她这气性也只敢在路上撒撒,到家后她就收敛起了性子,就怕给婆母给瞧见了。
铁柱和七娘子到家后,基本是吃晚饭的时光了,饭桌上他把买地的事说了。
“娘,我早上去牙行问过了,大片的田地的话,只有一处几十亩,还带个小山坡,但是田地非常贫。”
“零散的呢?”
“零散的有几处但不相连,城东有八亩上好的水田,是个赌输了祖产的败家子卖的,本村人怕这个赌徒日后耍无赖,不敢沾手,只好往卖。”铁柱说道:“一般好田都轮不到外卖,本地村里就卖完了。”
苏合香说道:“零散的地确实太麻烦了,那个几十亩的地,我明天同你一起去看看。”
“成。”
第二日一早,铁柱雇佣了个牛车,然后带着七娘子和二十斤的乌米、调料先去了店里,把卤肉和饭都先蒸上了锅。
自己又马不停蹄地带着苏合香和中人去了城外的李家庄,牛车吱呀呀走了两个时辰。
这片田大概离城有三十里远,周围的地势不算平坦,东边的山坡,像个卧倒的土黄牛,也就四五十米的高度,其实更像是土坡。
“这周边没河吗?”
“有,但是取水不易。”中人还算是实诚,跟母子二人说:“你们跟我来。”
铁柱栓好牛车,三人上了山,居高临下看过去,可以看到西边就有一个村落,山后就有一条河。
“那就是李家庄。”中人指着西边这个村子说。
山后这条河到了山坡下面,打了个弯,又背道而驰往南去了。
要浇水,只能赶着牛车,下了山坡转到山后,再取水浇田,想要灌溉土地,就得正儿八经地挖个引水的沟渠才行。
铁柱蹲下身搓把土,看着指缝间簌簌落下的沙土,终于明白为何这连片地无人问津,首先这是旱田,其次这田太贫瘠,就算水源充足,没个几年也养不出肥沃的土地。
在他心里,这处田地不值得买。
“多少钱呢?”苏合香问中人。
“五两银子一亩,一共80多亩的田,加上山一共是460两。”
苏合香心里合计着,这价格倒是不贵:“可这不就是荒田吗?五两已经算是下等田的价了吧?”
“这就是荒地的价格,下等田都要卖到十两了。上好的水田20两别人抢着要。”中人说道。
“价格在便宜些我就要了。”
铁柱有些惊讶地看着娘,不知道这样的田买了干嘛但他没有说什么,娘说买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中人也很讶异,这处田地少说过来看了七八个人,有钱的觉得离城里太远了,想种地的觉得用水实在不方便,加上还要养地,就一直没卖出去。
“这田虽然要费些功夫,可好好侍弄,也可以变成中等地。”这个中人到底老实,他没有吹牛说会变成上等田地:“就算是不种田,到时候种上些果树,也是可以的,前十年免交税呢,后十年也只会按照下等地来收税。我在给夫人少个十两吧,这到底是官家的地,少太多了我也做不了主。”
“行吧。”苏合香拍板买了下来:“这田地没有什么官司吧?”
“没有的夫人,是前任主家出意外往生了,这地就被官府收了回来。耽误了几年,一直没卖出去。”
苏合香心道,怪不得这边的地荒成这样,山上的树也被砍得差不多了。
苏合香跟着中人去办理地契,铁柱着急忙慌地去了熟食店,店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七娘子和两个帮工简直是手忙脚乱。
他们见到铁柱来了,全都舒了口气。七娘子抱怨道:“你总算是来了,乌米饭都来不及蒸,我看要是过两日还是如此火爆,就得再雇两个人了。”
铁柱一直等到回家吃完晚饭,他抽空去后院拿乌米的时候,才有机会问了苏合香:“娘!为什么非要买这个山地啊?估计要白忙活好几年都没有产出。”
“正好,你来跟我合计合计。”苏合香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她示意铁柱坐在自己左边,又朝里屋喊了声:“大妮,别忙活了,出来说正事。”
三人围坐在方桌前,苏合香在纸上画了个粗糙的山地地图:“现下最要紧的是水的问题。这八十亩旱地,没水就是块死地。”她顿了顿:“我琢磨了几个法子,你们帮着参详参详。”
大妮好奇地问:“娘,您说的法子是?”
“头一个最省事,买个柴油抽水机,浇八十亩地不过两三个时辰的事。”
“二,老水渠的根基还在,只是年久失修已经坍塌了。”
铁柱想了想:“抽水机虽快,可动静太大,也瞒不住,还是修水渠长远。”他其实担心是土地的肥力问题,有条河在那,只要舍得下工钱,用水不是问题:“我看得多找些粪肥来养养地。”
大妮点头,华国的机器虽好,但容易惹事端。
关于如何提升土地的肥力,她昨晚已经在华国用手机查过了,有多种办法。
最简单的就是去山上挖黑土,比较劳心劳力的就是先深耕,然后暴晒七日,撒上草木灰或者生石灰(水泥),然后施肥。
施粪肥一个月后,再施氮磷钾复合肥和尿素,补充土壤的微量元素含量,再次翻耕,防止粪肥堆积没发酵分解。
鸡粪肥和复合肥,肥效期在三个月到半年,每3个月循环一次,一到两年,表层的培土增肥土壤就会腐殖质增加深厚土壤变黑。
她把这些讲给两人听:“化肥也不是随便撒的,是缺什么才能撒什么。咱们暂时先将里面的石子石块给清一清,然后找人进行深翻暴晒,咱们一步一步来。”深耕的话其实用拖拉机最为省事,价格也不贵,两万左右可以买到大马力的拖拉机了。
可还是顾及到这边虽然有些偏,但周围还是有村子的,看样子,周围的人也经常过来砍树,为了不节外生枝,她尽量不用惹人眼的华国机械。
“好,那我明天就去我丈人家,问问村上可有闲汉愿意找工干。”
隔天,铁柱这边找七娘子的六哥帮忙找人,苏合香这边约好的吕夫子母女俩过来了。
吕夫子还是搀着自己的母亲跨过堂屋的门槛,吕老太太虽然还是看不清,但还是脸上带着笑容,眯着眼朝她自以为的苏合香说道:“夫人,真是让您费心了,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大妮见被她认错了,有些尴尬:“奶奶,我是巧云啊。”
“哦哦!巧云呐!”吕夫子都已经习惯自己认错人了,以前还总被人说自己傲气,看不起人,见着人也不打招呼,后来才知道,她是得了眼疾。
苏合香笑着让她坐下,把事先准备好的眼镜从桌上拿起,帮她戴上:“您试试这个。”她专门买了一个镜框是仿木花纹的,这样比较没有那么的违和感。汴京人不太爱水晶,水晶的价格并不贵。
吕夫子瞪大了眼睛,木头框子里有着透明的镜片,透明到好像不存在似的。镜腿巧妙地勾在耳朵后。
当冰凉的眼镜戴摘吕老太太眼上时,她突然僵住了。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滑:“这、这绣绷上的针脚我都瞧见了!”
桌上放着的是大妮的绣绷,吕老太太从五岁起开始拿针线绣花,绣了四十年,绣花已经是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本能。她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绣绷绣了起来。
再也不用凑到眼前才能看清针脚了!自己又可以绣花了!吕夫子一针一针绣着。
大妮只在电视里看过华国人戴眼镜的样子,再次感慨,科技真好啊!近视眼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眼镜,都不需要打针吃药动手术,就能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用像吕夫子的娘一样当一个睁眼瞎。
第124章 验孕试纸
“苏夫人,您真的是活菩萨啊!”吕老太太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回过神后急忙放下手中的绣绷,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就要给苏合香磕头。
苏合香慌忙上前,双手托住老人瘦削的肩膀:“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
吕老太太站起身来,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擦拭着流到鼻翼的泪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脏了刚刚戴上的眼镜。
“苏夫人,这、这宝贝得值多少银子啊?”吕老太太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有些发虚。
在今天之前,吕老太太一直都不敢询问眼镜的价格,她知道价格太高,自己根本买不起,可还是存在侥幸心理,万一价格不算贵呢。
可是现在眼镜已经戴到了脸上,再不问价格就不行了。
苏合香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一软,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卑微、没有底气,小心翼翼地活着。
她早盘算好了,吕夫子绣工平平,但教孩子们写字有耐心,并且为人老实,做事也稳妥。
吕老太太的绣花手艺堪称一绝,此时的她正需要这样一位技艺精湛的人来帮她绣大小妮的嫁妆,小妮还早,但是大妮的嫁妆得提前准备起来,不然从议亲到成婚,快的几个月就走完流程了。
苏合香拉着老太太手在凳子上坐定,转头看向局促的吕夫子:“夫子,说句实在话,在汴京的珍宝阁里,这样的水晶镜片是要放在锦盒里供着的。别说千金了,要是卖与那商贾贵人,万金也是能卖得的。”
吕老太太顿时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神奇的眼镜,也达官贵人们戴着还差不多,把自己全身称重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不过,我正巧有桩事要劳烦您。”苏合香没有让她俩太过不安:“我家里两个姑娘,巧云眼看到了说亲的年纪,这嫁妆啊,现在就得一针一线地攒起来了。”
吕老太太闻言眼睛一亮,自己这么多年,绣的最多的就是嫁妆了。她拍着苏合香的手连连保证:“夫人放心,老婆子我别的本事没有!百子帐、鸳鸯枕,老婆子闭着眼都能绣!两位娘子要绣多少嫁妆,我都包了。”
短短一瞬,她就盘算好了,就算苏夫人不给自己工钱,自己只需每天抽出半个时辰睡觉时间,绣点私活,也能补贴儿子儿媳,不会当个吃白饭的老婆婆了。
苏合香微笑着点头:“不过,还有件要紧事。”她压低声音:“眼镜上的水晶镜片得来不易,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你只在家用一用,出门时千万收好。”
吕夫子和老夫人自然连连答应。
铁柱去找丈人谈开荒的事,七娘子今天还是一人先去了店里。
日上三竿时候她才见到满头汗的铁柱回来:“你怎么才来啊。”一见到她,她就觉得心里有股郁气要蓬勃而出。
铁柱憨笑着:“跟你爹还有两个哥哥谈了下开荒的事。”丈人非常高兴自家添置了田地,要不是担心七娘在店里忙不过来,丈人都想着拉自己喝点小酒。
七娘子见他的笑脸觉得刺眼,转头懒得理他。
铁柱自然也是看出她在生气,想问问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了,可一忙就是一天,他也忘记了这事。
回家路上见她还是对自己不理不睬地,铁柱也上起火来!自己累得要死,干嘛还要看她脸上,他气呼呼地快步往家走。
七娘子见铁柱的背影一转眼就混入人群中不见了,低着头委屈得直掉眼泪,就这样她慢腾腾到了景福坊到婆家。
好在铁柱还知道到家门口的时候,等一等七娘,没有独自进院子。
两人无视对方,一前一后进了家。
苏合香已经在堂屋了,没察觉到他们二人的氛围,等他们夫妻俩入座,她问:“怎么样,问妥了吗?”
“嗯,七娘五哥说他今天就去帮我雇人,先紧着李家村的人雇。”铁柱先喝了一杯桌上的冷茶,才答道。
“那就好。”苏合香招呼着几人说:“来来,吃饭吧。”
梅娘和卫婆子见家里人都回来了,开始给饭桌上摆菜。
今天吃的杂粮稀饭、小虾米炒咸菜,配薄饼,怕铁柱和铜柱饭量大,梅娘又做了一份焖面放到了饭桌上。
苏合香喝了口杂娘粥,见铜柱最近都很安静,就问他:“最近在郑大夫那里都学的好吗?”
“嗯,挺好的。”铜柱简短地回答。郑大夫那边跌打损伤的患者比较多,就是天气热了,外伤发炎的人多了起来。看着那些腐烂发脓的伤口,他的心里老是不得劲,会不由自主想着,如果……
铁柱动作娴熟地用一张薄饼将虾米咸菜卷起来,然后又挑了几根翠绿的小葱放在里面,卷好后一口咬下去,那饼的香味、虾米的鲜味、咸菜的咸味和小葱的辛辣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他的胃口顿时大开,本就饥饿的肠胃更像个无底洞了。
“太香了,七娘,我帮你卷一个啊?”铁柱吃得正香,见七娘只挑了碗焖面吃,以为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于是转过头去和她搭话。
然而,七娘闻到铁柱嘴里散发出来的鱼虾腥味和小葱的辛辣味后,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她强忍着这种不适感,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捂着嘴快步走到门外,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七娘,你病了?”铁柱见状,急忙放下手中还剩半块的饼子,快步走到七娘身边,满脸关切地问道。
七娘此时只觉得胃里难受极了,根本无暇回应铁柱的问题。她闻到铁柱身上的味道后,那股恶心感变得更加强烈,于是她一把推开了铁柱,并且又往远处走了几步,似乎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
“娘,七娘她病了。”铁柱见七娘如此难受,心中愈发焦急,连忙转身对苏合香喊道:“要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不?”